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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 6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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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裏,黃褐色的實木餐桌是典型的歐式風格,整體實木雕花,手法獨到,點綴得恰到好處,長方形的16人座位,康熙坐在東首,計孝南緊挨著坐在他下面第一個位置。

小餛飩被盛進金邊的白色骨瓷碗裏,蝦仁餡料,配以雞湯,上頭還灑了蔥花和蛋卷絲,讓人食指大動。

計孝南昨晚喝了酒,早上又光顧著打盹,什麽都沒吃過,光聞味道就餓得肚子咕嚕直叫,拿起調羹先美美的喝了一口雞湯。

康熙將手機裏的一張照片打開,遞給他。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安卉,是康熙下飛機後,從網上搜索後保存的。

計孝南端詳了一下,“挺漂亮的,她怎麽了,欠你錢!”

他是私家偵探,最擅長調查外遇,找失物,找人,找寵物。

見康熙慢條斯理的吃著餛飩,那模樣不像追債的,猛地虎軀一顫,像是想到了什麽,興奮的湊近康熙,“你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康熙嫌棄的推開他湊來的臉,“滾,離我遠點。”

計孝南越想越興奮,若他和糯米一樣有條尾巴,估計搖得比糯米還歡,頓時內心一陣嘀咕,老耿這個混蛋,也沒事先通知他,這可是本年度最大的八卦啊。

計孝南和耿不寐、衛寶一樣,和康熙是大學同學,四人住的還是一個寢室,大學畢業後,他獨自去了香港發展,因為私家偵探在國內是犯法的。

因為康熙的名號,又加上衛寶的昵稱,他名字的諧音。

當年,他們寢室被人戲稱為金鑾殿。

那時,追康熙的女生,能從寢室的樓下排到康熙他家,再從康熙他家排到寢室樓下,蔚為壯觀,但康熙始終沒動過心,就連外文系的校花天天在寢室樓下等,康熙也無動於衷,為此,他就問衛寶和耿不寐,“我們家萬歲爺不會有龍陽之癖吧。”

耿不寐臉皮子抽了一下,“你不要嚇我!”

“我嚇你作什麽,我是問你呢?”

耿不寐偷偷指了指寢室中央,坐在頭等艙型單人沙發上看書的康熙,那沙發就像王座,因為他嫌寢室的板凳不舒服,從家裏搬來的,體積巨大。

“他要是個兔爺,你覺得是攻,還是受?”

計孝南一副“你是豬嗎”的表情,“當然是攻!”

受都要他那樣,讓攻情何以堪!

衛寶湊了過來,“那你說,他要真是個攻的話,我們三個是什麽?”

計孝南想了想,再看看康熙那霸氣的坐姿,素來的行為,臉皮子和耿不寐一樣抽了起來。

康熙如果是攻,萬一哪天發情,他們不就成受了嗎?

操蛋!

三人越想越心驚,這家夥不會真有那個傾向吧。

為了查明真相,衛寶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部A字打頭的運動片,到了晚上,關上了門,他們邀請康熙一起看,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把年紀還沒看過運動片,那才叫不正常。

康熙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上,三人則盤腿坐在他跟前的地上,沒辦法,王座太大,沒地方再放椅子了。

片子那叫一個“驚心動魄”,看得三人鼻血逆流,回頭再看康熙,面無表情,一點反應都沒有。

三人驚了,這家夥怎麽能如此淡定。

這家夥到底什麽構造?

因為搞不清楚康熙的性取向,三人晚上都不敢睡熟,就怕萬歲爺突然心血來潮,想要人侍寢了呢,弄得他們有段時間天天頂著黑眼圈上課。

和很多普通大學男生一樣,他們偶爾也會討論一下女生的胸。

為此三人還吵了起來,他們嘲笑耿不寐沒文化,耿不寐則諷刺他們沒斷奶。

吵到最後,問康熙,“你說大的好,還是小的好!”

康熙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書,像是在覆習功課,雲淡風輕的一句,“我喜歡胸大的女人。”

他翻了一頁書,又補了一句,“也不要太大,要不然有些姿勢不好做。”

三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啥?”

見他看書看得認真,就湊了過去。

書名赫然是《XXX88式》。

再看看康熙看書的態度,從容的就像是在看連環畫。

大哥,你怎麽能用覆習功課的表情看這種書,還看得這麽明目張膽!

話說,這書你是從哪來的,又是什麽時候搞來的!?

頓時,康熙的形象光輝高大得起來,背後仿佛有萬丈光芒。

神啊!

三人同時跪在地上,高舉上手,對著康熙朝聖式的膜拜。

這家夥絕對沒有龍陽之癖,不僅沒有,這家夥還是個……抖S!

畢業後,計孝南就去了香港,幹起了偵探事業,康熙進了娛樂圈,耿不寐考了經紀人牌照,成了康熙的經紀人,衛寶利用家族企業的資源,成了康熙的合作夥伴。

那麽多年過去了,康熙成了巨星,但沒有緋聞。

他演了很多角色,吻戲、床戲不是沒有過,卻從沒和女人擦出過火花,戲裏,他深情如山重,戲外,對女人,他就是一副“你是誰?”的面癱表情。

圈子裏時不時謠傳他是個Gay,都在賭他什麽時候出櫃。

如今,他竟然拿著女人的照片,讓計孝南辦事,他怎能不興奮。

但很快,康熙潑了他一盆冷水,“我要你查她身邊一個朋友,女人,二十六歲左右,大概這麽高……”他比了比自己的胸,“長發,膚色很白,很漂亮。”

計孝南悶了,“你要我查她的朋友?什麽情況?”

康熙瞥了他一眼,他縮了縮脖子,“你說,你繼續說。”

康熙繼續道,“她的名字應該叫端木皛皛,皛就是天皛無雲的皛。”用筷子沾了點湯汁,他在桌面寫下三個白,“我要知道她住哪裏?在哪裏工作?家裏有些什麽人?父母愛好是什麽?有哪些朋友?喜歡什麽東西?討厭什麽東西?”

計孝南越聽越發暈,這什麽節奏?

康熙又補了一句:“還有,生理期是幾號,喜歡用什麽牌子的衛生棉?”

計孝南噗的噴出一口湯,前面他還能理解,這後面一句是個什麽鬼。

“你查人家喜歡用什麽牌子的衛生棉幹什麽?”

康熙慢條斯理的將餛飩嚼碎了咽下,用一種很是理所當然的口吻道:“她長成那樣,出去買包衛生棉就可能遇到10來個搭訕的男人……”他哼了一聲,“我怎麽可以放任追她的男人多得能塞滿一輛綠皮火車。”

情敵能扼殺一個是一個,決不能手軟。

計孝男做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離開餐桌,直奔花園,擡頭看看天:沒下紅雨啊。

康熙慢悠悠的吃著餛飩,表情平淡,仿佛他剛才說得話是世界上最正常的事情,吃完餛飩,優雅的擦了擦嘴,“吃飽了趕緊給我出去工作,我給你7天的時間。”

等他離開了,計孝南狠掐自己的臉皮,痛得他清醒的認識到,這不是夢,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

電話接通後,計孝南劈頭就是一句,“老耿,出大事了!”

耿不寐一驚,想起康熙那黑漆漆的臉,那家夥真找老計查人家了?

“老計,你可不要胡來,人家姑娘就是摔了他一下,你別添亂!他那是要打擊報覆!”

計孝南並不知道有這一茬,那都不重要,他很確定,康熙絕對不是打擊報覆。

“老耿啊老耿,不是我說你,你在我們萬歲爺身邊伺候了那麽久,你也太不專業了,他哪裏是要打擊報覆,他那分明是要睡人家。”

耿不寐噎住了,“哈?”

“你現在在哪?”計孝南問。

“我在市的春陽酒店!”

計孝南問陳媽要了紙和筆,記下了酒店地址和門房號碼,“你等著,我和小寶一起來找你!”

掛了電話,他又迅速打電話給衛寶。

電話通了,還是那句開頭語,“小寶,出大事了!你先別問,你在哪,我過來找你,對,我們一起去找老耿!”

計孝南呼嚕呼嚕的吃完餛飩,像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四樓的主臥房裏,康熙脫了襯衫,光著膀子坐在床上陷入某種沈思,糯米嗅嗅地上的襯衣。

嗯,主人的味道。

身子一伏,就窩了上去。

康熙走到床頭櫃前,打開抽屜,拿出裏頭一只精致的盒子,盒子裏有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一個幼兒園,正值午餐時間,穿著圍兜的孩子坐成了一堆,穿藍色的是男孩,穿粉色的是女孩,看照片的拍攝角度,應該是幼兒園老師拍得。

一群娃娃在吃飯,有些臉上沾了米粒,有些滿嘴是油,有些哭鬧著不肯吃飯。

有一個男孩和女孩,在娃娃堆裏分外紮眼,十分漂亮,讓其他孩子瞬間成了布景板。

那個小女孩安靜的坐在最邊上的角落,卷卷的發,白白的小臉,秀氣的小鼻子,紅嘟嘟的小嘴正用湯勺喝著湯,在她不遠處是那個漂亮的小男孩,很明顯在偷看她。

小男孩那精致的五官,一眼就能認出是康熙。

康熙躺倒在床上,擡起手,看著照片,手指輕輕的撫過小女孩。

“真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麽狠!”

過了許久,他眉頭一皺,用手機撥了個熟悉的號碼。

那頭慈愛溫柔的聲音緩緩響起,“哪位?”

“媽!”

遠在瑞士蘇黎世的歐陽渺渺聽見兒子的聲音歡喜至極,把身邊正湊過來要和她說話的康聿狠狠推開,“小熙,你怎麽打電話來了。”

“沒事,就是想您了,您身體好嗎?”

渺渺點頭,“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他頓了頓,“媽,我爸呢?讓他聽電話,我有事跟他說!”

渺渺突然倒抽一口涼氣,“你要找你爸!”那口氣活似這是件天下最驚悚的事情,頓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問,“小熙,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你不要瞞我!”

康熙嘆了一句,“媽,我腦子沒問題,我的體檢報告已經發到您郵箱了,您沒看嗎?“

她當然看了,“那你找你爸做什麽!”

不是偷瞞他有病,她想不出兒子還能有什麽理由找康聿,從小,康熙就沒怎麽親過他爹,兩父子就像兩只奪食的狗,一見面就要露牙齒。

“當然是男人的事,媽,您就別問了,先讓我爸接電話。”

渺渺將電話遞給身邊的康聿,耳朵卻緊緊貼了上去,為了報覆她剛才推開自己,康聿也推開她,不讓她偷聽,“吃藥去!”

渺渺盡管已經70歲了,皮膚仍很白皙,皺紋雖有,但並不明顯,身體略微有些圓,慈眉善目,就像腦白金廣告裏的老奶奶,滿鬢白發的她像年輕時那般嘟起嘴,不滿的瞅著同樣白發蒼蒼的康聿。

但凡看到康聿的人都會說,這老頭簡直就是一個妖孽!沒有脫發,沒有地中海,沒有假牙,身子挺拔如松柏,老得頭發都白了,走在大街上還有小姑娘對他放電。

康聿接過電話,走到窗邊,聽筒貼在耳邊,久久不說話。

康熙苦笑道,“爸,我要是不說話,您是不是也打算不開口。”

“有話快放,我還要盯著你媽吃藥!”

康熙問:“爸,要是你當年追我的媽的時候,我媽把你推得頭破血流,還用過肩摔把您砸地上,您怎麽辦?

康聿哼了一聲,經過歲月沈澱的嗓音,好聽得像一把名貴的大提琴。

“過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是我把她推倒在床上!”

悶笑聲從那頭清晰的傳來,“爸,我今天才敢肯定,我是您親生的。”

“滾!”康聿毫無戀念的把通話掛斷。

一旁的渺渺急了,“你怎麽這麽快就掛電話,兒子幾個月才來一通電話,我還沒和他說話呢。”

康聿走到茶幾前,將好多藥丸仔細的分類出來,拿到渺渺面前,“趕緊吃藥!”

渺渺接過,一顆顆吞下,順著他手裏的水杯,將藥丸吞服。

她的心臟從小就不好,65歲那年心梗了,手術後,恢覆得很不理想,當康聿知道瑞士有一家很好的心臟療養院時,沒等她同意,直接把她架上了飛機,在療養院調養了1年,她逐漸康覆,康聿更時時刻刻的伴著她,帶她到處旅行,為了她的健康,最後也就在蘇黎世住了下來,

“兒子,跟你說什麽了?”她止不住的好奇。

康聿確定她把該吃的藥都吃完了才回道,“你的願望快要達成了!”

“願望?什麽願望?”

如果說有年畫娃娃,那麽渺渺活脫脫就是年畫奶奶,像極了一尊圓潤的玉白瓷器,憨態可掬。

康聿翻翻白眼,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笨!”

“又說我笨!”

就是笨,昨天還在他耳邊嘮叨,什麽時候可以抱孫子,今天就忘記了,不過他也不會明說,免得她瞎起勁,吵著要回去。

“走了,散步了!”

牽起她柔軟,但已不再光滑的手,他依然握得緊緊的。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的人生在與她相遇時,已無所求。

另一邊,康熙坐在床頭,仍是那張相片,手指微動,將相片翻了過來。

白色的背面有一行字,歪歪扭扭的字跡像極了鬼畫符,顯然是學齡前兒童所作,但仍能看出寫了什麽:

端木皛皛一定會是康熙的皇後。

20XX年夏天泣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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