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澤這樣，有點兇啊。

白纖纖沒見過俞澤這樣，平時他說話都是很輕很淡的，給人的感覺，像是那天上淡淡的雲霞。

白纖纖縮了縮脖子，直到上課了，才反應過來，誒？自己換座位，為啥俞澤不同意了？

中午休息，一上午都沒和白纖纖說話的俞澤突然用指節敲了敲白纖纖的桌面，他低著頭，白纖纖還可以看到俞澤又長又黑的睫毛，不過不是很濃密，不過很整齊，學神連睫毛都是按照排列組合長的嗎？

俞澤和她說：“你把藥給我吧。”

白纖纖楞了：“什麽藥？”

俞澤看了一眼教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掏出手機，點開微信，上面是俞林給他發的消息。

最後一句是這樣的：

【俞林】：你要是不幫弟妹這個忙，給她帶藥，我就告訴你.媽你早戀。

白纖纖癟癟嘴：“可是咱們沒有啊。”

俞澤深吸一口氣：“重點不在於有沒有，在於我哥會怎麽和我媽說，在於我媽會不會信。”

“那阿姨會信嗎？”白纖纖聲音弱弱的。

俞澤點頭：“信。”

白纖纖咬咬牙，算了，不然找徐佳麗幫忙，還得得罪俞澤，他答應幫自己帶藥，也挺好的。

***

期中考試很快就要來了，白纖纖數學是提上來了，偶爾的考試也能及格了，不過英語還是摸不著頭腦，幸好英語選擇題多，她考蒙的，也能蒙對幾道。

相比第一次月考，白纖纖的考場往前挪了兩個，考試前幾天，俞澤晚自習都會讓白纖纖把整理好的覆習筆記給他看，尤其是數學和英語的。

這一天，晚上八點，距離下晚自習還有一個小時，俞澤寫完作業，開始看白纖纖整理的筆記。

“這裏不對，”俞澤用鉛筆很快地標註了白纖纖畫的政治思維導圖，皺著眉頭，“你這概念都沒弄清楚，上了考場怎麽辦？”

俞澤給她一一標註好了之後，白纖纖只“哦”了一聲，俞澤又開始給她看地理筆記，可是餘光裏，分明看到白纖纖一直趴在桌面上，無精打采的，俞澤以為她不舒服，偏著頭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這一聲很輕，很柔，可是易蓉還是聽到了，徐佳麗這幾天看著很不開心，啊，早知道當時就早點點頭答應換座位了，還等著俞澤來了，當面拒絕，好丟人啊。

白纖纖很小聲的說：“我學不會，我越學越覺得難，我考46分的時候心態比我考90多分好多了，果然，越努力就越期待，真是高處不勝寒吶。”

俞澤松開手裏的水性筆，一臉不解的看著白纖纖：“你再說一遍，高處不勝寒？”他有點想笑，白纖纖的成績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窪地，如果他考了白纖纖那樣的分數……天吶，想想心裏就難受。

不過白纖纖倒是……

俞澤慢慢翻動白纖纖的筆記：“你悟性挺好的。”

“真噠？”白纖纖眼眸亮了。

俞澤看著她：“高處不勝寒這道理，我考150分的時候才有所體會，沒想到你考90分的時候，就明白了。”

白纖纖聽了，驚得手裏的紅色狐貍筆都掉了，立刻躬下身半趴在地上去取。

兩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很小，可是他們這次換完座位是坐在第一排的，18班裏沒有紀律委員，都是其他班幹部輪流擔任的，今天監督晚自習的是班長，他實在忍不住了，幹咳了一嗓子：“俞澤白纖纖，你倆偷偷摸摸說了多少次話了，別說了。”

原本只有周圍的人能聽到他們討論題目，現在全班的人都擡頭看著他們。

誒？不過為什麽只有俞澤一個人的腦袋在桌面上。

白纖纖從地上撿起筆，慢慢從擡起身，劉海亂了，臉色還漲紅著，一個沒撐得穩，身子還顫了下，俞澤下意識地扶了她一把，這一扶，好像有點不對勁。

但總不能眾目睽睽下再撒手吧。

班長也沒想到自己的聲音有那麽大，只能用筆尖敲了敲講臺桌面：“都快點學習，還沒下課呢。”

俞澤捏著筆的手骨節突出，十分用力，像是強忍著什麽情緒，那筆都快被他給捏碎了。

白纖纖想了很久，自己也沒惹他生氣啊，難道是因為自己說自己高處不勝寒，強行把自己和學霸拉到一個水平面，讓學霸心有不甘？

不至於吧，俞澤又不是這麽小氣的人。

“你怎麽了？”

俞澤的唇角在顫：“我的一世英名啊。”

***

晚上回寢室，易蓉一直拉著白纖纖快步走，一路上都沒說話，好反常啊。

終於進了寢室了，媽誒，大家怎麽都在，就連學霸閆靜汝都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翻書，每次晚自習，她可是走得最晚的一撥。

她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易蓉進了屋，反手就關了門，順勢往閆靜汝旁邊一坐，背挺得直直的，看著白纖纖：“纖纖，你就沒什麽話想和我們坦白嗎？”

白纖纖皺著眉頭，心裏忐忑到極致，聲音顫巍巍的：“你們……都……都知道了？”

易蓉“嘖”了一聲：“太明顯了吧，又不是不知道你平時什麽樣，這麽反常，當然引人註目啊。”

曉月扒拉著鐵爬架，她剛換上睡衣，衣角還有兩個毛茸茸的毛球球，她一邊捏著毛球，一邊小聲嘀咕：“纖纖，其實……雖然這事兒不是好事兒，但是我們都是同齡人，而且，你也沒造成什麽大的影響，學習反而提升了，我們都能理解的。”

白纖纖眼眸慢慢低沈：“我就是不好意思說。”她聲音越來越小，“好吧，我承認，上周的數學隨堂測試，我拿了96分，還做出了後面大題的第一二問，實際上……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閆靜汝和易蓉互看了一眼，好像和她們想問的不一樣。

白纖纖很是愧疚，她就不該瞞著的，畢竟她之前是和易蓉打了賭，如果她某次數學卷子能及格，易蓉就請她去吃海鮮撈飯，18塊錢一份，很好吃的，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巷子裏，易蓉說，在白纖纖數學考試及格之前，不能讓白纖纖知道在哪兒。

“當時，其實我挺懵的。”白纖纖解釋，拼了命地想還原真相，“考試的時候，俞澤一直在我旁邊翻卷子，嘩啦嘩啦，像是海浪往我的腦子裏鉆，但是吧，靈氣，你們懂嗎？”

易蓉更懵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呀，總不能把身份暴露了吧，白纖纖不能告訴她們，她之所以能做出最後一道大題，是因為俞澤走了之後，座位上還留下了靈氣，當時她猛吸了好幾口，解題思路都特別清晰。

可說白了，這還是俞澤的靈氣幫她寫出來的，不是她。

雖然這次考試不排名，但是為了吃海鮮撈飯，白纖纖只能一直瞞著易蓉，再者說，就算自己不瞞著，也不能把狐族的身份暴露啊。

“總之吧，那次考試，你們就當我是超常發揮好了。”白纖纖低頭，“對不起。”

可是易蓉想聽的，好像不是這個，她一跺腳：“傻纖纖，我是在問你和俞澤談戀愛的事。”

“沒有啊，我真的沒有。”白纖纖木楞著，拼命擺手。

“沒有？”曉月掏出藏在枕頭底下的手機，劃拉了幾下，“女生群都傳開了，你還說沒有？”

女生群是18班女生單獨建的一個群，不過不是所有女生都加入，徐佳麗是群主，也都是和她關系不錯的女生能被她拉進來，就像是一個小幫派，曉月自然沒在裏面，可是她老鄉在裏頭，給曉月發了幾張截圖，說是她們寢室的白纖纖惹上事了。

曉月對著白纖纖：“徐佳麗生氣了，尤其是今天晚自習之後，她說她已經告訴她爸爸了，她爸爸是地理老師，還是另一個班的班主任，手裏是有家長花名冊的，說是要直接和俞澤的媽媽打電話。”

閆靜汝聽了，只用手指頭頂了頂眼鏡：“也是多管閑事，就算要打電話，也應該是李老師去通知。”

曉月嘆氣：“誰讓人家爸爸和俞澤媽媽是大學同學呢？直接打電話，也是說得過去的。”

白纖纖身子慢慢軟綿下來：“可是我真的沒有啊，俞澤同學很好，我的意思是，像你們一樣好，輔導我學習，幫助我進步。”白纖纖想了想，突然重新背上書包，還拿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嘴上說了一句：“我去找寢室老師申請外出，去找我舅舅幫忙。”

***

俞澤九點下晚自習，騎車回家，得要半個小時。

九點半，準點打開家門，剛好看到俞媽媽掛了電話。

“嗯，知道了，我會好好問他的。”說完，俞媽媽回頭，目光突然凝重了起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好兒子熟稔地打開鞋櫃，取了拖鞋，按照俞媽媽規定的，把運動鞋整整齊齊貼著爸爸的皮鞋放好。

“俞澤，過來。”

俞澤正低頭放鞋，心裏頭驚了一下，媽媽喊他全名了，他擡頭，點點頭：“好。”

“有個事，媽媽想和你說一下。”俞媽媽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沙發，“你坐下來，咱們母子好好聊一下。”

“剛好，”俞澤像是卸下了什麽沈重的包袱，語重心長的說，“我也有事要和媽媽你坦白。

俞媽媽突然緊張了一下：“哦？”

俞澤捏著拳頭，像是憋屈了很多東西在心裏，那是一股從嗓子眼裏爆發出來的委屈：“您能不能和徐叔叔說說，別讓徐佳麗總黏著我了，上課黏就算了，下課倒水跟著我，吃飯跟著我，我買書跟著我，去圖書館也跟著我，就差上廁所沒跟著了。”

“還有，她怎麽占有欲那麽強呢？明明不喜歡她，表示過好幾次了，但凡有個女孩子和我說個話，她都覺得我和別人談戀愛了，我最近新換了同桌，成績差，但是李老師說，是校長故人的女兒，讓我幫著輔導一下，我想著，校長也是媽媽您的恩師，我應該尊敬，順道幫幫人家，我一給人家解答問題，徐佳麗就說我喜歡人家，說我早戀，說我一個就算了，可這也影響了媽媽您恩師的故人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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