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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賀壽的皆是世家夫人和小姐,姑娘不打扮漂亮些,豈不讓人看輕了去?再說了,姑娘近來常在家,並不出門,難得出去一趟,自然要好生妝扮。”鄭嬤嬤一面說,一面手腳麻利的將挑心簪釵等一一插到簡珞瑤頭上,然後看著自家奶大的姑娘感慨道,“感覺還在姑娘剛出生那會兒,一眨眼就成大姑娘了。”

偏這麽出挑的姑娘,在婚事上如此不順。

紅雲笑道:“姑娘戴上這套頭面,看著多貴氣,比王家姑娘都不差呢。”

紅雲口中的王家姑娘,當然是王瑞芳無疑,這倒不是因著簡珞瑤跟王瑞芳關系好。

王瑞芳是王家當輩姑娘中最出色的一位,她不僅是永寧侯夫人最疼愛的孫女,還是宮中淑妃娘娘最喜歡的侄女,淑妃膝下只一子,難免空虛,時常喚王瑞芳入宮陪伴左右,王瑞芳性子活潑,能說會道,哄得宮中貴人們尤為喜歡,是京中貴女中的典範,因此只要提到王姑娘,大眾都默認是王瑞芳。

簡珞瑤自認還沒那個臉跟她相提並論,她就是個六品小官的女兒,不出風頭不冒進,安安分分當自己的小家碧玉。

不過能這樣驕傲似火的姑娘成為密友,也是一個難得的體驗。

許是見簡珞瑤心情不錯,丫鬟們紛紛湊趣,鄭嬤嬤也不說什麽,只立在一旁笑看著女孩們玩鬧,這時白露卻領了個女孩進來,“姑娘,老夫人院裏的流螢姐來了。”

話剛落音,鄭嬤嬤已經露了笑臉迎過去:“流螢姑娘今兒怎麽有空來這邊?”

流螢手中捧著托盤,笑盈盈的沖簡珞瑤服了一身,打趣道:“奴婢遠遠瞧著,以為這是哪家貴人呢,竟是咱們四姑娘。”

“只戴了套頭面,流螢姐就不認識我了?真真叫人傷心呢。”

流螢是簡老夫人房裏的大丫鬟,備受倚重,自來與姑娘們接觸得多,也甚是熟稔,聽得簡珞瑤這般說,流螢便陪笑道:“是奴婢眼拙,還望四姑娘海涵。”

“好說好說。”簡珞瑤擺擺手,端的是瀟灑倜儻,把幾個女孩逗得掩唇而笑。

鄭嬤嬤上前拉了流螢,親熱的道:“流螢姑娘是大忙人,難得過來一趟,可不能讓你屁股沒坐熱就走,秋霜,快給你流螢姐上茶。”

“來四姑娘屋裏自來有吃有喝,我還舍不得走呢。”流螢抿唇笑了笑,端著托盤沖簡珞瑤福身道,“奴婢奉老夫人之命,給四姑娘送明兒赴宴的衣裳來了,四姑娘現在試試?”

“正巧我們姑娘頭疼明兒出門穿什麽衣裳,還是老夫人細心,勞流螢姑娘辛苦一趟了。”鄭嬤嬤說著,已經伸手接過托盤,掀開上頭的綢布,頓時楞住:“這……”

屋裏眾人一時也沒了聲音,鄭嬤嬤半響才道:“這是妝花緞?”

“鄭嬤嬤果然見多識廣。”流螢笑道,“確實是妝花緞,聽老夫人說,還是當年老太爺在時,宮裏賞下來的,總共就一匹,老夫人自個兒舍不得穿,倒是三姑奶奶和六姑奶奶出閣時,各裁了身衣裳,剩下的便一直壓箱底,前兒清理庫房,才找出來這塊布來,幸得這麽多年還未顯舊。老夫人說四姑娘最白,穿得出這花色,便叫拿去給繡娘趕了身衣裳,也是趕巧,四姑娘正好能穿著去永寧侯夫人的壽宴呢。”

“姑娘,該起來了。”

聽得聲音,簡珞瑤條件反射的睜開眼,床幔疊疊層層,有些瞧不清外邊天色,便問道:“什麽時辰了?”

“已到了卯時,該準備去請安了。”

簡珞瑤想嘆氣,這裏比上輩子處處都好,也是個小官二代了,不是底層人民,她身為女子沒有生活和工作壓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絕對是夢想中的米蟲生活。

可也不是事事順心,比如請安,把她睡懶覺的機會給剝奪了,就這還得慶幸她這輩子的爹沒有太出色,只是個國子監司業,早朝用不著他上,不然她淩晨三四點就得起來去給要出門辦公的父親請安。

“行了姑娘,再磨蹭也是要起的。”瞧著簡珞瑤把張秀氣的臉皺成大包子,鄭嬤嬤不免失笑,直接掀開簡珞瑤的被子,簡珞瑤剛坐起身,懷中已經塞了個溫暖的手爐,鄭嬤嬤親自擰了熱帕子給她擦臉,簡珞瑤就坦然的享受著四體不勤的人生。

請完安,簡珞瑤從正院回來,白露正在打理她那件妝花緞裁的衣裳,她白露雙手小心的將衣裳碰到鼻尖輕輕一嗅,滿意的一笑:“兩天時間,好在熏上味道了。”

秋霜失笑:“熏個衣裳而已,哪有這麽誇張。”

“還不是姑娘不喜太濃的味道,只喜單一的花香,這才是最難的,淡了很快就沒味道,濃了又怕落俗。”

簡珞瑤抱著手爐一腳踏進屋,由著鄭嬤嬤給她脫外罩,似笑非笑道:“白露這是趁我不在編排我呢。”

“姑娘這樣想奴婢,那真真是傷了奴婢的心,奴婢分明是在誇姑娘品位與眾不同。”

鄭嬤嬤瞧著簡珞瑤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打趣白露,不免笑道:“行了,姑娘也別逗這丫頭,還得拾掇了準備出門呢,紅雲,你來給姑娘梳頭。”

紅雲雙手靈巧,很快給簡珞瑤挽好了發髻,抹了頭油的青絲更顯黑亮,戴上精致的首飾,更顯得華貴。頭油是用桂花提煉出來的,一低頭還能聞到一陣清香。

鄭嬤嬤雙手捧著簡老夫人前兒賞的衣裳:“姑娘換上這衣裳,便可出發了。”

收拾停當,大半個時辰便過去了,鄭氏屋裏的方嬤嬤親自來喚簡珞瑤:“太太派老奴來問一聲,四姑娘可收拾好了?”

“已經好了。”鄭嬤嬤說著,便掀了簾子扶簡珞瑤出來,簾外的方嬤嬤眼神一亮,打量了簡珞瑤好幾眼,不住的點頭道,“好,好!咱們姑娘今兒一出門,定讓那些個夫人太太們都瞧得雙眼發直。”

“嬤嬤又哄我呢。”

方嬤嬤笑得和藹,拍著簡珞瑤的手道:“四姑娘隨老奴過去罷,太太正等著呢。”

方走到門口,又是披風手爐候著,出院門口時遇到了隔壁院的簡珞嵐,對方想是剛從正院回來,瞥了簡珞瑤一眼,笑道:“四姐姐姐姐今兒出門,怎的不穿祖母賞的新衣裳?”

簡珞瑤道:“謝五妹妹關心,自是穿上了。”

“我倒忘了,姐姐穿了披風,將衣裳遮住了呢。”簡珞嵐又道,“我就說四姐姐素來穩妥,斷不會辜負祖母的一片心意,聽說這還是宮裏賞下來的好料子呢,也就姐姐有這福氣,旁的姐妹可沒這個命穿。”

都是孫女,老夫人賞了衣裳給簡珞瑤,別個也都賞了或料子或釵環,當然一碗水也不是絕對端平的。妝花緞出自江寧織造,誰都知道江寧織造專奉內供,他們出的料子只宮裏貴人用得著,或是皇室用來賞賜下面的大臣家眷。

也因此,於那些世家大族來說,妝花緞的料子雖珍貴,倒也不稀奇,對簡家來說卻是不得了的東西,如此一來自然有人不平衡。

簡珞嵐本以為嫡姐第四回被退婚,成為京中笑柄不說,還牽連了簡家其他姐妹,父親祖母他們定不會再重視她,而即將嫁入丞相府的自己,這麽多年終於可以壓嫡姐一頭了,還沒來得及得意,立馬便被老夫人打了臉,其中不忿自不必提。

“只是怕姐姐素來見慣了好東西,倒不當回事呢,配著去歲裁的披風,豈不是辱沒了這般珍貴的料子?”

“妹妹說的是,只是今年還未到裁披風的日子,我又素來畏寒,不系披風又恐扛不住,也只能將就了。”

聞言,簡珞嵐狹長的鳳眼裏閃過一絲輕視,道:“姐姐說的是,再好的料子又如何,自家沒別的配,終是不倫不類。”

上回因著勸諫而被懲罰的柳蘇這回不敢再多舌,只是聽著自家姑娘越說越過的話,心裏暗自發急。

說句大逆不道的,私下挑釁都無所謂,四姑娘大氣,並不與自家姑娘計較,更不向老爺太太告狀,可如今姑娘當著方嬤嬤和鄭嬤嬤的面諷刺四姑娘沒命享福,這般敏感的時刻,便是四姑娘大度,可太太呢,太太能饒了姑娘?

柳蘇急得想扯簡珞嵐的袖子求她別說話,一旁的方嬤嬤黑著臉開口了:“老奴替四姑娘謝過五姑娘關心,只是這會兒太太還在等四姑娘,就不陪五姑娘多聊了。”?

☆、第 5 章

? 簡珞嵐的身影漸漸遠了,白露仍是一臉忿忿不平:“姑娘方才為何不讓奴婢開口?五姑娘說話如此難聽,太過分了!”

簡珞瑤四個丫鬟中,白露性子最爆,說好聽點是愛憎分明,鄭嬤嬤的評價就是莽撞,還需要磨練。

不過白露也是最護主的,鄭嬤嬤這才由著她在簡珞瑤身邊。

往常出門簡珞瑤並不帶白露,就怕她暴脾氣容易得罪人,不過今日卻是她娘點名要帶上這丫頭的,簡珞瑤知道她娘的擔憂,怕瑞郡王世子的事讓她在眾閨秀間受氣,有嘴皮子利索的白露在,起碼能少聽些風言風語。

白露活潑的性格,簡珞瑤也挺喜歡,聞言忍不住掐了掐她皺起的包子臉,白露抗議道:“姑娘又欺負奴婢。”

簡珞瑤笑了笑,收回手道:“五妹妹素來要強,這回祖母賞賜,又是我強過她,她心裏不舒坦,也只能說幾句酸話,真正得好處的,不還是你家姑娘。”簡珞瑤語氣清淡,許是真的年紀大了,小姑娘間的拈酸吃醋,她自來沒當回事,總是抱著包容的心態。

其實仔細想想這十幾年來,讓她真正當回事的事,好像還真沒有幾件。

“人家說宰相肚裏能撐船,要奴婢說咱們姑娘這肚量啊,何止是撐船,蓋房子都夠了!”

白露這話一出,逗得眾人都笑了,只方嬤嬤不著痕跡的看了簡珞瑤兩眼,含笑點著頭。

待到了永寧侯府門口,瞧著已是車水馬龍,這等繁榮昌盛,在簡家是看不到的,不過簡珞瑤也看過不少貴族辦宴,也不算稀奇了,因此只掀了一腳車簾,瞥了一眼,便放下了簾子,安生坐在馬車裏。

鄭氏瞥了她一眼,沒說話,眼底卻也有滿意。

雖出發夠早,到簡珞瑤和她娘進府卻不早了,簡家小門小戶的,在貴人跟前素來謹小慎微,鄭氏能來還是她婆婆的臉面,早些年簡老夫人得過永寧侯夫人青眼,現在仍記著,這才給簡家發了張請帖。

今兒來給永寧侯夫人拜壽的達官貴人不知凡幾,許多馬車擠在門口排隊,簡珞瑤聽白露說她爹的頂頭上司,國子監祭酒的夫人都還在前頭排隊,自家更不敢冒進,只老老實實在後頭等著。

許多貴人們後頭才來,卻前腳被迎了進去,簡珞瑤和她娘在馬車裏足足等了兩柱香,這才進了候府大門,年輕的丫鬟笑臉相迎:“眾夫人姑娘們都在花廳,簡夫人和簡姑娘,請隨奴婢來。”

永寧侯是世襲侯府,富貴非凡,上數幾代曾出過中宮娘娘,世代累積下來富貴和底蘊,在園中已體現得淋漓盡致,領路的丫鬟也是訓練有素,一面帶路,一面給幾人介紹園中景致。

簡珞瑤以前在書中看人家形容“一步一景”,還曾笑文人慣會誇張,到如今才真正見識到,不由感嘆自家那三進的宅子,跟侯府比甚至也就人家園中的一座假山大小。

然而實際上簡府並不算小了,簡家三房人加起來有幾十口,再加上伺候的下人,也過一百了,簡珞瑤眾姐妹還能有自個兒的院子,廂房耳房配齊,這面積放到她上輩子,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豪宅。

正胡思亂想著,一行人已來到花廳,簡珞瑤正要隨鄭氏進去,卻被旁邊一婆子攔住了:“簡姑娘請見諒,我家姑娘今兒親自待客,姑娘們都在側廳呢。”

簡珞瑤點點頭,與鄭氏分開:“那勞嬤嬤帶路了。”

“姑娘客氣了。”那婆子笑了笑,領著她進了另一扇門。

簡珞瑤方一踏進去,原本熱熱鬧鬧的側廳,忽然安靜下來,三三兩兩坐在一塊聊天的閨秀們,也都不說話了,一個個使勁盯著簡珞瑤,好像她比旁人多長了眼睛鼻子似的。

偏簡珞瑤的位置在角落,從門口走過去,幾乎穿越了整個側廳,也讓所有人近距離觀摩了一遍。

這樣尷尬的場景,當事人的簡珞瑤卻恍若未聞,由著婆子領她到她的位置上,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的表現,那便是——見怪不怪。

如果你訂婚沒多久又退婚,退婚時因這樣那樣的理由弄得沸沸揚揚、滿城盡知,且已經連續四次了,那你也能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的。簡珞瑤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就當歷練。

“無論你遇見誰,遭遇怎樣的事,它和他都是你生命裏該出現的,都有原因,都有使命,絕非偶然,它一定會教會你一些東西。”簡珞瑤默念著這段話,慢慢學著將周圍異樣的眼光和討論拋諸腦後。

許是簡珞瑤表現得太過泰然處之,慢慢地,一直盯著她的閨秀們也略感無聊,紛紛收回視線,繼續感興趣的話題,只時不時還有零星的眼神往簡珞瑤身上飄,但簡珞瑤已經毫不在意,她只是忽然有些羞愧,平日裏聚在一起也算是有話聊的小夥伴們,如今一遇到事一個個恨不得不認識她,更別提安慰了,而且四回都這樣,沒有例外,是不是證明她人緣真的很不怎樣?

白露卻在旁毫不客氣的拆臺:“姑娘總算發現了,但這也沒法子,您素來懶得出門,非得有必須到場的聚會才肯出來一趟,私下不多聯系,聊得再好也不過是泛泛之交。”

“不錯嘛,連泛泛之交都會用。”簡珞瑤話剛落音,便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喊自己,她一轉頭,只見一個滿身貴氣的錦衣少女往這邊走來。

“瑞芳。”

“你今兒穿的衣裳跟我好像呢,這就叫姐妹裝。”王瑞芳拉了簡珞瑤的手笑說,她身旁的丫鬟比較得臉,聞言便笑道:“前兒表小姐與姑娘穿一樣的衣裳,姑娘還不高興呢。”

王瑞芳翻了個白眼:“也不是人人都能與本姑娘撞衫的。”

簡珞瑤聞言笑道:“如此倒謝姑娘擡愛了。”

王瑞芳瞥她一眼:“不要臉,誰擡愛你了。”

簡珞瑤只是笑,王瑞芳掃視了周圍一圈,見眾人都看大戲似的盯著她們倆,她眼神掃過去了才慌忙將目光收起來,王瑞芳心裏不免有些不喜,索性對丫鬟道:“去搬個椅子來,我許久沒見珞瑤,在這兒陪她說說話。”

“你今兒可是東道主,只陪我一個,滿屋子客人怎麽辦?”

王瑞芳哼道:“她們有伴呢,哪用得著我陪。”

那丫鬟剪秋卻有些局促的道:“簡四姑娘說的是,姑娘您今兒是主人,哪能坐這位置招待客人……”

“我不能坐著,那這位置是誰安排的?”王瑞芳臉色拉下來,她先前安排好了位置,別人她管不了,好不容易輪到自家做東,怎麽說也要把最好的朋友安排在身旁。

“是表姑娘說,說簡姑娘的不適合坐前邊……”

“又是她,盡跟我作對!”王瑞芳冷哼一聲,拉著簡珞瑤道,“珞瑤是我親自下帖子請來的貴客,理應坐前面,你叫人去重新安排位置,好了再來見我。”說罷,便帶著簡珞瑤走了。

“姑娘……”剪秋看著自家姑娘拂袖而去的背影,急得剁了下腳,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下去找人了。

簡珞瑤再一次頂著眾人的視線招搖過市,不過這回有人與她分擔,投到她身上的便少了許多,出了側廳,王瑞芳拉著她走到亭子裏。

方坐下,便有婆子送上熱茶點心。

王瑞芳攏著懷中暖爐,叫丫鬟婆子都退下,簡珞瑤也看了白露一眼:“你也下去罷。”

白露遲疑了片刻,福身隨眾人一起離開,王瑞芳仍是驕矜的神色,卻幽幽道:“我原還擔心你不會來呢。”

簡珞瑤心知她指的是方才廳中的尷尬,笑道:“確實不想來,奈何祖母發話,不能不從。”

王瑞芳斜睨了她一眼:“你這犟脾氣比我還厲害,你自個兒要不樂意,誰能勉強得了。”

“瞎說,京裏誰人不知道我溫柔賢淑。”

王瑞芳嗤笑一聲:“你就騙騙外人罷。”

簡珞瑤笑而不語。其實瑞芳說的沒錯,對於來永寧侯府,她確實沒多大抵觸,都第四回退婚了,不說一回生二回熟,也斷沒有她為著這些就不見人的道理,再說了,要退婚的又不是她,心虛的更不是她,她幹嘛要回避。

聽得簡珞瑤這番話,王瑞芳忽然拍著她的肩大笑:“說得好!本就用不著你回避,憑什麽?要悔婚的是他,見不得人的也合該是他!”

也就只有被慣壞了的王瑞芳,才說得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了。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特色,男子無故悔婚,世人首先想的卻是女子犯了什麽錯,令男子忍不了。

更何況她還退了四次婚。

簡珞瑤低低嘆氣,好在這會兒眾人聊得熱切,都沒空理她,不然,“簡四姑娘被退婚落魄嘆息”的話題,又不知道能讓她們說上多少天了。

就在此時,一個著淺紅色襖裙的丫鬟進來,到簡珞瑤跟前服了一身:“是簡四姑娘嗎?前邊眾夫人提到姑娘,我們侯夫人便叫奴婢領姑娘過去呢。”

☆、第 6 章

? 聞言,整個側廳的閨秀們震驚了,歡聲笑語瞬間停下,眾人面面相覷,料想不到這個壞了名聲的簡四姑娘,何德何能,能得眾夫人召見。

靜默之餘,不知道哪個姑娘忽然掩唇笑道:“許是夫人們想見見名聲在外的簡四姑娘呢。”

此話一出,花廳眾人都捂著唇笑了,白露氣得想反駁,簡珞瑤卻不著痕跡的拉住了她,沖跟前的丫鬟輕輕頷首:“有勞姑娘了。”

丫鬟笑道:“簡四姑娘客氣了,說到底,您還是我們二姑娘親自下帖請來的貴客呢。”

這丫鬟既是侯夫人派來的,那便是在侯夫人旁伺候的,本就得臉,此時再提到王瑞芳的名字,原本挑眉笑得最歡的幾位女孩,一時間都收了笑,臉色有些難看。

人群裏,著綠色衣裳的姑娘捏緊了手中帕子,臉色發白,心裏深深後悔,方才她一時不忿,竟沒忍住,帶頭出口諷刺簡珞瑤。那簡珞瑤都沒甚好怕的,只是萬一這丫鬟不長眼,在侯夫人及旁的夫人跟前說些什麽,自己名聲豈不是要壞了。

又或是被王瑞芳知道,後果同樣不堪設想。畢竟,兩刻鐘前她才見識過,那王家二姑娘的性子,難怪都說天之驕女,那真叫一個驕傲,目下無塵,就因為簡珞瑤是她下帖子請來的,王瑞芳便不顧簡珞瑤身份要安排在上邊做,自個兒父親還是正四品呢,竟然被個六品小官的女兒壓了,豈不過分!

簡珞瑤不知眾人心思,跟著丫鬟去花廳的路上,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她參加過不少宴會,被永寧侯夫人這樣級別的貴婦請過去,倒真是頭一遭,雖知道她們定不會如那姑娘說的,單純想看稀奇,然而簡珞瑤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還有別的什麽理由。

就這樣一路進了花廳。姑娘們待的側廳,那些建築擺設,就已是富貴非凡,花廳卻又是另一番氣派,坐了滿廳的貴夫人新媳婦,她們比未出閣的姑娘打扮得要富麗許多,簡珞瑤一踏進門便只覺眼前一亮,環肥燕瘦、千姿百態的各路美人,已經讓人迷了眼。

貴夫人們也俱是神色各異的瞧著簡珞瑤,簡珞瑤卻感覺到一道關心的視線,不由擡頭看過去,正對上她娘含笑的眼眸。

“夫人,簡四姑娘來了。”身前的丫鬟福身道。

坐在上首,衣衫華麗,滿頭釵環掩不住白絲的老太太朝簡珞瑤招手:“孩子走近些。”

簡珞瑤收回與她娘對視的目光,向永寧侯夫人走過去。

侯夫人一左一右坐著兩個姑娘,左邊那個瞧見簡珞瑤走過來,臉上露出大大笑容:“祖母,這便是珞瑤,漂亮吧?這容貌也就僅次於你孫女我了。”

“你這猴兒,真不害臊。”侯夫人點了點王瑞芳的額頭,又招手示意簡珞瑤再走近些,簡珞瑤無奈又上前了一步,手便被侯夫人握住,對方拍著她的手背笑道:“這孩子長得俊,我喜歡。”

侯夫人郵右邊的黃衫姑娘卻抿唇笑了,聲音柔婉:“簡姐姐,妹妹不知道你是二姐姐親自下帖請來的貴客,多有怠慢,還請簡姐姐不要介意。”

王瑞芳聞言,臉色瞬間拉下來,立在侯夫人身側的一個美婦笑道:“按理說表姑娘安排得也沒錯,且之前二姑娘不是重新安排了位置嗎,表姑娘快別內疚了,想來二姑娘也不會怪你的,是不是?”

不等王瑞芳發話,另一旁的世子夫人,也就是王瑞芳母親淡淡的笑道:“二弟妹說的是,她們姐妹素來如此,倒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影響姐妹情誼。”

王二太太笑了笑,臉色有些訕訕的:“大嫂說的是。”

侯夫人卻道:“你們說的甚麽,我怎麽不知道?”

王二太太臉色一亮,方想回話,世子夫人卻已經毫不避諱的將先前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末了笑道:“都怪媳婦把這丫頭寵壞了,盡是胡鬧。”

誰知侯夫人聽了非但沒怪罪,反倒拍著笑道:“好,好,這才是侯府姑娘的性子!”

那王二太太本以為婆婆這回要教訓王瑞芳,卻沒想到是這種反應,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侯夫人還在興頭上,拉著簡珞瑤的手道:“瑞芳這丫頭我自小看到大,她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喜歡一個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對她好。這丫頭外表看著精明,其實就是個單純的傻姑娘啊!”

王瑞芳跺腳:“祖母,我才不傻。”

侯夫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是是,我姑娘不傻,一點都不傻。”

簡珞瑤也笑了:“夫人說的是,瑞芳愛憎分明,又護短,能和她做朋友,委實是珞瑤之幸。”

旁邊的表姑娘見外祖母如此縱容表姐,竟也不吃味,笑盈盈的道:“也是外祖母教得好,京裏誰不誇二姐姐有外祖母年輕的風範。”

“別,我老身年輕時才不像這猴兒。”侯夫人擺手笑道,看著王瑞芳的眼神卻格外溫柔。

王瑞芳確實愛憎分明,聽得表姑娘的話臉上笑意又收了許多,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跟這個表妹不對付似的,相比起來表姑娘比她表現得要好太多。世子夫人瞥了王瑞芳一眼,在她開口之前道:“行了,再誇下去這丫頭都要忘了自己是誰了。”

許是覺得簡珞瑤得眼緣,侯夫人也沒有放她回花廳,反而指了位置讓她坐王瑞芳旁邊,態度甚是親切,旁的人看在眼裏,卻反倒不知該如何對簡珞瑤好,畢竟瑞郡王妃也坐在旁邊,這兩家前不久才退婚……

正糾結間,卻見瑞郡王妃親切的沖簡珞瑤笑道:“簡丫頭幾日沒見,又標致了。”

郡王妃旁邊的夫人一楞,不是退婚了嗎,郡王妃對簡四姑娘的態度,怎麽還這般親熱?雖不得其解,卻也忙附和道:“是呢,這衣裳簡四姑娘穿著漂亮,鮮嫩得跟花苞似的。”

“簡丫頭膚色白,適合穿這料子,正巧前兒府上剛得了一匹,趕明兒就叫人送過去,給給簡丫頭多裁幾身新衣裳。”

不止大家都看不懂,連簡珞瑤本人都在心底吸了口氣,別說退婚了,就是訂親那會兒,郡王妃也沒對自己如此親切熱情過,不免有些遲疑:“謝王妃娘娘厚愛,只是如此貴重……”

郡王妃卻擺擺手:“跟我還客氣甚麽,這般出色的人兒,見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就高興。”

簡珞瑤不由擡頭往後看過去,見到鄭氏輕輕點了下頭,她便道:“謝王妃娘娘。”

郡王妃便笑了:“我就喜歡你這丫頭的大氣,只可惜我沒那福分。”

說到這裏,有些精明的夫人便看懂了,不由笑道:“這有什麽,簡四姑娘這般優秀,還能埋沒了不成,若不是怕簡夫人瞧不上,我那不成器的侄兒……”

剛起了個頭,屋裏三個年輕姑娘便都紅著臉退出來,簡珞瑤倒不是害羞,是被王瑞芳抽風的媚眼想笑不能笑憋的,出了花廳,王瑞芳和表姑娘要去側廳招呼客人。

簡珞瑤卻有些氣悶,瞧著那屋裏的氣氛,有郡王妃出面做媒,多少人湊上前,她名聲不好怕什麽,想來她很快就有新的未婚夫頂上來了。

想到這裏,簡珞瑤反倒有些不虞,便對王瑞芳道:“你們先過去罷,我想在院中瞧一瞧。”

王瑞芳也知道她在廳裏與那些姑娘坐一道也尷尬,倒不強求,只吩咐自己的另一個大丫鬟:“剪語,你替我領著珞瑤在院中逛一逛。”

剪語躬身道:“是,姑娘。”

說罷,王瑞芳又握了簡珞瑤的手:“待我忙完就去找你。”

侯府後院景致不同前院的富貴大氣,卻是另一番優美,兼之剪語口齒清晰,將經過的每個景致都講得頭頭是道,簡珞瑤一時沈浸在園林景致中,有些忘了時間。

原以為這會兒只她會在園中逗留,卻沒想到走到一半迎面而來一個粉衣少女,瞧著臉生,簡珞瑤方想打招呼,卻不想對方並不直視她,臉色微紅的福了身,便離開了。

簡珞瑤出門做客,遇到的都是些優雅端方、一舉一動如教科書的閨秀,最不忌諱的要數王瑞芳,可論待人接物,王瑞芳也是挑不出任何理來,瞧見這少女的表現,倒不由一怔。

剪語忙道:“簡姑娘怕是不認識,路過的是林大人家的三姑娘,林大人先前都在外任,前不久才調回京任大理寺少卿,林家姑娘們極少外出,若不是林夫人是二太太的表妹,來過幾次,奴婢怕也不認識呢。”

白露忍不住問:“那林姑娘方才……”

剪語道:“這林三姑娘性子羞澀,怕是不好意思見生人。”

簡珞瑤點點頭,算是帶頭結束了這個話題,正要繼續往前走,前邊領路的剪語卻忽然一怔,瞧著對面的人有些緊張的見禮:“奴婢見過瑞郡王世子。”

☆、第 7 章

? 簡珞瑤心下一楞,擡頭看過去,身披孔雀裘披風、玉冠挽發的富貴少年正巧也看過來,漂亮的雙眼頓時一瞪,眼神閃爍。轉眼間,對方已經邁開長腿,往簡珞瑤這邊走來。華麗的孔雀毛,將人襯得越發紅唇齒白、面如冠玉。

這樣的少年,無論是長相還是與生俱來的滿身貴氣,就連那因為怒氣而顯得熠熠生輝的雙眼,都仿佛帶著奪目的光芒,絕對是簡珞瑤上輩子見不到的極品。

可惜簡珞瑤這會兒沒心思欣賞美人。

張天祥幾步來到幾人跟前,眼神不善的盯著簡珞瑤,白露略有些不安,扯了扯簡珞瑤的袖子:“姑娘……”

簡珞瑤不著痕跡的拍了拍她,皮笑肉不笑的沖張天祥福了一身:“見過瑞郡王世子。”說完便想轉身離開,卻只見張天祥啟唇,一出口就讓人震驚:“你死心罷,本世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娶你的!”

怎麽沒人告訴她,瑞郡王世子除了是紈絝,還是個逗比?簡珞瑤震驚了,腳下沒站穩,行完禮起身的時身子不由搖晃了一下,被白露和解語眼疾手快的扶住。

這個插曲,被張天祥盡收眼底,不由冷哼了一聲,果然是退婚了還不死心,想賴上本世子呢。本世子何等尊貴,豈是她一個嫁不出去的女人能肖想的!

見張天祥還想說什麽,身後的小廝一臉緊張,忙拉了自家主子:“世子,咱們回去……”

張天祥卻一拂袖,一眨不眨的盯著簡珞瑤,語氣傲然的繼續道:“你也別想賴著本世子,我瑞王府是何等門第,哪能迎一個被退三次婚的女人進門當世子妃,要怪就怪你自己先前不知……”

先前一直低著頭的簡珞瑤,忽然擡頭,直視張天祥的雙眼,而正滔滔不絕的張天祥冷不丁被她看得一楞,卡殼了。

“呃,不知……”

簡珞瑤卻瞇了瞇眼睛,“善意”的提醒道:“世子方才是不是想說不知羞恥?”

正絞盡腦汁的張天祥毫不猶豫的點頭:“對,就是不知羞恥!”

身後的白露一臉怒氣:“你——”

還沒說完,卻見自家姑娘居然在點頭。

“你說得沒錯。”

白露瞪大眼睛,姑娘該不會是被瑞郡王世子氣瘋了罷?

連身旁的解語都一臉詫異的看著簡珞瑤,有些擔心簡四姑娘被世子氣壞了的話,姑娘會不會怪自己照顧不周。

旁人神色各異,張天祥卻自始自終滿臉驕傲,臉上的自信滿得都要溢出來了,傲然道:“本世子知道,像你這樣的女人,能與本世子定親,那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天上掉餡餅都比這容易,你不死心,死皮賴臉要嫁給本世子,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世子想是誤會了。”

“什麽?”

簡珞瑤揚了揚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當日跟世子定親,我直到現在都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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