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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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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馬車還沒有駛出金陵城,淅淅瀝瀝的雨便砸在了窗欞上。

陸幼檀先開簾子張望了幾眼,綿綿細雨模糊了視線,帶著絲絲寒意迎面撫來。

猝不及防的被冷風拍了一臉,陸幼檀嘟囔了一句“怎麽又下雨了”,便坐了回去。

坐在她身邊翻看著書稿的許驚鴻聞言,從一旁堆著的小毯子裏掏出一個玲瓏的湯婆子,遞到了陸幼檀的面前。他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太子,壓低聲音問道:

“不喜歡下雨天?”

陸幼檀將湯婆子揣進懷裏,縮成一團,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想起了從江家離開時的那場雨。”

托太子的福,從來對江家和京城閉口不談的陸幼檀,逐漸也能夠接受這個話題了。

甚至陸幼檀發現,焦慮值會因為她一直積極吃藥,或者特別開心,而降低一定的數值。

許驚鴻尊重到極致的關照,讓每日任務能夠順利的完成。而太子從不避諱的大方,讓陸幼檀的狀態逐漸的活躍了起來。

陸幼檀算了算,照這個速度,只要江家人不突然冒出來添亂,她在臨安居住一段時間後,就能徹底的將焦慮值清零。

像太子說的那樣,也是時候要考慮一下之後的安排了。

“師父要過幾日才能到臨安,我和太子先去了解一下情況。你可以先休息幾日。”

“我不用休息。”陸幼檀探頭望了一眼太子,有些不服氣的輕聲道:“太子殿下帶著傷都可以去調查,我怎麽能坐著休息。豈不是讓他看了笑話。”

陸幼檀和太子,兩個人從一開始的警惕,在一段時間的試探後,逐漸的就變了畫風。太子覺得陸幼檀有趣,特別喜歡逗弄她。而陸幼檀憋著一口氣,是一定逮著機會要嗆回來的。

倆人每天吵吵鬧鬧,一個放下了太子的包袱,一個拋掉了孤僻的狀態。這讓許驚鴻的生活也熱鬧了不少。

陸幼檀這話音剛落,許驚鴻就本能的擡頭去看太子。

果不其然,太子的雙手抱在胸前,眼睛都還沒有睜開,便啞著嗓子回應道:“孤不會看你笑話的。”

太子的語氣平淡,卻有種渾然天成的威嚴感。

陸幼檀一開始還會被他“孤”的自稱和語氣唬到,後來才意識到太子真的就是在逗她玩,完全沒有端架子的意思。

被這兩人這麽一鬧,太子也沒了睡意,他慢吞吞的睜開眼睛,懶散的伸了一個懶腰。

“對了,既要隱瞞身份,也別一口一個太子了。”

陸幼檀有些迷茫的看著太子:“那叫你什麽?”

“你跟著他叫就行。”

太子朝著許驚鴻的方向擡了擡下巴:“之後去臨安遇到人了,他叫什麽你也跟著叫就行。”

這話讓陸幼檀有些懵住了,許驚鴻平日裏也都是一口一個太子的。她只得輕輕扯了扯許驚鴻的衣袖,小聲問道:“你平時叫他什麽啊?”

“你叫他表兄。”

這個稱呼倒是合情合理,陸幼檀沒什麽猶豫的點頭應下了。

太子打了個哈氣,視線轉了轉,想起什麽似的開口道:“小丫頭,你也不要喊他驚鴻了,驚鴻公子名聲太大了。你也叫他阿澈吧”

許驚鴻的本名喊的人不多,在陸幼檀的印象裏,只有長公主夫婦是這樣喊他的。還有曾經的江淮渺也是喊的“阿澈哥哥”。

只是陸幼檀喊過一次後覺得有些不合適,便改口不喊了。

突然被太子提起來,陸幼檀的耳尖猝不及防的一紅,有一種心中隱秘的小心思被突然公之於眾的感覺。

她撓著發燙的臉頰,目光閃躲的看向許驚鴻。

“沒事,你可以喊。”

許驚鴻輕聲的應道,臉色沒有一絲的波動。

在聽見陸幼檀試探的喊了一聲“阿澈”後,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小糕點,遞到陸幼檀手裏。

像極了是在給小輩改口費。

見太子和陸幼檀被吃食分散走了註意力,許驚鴻像是略微松了一口氣一般,松開了緊緊攥住的,滿是汗的掌心。

他表面雲淡風輕,不染凡塵。可實際上因為陸幼檀那一聲稱呼,心底像是被輕輕撓看一下,平生出了幾分悸動來。

他看向就坐在身旁的陸幼檀。

陸幼檀吃東西的時候,總是很認真。她的手裏了捏著棗花糕,臉頰鼓鼓囊囊的,圓潤水亮的眼睛也是睜得圓圓的,像一只人畜無害的小兔子。

許驚鴻見過很多漂亮到被世人冠以極高評價的姑娘,卻從未對她們產生過多餘的情感。可唯獨在看見陸幼檀時,莫名的就想要把她擁在懷裏,想要和她相守一生。

許驚鴻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對陸幼檀產生了別樣的情愫。只是一旦“喜歡”在心中紮了根,肆意生長開來,只是時間問題。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在許驚鴻的耳裏,像是一聲一聲的催促著他趕快向陸幼檀傾訴心中的情感。

喜歡一點一點的堆積,在朝夕相處之中,在無數個日夜的回憶裏慢慢的醞釀發酵。眼看著就要突破心中那條無形的,理智的界限了。

許驚鴻長嘆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陸幼檀身上別開目光。

太子還在呢,現在不是一個很好傾訴的好時候。

許驚鴻突然想起來和陸幼檀的約定。他們倆的相處似乎是靠著一段有一段的協議和約定維系的。

而等到在臨安見過了師父後,他們倆的這一段協議算是就此完成了。

這是最後的期限了。許驚鴻毫不懷疑,若是他不出言挽留,陸幼檀一定會走的毫不猶豫。

他定是要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袒露心聲的。

……

向來對情緒非常敏感的陸幼檀此時卻遲鈍的埋頭吃東西。

可太子卻很敏銳的察覺到了異常,他只是擡頭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許驚鴻手裏的書已經很久沒有翻頁了,他的思緒不知道神游到了哪裏去了,可目光卻是分毫不差的落在陸幼檀身上。

太子暗自嘆了口氣。

他其實不太清楚長公主到底用了什麽東西和皇上做交換,能換來許驚鴻的婚姻不被利益和皇家的種種糾葛操縱。甚至能讓在他這般高齡的情況下,後院裏沒有被塞進來一個女人。

許驚鴻的婚姻,全由他自己做主。

只是瞧著許驚鴻這股清冷勁,怕是什麽都做了,都難開口。而陸幼檀心裏憋著事,要等她開口也很難。

他們倆人中間,怕是沒有個天時地利人和,要熬到什麽時候還不好說。

太子深覺自己到江南來,可能是隱隱之中是要讓他來做一趟媒的。

生活不易,太子嘆氣。

——

他們一直到天黑才抵達了臨安。

這雨下了一天,就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眼瞧著開了春,下一場綿延的雨,倒是比冬日裏打雷要正常多了。

陸幼檀只是滿臉愁容的望了幾眼天空,也便去收拾自己的房間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許驚鴻沒有去他在臨安的別院,而是派人提前去租了一間在書院附近的小院子。

雖然已經有人來打掃過了,可白露還是準備動手再清掃了一遍。

陸幼檀也趁機和許驚鴻確定了一下明日的安排。

林勻既然將念珠交到陸幼檀的手裏,那麽一定是可以借著他的名義,在道觀裏查出什麽來的。

許驚鴻並不放心讓陸幼檀去接觸一些處於暗處的阻止和情報,便將前往道觀詢問的事情交給了她。

哪怕查不出什麽,臨安的山水極美,富有靈韻之氣。多走走也是好的。

簡單交代過後,許驚鴻喊住了準備走的陸幼檀。

“對了,之前和唐思恒打過招呼,既然到了臨安是要去拜訪一下唐老爺子的。”

唐家……

陸幼檀自己也說不清楚對唐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態度。只是,她覺得,江淮渺或許是想去看看的。

“我想去。”

陸幼檀總感覺到了臨安之後,有什麽東西變了。

是要去見唐家老爺子,還是許驚鴻的師父要來問診,隱隱之中,她好像對生活多了幾分期待。

這樣鮮活的情緒在體內流淌著,讓陸幼檀覺得前所有未有的飽滿和充足。

她躺在床上,久違的松了一口氣。

如果明天起來,外面的雨能停就更好了。

……

只可惜,第二天的雨並沒有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因為曾經在雨天的道觀出過事,許驚鴻和太子都有幾分擔心,卻還是目送著陸幼檀出門。

著天像是被捅破了似的,下了個沒完沒了。陸幼檀跑了兩個道觀,踏著漸沈的天色回到家時,雨還在下著。

甚至更為離譜的時,接下來的幾天,陸幼檀只要清醒著,就能聽見雨聲。

太子和許驚鴻依舊每天出門,可是她卻被這雨絆住了腳。接連幾天的降水讓山路濕滑,剩下幾所需要調查的道觀還比較偏遠,許驚鴻說什麽都不同意讓陸幼檀再去了。

甚至原本越好要逛的元宵夜市,也因為這滔天的雨被迫的中止了。

沒有煙火,沒有花燈,只是平淡的吃了一頓甜滋滋的湯圓。

而就在吃完湯圓的第二天,陸幼檀還沒有起床,便有小廝匆忙的傳來了訊息——臨安城外的永春江決堤了。

許驚鴻和太子雖然不願暴露身份,卻也因此忙得不可開交。經常到了夜深之時才回來,天不亮又出去了。

雖然見不著面,可輪流值守在院中的小滿幾人卻接受到了指示,在城內外的洪澇問題解決之前,堅決的不能讓陸幼檀出門去。

好在陸幼檀如今的心境和往日已經不同了,她並沒有因為不能出去而焦躁,反而是繼續寫起了話本,順便擺弄著她種下的小土豆。

是的,陸幼檀從江家跑出來時都沒有忘記帶上的那一個出芽土豆,被她種在了花盆裏,養在了一直燒著炭火的室內,隱約的可見產量不錯。

陸幼檀閑著也是閑著,便就此研究起了這土豆除了烤著吃,還能在現有的條件下,開發出什麽樣的功能。

終於在土豆粉問世的那一天,陰沈了半個多月的天空放了晴。

而許驚鴻失聯已久的師父,也終於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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