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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神女和魔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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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梔, 別玩兒蠱蟲了。”

“玩兒我,好嗎?”

謝妄清彎腰靠在蘇念梔身前,松冷清香將蘇念梔圍裹在了其中。

蘇念梔的意識已經清醒, 她被謝妄清之言所驚, 還未回神之際, 只見謝妄清再次開口道:“梔梔, 你可以......”

“親我嗎?”

他話音剛落,便想要擡手晃那只銀鈴,企圖用子蠱來控制蘇念梔。

然而銀鈴才將晃了一次,連個響聲都還沒徹底傳出,謝妄清的身前便陡然覆蓋了一層輕軟。

那人伴著茉莉花香入了他的懷中, 與之而來的, 還有那唇角處熟悉的觸感。

蘇念梔踮起腳尖, 兩手搭在了謝妄清的肩頭,傾身相靠。

她嘴角|附在了謝妄清之前,雙目輕闔, 耳垂有些發燙。

亭外是“嘀嗒嘀嗒”的雨聲,可在亭中, 蘇念梔卻是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之聲。

“砰砰”的響動越來越清晰。

蘇念梔心底化開微瀾。

她想......

她應當是喜歡上謝妄清了。

不需要什麽蠱蟲的控制, 她也可以完成謝妄清想要的。

雨絲連綿串珠,將蘇念梔和謝妄清二人罩在了珠簾之內。

蘇念梔搭在謝妄清肩頭的手略微有些發酸, 兩腿也快撐不住了。

“謝妄清怎麽還沒反應?”

蘇念梔在心底發出疑問:“這不是他想要的嗎?怎麽就呆楞著?”

她踮起腳尖,站得有些累了。

況且......

她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主動的事啊!

謝妄清怎麽什麽反應都沒有?

蘇念梔有些氣餒,正打算松手, 將自己方才所做都歸因於情蠱身上時, 她的手卻突然被人握住。

隨即, 那人輕輕摟著她向前而推, 直至她靠在了微涼的石柱前。

謝妄清的左手護在了蘇念梔的脖頸後,右手則捧起了蘇念梔的下頜,而兩膝則將她圈鎖在了自己的懷中。

“梔梔......”

謝妄清的目色有些泛紅,兩只絨耳也立刻顯了出來,在雨水反照出的冷光之下,絨耳亦被籠了一層白霧。

“梔梔,抱住我。”

謝妄清低聲細語,呼吸有些不穩。

蘇念梔依照謝妄清之言,擡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只見謝妄清反扣住蘇念梔,將她的下頜輕擡,隨即,再次重|重地靠了過去,覆在了兩花之間。

謝妄清因為那情蠱,而與蘇念梔的感官相連,蘇念梔方才在吻他之時,那難以言說的感覺在他這裏得到了放|大。

他一時楞住,享受著清甜。

可等到蘇念梔想要松手時,謝妄清卻不再理智,他還想繼續。

因此,他將蘇念梔困在了這一隅,奪|取著白花香甜的花香。

不僅如此,白狐還靈活地打開了門鎖,向著隱匿處繼續探尋。

靈狐仿佛銜起了一顆夏季的脆桃,可這脆桃卻在如火的攻|勢中,化為了綿|軟。

細微的水“嘖”之聲從相會處發出,最後融進了嘀嗒的雨聲中。

清風撫過,雨絲順風飄進了長亭之內,卻被謝妄清傾身所擋。

在初夏的雨夜裏,他摟著她,在此無人的長亭,和她向著極|樂之地而行。

蘇念梔快呼不過氣來了。

她兩腿有些發|酸,只因謝妄清的膝蓋相靠,她才沒有滑落。

“謝......”

“謝妄清......”

蘇念梔沒想到謝妄清會這麽久。



眼皮沈沈一耷,連說出的話都化為了細微的輕嘆。

這話音落在謝妄清的耳中,無異於是一劑引|惑他的良藥。

謝妄清的手亦是在此時滑墜,落在了蘇念梔的衣帶前。

蘇念梔被這微涼的手一驚,趕忙清醒了過來。

她輕輕將謝妄清推開,隨即擡手把自己的衣帶理好。

“你你你!解我的衣帶做什麽?”

蘇念梔四處環視了一番,好在這處長亭偏遠,並沒有人往來。

何況方才突如其來的夜雨,使得沿街的小販都忙著收拾攤子去了,根本沒有人註意到這方的動靜。

可饒是如此,也不能在......

也不能在外邊兒做這些事啊。

蘇念梔想這應當是因為謝妄清是白狐的緣故。

“狐貍是動物,動物喜歡在野外......”

蘇念梔被自己的想法一驚,趕忙搖了搖頭,然而她面頰的紅色又深了幾分。

謝妄清看著蘇念梔的動作,則是頓在了原地。

蘇念梔兩眉輕攢,目光清明,顯然是已經清醒了過來,不再受情蠱的控制。

謝妄清有些失落,蘇念梔清醒過來了,會不會怪他用情蠱來控制她?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聽蘇念梔繼續說到:“謝妄清,你......你以後不能在外邊兒做這種事情了。”

謝妄清並沒完全理解蘇念梔的話中意,只是下意識地反問到:“你的意思是說,不在外邊兒做,可以在屋裏做嗎?”

蘇念梔聞言一楞,擡頭卻和謝妄清的一雙清眸相對。

她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謝妄清到底是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還是故意裝作不知的。

“我的意思是......”

“反正就是不能在外邊兒做!”

她想要通過拔高聲調來掩飾自己的慌張,可謝妄清卻皺眉指向了她的衣帶道:“我只是看見你的衣帶松了,想幫你系好。”

“難道系衣帶也只能在屋裏系嗎?”

謝妄清覺得人類有些奇怪,在街上衣帶松了也不可以系,那是要等著別人將她看光嗎?

也罷,要是蘇念梔不想系衣帶,衣衫垮落了的話,他就將看過她的人通通殺|了就好。

“你原來就只是為了幫我系衣帶?”

蘇念梔反問出聲,面露疑色。

謝妄清則笑著應聲:“不然呢?”

“你以為......”

“我想要做什麽?”

他故意用僅能讓兩人聽見的聲音開口,將話音放得極低。

清柔的呼吸就在蘇念梔的耳邊流轉,蘇念梔支支吾吾道:“我以為你是想......”

她兩手攥著自己的衣角,有些羞赧。

原來是她自己想多了。

謝妄清看見蘇念梔窘迫的模樣,反倒是笑意更甚,他握住了蘇念梔的兩手,輕聲說到:“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以後......”

“我盡量不在外邊兒做。”

謝妄清說話之時,目中閃過了微光。

他說的是“盡量”,並非“一定”。

倘若蘇念梔的衣帶全落了,他還是得替她系好。

蘇念梔聞言,兩眉間的憂色卻更深了。

“你為什麽每次說話都不記得把話說完整?”

她低聲一語,倒也沒再追究。

謝妄清看她冷靜了下來,便想詢問她情蠱一事。

“梔梔,情蠱的事......”

“我早就知道了。”

謝妄清話還沒說完,蘇念梔便應了聲。

蘇念梔目之所及,

恰好可以看見少年微顫的指尖。

平常斬殺妖鬼就和玩兒一樣的謝妄清,竟然會因這種小事而垂頭。

“我沒有怪你。”

“妄......清。”

蘇念梔試探著只喚了“妄清”二字,她的話音輕顫,說完便立即埋首避開了謝妄清的目光。

而謝妄清聞言,卻是緩緩擡頭。

“你叫我妄清?”

謝妄清本是落有沈影的眸子裏,潤開了淺笑。

“是啊,妄清......還以為你沒聽見呢。”

蘇念梔垂頭呢喃,哪怕她的聲音再小,謝妄清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謝妄清揚起一抹笑弧,他慶幸蘇念梔沒有怪他用情蠱來控制她。

“那梔梔......”

“你可以和我......成親嗎?”

謝妄清之前在鴻福客棧時,曾問過蘇念梔,那時她尚且被情蠱所控,他怕這一切都只是情蠱之因,所以蘇念梔才會答應他。

然而蘇念梔偏頭昂首,看向謝妄清,宛然一笑道:“娶我可是要給很多聘禮的喲。”

“我好歹也是個南川公主,給的不多,阿娘是不會把我嫁出去的。”

蘇念梔話音既落,卻突然一怔。

她覺得眼前景和說出來的話都過於熟悉。

就好像......

在很久很久以前,謝妄清便問過她願意和他成親。

而那時,她也是這樣回答謝妄清的。

“我有銀子,有很多銀子。”

“你要是不想要錢,我還有許多收藏的頭|骨、人皮都可以送給你。”

“停!”

蘇念梔打斷了謝妄清,她還從沒見過娶人是送頭|骨的。

她緩步走到了謝妄清身前,和謝妄清四目相對時,似乎能看見他眼底清潭所推開的波瀾。

蘇念梔輕然擡手,指向了謝妄清的左心口:“我只要你的這顆心。”

在蘇念梔的指尖觸到謝妄清的左心口時,那道跳動聲突然放大。

謝妄清的耳邊只能聽見蘇念梔的話音以及自己左心口的跳動之聲了。

“你要我把心取出來給你嗎?”

謝妄清正說著,便想要擡手,卻被蘇念梔按了下去。

雨聲漸消,朗月從厚厚的雲層中鉆了出來,明影再次撲落。

光影斜照,將蘇念梔宛在月色之中。

她笑著對向謝妄清,輕聲開口:“我似乎已經得到了這顆心,不需要你取出來了。”

重檐屋頂上覆花瓣,光潔的月色猶如清流,順著天幕滑落。

蘇念梔和謝妄清回宮後,恰好撞上了陸明懷與扶翎。

陸明懷與扶翎翌日要入那浮生鏡,蘇念梔需和華盈一道帶他們去玉瑤臺,因此,當四人分開後,皆早早回去休息了。

惜花殿

殿中燭影與白玉相襯,潤澤流光。

“雲杉,你別亂動了。”

蘇念梔懷中抱著雲杉,將它不太安分的狐尾給按住。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了謝妄清,讓他把雲杉借給她玩兒玩兒,哪知道這小不點兒到了她這裏,竟然如此不安分。

“嗚嗚!”

雲杉伸著自己的毛絨腦袋在蘇念梔的身前繞來繞去的。

蘇念梔被它弄得不禁發出“咯咯”的笑聲,而雲杉卻仍然一個勁兒的往她身前靠。

“雲杉!太癢了!”

蘇念梔想要將雲杉推開,可剛剛攥住那狐尾,狐尾便從自己的手心裏滑了出去。

“唔——”

不僅如此,雲杉甚至直接跳到了蘇念梔的身前,團坐了下來



蘇念梔被白狐一壓,顯然有些難以呼氣。

她推了推雲杉,可雲杉卻是紋絲不動,像是打定了註意要挨著她睡。

直到被蘇念梔放在枕頭下的通靈玉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雲杉才灰溜溜地起身。

“雲杉,你要是想要這身皮的話,就乖乖地到另一邊兒去睡。”

謝妄清手拿通靈玉,雖是輕笑而言,可話音卻像是夾帶了冷意。

他就不該把雲杉給蘇念梔的。

或者......

應該是自己變成白狐,到她房中去的。

謝妄清這幾日都是和蘇念梔共宿的,一到南川,還是第一次分開而宿。

他望著通靈玉,卻只能看到一片昏暗。

他想:“得快些成親。”

成親了,就能整日和蘇念梔在一起了,也能......和她一起睡了。

翌日清晨玉瑤臺

山巒疊翠,碧影子沿著山脈而落,遠山天幕中的晨陽,點落浮金,與碧影相融。

清風徐來,蕩開水瀾。

“這就是通天石了,只需要將陸公子和扶翎姑娘的血,滴在這陰陽兩側,即可開啟浮生鏡之門。”

“你們說的那無方鏡碎片的確落進了浮生鏡中,浮生鏡中的事我不算太清楚,但我知曉此幻境中並無妖邪,取出這碎片應當不是難事。”

華盈領著陸明懷和扶翎走到了一方繪有陰陽八卦圖的巨石前。

蘇念梔和謝妄清則跟在其後。

蘇念梔現在沒有了系統,但是大致的劇情尚且有些印象。

最後一個副本裏,是陸明懷和扶翎入了浮生鏡,去找尋最後一片無方鏡的碎片,蘇念梔和謝妄清並未入浮生幻鏡。

謝妄清則是在二人找到了無方鏡碎片後,倏然出現,將那碎片和扶翎一同帶走,將陸明懷打得奄奄一息。

若不是陸明懷的主角光環太過強大,是無法對抗謝妄清的。

正因為他是男主,因此,在書中最後的結局裏,無方鏡碎片相合,所凝聚的強大靈力,幫助陸明懷斬殺了謝妄清。

蘇念梔依稀記得,謝妄清死時,身前落了許多的花瓣。

當她聽說這一結局時,還輕嘆了“唯美”二字。

可現在,她不想讓謝妄清走向那樣的結局。

蘇念梔心頭輕顫,她偏頭看向自己身側的謝妄清。

謝妄清像是察覺到了蘇念梔的視線,轉頭看向她,柔聲說到:“怎麽了?”

少年的笑與她第一次所見到的笑不同。

從前謝妄清揚笑時,眸中總是淬了寒霜,如今,晨光暖輝卻從他的眼眸中溢出。

蘇念梔楞了楞,隨即搖了搖頭,對他說到:“沒什麽?”

“就是想看你。”

“看我?”

謝妄清重覆了一遍蘇念梔的話,他眉眼都蘊藏了淺笑,身形也微微向著蘇念梔傾靠。

他對蘇念梔說:“晚上等你慢慢看。”

蘇念梔小臉一紅,她推開了自己身前的謝妄清,說話有些不利索。

“誰......誰要晚上看了?”

她推開了謝妄清後,便繞到了華盈身邊,恰逢其時,扶翎和陸明懷也齊齊舉劍,劃破了自己的掌心。

“好,我們這就將血滴在上面。”

扶翎適時出聲,當她和陸明懷的掌心洇開鮮血之時,二人分別將手按在了左右兩側,當那鮮血觸碰到通天石的剎那,紫色的光束騰空而起,破開了一道光門。

眾人皆被這道刺眼的光芒所驚,蘇念梔微微後退,正想擡手擋住眼睛時,身前已經落了一則長影。

謝妄清替她擋去了

紫光。

可紫光方散,冷冽的寒風席卷而來。

蘇念梔還沒回神之際,那寒風卻將她吞噬。

“梔梔!”

“妄清!”

華盈立在通天石下,卻見被那浮生鏡帶走的除了陸明懷和扶翎。

還有謝妄清和蘇念梔。

沒等華盈上前,僅僅那瞬間的功夫,紫門輕闔,連微風也難以竄入其中。

蘇念梔被風所卷,並不知曉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等到她睜眼之時,所見到的卻是人滿為患的長街。

沿街的商販肩頭都被絮雪所蓋,高揚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蘇念梔眉心緊皺,與她一道進入浮生鏡的謝妄清不見了蹤影。

她四下掃視了一番,也瞧不見陸明懷和扶翎。

蘇念梔站在街沿,來往的人似乎瞧不見她。

就在此時,她耳邊響起了華盈的聲音。

“梔梔?”

“你能聽見阿娘的話嗎?”

“阿娘也不知這是為何,浮生鏡竟然將你和妄清也吞噬了進去,此浮生鏡會剝奪你原有的記憶,並且極有可能將你帶回幼年之時,以新的身份,歷經一場劫難後才能出鏡。”

“切記!一定要找到妄清他們一同出來!”

華盈的話音才消失,蘇念梔腦海中的記憶像是被人抹去了一般。

她周身呆凝,僵立在了原地。

浮光顯現,蘇念梔的記憶盡失,現今所有的記憶乃是她六歲時的記憶。

她化為了白衣女童,站在了一座城隍廟前。

飛雪連天,如簾圍繞。

女孩兒望著眼前的城隍廟,破敗不堪的城隍廟,屋頂偌大的窟洞向內滲著雪羽。

小蘇念梔偏頭一瞧,便見廟內的一只九尾白狐盤坐在枯草堆上,身後的狐尾似乎落了長長的刀口,不斷地鮮血將枯草浸濕。

蘇念梔朝著破廟挪了挪步子,嘴裏輕聲說到:“大狐貍......”

“大尾巴......”

鵝雪飛轉飄揚,如厚實的白玉毯籠在了上空。

寒風過境,飛雪從破廟的縫隙竄了進去。

女孩一襲白衣與清雪相襯,她手中拿著一只糖葫蘆,兩眼直直地盯著那躺在枯草堆裏的白狐。

“大狐貍?”

蘇念梔走進了破廟,先是被粉塵所嗆,擡手用袖子掩住了唇鼻後,才在白狐身前蹲了下來。

“你流了好多血啊。”

她輕輕戳了戳白狐的絨尾,正打算替他處理傷口時,卻見本是闔眼休憩的白狐突然旋身,朝她顯出了尖牙。

蘇念梔被白狐推倒在地,只見那白狐的目色不同於其他的白狐,,而是赤色的瞳孔。

他惡狠狠地看著蘇念梔,尖利的長牙就靠在蘇念梔的脖頸。

“出去!”

“別多管閑事。”

白狐在蘇念梔的耳邊嗤聲而言,雖是帶了些戾氣,可話音中卻透著虛弱。

“你會說話啊。”

蘇念梔望著朝她伸出了兩爪的白狐,並沒有被其所驚,反倒是顯露出了笑意。

謝妄清望著眼前的人類女孩兒,亦是同樣一楞。

他上下掃視了蘇念梔一番,眼前的女孩兒目光澄明,鼻尖泛著淺淡的紅意,手中還拿著一串兒糖葫蘆。

她像是一點兒也不怕他,目光始終定凝在他的身前。

“哇,你的尾巴好軟呀。”

蘇念梔在謝妄清楞神之時,悄悄將手伸到了白狐的長尾前,輕輕地撫摸著。

“別亂碰。”

白狐發出少年之音,他低聲呵斥,蘇念梔這才止住

了手。

可她的眼睛卻仍然巴巴地望著那白絨絨的狐尾。

“好想摸。”

蘇念梔的心中一直重覆著這個念頭。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趕緊從廟裏滾出去。”

謝妄清只想在這兒好生歇息一會兒,不想看見人類的身影。

蘇念梔聞言卻並沒有動,她垂頭看向謝妄清那留有長長的血痕的狐尾。

“可是你受傷了......”

蘇念梔擡手指向了謝妄清搭在她身前的那條絨尾。

謝妄清卻嗤聲笑道:“我受傷了,向來是靠吃人來恢覆的,怎麽?”

“你想被我吃?”

蘇念梔怔楞了半晌,可她還是沒有立刻離開,只是默默地取出了袖中的一只青白玉瓶。

她將玉瓶的木蓋取出,隨即......

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那條蓬大的狐尾,將白玉瓶內的藥粉抖落在了血口之上。

“你想死嗎?”

白狐轉過了身,眼瞧著長爪就要刺向蘇念梔時,蘇念梔卻突然起身。

白玉瓶內的藥粉已經覆在了狐尾的血痕上。

“其實,你這個傷,不用吃人也可以恢覆的。”

蘇念梔站起身來也沒有白狐高,她擡頭看向白狐,神色認真。

“我才不需要人類的憐憫。”

謝妄清哼笑出聲,用狐尾將那白玉瓶打碎。

蘇念梔看著謝妄清的動作,倒也不惱,只是緩緩蹲身,小心翼翼地擡起了白狐另一條沒有受傷的長尾。

她將手中的糖葫蘆用狐尾纏繞了起來。

蘇念梔才剛剛做完這一切,卻聽破廟之外傳來了女子的呵斥之聲。

“公主,你在裏邊兒做什麽?”

女孩兒聞聲一頓,她趕忙跑到了謝妄清身前,企圖將謝妄清擋住。

可白狐的身形比她大得多,她哪裏擋得住?

站在破廟之外的女子,同蘇念梔一樣,籠著一襲白袍,白袍將她的墨發也圍裹在了其中,耳垂兩側別有銀鈴,腰間系著一塊兒白玉。

她冷眸凝視著白狐身前的女孩兒:“公主難道看不出來你身後的白狐,是只狐妖嗎?”

仙悟說話之時,掌心已經凝聚出了一團青光。

白狐看著她的動作,輕聲開口,話中帶著些蔑笑之意:“就憑你,也想殺我?”

謝妄清看出了來人眸中的殺意,他旋身而出,闊大的狐尾往仙悟的掌心一拍,那青光便瞬時消散。

白狐騰空而起,飛雪化刀,朝著仙悟刺去。

仙悟微怔,凝了一道風障擋住了雪刀。正當她翻然起身時,白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只能看見他那蓬松的狐尾後邊兒卷了一串兒糖葫蘆。

仙悟好看的眉眼裏蘊了怒氣,她轉頭看向了還呆站在原地的蘇念梔。

“公主,他是妖,你怎麽能和妖在一起呢?”

仙悟頗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仙家世代為祭司之守,身擔培養為天下黎庶驅妖邪,求福祉的祭司。

她的父母死於妖邪之手後,便是仙悟一人去尋找身負仙靈血的女子,將其培養成下一任祭司。

仙悟途徑南川時,南川被妖邪所擾而滅國,南川巫後臨死前,遇見仙悟,將其女蘇念梔托付給了仙悟。

蘇念梔便是那身負仙靈血的女子,就此,仙悟收養了蘇念梔,欲將其培養成下一位祭司。

仙悟帶著蘇念梔周游各國,替各國驅除妖邪,也在此途中教授其驅妖之法。

蘇念梔的靈力很強,但......

她總是會心軟,放走一些小妖怪。

在仙悟看來,所有

的妖邪都該被斬殺。

“公主,您是未來的祭司,是不能對一個妖物存有惻隱之心的。”

“若是方才我不來,也許他會直接殺了你。”

仙悟緩定了心神,蹲了下來,向蘇念梔緩緩開口。

可蘇念梔卻向她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你方才要是沒來,我還可以繼續摸他的尾巴。”

蘇念梔明明都已經抓住了白狐的狐尾,可正是仙悟的一聲輕斥,才使得她被迫放手。

仙悟略微有些怔楞,一時啞然,卻聽蘇念梔繼續說到:“而且當我給他上藥時,能感知到他的傷口是因為被人所打才留下來的,不是他去傷害了旁人。”

“是人傷害了他。”

“公主!”

仙悟出聲打斷了蘇念梔之言。

她站起了身,拉住了蘇念梔的手:“公主是我們的祭司,是要護佑天下黎庶的,斷不能因為瞧見那一點兒傷痕,便對狐妖生出了惻隱之心。”

“知道了嗎?”

蘇念梔楞楞地看著仙悟,仙悟的眼尾已經掛了些水珠,她對妖邪恨之入骨,若不是妖邪,她的雙親尚且還存活於世。

蘇念梔擡手抹去了仙悟眼角的淚珠,緩緩應聲:“梔梔知道了,仙悟姐姐別哭了。”

仙悟聽見了蘇念梔的回答,這才展露笑顏。

“公主知道便好,但是今日本該去靈隱寺祈福的,公主故意逃了出來,又對狐妖手下留情,是要受罰的。”

“受罰?”

蘇念梔反問出聲,她只是想吃糖葫蘆罷了,況且她連糖葫蘆都還沒吃上,全都給了那只白狐。

仙悟點了點頭:“公主得在青安廟的前跪上一個時辰才行。”

仙悟說是懲罰蘇念梔,可蘇念梔不知道的是,今日是圓月之日,讓蘇念梔跪在青安廟前,是可汲取天地之靈力的。

“一個時辰,一點兒也不能少。”

“時辰到了,仙悟就給公主買糖葫蘆。”

蘇念梔一聽糖葫蘆,隨即點頭:“好!”

清雪漫山,素來被翠色所罩的山頭皆化為了素白。

“好冷啊......”

夜瀾之中,蘇念梔跪在蒲團上,雖然披了一層外氅,可她正對著山嵐的方向,外氅被夜風所掀,寒風仍然竄入了她的衣裳之內。

“一個時辰怎麽那麽久啊?”

蘇念梔搓了搓兩手,哈出熱氣,熱氣剛一呼出便轉為了白霧。

她又困又冷,卻想起了今日所見到的那只九尾白狐。

“要是可以躺在他身上,肯定很暖和。”

蘇念梔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所驚,她搖了搖頭:“不行,不能想那只狐貍了,仙悟姐姐會生氣的。”

只是她話音方落,眼前便落下了一道白影。

闊大的長尾擋住了風雪的同時,也擋住了蘇念梔的視線。

“一條、兩條、三條......”

“是九條狐尾啊。”

蘇念梔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睜眼時,卻發現那狐尾還在自己的身前。

她沒忍住,擡手便摸了上去。

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溫暖的狐尾時,蘇念梔的眉眼立刻顯出了笑意。

她兩手趕忙抱住了狐尾往自己的身前帶。

蘇念梔剛剛抱住狐尾,想要將自己的小臉圍在其中時,便聽身側一道少年之音響起。

“不是都說了,叫你不要亂碰嗎?”

“是你?”

蘇念梔歪頭看向謝妄清,只見白狐那受了傷的絨尾似乎還在往外透著鮮血,因此她才將謝妄清認了出來。



謝妄清聞言則懶懶地轉過了身,頗有些嫌棄地用狐尾推開了蘇念梔的手。

蘇念梔卻不以為意,繼續說到:“你是來看我的嗎?”

蘇念梔壓低了嗓音,她怕仙悟會聽見這邊兒的響動。

謝妄清的身形微怔,他擺了擺狐尾,冷聲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來將這個還給你。”

“我不需要人類的憐憫。”

謝妄清說完,狐尾便纏著一條糖葫蘆,送到了蘇念梔的跟前。

“你不喜歡吃嗎?”

蘇念梔將糖葫蘆接過,她正好有些餓。

謝妄清沒有理她,只是目光落在了蘇念梔的膝蓋前。

那蒲團極薄,並且有些陳舊。

蘇念梔的兩膝跪在蒲團上,無異於直接跪在那冰涼的地面上。

“你要不要嘗嘗糖葫蘆?”

“這真的很好吃的。”

蘇念梔撕開了糖葫蘆的糖紙,打算取一顆給謝妄清嘗嘗。

她正打算取糖葫蘆時,膝蓋前卻多了一層輕軟。

“好暖和呀。”

她垂頭一瞧,只見自己的兩膝被狐尾所圍裹,她輕輕向前一擡,膝蓋便靠在了狐尾上。

“你在幫我嗎?”

蘇念梔偏頭看向白狐,白狐卻別開了頭,嗤笑出聲:“你未免想的太多了。”

晚風寒冽,呼然而過,將謝妄清的話音掩蓋。

蘇念梔並未聽見謝妄清的話,她的目光之中只有白狐毛絨絨的腦袋,兩只絨耳內側染了淺粉色,微微向後一耷。

“好想摸啊......”

她顯然忘記了仙悟的囑咐,悄悄地爬到了謝妄清的身後。

謝妄清背對著蘇念梔,因此瞧不見蘇念梔的動作。

但他可以聽見蘇念梔那兒傳出來的細細簌簌之聲。

“我只是在這兒瞧瞧,你還要跪多久。”

“你們人類向來是......”

謝妄清話還沒有說完,絨耳卻猛然被人攥住。

隨後,只有謝妄清一半大的蘇念梔竟傾身向前一靠,親了親他的絨耳。

蘇念梔剛剛碰到那絨耳,便覺輕軟至極,甚至擡手又揉了揉。

“你!”

少年的喉間溢出一聲輕斥,恰逢其時,傳來了仙悟的聲音。

“公主?”

謝妄清雙目中的赤色越來越深,他用狐尾推開了蘇念梔,冷斥道:“你給我等著,我還會來找你的。”

這狐耳是她一介凡人能碰的嗎?

若不是今日是圓月之日,他靈力被封,他定要在今日便要了蘇念梔的命。

白狐說完,便跳向了山巖,身影立刻被夜色所裹。

蘇念梔看著逐漸遠去的謝妄清,疑惑出聲道:“你還要再來找我玩兒嗎?”

已經跳入林中的謝妄清眉頭一皺,回頭糾正道:“是來要你的命!”

白狐的話音融入了風嘯之中。

寒風陣陣,從蘇念梔的耳邊掠過,將其謝妄清的聲音掩蓋。

以至於謝妄清的一句話,蘇念梔只聽見了“要你”兩個字。

她拿著糖葫蘆楞了半晌後才開口:“咬|我......”

“你要怎麽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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