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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不豐,成年的公主也就五位,除了元貴妃所出的,新安公主最是受寵,能力不容小覷,她想打聽大家族的辛秘或許有些難度,對簡府這樣的人家,卻再簡單不過。

簡家自認動作很是隱蔽,卻不過兩天就被新安公主知曉了。

“……年節時,蘇五少爺隨周家少爺去了簡府拜年,聽說跟簡家二少爺一見如故,簡二少爺還特意請了包括蘇五少爺在內的幾位同窗喝茶,若不出意外,簡二夫人說的定親,就是這位蘇五少爺了。”

聽得宮嬤嬤一字不差的匯報,新安公主一面撫著懷中的波斯貓,一面漫不經心的挑眉:“這蘇五少爺出自哪個蘇家?”

“杭州蘇家,周太太的娘家,想必是周太太牽的線。”

宮嬤嬤話剛落音,新安公主懷中乖巧瞇眼的波斯貓,忽然“喵”了一聲,聲音有些尖銳,下一刻它自新安公主懷中一躍而起,從敞開的窗戶口逃了出去。

新安公主看著手中攥著的一撮白毛,眼底一片冰冷,冷笑道:“果然是畜生,沒有良心,養不熟的。”

宮嬤嬤瞧她臉色不對勁,不由擔心的問:“殿下怎麽了,簡四姑娘快要定親了難道不好?”

“她要不要定親本宮管不著,但這蘇家絕對不行。”新安公主瞥了宮嬤嬤一眼,“杭州任何一家都不行!”離得遠了都念念不忘,真要在一個城裏,還指不定鬧出什麽牽扯來!

宮嬤嬤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卻又有些著急:“殿下不是不管簡四姑娘了嗎,甭管她說得誰家,都礙不著殿下什麽事……”

新安公主冷笑一聲,打斷了宮嬤嬤的勸阻。宮嬤嬤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也不敢多說,頓了頓才低聲道:“殿下可別亂來,好歹想個萬全之策,不然簡四姑娘……”

“這不是還沒定婚麽,嬤嬤擔心什麽?”新安公主似笑非笑,“定親怎麽說兩家也要碰個面,杭州離京裏那麽遠,還要算上蘇五少爺回蘇府的時日,至少還要一兩個月才能定下來……”

☆、第 35 章

? 過完年,京裏熱議都是開春後的選秀,四品以上大臣家的及笄未訂婚姑娘,無論嫡庶均要參加。

王瑞芳閑得無聊,遞了帖子來簡府找簡珞瑤聊天,嘴裏說得也是這事:“你可不知道,不知聽誰說宮裏今兒流行楚腰,滿京城都姑娘們都絕食起來了,我那好表妹更是不落於人後,趁人不註意,連著數十日不吃主食,前日餓得發暈,請了太醫來診脈,這才知道原委,連祖母都發了火,罵她鬼迷心竅,侯府是短了她吃喝不成,讓她餓得這般瘦骨嶙峋。”

“侯夫人自來疼羅姑娘,這回都發火了,想來氣得不輕。”

“可不是。”王瑞芳撇了撇嘴,“也不知她腦子裏裝得是什麽,偏聽偏信,又不是那小門小戶出來的,需要這麽上趕著,她何苦糟踐了自個的身份?”

簡珞瑤便笑道:“還是王二姑娘識大體。”

王瑞芳眼底閃過一絲驕傲,笑道:“我那表妹如今楚腰是有了,臉卻蒼白得不像樣,跟被虐待了似的,就她那樣兒,若不是我姑母,哪個娘娘敢定下?”

“可這回需要定親的也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了。”

“那倒是。”王瑞芳點了點頭道,“聖人發話了,後宮充盈,不需要秀女,這回都是為試婚的子侄們選親,別的人家倒是歡天喜地,可我那表妹心裏就只有一人,也不知能不能順順利利的。”

她雖不喜歡表妹,也知道若她表妹能嫁給三皇子,於自家來說也是最好的結果。

“聖人日理萬機,自來後宮選秀都是由太後和皇後主持,若淑妃娘娘打點好,當下讓太後娘娘定了,貴妃便是想使絆子也無奈何。”簡珞瑤分析道,“這也是羅姑娘最後的機會了,下回選秀還要等三年,她的年紀定等不起。”

說到這裏,簡珞瑤又道:“難怪上回羅姑娘要去慧聚寺求簽,還是侯夫人親自陪同。”

王瑞芳卻皺了眉,輕聲道:“你別告訴旁人,表妹那回抽的簽似乎不好,她為此回府後還哭了一通。”

簡珞瑤便瞥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是不信這個嗎?”

“可她們說得多了,難免有些當真。”實際上王瑞芳的擔心也不過一閃而過,綠綺親自端了點心上來,“王姑娘,吃些點心茶水,鄭嬤嬤親自去廚房做的,我們姑娘最愛這個味兒。”

王瑞芳循聲看過去,綠綺托盤中放了幾個精致的碟子,先還以為是普通的茶水點心,待綠綺走近了,聞到撲面而來的香味,又見著擺盤新奇,精致如花朵的點心,不由奇了:“這是什麽,我竟未曾見過?”

“藕粉桂花糖糕,這是我外祖家的特產,你或許沒見過,酥油泡螺你肯定吃過,還有一個牡丹生菜、蜜漬梅花,不過是我無聊叫人瞎做的,不過味兒卻不錯,正巧你趕上了,也好嘗嘗鮮。”

隨著簡珞瑤介紹,綠綺一一端到桌上,王瑞芳一眨不眨的盯著瓷白杯子中清淺的液體,水面上飄著白梅,馨香襲來,不由問:“這杯中的可是蜜漬梅花?”

鄭嬤嬤先回屋換了衣裳,便晚了綠綺幾步,踏進門時聽見王瑞芳的話,不由笑道:“王姑娘今兒可是有福了,三少爺年前著人送回來的梅花,被姑娘拿了腌制這蜜漬梅花,好在沒有浪費,被三少爺知道姑娘叫他尋梅花只是為了吃,還不知作何反應呢!這可是第一次拿來招待貴客。”鄭嬤嬤雖是埋汰的語氣,卻也讓王瑞芳知道自家姑娘有多重視她這個密友。

王瑞芳眼底浮上一抹感動,還沒說話就被簡珞瑤打破了:“別聽嬤嬤的,不過是找個人陪我一塊分享罷了。”

“我就說你沒這麽好。”王瑞芳也笑罵道,“自個兒牛嚼牡丹不夠,還拉著我一起。”

雖是如此說,卻不客氣的拿筷子夾了一片烤得焦香卻不知是什麽做的餅,簡珞瑤眼睜睜看她吃下去,大笑道:“牛嚼牡丹的可不是我。”

王瑞芳也反應過來,舌頭一卷忙把嘴裏的美味吞下,“你竟然真拿牡丹做吃的?如此奢侈!”

簡珞瑤不由笑了:“奢侈這個詞從你口中說出來,不知為何如此好笑。”

“笑什麽?”王瑞芳瞪了她一眼,兇神惡煞的樣子,不過沒把簡珞瑤嚇到,又盯著所謂的牡丹生菜搖頭晃腦,“果然是書香門第,吃的東西也這般清新脫俗呢。”

“你就別埋汰我了,這牡丹花京裏雖然金貴,在洛陽卻遍地可見,我三哥去歲路過洛陽,我特意叫他采了些花瓣送回來的。”

因著跟簡珞瑤交好,王瑞芳也沒少聽簡千珩的事,許是閨中少女都對這種浪蕩才子頗為向往,王瑞芳也嘆氣道:“可惜簡三少如此風流才子,竟生生被你逼得辣手摧花。”

自上回兩人推心置腹,王瑞芳與簡珞瑤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了,簡珞瑤也哼道:“若無我那個辣手摧花的三哥,你怎麽吃得到這樣的美食?”

王瑞芳將點心都嘗了個遍,發現自己還是最喜歡香脆的牡丹生菜,便又伸出了筷子,點心不多,吃的就是個新鮮,很快便吃完了,王瑞芳捧著梅花茶,抿一口,滿嘴生香,不由嘆道:“還是你會享受啊。”

簡珞瑤喚了丫鬟進來將碟子撤了下去,丫鬟動作麻利的收拾完,又退了下去,讓兩小姑娘有空間說私房話,王瑞芳手肘抖了抖簡珞瑤,擠眉弄眼道:“聽說你家給你定親了?”

“你聽誰說的?”

“上個月新安公主不是宴請嗎,我娘有事,讓我大嫂去的,大嫂回來還問我你定了哪家。”王瑞芳努努嘴,“真不夠意思,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

“這麽大的事,我娘還沒告訴我呢,我上哪兒跟你說去。”

王瑞芳不由同情的拍了拍簡珞瑤的肩,安慰道:“你娘那麽疼你,肯定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她倒不覺得鄭氏當時是敷衍新安公主的,畢竟當著那麽多夫人的面,若不是有了眉目,說這話可不是害了自家好友麽?

鄭氏確實沒跟簡珞瑤透露太多,但簡珞瑤也多少能猜到些,正月裏忽然與周家走得那麽勤,雖說今年周靜姝就要嫁進門了,可也還不是正經親家,不至於那般急切,她再聯想到鄭氏對新安公主說的話,還能有什麽猜不出來的。

簡珞瑤如今對定親成親,是真的毫無想法,只要能讓她爹娘安心,嫁給誰都無所謂,況且就如王瑞芳所說,能讓她娘點頭同意的,想必也不會太差。

其實有新安公主這尊大佛在京裏坐著,她娘動作能這麽迅速,簡珞瑤心裏也松了口氣的,上回新安公主的表現,表明了還對她頗為忌憚和敵視,柳攸就更不必提了,她也不想管他們夫妻的糟心事,前塵往事早已煙消雲散,如今只盼著不要被公主炮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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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鄭氏正在屋裏看賬本,方嬤嬤匆匆繞過屏風,進來道:“太太,蘇家派人送信來了。”

鄭氏猛然擡頭,面帶喜意的站起身:“這麽快就有消息了?信呢?”

“在老奴手上呢。”方嬤嬤雙手將信遞上,笑問道,“送信的下人還在外邊,太太要見一見嗎?”

鄭氏摸著信封,面上的笑意根本收不住,說了一連串的好,方嬤嬤便下去將蘇家下人帶了過來,小廝一進門便“噗通”跪下:“奴才見過簡太太。”

“路上辛苦了。”鄭氏心情好,語氣也比平日溫和許多,“不知你是何時上路的?”

“回簡太太,五少爺一回府,大太太便安排奴才啟程了,大太太因要準備禮物,會耽誤幾日,但奴才猜想,不出十日應該也能到京了。”

聞言,鄭氏面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蘇大太太要備好了禮物才肯啟程,可不就是為了提親的禮物,且不提蘇大太太為人如何,這份誠意便盡夠了,思及此,鄭氏笑道:“你也一路奔波,便不急著回杭州罷,先休整下去,嬤嬤,叫人好生安頓。”

方嬤嬤笑容滿面的應了,親自將人送到門外,折身回屋時,鄭氏已經拆了信在看了,方嬤嬤過去道:“老奴先還擔心隔得遠,蘇家不夠重視咱們姑娘呢,沒成想蘇大太太如此心誠。”

鄭氏細細將信看了,闔上時笑意不減:“可不是,這蘇家也是實誠人,二姐前兒不也來過信麽,她說與蘇家都在杭州城,常有來往,蘇家家風再正不過了。”

“可不是,二姑娘自來把咱們姑娘當女兒呢,都在杭州城,也能照拂到,再來,姑娘外家也離杭州不遠,倒不怕被欺負了。”

鄭氏仔細將信折好放回去,起身道:“這個好消息也該告訴老夫人知道。”

過了晌午,老夫人抱了暖爐歪在榻上昏昏欲睡,聽得丫鬟來報,合上的雙眼也只是微微瞇了條縫隙出來,似睡非睡的道:“讓人進來罷。”

鄭氏進屋瞧見老夫人慵懶的歪著,笑意也沒減少,福身道:“不知道母親在歇午覺,打擾了母親,媳婦委實不該。”

“我老婆子一到白日都犯困,日日這樣,有什麽打不打擾的。”老夫人緩緩道,“倒是老二家的聲音聽著不錯,可是家裏有喜事了?”

“母親果真料事如神。”鄭氏笑道,“方才蘇家的下人送信來了,蘇大太太親自來京,不出十日就能到。”

老夫人聞言也露出了笑容:“那果真是喜事了,蘇大太太親自過來,想必就是為了定親,我家四丫頭總算是熬出頭了,她可知道這事?”

“媳婦不想讓她多心,沒確定下來便沒提過。”

“如今也差不多了,讓四丫頭準備起來罷。”

鄭氏滿心歡喜的應了:“母親說的是。”

從松榮堂出來,鄭氏便對方嬤嬤道:“走罷,去瑤兒院裏。”

平日都是簡珞瑤去鄭氏請安,真有事也是讓人去請簡珞瑤,還真沒有長輩親自找晚輩的道理,不過今日遇到喜事,偶爾不理規矩也無傷大雅。

簡珞瑤剛睡完午覺起來,正端著茶水一邊喝一邊醒神,見方嬤嬤扶了鄭氏進來,還有些驚訝,忙起身見禮道:“外邊冷,娘怎麽親自過來了?有事喊女兒過去便是了。”

鄭氏握著簡珞瑤的手,眼角眉梢的笑意擋都擋不住,並不十分委婉的道:“娘過來是有事告訴你,再過幾日蘇家太太就要從杭州來京裏了,蘇五少也同行,你做好準備。”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不但簡珞瑤聽懂了,身後的鄭嬤嬤也是一臉喜意,激動險些難以自持,忍不住又問了一遍:“蘇大太太要進京了?”

鄭氏看了鄭嬤嬤一眼,倒沒怪罪她忽然插話,笑著點了點頭:“這幾日你幫我拘著瑤兒,好好磨一磨性子。”

鄭嬤嬤連連點頭:“太太盡管放心,老奴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簡府皆大歡喜,卻有旁的人並不樂意。

公主府。

新安公主上回被波斯貓吼了一嗓子,便有些不喜,如今養了只異族進貢來的小狗,通體雪白可愛,趴在她懷裏昏昏欲睡。新安公主一面輕撫著小狗的毛,一面沈聲問:“聽說蘇太太快要進京了?”

宮嬤嬤立在下首,垂頭回是。

“她們速度到時快,這般迫不及待。”新安公主冷笑道,“本宮想做的,豈是她們能阻止得了的?”

宮嬤嬤面上欲言又止,到底不敢多勸,新安公主卻忽然道:“嬤嬤,給母後遞帖子,本宮明日回宮看望她和母妃。”

宮嬤嬤沈默了片刻,還是點頭道:“奴婢這就安排人去。”

翌日黃昏,新安公主才自皇宮出來,公主府就在皇城外,兩柱香就到了,宮嬤嬤下了馬車,恭敬的道:“殿下,到府裏了。”

馬車裏傳出一個慵懶的女聲,自有丫鬟小心將車簾掀開,宮嬤嬤親自上手將人扶出來,下車時,新安公主狹長的鳳眼高高挑起,意味不明的往身後看了一眼,輕笑一聲。

見著新安公主的臉色終於雨過天晴,宮嬤嬤心頭卻沒有多少喜意,她總覺得公主這般有些不妥,可又說不上哪裏不妥,也只能在心底嘆聲氣,希望是她想多了罷。

二月底,杭州蘇家一行人順利抵達京城,因著女方的矜持,簡府並沒有派人去迎接,畢竟也是周太太的娘家人,自有周家去張羅。

不過鄭氏還是派了人去打聽,蘇家人剛進了周府,便有下人回來稟報了,又過了一個時辰,簡家收到周家的帖子,周太太辦花宴,邀簡府女眷同去。

“這蘇太太也委實心急了些,剛到京裏,還沒歇上口氣,就想見二嫂了。”金氏打趣道,“還怕我們四丫頭跑掉了不成?”

鄭氏收到帖子也是驚訝的,聽到金氏的打趣,心下自然受用,蘇家越是著急,代表對自家女兒越是看重。不過鄭氏嘴上還是道:“蘇太太不過是禮數,弟妹說得什麽話。”

老夫人轉著手中的佛珠,雙眼微闔,沈聲道:“都回去準備罷,明日去周府四個丫頭都帶上。”

鄭氏和金氏聞言都告辭出去了,劉嬤嬤覷著老夫人沈靜的神情,忍不住問:“老夫人似乎不開心?”

老夫人搖頭,睜開雙眼看著前方,目無焦距,好半響才嘆氣道:“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四丫頭狀況百出,如今跟蘇家這般一拍即合,順利的倒讓我有些不敢相信了。”

劉嬤嬤還不知道老夫人的神預測,只笑著勸道:“您這是關心則亂呢,不過四姑娘遭了這麽多罪,也該有後福了。”

“希望如此罷。”老夫人又嘆了口氣,重新閉上雙眼,撥動佛珠的手動得飛快,嘴裏念念有詞,“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劉嬤嬤見狀,也不再多話了,靜靜立在老夫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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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嬤嬤知道這次的花宴有多重要,萬不敢掉以輕心,往日都是紅雲她們給簡珞瑤梳妝,鄭嬤嬤這回親自上手,一面梳一面細細叮囑:“姑娘也別緊張,周太太那般和善的人,她娘家人應該也不差,畢竟是書香門第,姑娘如往常一般,別人問什麽您答什麽,大體就不會出錯了。”

簡珞瑤從銅鏡中看了鄭嬤嬤一眼,不由笑道:“我不緊張,嬤嬤也放輕松些。”

白露從外邊進來,道:“姑娘,老夫人院裏來話,叫您去松榮堂一塊用早膳。”

簡珞瑤聞言,起身道:“那直接過去罷,別讓祖母久等了。”

出了湘蘭院,遠遠見到簡珞嵐在前方,許是聽見腳步聲,簡珞嵐一行人也停下腳步,特意等了簡珞瑤走進了,簡珞嵐笑道:“四姐姐早。”

“五妹妹也早。”

簡珞嵐打量了簡珞瑤一眼,笑道:“聽說府中好事將近,妹妹在此恭喜四姐姐了。”

明明過完了年,嫡母這陣子卻一日比一日高興,幹活的下人都得了不少賞,整個簡府上下喜氣洋洋的,她先還莫名其妙,聽說周太太娘家來了人,請她們過府做客時,她哪還能不懂?

若不是跟嫡姐的婚事有關,讓嫡母喜不自勝,似嫡母那般心思深沈的人,如何也不會情緒外露至此。

簡珞嵐這聲恭喜,還真是真心實意,她這些日子也回過味來,她確實見不得嫡姐好,可娘家若真有個嫁不出去的姐妹,對她的名聲也無益,如今嫡姐的婚事有著落了,說的人家也不如何,遠在江南,男方只是空有功名沒官職的秀才,說是江南名門,對京裏人來說,跟偏遠鄉下還真沒甚區別,如何比得過自己的婆家?

基於這種微妙的心理,簡珞嵐頭一次祝福簡珞瑤能夠順順利利的出嫁。

簡珞瑤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道:“就借妹妹吉言了。”

到了松榮堂,三房兩姐妹也到了,鄭氏和金氏立在一旁伺候老夫人用膳,倒不是老夫人苛待媳婦,伺候婆婆飲食起居,是每個媳婦該做的事,老夫人平日再和善,該立的規矩還得立起來。

簡珞瑤幾姐妹在下首坐定,默默地用餐,簡家遵循“食不言”的規矩,沈默的氣氛持續到用完早膳,老夫人接過劉嬤嬤遞過來的帕子擦嘴,一面對鄭氏和金氏道:“你們也辛苦了,快坐下吃點東西墊肚子罷,幾個丫頭隨我進屋,祖母有話叮囑你們。”

老夫人的叮囑,翻來覆去不過那麽幾句話,待鄭氏和金氏也吃完早飯,差不多已叮囑完了,老夫人看了看簡珞瑤,道:“時辰差不多了,你們出發罷。”

話剛落音,管家匆匆來報:“老夫人,李公公帶皇後娘娘懿旨來了。”

老夫人騰地站起身:“什麽?!”

簡府這樣的門第,自個兒覺得清貴,是書香門第,實則在京裏毫不起眼,不然老夫人也不會把一匹宮緞珍藏十幾年,舍不得自個兒用,聽說皇後懿旨下來,更是措手不及。

來不及猜測皇後娘娘為何下懿旨,老夫人和鄭氏勉強穩住,慌忙安排下去,擺香案,一陣兵荒馬亂,簡府女眷全跪在院裏,白臉無須的公公掃了眾人一眼,毫無預兆的問:“誰是簡四姑娘?”

鄭氏下意識擡頭看向簡珞瑤,目光又急又怕,其餘人也眼神各異的盯著她。

終於來了——簡珞瑤反倒松了口氣,她潛意識就覺得不可能這麽順利。

緩緩出聲:“回公公,是臣女。”

公公嗯了一聲,攤開懿旨,尖聲讀道:“……今有閨秀簡珞瑤,養在深閨,知書識理,風姿雅悅,堪為閨秀楷模,本宮甚喜,因此破格準其參與本次選秀……”

☆、第 36 章

? 春日陽光燦爛,新安公主在花園賞景,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宮嬤嬤已快步來到新安公主身後,低聲道:“殿下,皇後娘娘已經給簡家下了懿旨。”

“難得母後動作竟這般及時。”新安公主把玩著手中的杏樹枝條,杏花在枝頭含苞待放。北方不比南邊,杏花開得比梨花桃花還早些。

宮嬤嬤卻沒心情欣賞花苞,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問:“殿下費這般勁將簡姑娘送去選秀,然今年選秀聖人發了話要給皇室成年男子選親,簡家的門第,簡姑娘就算是被指為哪家的側室,那也是她平日高攀不上的啊。殿下此舉豈不是幫了她?”

新安公主輕笑:“本宮這樣不好嗎?”

宮嬤嬤笑而不語,殿下是她奶大的,自小性子霸道,從不肯吃虧,以德報怨這種事並非她的風格。

“還是嬤嬤理解本宮。”新安公主將花枝扔下,精致的繡鞋一腳踩下去,全無先前握在手裏時的那份珍視,“本宮自然不做虧本的買賣,惹了本宮,還想全身而退不成?怎麽說也要脫層皮下來,初選那裏本宮早就打點好了。”說罷,新安公主冷笑一聲,“本宮就要讓她名聲掃地!”

宮嬤嬤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原來殿下心裏打的是這個主意,心知她意已決,卻還是忍不住多嘴勸道:“殿下何至於此,真讓簡姑娘名聲掃地,蘇家確實不會再要她進門,可別家呢?簡姑娘真嫁不出去,反倒更引得駙馬憐惜……”

話還沒說完,新安公主已經冷喝道:“他敢!”

宮嬤嬤便知自己失言,忙告了罪,轉而從皇後入手:“這簡姑娘畢竟是皇後娘娘下懿旨,破格讓她參選的,這連初選都過不了的話,豈不是打皇後娘娘的臉?殿下還請三思。”

“母後掌管宮物,日理萬機,哪有功夫管這點小事,讓簡珞瑤參選已是看在本宮的面上,甭管她如何,之後母後都不會關心的。”新安公主也算是在皇後身邊長大的,對皇後的性子最為了解。

簡府。

鄭氏一臉驚慌,卻還得強撐著歡天喜地般的笑意,好聲好氣將宣旨太監送走,讓管家準備了滿滿一錢袋的銀兩,不著痕跡的塞進宣旨太監手裏,奉承道:“勞公公走一遭,一點心意,公公拿去吃酒喝罷。”

宣旨太監將錢袋攏進袖兜,面色不變的道:“夫人客氣了,貴千金往後只怕有大前程的,咱家在此恭賀了。”

“公公繆讚。”鄭氏陪笑道,“只是簡府門第低微,委實不知何時入了娘娘的金眼。”

太監卻只是笑:“甭管這些,被主子瞧上眼了,便是貴千金的造化。”

對方收銀子毫不手軟,有用的話卻沒透露一句,鄭氏也只是在心裏咬牙,面上仍是客氣的笑容,將人送出大門。

劉嬤嬤已經將老夫人扶起來了,老人家身子骨不結實,跪這麽會兒起來,臉色已經有些泛白,目光緩緩從身後掃過,金氏的羨慕,簡珞瑤的漠然,簡珞嵐的眼紅,簡珞玥和簡珞青也是滿臉向往,

將各種神色收進眼底,老夫人臉色微微下沈,正巧鄭氏滿臉覆雜的折身回來了,金氏揚了笑臉正準備迎上去奉承,老夫人已經冷聲道:“周府的約,你們還去不去了?”

金氏詫異道:“母親,四丫頭都要選秀了,哪還能去赴約啊!”

“說的是,那四丫頭就在家中準備選秀罷,其他人照常去周府。”

鄭氏滿臉欲言又止,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有什麽事待從周家回來後再說。”

皇後娘娘突如其來的懿旨,讓許多人沒資格選秀的官宦之女,都對簡珞瑤羨慕非凡,但真正有權勢地位的人家,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正如宮嬤嬤所說,簡珞瑤這樣的出身,就算過了初選,頂了天不過是個側室,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王瑞芳倒是對此事尤為在意,鄭氏還在周府做客,王瑞芳已經坐了侯府的馬車來簡府了。

侯府的姑娘,身份貴重,就算沒有帖子管家也不敢攔,況且王瑞芳先前還來過一回,管家直接讓人領了她去湘蘭院,王瑞芳風風火火的沖進去,瞧見簡珞瑤便問,“怎麽回事,你什麽時候入了皇後娘娘的眼?”

簡珞瑤很想大呼冤枉:“我爹是正五品,皇後娘娘身份尊貴,哪有功夫關註我?除了小時候祖父在世,有機會進宮參加過兩回宮宴,這麽多年我來宮門都沒踏進過,如今也摸不著頭腦了呢。”

本朝官員正四品是個門檻,正四品大臣以上,都算得上是朝中重臣,為表倚重,聖人常有賞賜,還有選秀、攜家眷進宮赴宴的殊榮,簡珞瑤祖父在世時曾是正四品的鴻臚寺卿,剛好有這優待。

王瑞芳聞言,臉色一楞,似乎想到了什麽,方想脫口而出,還好及時忍住了,環顧一周,皺眉道:“你們都出去,我想跟珞瑤說些私房話。”

王瑞芳的貼身丫鬟剪秋剪語都應了,簡珞瑤屋裏的幾個丫鬟卻只是福身,並沒有動,還在等自家姑娘示意。

簡珞瑤也不介意王瑞芳喧賓奪主,心知她就是這性子,霸道歸霸道,但也是為自己著想,便擺擺手道:“雖然簡府小,倒也可帶剪秋剪語去園中瞧瞧春色。”

幾個丫鬟依言退下,順道將門給關上了,王瑞芳一屁股坐在簡珞瑤身側,湊在她耳邊問:“你說會不會上次那根簽……”

話還沒說完,簡珞瑤厲聲道:“絕無可能!”

王瑞芳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貿然,也未免太不小心,可還是對簡珞瑤的關心占了上風,忙問:“為何如此肯定?莫非你知道是誰幹的?”

簡珞瑤卻反問道:“新安公主與皇後娘娘關系可好?”

“新安公主?”王瑞芳眼睛瞇了瞇,恍然大悟道,“皇後娘娘膝下空虛,麗貴嬪是她族妹,為感謝皇後娘娘對自己的照料,曾說過將新安公主抱養給皇後娘娘的話,只是不知為何沒成,名牌也沒改,但皇後娘娘對新安公主確實比旁的公主皇子要親切幾分。”

簡珞瑤點頭,心裏的猜測有了定論,王瑞芳忙追問:“可是新安公主和駙馬成親多年,為何偏在這時跟你過不去?”

簡珞瑤不想讓她往簽文方面想,只得一一解釋:“你不是外人,我倒也不必隱瞞,前幾日我才知道我娘給我說的人家,是在杭州城的一戶大家族。”

“為何把你說到杭州去?”王瑞芳驚呼出聲,下一刻卻已經想通了關竅,“新安公主的駙馬也是杭州人士,怕你嫁在杭州對她有威脅,這才用選秀絆住你?”

“不過她怎麽能確定你一定會被指婚?”王瑞芳出身侯府,又常出入後宮,見識謀略不是普通姑娘能比的,反應過來後,一針見血的問,“參選的姑娘那麽多,你的家世也不顯,很容易被貴人們忘在腦後,到時你入宮一圈回來,照樣能說之前的親事,新安公主豈不是在做無用功?她如何想不到這點?”

“所以我想她必有萬全之策。”簡珞瑤沈吟片刻,問道,“新安公主不能保證聖人或皇後娘娘一定會給我指婚,那初選落選呢?你猜有無可能?”

王瑞芳臉色沈下來,一字一句的分析道:“選秀說是太後和皇後主持,可如今太後年邁,早不想理事,還不是皇後娘娘一手操持?而你說的初選,娘娘們並不出面,給秀女們檢驗的都是宮裏的老嬤嬤,新安公主畢竟身份貴重,若再搬出皇後娘娘來作伐子,多半沒人敢忤逆……”

之後的話王瑞芳沒再說下去,簡珞瑤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緩緩道:“我先前被退婚那麽多次,名聲早已岌岌可危,如今皇後娘娘破格讓我參選,我卻連初選都過不了,那便坐實了先前退婚都是我有問題的傳言,這一遭後誰還敢娶我?”

王瑞芳急了:“你既然知道,那就趕緊想想法子,總不能坐著等死罷!”

簡珞瑤搖頭:“對方貴為公主,弄死我跟捏螞蟻似的,逃無可逃。”

“我不信。”王瑞芳皺眉,想了一陣,忽然道,“不然你裝病,躲過這次選秀?”

“被發現可是欺君之罪,我不想讓全家被我牽連。”

“說的也是,新安公主肯定在旁虎視眈眈,別說裝病了,就算真生病她估摸著都能找出些問題來。”王瑞芳嘆氣,忽然想到什麽,道,“新安駙馬是你親表哥,還是新安公主死活要嫁,可見她對駙馬極為上心,若你找他去求情……”

“你出的什麽餿主意。”簡珞瑤看了他一眼,“我活得不耐煩才會去找表哥,不過是因為少時雙方長輩的一紙婚約,新安公主就已經視我為眼中釘了。”

王瑞芳想不出什麽法子來,只能罵道:“堂堂公主,這點陳谷子爛芝麻的事還在惦記著,心眼比針尖還小,也不嫌丟人!”

“也沒甚麽,我知道視我如仇敵,卻一直按兵不動,心裏也有些慌,現在她終於出招了,好歹不用擔心暗箭難防。”簡珞瑤勸道,“你也別生氣,早晚有這麽一遭,熬過這回,她應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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