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的鳥兒。”

大筒木羽衣，也就是傳說中的六道仙人，一擡眼就看到了落在枝頭上的黑鳥。

他守在這裏，守住這世界的根源和無限可能已經許久。

除了受他邀請，幾乎沒有人可以主動踏足這裏——就連他的兩個兒子，他兒子轉世的靈魂亦沒有憑借自己的意志進入過這裏。

可這鳥兒居然堅持到了這裏。

他當然可以感受到它體內紛繁而破碎的信息，甚至在與它對視的一瞬間就已經了解它來自哪一片樹葉。

伸出了手，他撮著嘴發出“啾啾”的聲音，想要吸引那只鳥落下來。

它果然落了下來，就停在他的掌心仰頭看他。

看著它身上過於“可愛”的圍兜，亮晶晶的手串和紅色的山茶花，感受到它身上沾染的其他世界的氣息與自然能量，六道仙人的笑容中帶著慈祥與趣味。

“很有趣吧？”他沖著烏鴉眨眨眼。

烏鴉當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只歪著頭去看他。

“我曾聽說，轉動腦袋會讓人變得聰明，看來是這樣。”六道仙人一本正經地對著烏鴉說著，最後自己卻笑了起來。

指尖摸了摸烏鴉那黑亮的腦袋，他的面容帶上了一絲嘆息，微微俯下身說：“很辛苦吧？……但是即便辛苦，也要去做，這……或許就是因陀羅血液中的固執吧。”

隨著話語，他揚起了頭，似是在追憶著些什麽，最後卻一聲輕嘆，隨手拂去了樹枝上的一片枯葉。

看向了那烏鴉之時，面容又帶上了慈愛。

“快回去吧，”他說，“不要迷路，有人……在呼喚著你啊……”

烏鴉依舊不能理解，只是盯著他看，仿佛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

六道仙人鼓起了嘴，沖著它吹了一口氣，它的翅膀感覺被一股風撐起，向著某片樹葉飛去。

失重的感覺再次傳來，它的腦海中劃過許許多多不能理解的畫面，卻感覺身體越來越重，不再如同之前那樣輕盈得仿如羽毛。

隨之而來的還有疼痛，腹部應該已經痊愈的傷口就好似再次被攻擊，一點一點地將它的大腦填滿，讓它忍不住發出低低的痛吟。

疼痛的本應該是腹部，可現在她卻感覺額頭上的傷也傳來痛楚，像是電流一般，直竄而下。

等等……她……對了，她並不是什麽烏鴉，也並不是什麽鳥……

‘我還沒有受過這樣重的傷……’一個想法突然跳到了腦海中，而後其他的念頭也紛至沓來。

‘我最後……見到了迪達拉？

‘其他人呢？

‘帶土前輩怎麽樣了……還有卡卡西前輩，要怎麽解釋……’

可僅僅去思考這樣的事，就已經很吃力。

呼出口氣，她又因為腹部的傷口而抽氣。

那裏現在不止有著疼痛，似乎還有著麻癢難耐的感覺。

‘或許……是有東西在修覆著自己的身體。’她的腦海裏劃過數個影象。

黑發女子的傷藥，肖似佐助的女孩的治療，水……水晶珠串……山茶花……還有零零總總的情節……

她放任自己沈迷在那些畫面之中，卻又覺得無比的懸浮與虛幻，甚至幾乎要迷失在其中。

直到冰涼的手背似乎傳來一陣熱度，一個隱含著顫抖的聲音就響在自己的身邊。

“快醒來吧……鼬子……拜托了……”

‘是……伊太刀嗎？’

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她微微一怔，猛然自那景象中仰頭，就像是潛泳在深海的人魚，奮力地朝著海面游去。

在沖出海面的一瞬間，刺眼的光線讓她幾乎想要再次閉上眼睛，鼬子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吃力地看向了身邊的男人。

甚至還沒來得及確認幹燥的嘴唇是否能夠出聲，她就喚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鼬……”

就在這個瞬間，自己手背所感受到的顫抖，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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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完整的思考與說話，已經是一天以後的事情，她擡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那裏本來應該有一個洞，或者至少留有傷疤，這個時候卻光滑一片，像是沒有受過任何的傷。

內裏的傷勢當然還沒好，但她已經學會了將身體轉化為能量，勉強可以等待內臟的恢覆。

鼬子躺在枕頭上，望著天花板，腦海中劃過了傷藥，寫輪眼的術，六道仙人的那股氣息，和額頭上的刺痛感，卻冷不丁說：“恢覆的這樣快，可能是你們那邊大蛇丸的緣故。”

“大蛇丸？”恢覆了鎮定的伊太刀蹙起了眉。

“對，”鼬子轉過頭望著他，傷勢還未回覆，她的聲音又緩又輕。

“在我離開那個世界時，他不知道將什麽東西塗在了我的傷口上。”

她一直很小心不接觸大蛇丸的各類“產品”，只在那一刻有所松懈。

而現在的她已經了解了四代留在自己額角傷口中的能量究竟是什麽，甚至也在方才的痊愈中感受到了大蛇丸在自己的傷口中做了什麽手腳，還有那位老人留下的氣息。

“他大概是想要將一代細胞植入我的體內，可能是怕我陷入衰竭。”鼬子思索著。

想到了那黑發如瀑的女子“贈”給自己的傷藥，她也忍不住一笑，“看來，我以後得對大蛇丸好一些。”

“……倒也不必。”伊太刀低聲說著，也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在說笑。

鼬子只覺得開心，有什麽事能比自己居然活下來了更開心的呢？

而且她還見到了和佐助很相似的女孩，那個女孩手臂完好，實力強大。

這多麽令人開心啊！

可惜這份喜悅難以與人分享，她勉強忍住笑意，又看著伊太刀，認真說：“我感覺自己又變強了。大概還有一兩天，就能恢覆到可以行動的地步。”

“還有三、四天，雷影就會出發前往五影大會。”

“五影大會，真的要召開了嗎？”

伊太刀略一點頭。鼬子吃力地擺過頭，看向了重癥病房外。

那裏的雲隱村忍者正緊盯著玻璃外的一個地方，似乎那裏有著什麽可怕的東西……或者人。

她有些意外，亦覺得理所當然，“你的眼睛……也進化了。”

“痛苦……自然會讓寫輪眼進化。”

這句話中似乎蘊含著指責，可鼬子太高興了，甚至到了連道歉的話都不想說的地步。

“……我其實很想去五影大會看一看。”她說著，哪怕現在其實連移動一下身體都很難。

“如果恢覆了就可以去。”

“好。”鼬子的嘴角帶上了一絲滿足的笑意，“那麽帶土前輩……”

“他應該還沒死，不然迪達拉就會回來，所以……就交給我吧。”

‘嗯？……迪達拉，是去追殺帶土前輩了嗎？’她轉過了頭，端詳著伊太刀的神情。

‘是在生氣嗎？’她想，不然伊太刀應該會留意到帶土對於未來計劃的必要性，然後阻止迪達拉的行為。

要麽是那個時候他顧不上這件事，要麽就是他真的很生氣。

可鼬子其實並沒有那麽生氣。

現在回想一下，帶土前輩所做的一切或許都是有預兆的，只是她太集中於自己的計劃，時不時出現的幻像與可能性也幹擾了她的判斷。

現在她明白了。

自己看到的幻像是某種預兆，可以稱之為來往於兩個世界之間的副作用。

讓她可以看清楚未來，但是也在改變著她的體質，而四代留下的傷口中蘊含著自然能量，更像是一個引子，點燃了她體內的最後的潛力之源，讓她擁有了類似於“仙人模式”的能力。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在必死無疑的傷勢下，暫時躲開了這個世界的“審判”，前往了其他世界。

而她或許應該迷失在其他世界的洪流之中，卻因為六道仙人的氣息，真正學會了力量的運用。

當然，並不是因為自己“升級”了，所以才會原諒帶土前輩。

只是因為……她從來不和傻瓜計較。

想起了躺在雪地裏的那個大胸女，她勾了勾唇角，認真道：“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伊太刀不讚同地蹙起了眉，最後卻點了點頭。

鼬子的嘴角抿了抿，眼中帶上了歉意，“謝謝。”

“不必。”伊太刀的聲音不急不緩。

現在的他看起來是這樣理智而冷靜，可靜靜望著他，鼬子也分明了解對方外表下的擔憂與松弛。

他就如同她一樣，卻更加緊繃、嚴肅、不茍言笑。

如果自己真正死亡了，那麽，他一定可以將自己的任務執行下去，卻也會在這個世界拼卻自己的性命。

自己在瀕死的時候，湧出來的情感只有慶幸，卻來不及想到這一點。

“我會更加小心的，”她輕聲說，“至少，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對方淡然的面容如同冰雪初融，卻只洩露出一點點微笑。

“嗯。”他伸出了手，覆蓋在自己的雙眸之上，“我並不會害怕。”

‘是啊……’鼬子想，‘我們永遠不會害怕，只是……會覺得無望而已……’

視線被遮蔽，她的思維似乎也逐漸停滯。不，或許不應該說是停滯，而是如時間的流速一般變得緩慢。

旁邊傳來了伊太刀穩定的聲音，“好好睡一覺吧，鼬子。”

她勾了勾嘴角，輕輕應了一聲，重新化作黑色的黑鳥，沖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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