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母體？進入矩陣空間？”

墨菲斯吃驚地回頭，看著許樂：“你想要做什麽？”

許樂微笑道：“這似乎不是你應該關註的問題。”

“與你想的相反，我認為這正是我需要關心的問題。”墨菲斯開口說道，“我們每個人的命運都和母體息息相關，如果你去母體大開殺戮，或者幹脆毀掉了母體，那麽母體內的所有人類都要腦死亡。”

“之前我懷疑你擁有這樣的力量，但是現在我卻恐懼你擁有這樣的力量。你會這樣做嗎？我們無法保證。”

許樂笑道：“你們無法保證的事情還有很多，就像你們現在無法保證還能夠繼續存活下去一樣。我只能做一個來自於強者的保證，你們願意相信我這個強者嗎？”

墨菲斯搖了搖頭：“雖然你是強者，但是也需要理由。如果你能夠告訴我們進入矩陣空間的真實目的，那麽我們可以相信你。”

“如果你就是為了破壞和殺戮而來，那麽我們寧可死去，也不會讓你進入矩陣空間。”

“聽上去，你簡直準備誓死保衛那個機械生命制造的矩陣空間。這個被稱作‘母體’的矩陣空間，不是你們應該痛恨的對象嗎？”許樂問道。

墨菲斯點了點頭：“當然，我們痛恨機械生命、痛恨它創造的這個母體，但是，我們不希望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就這樣毫無意義地瞬間死亡。救世主要拯救的不僅僅是我們這些人，也要包括那些人。”

“我們現在沒有辦法毀滅母體。當我們有辦法毀滅母體的時候，恐怕也不能夠毀滅母體內的所有東西。”

許樂點了點頭：“可以理解。那麽我的目的就要說明了。我需要一次這樣的冒險，需要自己領悟到自己身在一個虛擬世界，我要完成一次完完整整的自我覺醒。”

“你要怎麽做？”墨菲斯驚訝地問道。

“我要修改我的自己的記憶，剝奪我自己的能量，進入矩陣空間……”

“然後你會死。”墨菲斯毫不遲疑地打斷許樂的話，沈聲說道。

“為什麽？”許樂笑著問道。

墨菲斯一臉嚴肅地說道：“首先，所有接入矩陣空間的改造都是那些機械生命完成的，只有他們有這樣精確精準的技術，我們這裏只有進入矩陣空間的接口，根本無法為你完成進入矩陣空間的改造。”

“這個我可以解決，我需要的也就是你們的接口而已。”許樂說道。

墨菲斯聞言大吃一驚，他很確定眼前這個人的腦後沒有那個虛擬數據接入的洞，在這種條件下，怎麽進入矩陣空間？

不過，考慮到眼前這個人看上去無所不能的強大實力，墨菲斯又有些相信了——或許這個自稱決明子的人，真的有辦法解決這件事情吧？

“那麽你就要面對第二個問題。你不是矩陣空間的原居民，如果短暫停留還可以，長期停留肯定會被母體的特警發現異常。簡單來說，你就是一個木馬，而你會被殺毒程序發現。一旦被發現，你就死定了。”

“在矩陣空間死了，你就會徹底死亡。你既然了解過我們這個故事，應該也了解這一點吧？矩陣空間的每一個原住民都有可能成為母體的殺毒程序，只要任何一個原住民對你心生疑慮，他就會在下一秒變成殺毒程序殺死你。”

許樂點了點頭：“當然，我當然了解。而且，我很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我會帶著同伴進去。我的同伴將擁有強大的力量，會在關鍵的時候幫助我，讓我不至於真的死亡。”

墨菲斯愕然：“同伴？你的同伴在什麽地方？”

許樂擡手笑道：“當然就在這裏，就在你們眼前。”

隨著他的手勢，葉小荷六個女人出現在這個飛船的艙內，讓整個飛船頓時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這就是我的同伴，或者說我的伴侶。”

崔尼蒂撇了撇嘴，冷笑一聲。

墨菲斯對此面無表情：“六個女人？你可以信得過她們的品德或者說愛情，你信得過她們的實力嗎？”

許樂笑道：“對此我深信不疑。”

“那麽你就需要面臨最後的、最厲害的考驗，你如何自己醒過來？那裏的世界無比真實，就算你心懷困惑，依舊會被無比真實的觸感所欺騙。沒有一個人能夠自己覺醒過來，除了先知。”墨菲斯說道，“但是先知並非是尋常人，如果她像你一樣拋棄力量和記憶，她也不會醒過來。”

“就像是你說的救世主尼奧，他明明有著拯救世界的可能、拯救世界的未來，但是他依舊不可能自己醒來。自己醒來太困難了，沒有人能夠發現其中的蹊蹺，你會在裏面跟平常人一樣老死。”

許樂平靜地說道：“但是矩陣空間不會給我這個機會，它會主動給我提供異常。我想，或許這樣，我就能夠自我覺醒了……”

“如果你真的修改自己的記憶和力量的話，我猜這恐怕不可能。”墨菲斯說道。

“那也足夠了。”許樂說道。

墨菲斯皺著眉頭，有些聽不明白這句話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那也足夠了？你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許樂笑了笑：“我需要的只是一個自我覺醒的過程……如果可以做到，當然非常好。如果真的不得不被迫覺醒，那也是沒有辦法。這樣的經歷，對我來說也足夠了。”

墨菲斯看著他，對於眼前這個人的理由和做法，他都不應該相信。但是剛剛經歷的一切又嚴重地影響著他的判斷，這個人很強，強大的超出了墨菲斯的理解。

不聲不響地來到了飛船上、將整個飛船送入了次空間、又把六個女人就這樣憑空變出來——或許是從次空間帶過來的。

就這樣一個完全超出了科學理解、正常認知範圍的人，他會不會真的有拯救人類的辦法？他會不會真的是按他說的那樣來的？

不得而知，一切都不得而知。

墨菲斯現在感覺站在十字路口，能夠做到的就只有賭運氣。賭眼前這個人脾氣好，還是賭他的品德好——脾氣好的話，被拒絕，或許不會殺人；品德好的話，他說的拯救人類，或許真的會去那麽做。

無論哪一個，賭輸了，這艘飛船上的人恐怕都不會活下去。

沈默了許久，墨菲斯看向了自己飛船上的成員：崔尼蒂、蘇薇琪、賽弗、坦克、道瑟、艾巴、老鼠。

他們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神色各異——如果決明子說的不錯，他們之中還有一個會成為出賣自己的叛徒。

“你確定，等你蘇醒過來，你會拯救我們，拯救人類？”

墨菲斯聲音有些沈重，緩緩開口說道。

“這是我的承諾。如果你們不激怒我，如果你們不嘗試對我做什麽，等我回來，我就會拯救你們。對我來說，這並不是特別難的問題。”許樂說道。

“等你蘇醒過來，你會徹底摧毀那些機械生命，你會那麽做嗎？”墨菲斯問道。

許樂知道這件事對於他們的意義，點頭說道：“當然，前提是，你們不要自己亂折騰，不要試圖激怒我。”

墨菲斯點了點頭：“好吧——”

“沒用！他根本醒不過來！”說話的人是賽弗，也就是一開始被許樂抓起來漂浮的那個留胡子的光頭中年人。

許樂微笑起來：“賽弗先生，鑒於你以後的叛徒結局，我認為你最好少說為妙。需要我說說你以後會做什麽嗎？你殺了道瑟、殺了蘇薇琪、殺了艾巴，間接害死了老鼠，出賣了墨菲斯……”

眾人都大吃一驚下意識地遠離賽弗。

賽弗頓時滿臉驚慌：“我不會做這種事情！你這是在汙蔑我！我根本不會做這種事情！”

“你為什麽不會？你懷念矩陣空間的一切，那裏有美味、有無比真實的享受，如果不是因為你喜歡崔尼蒂，你早就離開這裏了。然後，崔尼蒂愛上了尼奧，你終於決定出賣所有人……”許樂慢悠悠地說道。

“不！你說的都是假話！不！不可能！”賽弗一個勁的否認，驚惶地叫道。

許樂對眾人說道：“鑒於他的這種嫌疑，我先把他送入次空間，你們沒有疑問吧？”

眾人互視一眼，墨菲斯說道：“我認為我們應該盡可能地相信我們的同伴……”

許樂笑了笑，心念一動，將這個叫賽弗的光頭收入了自己的世界。

“抱歉，墨菲斯先生，我這麽說並不是為了征求你的同意，而是為了表示客氣。”

許樂說著心念一動，把賽弗釋放出來露了一面又收入自己的自我世界。

“看吧，我會保證他的安全。等到我回來的時候，這件事情也正好可以順便解決。”

見到賽弗似乎安然無恙，墨菲斯等人也就放下了心，不再擔憂——如果賽弗真是決明子描述的那個叛徒，那麽這個危險還是不要冒為好。

墨菲斯繼續說下去：“好吧，我們合作。我們保證讓你進入矩陣空間，但是你要順便幫我們一個忙，那就是拯救這個世界的全人類。”

許樂微笑起來，伸出手去：“成交。”

※※※

這是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

所有人都節奏緊張地生活在這裏，車輛接連不斷，川流不息。空氣中廢氣的味道讓人隱隱約約地有些作嘔。

穿過高樓大廈，來到一處頗有特色的街道，喜慶的金色和紅色處處可見。

忽然間，鞭炮齊鳴，引得眾人去看，原來是一家飯店開業了。在左鄰右舍的恭喜聲中，一個喜氣洋洋地胖子從這“盛軒飯店”走出來，左右拱手。

“多謝咱們中國老鄉給面子，這個飯館才開起來了！”

“大家賞我面子！快些進去吃著喝著！”

這裏是唐人街，漂泊在外面的中國人，往往分兩個極端，一種是恨不能做植皮手術、把皮換成白色的精神白種人，一種是固守傳統、十分講究古老相傳禮節的人。不過，後來後一種人越來越少，前一種人越來越多，精神白種人也就成為了潮流。

而在唐人街開店，說話這樣透著股傳統味道的人也越來越少了。都知道這些老外講究的是什麽，誰還講究這些呢？

窗幾明凈、食品衛生、繳納稅務，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學國內傳統老字號？櫃臺磨得發亮？算盤打得發響？那都是那年那月的老黃歷了？國內都不這樣做了！

這家帶著點傳統味道的“盛軒飯店”開後不久，顧客盈門——全是華人來吃正宗中餐。這盛軒飯店不肯照顧外國人的胃口，除了正常菜肴，什麽皮蛋、臭豆腐、炒肝都有，口味非常正宗，奈何外國人見了聞了都心裏發毛，久而久之，這店裏就只剩下華人顧客。

“咦？這是誰家孩子？”

傍晚打烊時分，喜氣洋洋地胖老板有些意外地看到自己餐廳還有一個十多歲的華人男孩。

那男孩不驚不慌，正對著一旁菜肴不緊不慢地吃著飯。

胖老板笑了笑，停下了收拾，坐在了那個男孩對面：“小朋友，你爸媽呢？”

那個男孩擡起頭來看著他。

胖老板有些尷尬，指了指他，用半生不熟地英語問道：“You！Dad and mom？哪兒去了？”

“還是說中文吧。”那個男孩拿起餐巾紙，輕輕抹了抹了嘴，說道。

胖老板頓時老臉一紅，心道：這孩子真是不可愛……

“你爸媽去哪兒了？”

那個男孩平靜地點了點頭：“在中國。”

胖老板頓時大吃一驚：“啊？在中國？”

那男孩又點了點頭。

“誰帶你來這裏的？”

“不知道，是一個陌生的叔叔帶我來這裏的。”那個男孩說道。

胖老板頓時吃了一驚：原來是個被拐賣的孩子……那麽想來從中國來美國，恐怕也不是中的正常的出國程序。

再看看這個十多歲的孩子……這麽大的孩子怎麽就跟著陌生人走？

站起身來，胖老板準備撥打電話。像是這種小孩，一般來說就算被遣返也不會吃多少苦頭。

“你要告訴警察？”那個小孩問道。

胖老板有些訝異於這個男孩的鎮定：“你怎麽知道？”

“不必告訴警察了。”小男孩說道，“從今之後我就在你的飯店打工，管我吃住就可以。”

“啊？”胖老板有些吃驚於這個小男孩的沈穩成熟，不過隨即又笑了起來。

“但是我並沒有準備雇用你，你應該回到中國去。”

“你會雇傭我的。”那個小男孩站起身來，認真地說道，“收留我不需要花費你太多代價，但是趕走我，你的飯店會開不下去。”

胖老板吃了一驚：“什麽？”

“我有點作用，如果用在好的方面會給你一些幫助，如果用在壞的方面則會給你致命性的破壞。”

眼前的華人男孩毫不掩飾自己小惡魔一樣的本質，對胖老板威脅道。

胖老板看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準備把這個小混蛋從自己的飯店中趕走。

這個不可愛的孩子耗盡了他最後一點耐心。

“砸玻璃？塗大便？刷油漆——”

胖老板停下了動作，看向這個混賬小子。

“又或者，你叫來警察，我就說我是你的私生子？你的名字叫做王盛軒，我應該叫王什麽好？或許，你在進入這個國家的時候惡意瞞報了一個人口？這方面，警察們一定會秉公處理吧？他們對於有色人種是什麽態度，我猜你一定很了解。”

那個十多歲的小混蛋帶著微笑，不緊不慢地夾了一筷子菜肴放在自己面前的盤子裏面。王盛軒敢發誓，這是他出生在這個世界以來見到的最像是老狐貍的一個小混蛋！

“你究竟……”

“留在這裏給你打工，管吃管喝，連報酬都不需要……這樣廉價的工人你都不需要嗎？”那個小鬼頭說道。

王盛軒盯著這個小鬼頭：“你說什麽名字？”

“我忘記了……”

“好吧，從現在開始你叫福旺。”王盛軒沒好氣說道，“現在去幹活，福旺！”

這個被稱呼為“福旺”的男孩站起身來，慢悠悠地端著盤子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我看也不用這麽著急……”

王盛軒冷笑一聲，伸手去抓電話——他怎麽可能會被一個小孩子話嚇住？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起來。猶豫一下，最終放棄了打電話的打算。

就這樣，這家“盛軒飯店”多了一個叫做福旺的小手下。每天忙忙碌碌，幫著跑東跑西，也著實出了不少力氣。

一個多月後，王盛軒也徹底放下了心，對這個小混蛋不再這麽痛恨——不管怎麽說，這個小家夥在這裏幹的活比任何一個大人都多，這是誰都無法否認的事情。甚至那個女服務生都對自己橫眉冷目起來——因為對這個小家夥的同情。

“福旺，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你原來的來歷了嗎？你原來叫什麽名字？”

閑暇下來，王盛軒帶著好奇對這個勤勞的男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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