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隆也是第一次和有點神經病人格分裂傾向的家夥住在一起，總是會擔心這家夥會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

“知道了。”他站起身，去洗漱池洗手。身後傳來空信雪擺放碗筷的聲音。

兩人毫無波瀾地吃起飯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桌上的菜逐漸減少，很快一個個盤子空了，湯也去了大半。

“好吃嗎？”空信雪吃得不多，大多數時候是看著加隆吃，她似乎從加隆的吃飯姿態上發現了某種好玩的新奇東西。

“將就。”加隆老實回答，雖然這些菜看起來顏色很漂亮，但是味道出奇的難吃，真不知道那些香味是從哪飄出來的，說它將就都是很高的評價了。

“你的吃飯姿勢。”空信雪湊過來臉，緊盯著加隆的嘴角。

“怎麽了？”加隆被她突如其來的靠近微微嚇了下。有些不習慣地往後退了點距離。

“很好看。”空信雪接著說，“像是接受過某種很嚴格的禮儀。真是不可思議，你的嘴唇下面的那塊肉上居然沒有沾染哪怕一點點的食物油漬，這麽精確而優雅的進餐禮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是嗎？”加隆擺出一副不想回答的表情。如果是一般人或許會看不懂他的意思，但是空信雪可以，她有著分裂人格的同時，不只是讓人想不到她下一刻打算做什麽，還有著極其細微的觀察入微能力。這一點是加隆早就發覺了的。

“不想說嗎？”空信雪縮回頭。“看來果然是這個年紀特有的個人英雄幻想發作了……聽說這個年紀的學生很容易患有獨一無二癥。”

“獨一無二癥？”

“就是自以為自己是不同的，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維護宇宙的和平就靠你的，這樣之類的表現。”空信雪淡定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起來。

加隆註意到，她喝的不是桌上原有的那杯茶，而是自己另外單獨備的一杯。

“要喝嗎？”她擡起杯子問。

“那是什麽？我聞到有股怪怪的味道。”加隆皺眉。

“是醬油。”

“……”

果然是個怪人。

加隆看著對面端坐著的空信雪，這麽一看絕對是個外表清冷的優雅美人，但是沒人會想到她現在當作咖啡在喝的居然是醬油。

“我要去洗澡了。”

空信雪站起身。

“要一起嗎？”

“……”加隆看著她偏著頭望著自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真是無趣的男人。”她扯了扯長發，慢悠悠地走向浴室，“性無能。”

“……”

“果然……身為主角之一，就算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沒一個是簡單的。”加隆無奈地收拾起碗筷。

無論他回答去還是不去，都只能是被打擊的對象。空信雪的這招他在之前已經領教過很多次了。

“餵，性無能。”

“……你不覺得這麽稱呼自己唯一的弟弟有點不妥嗎？”

加隆無奈站起身。

“幫我拿一下內衣褲。就在我房間的衣櫃下面第二個抽屜裏。我允許你聞一下，當然千萬不要被我發現才行。”空信雪光溜溜的站在浴室玻璃門後大聲道。

“我又不是變態。”加隆無語，走到她的房間，迅速拿了一套內衣褲出來，空信雪的所有內衣全部都是白色，沒有一個例外。

不過在拉開抽屜的時候，一疊信箋飄了出來。全是粉紅色，上邊有著一顆顆心形圖案，後面有著字跡：空信雪收。

“情書？”加隆隨手拿出一封，封口是打開的，裏面抽出一張信紙，上邊什麽也沒有，只有一片潔白。

“沒字？”加隆迅速翻了下其他的情書，全部都一樣，沒字。

動作極其精準敏捷的將所有情書裝回去，加隆拿著很保守式樣的內衣褲走到浴室門口。

“放到門外的洗衣機上吧。”

“嗯。”

加隆將內衣褲放下，轉身朝外走去。

“對了姐。”他忽然停住腳步。

“說。”

“怎麽認識你這麽久，一直沒看到你有什麽追求者？是不是大家都發現了你不正常的本質，所以敬而遠之？”加隆直接開口問道。

“……”浴室裏沒有回答。

良久，只有洗浴的蓬蓬頭灑水聲。

加隆知道是她不想談這方面的事，顯然這麽問是不可能得到什麽結果的，要和空信雪比耐心，她是屬於那種決定了不想說就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再開口的人，因為她認為這段時間在沒有淡化這個話題之前，任何的開口說話都可能會洩漏她自己真實的想法。

她就是這麽一個怪異的人。或許沒有人喜歡也是很正常。

加隆抱著這樣的想法，走出去，回到自己房間。

※※※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一切依舊無聊地進行著，上學，修習刀術，吃飯，和空信雪鬥嘴，生活平淡得幾乎要讓加隆忘記自己等待的是什麽了。

直到有一天。

“父親。”

空信雪端坐在空元的正對面，白衣如雪，整個人如同最素雅的白梅花，神色平靜而淡然。

“這是我參加比賽獲得的獎金。”

她雙手將兩人之間桌上的一張銀行卡往前推移過去。

空元有些為難地看著自己女兒。

“你自己留著吧，這麽大也需要留存一些零花錢才對。”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他不想就這麽拿掉自己女兒辛苦用勞動換來的獎勵。

加隆在一邊坐著喝茶，悠閑地看著兩人。

“姐姐讓你拿著就拿著吧，反正都是一家人，誰的錢不都是一起花？”他勸導道。

“是的，這是我努力工作為家庭帶來的一絲心意。”空信雪很懂事地回答，“能夠為這個家做出一份我的貢獻，是我從心底裏高興的事。”

她永遠能夠用嚴肅的語氣說出任何煽情的話語。

空元還是不想接。

“你也知道，我們家的經濟條件不差，不缺你這點貢獻。”

“這不是貢獻，我只是想真正親身參與其中，參與對家庭建設的過程。還有您不覺得我們家有點過小了嗎？雖然我很明白作為一個男人您應該保持的自尊和矜持，但是每次‘不小心’路過你的房間，看到您在利用右手某種機械運動做出人類最原始暧昧運動的享受時，我作為一個女兒，常常從內心深處感受到無比的悲哀。”

“……”空元的表情僵住了。

加隆的表情也僵住了……

被女兒當著面說出自己手淫的殘酷現實，而且似乎還不止一次被現場直播，這樣的事實對於一個已經年近四十的中年父親來說簡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慘劇！

整個客廳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加隆看到汗水從空元的額頭、鬢角，緩緩流下來。

顯然父親對於女兒這方面的特質有所了解，但是卻沒料到對方會用這樣無奈悲痛的方式勸導他接受這筆獎金。而且還是在自己另外一個兒子面前。

咕嚕……

空元的喉嚨發出一聲輕響。

連加隆在一邊都為這個父親感覺悲哀。遇到這麽一個神經病女兒或許是世界上所有父親的悲哀。

“所以……”空信雪將銀行卡往前一推，“請收下。”

她若無其事的表情表示這件事壓根就沒給她造成任何困擾。

氣氛稍微緩和了些。

空元低下頭，和加隆一樣開始喝茶，他得好好緩緩被嚇得不輕的心臟。

“雖然這一千二百萬……”噗！

空元一口茶水噴出來，邊上的加隆也差點被嗆到，不斷咳嗽起來。

空信雪的話沒說完，而是速度驚人的用桌上的一本雜志擋住自己，讓所有茶水都噴在雜志頁面上，然後若無其事的放下來。

“一千……二百……萬？！”

空元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和語氣，一字一頓地盯著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兒。

“是的，我最親愛的父親。你的聽力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不用懷疑什麽。”面對兩個男人看外星人的眼神視線，她依舊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的異常。

“連續不斷參加了十一項地區級大賽，八項第一名，四項第二名算是初步打響了我的名聲，然後在上個月接了二十一場全國乃至其他國家的協奏單子。收入還行，哦對了，還有上上個月中了一張一千一百多萬的彩票，前些天才去領了獎金回家。”

“最後一點才是重點吧……”加隆忍不住吐槽。

話是這麽解釋，加隆還好，但空元確實有些難以接受這麽大一筆錢自己幾乎是一輩子都難以賺到的收入，居然被自己的女兒眼睜睜的送到了自己面前，還用近乎逼迫的方式希望自己收下。

“明天就去看房子吧。”

空信雪最後總結。

這是生活大幅度改變的轉折點。

加隆記得看到的片段中未來空家的條件很好，卻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好起來的……

這一次的家庭會議也到此為止。

直到現在，加隆對這個世界唯一的一點興趣，或許就是從這個便宜姐姐空信雪身上獲取了。這位典型的人格分裂神經質精神狀態常常處於無厘頭層面的姐姐，似乎總能做出一些讓他無法預料的事情。

這種奇妙的未知感，讓他有些感覺這個世界似乎不再是那麽無趣了。

所以，他決定更跟進一下空信雪，對於這麽一個神經病姐姐的日常生活，他有了一絲新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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