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手卻反而像泡溫水一般，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一種前所未有的靈巧靈活感湧上加隆心頭。他擡起雙手，忽然十指輪轉。

唰的一下，空氣中瞬間閃過一片手指的歡迎。

加隆眼神一瞇。

“好快！！這麽快的速度……居然只是成為銀燈師的基礎！”他仔細感受了下，現在十指的靈活速度，以比劃手勢來算，可以在一秒內做出至少三個覆雜手勢。

基本上是一眨眼，手勢就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輪到術式了。”加隆拿出那本手劄，撫平表面的細微褶皺，“埃寧老師說過，要想繼續學習，就只有去他那裏深造。而現在我還沒辦法離開莊園。得想個辦法……”

他現在智力徹底恢覆到了原本的水準，一開始思索，馬上思維聯想速度極快。

“現在莊園有三個銀燈師坐鎮，黑天社暫時不會前來挑釁。不過父親應該想得到，現在局勢緊張，王室聯盟能增援，黑天社也不會閑著。估計也會增援。到時候雙方沖突起來，我反而更不安全。”

他猜測，如果自己直接提出要外出，估計溫德曼思索後不會反對。畢竟銀燈師們絕對不會理會一個普通的小角色。只要隱蔽得當，就應該沒什麽問題。

※※※

距離綠森行省數千公裏的一個小鎮上。

下午昏黃的陽光落在格子街道上，呈現出一種溫馨暖和的氛圍。

幾個小孩子在水果攤前追逐打鬧著，過往的農戶山民中夾雜著一些背著武器的雇傭軍。偶爾還能看到幾個打扮幹凈整潔的上等人。

街邊的一棟淡黃木質私人小樓中。

樓前的小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走進來一個面色微白的年輕男人，他面白無須，眼神淡然，一身黑衣服，還帶著黑色圓頂禮帽，胸前別著一支黑羽筆，手裏握著一根黑手仗。

他進了門，看著小樓大廳裏，吧臺邊坐著的一個年輕妖嬈女子。

“柏麗娜，老師回來了？”他一邊說，一邊擡頭看向二樓樓梯處。

“就在上面，正等著你，趕快上去吧。”妖嬈女子用小梳子梳理著自己的紅色長發，隨口回答。

“知道了。”

男人將帽子取下，掛在門邊的架子上，噔噔噔的上了二樓樓梯。

穿過木質走廊，他來到一個小房間前，伸手敲了敲門。

咚咚。

“是石眼嗎？進來吧。”房間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老頭聲音。

門自動打開了，留出只供一人進出的空隙。

黑衣男子走了進去。

裏面是個不大不小的書房，一排排書架將墻壁都遮掩得看不見了，地面上，桌椅上，到處都是書和攤開的筆記。

白色的紙張草稿被塗得一片混雜，上邊滿是各種覆雜的公式符號圖形。

窗戶邊的書桌前，正坐著一位奇異的老頭。他的胡子是銀色，很長很長，長到從書桌拖到門口都還要繞出幾圈。足足二十多米。

“您的胡子又長了。”關好門，年輕人無奈地擡腳避開地上的銀胡子，走到老人面前。

“這就是詛咒，一輩子都脫不開的詛咒啊……”老人放下手裏的筆記本，背靠在椅子上長長吐了口氣，“比起殺死那個人來，我這點代價還是支付得起的。”

“您叫我來有什麽事嗎？”年輕人低下頭尊敬的問。

“貝克石眼，當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我從漂流的河水中把你救起來。那時候你就能夠聽懂我的意思。你答應我，對世界不再有怨恨。對拋棄你的父母不再仇視，你做到了嗎？”老人目光炯炯的看著年輕人的雙眼，帶著一絲審視。

貝克石眼沈默了會兒，好半天，才艱難地回答。

“我願意為此努力……”

“也就是說你終究還是沒有做到。我就知道……”老人再度嘆了口氣，“人生無常，你在這個小鎮也呆了十九年了。仇恨帶來的只有仇恨，到現在，我也沒辦法再管教你了。你的天賦讓我也為之害怕，我害怕你一旦步入歧途，會給世人帶來太大的創傷。可惜，這些是你自己也無法控制的。”

“老師……”

“不用說了，或許你會成為世上最強大的銀燈師，但永遠也不會要忘記，你的仇恨，你的欲望，你的生命，任何的一舉一動，都會給凡人帶來巨大的影響。你帶給世界的，或許是光芒，也可能是陰影。”

老人看著眼前這個教導了近二十年的孩子，眼裏閃過一絲慈祥。

“去吧，現在也該是你離開的時候了。”

“離開？”貝克石眼有些茫然，“我該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

貝克石眼張口還想說話，卻只感覺眼前一花，自己正站在小樓外邊的街道上，正伸手準備推門而入。

“老師……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嗎？”他喃喃著，放下手，轉身離開。

吱嘎一聲，小樓門被從內打開了，一個紅發妖嬈女子奇怪地看著他離開。

“餵！你就不多陪一會兒老師？”她大聲喊。

貝克石眼只是反手揮了揮，很快便混入人群，消失不見。

他心裏忽然浮現出少年時，終身難忘的那個美麗臉龐。

“我會找到的，帶走你的那個人……”貝克石眼悄悄握緊拳頭。

※※※

綠森行省。

瑰麗絲莊園。

嘭！！

嘩啦！！

瑰麗絲滿臉憤怒地將桌上雕塑花瓶全部掃飛，砸在墻上，地上，頓時碎成碎片和雜塊。

整個房間裏到處是被她發洩的垃圾碎片。有水晶雕塑，等身模型，家具，花籃。整個房間的一切都被徹底砸了個遍。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瑰麗絲面目扭曲，憤怒讓她完全沒了平時優雅動人的純潔美麗。

“巴爾！巴菲亞！”她咬牙切齒，狠狠又把身邊的桌布一扯，嘩的一下直接丟在地上狠狠踩上兩腳。

“王室聯盟，你們逼人太甚！！這裏是綠森省！是我黑天的地盤！！”她氣得渾身發抖，眼中滿是濃得化不開的殺意。

但發火歸發火，瑰麗絲也知道一點上層的策略，現在各方面各國的布局都沒有完成，她只是其中一個很小很小的一環。就算是王室聯盟的省級負責人，巴爾巴菲亞兩人，也同樣是龐大的王室聯盟中很小的一環。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破壞大局。否則不光這次的仇報不了，還會被上層……

“你們得意不了多久了……等著吧！”瑰麗絲只感覺胸膛一股子郁結之氣得不到發洩，心情不爽到極點，“這次羞辱我記下了，下次！下次一定會把你們全部扒光！丟進母豬欄！！”

此時敞開的門前，聽到話的一名女下屬頓時打了個冷戰。

“報……報告……”

“什麽事！！”瑰麗絲正在氣頭上，回頭大聲道。

“有兩個消息……”女下屬有點戰戰兢兢的回答，“綠蔭的一名失蹤將級找到了，被野狼啃得只剩骨頭了……”

“哦？這些無能的家夥！！溫德曼，很不錯嘛～～～”瑰麗絲眼神一狠，就要發作，“還有個消息呢？”

“羅納維……少爺來了。”

“羅納維……”瑰麗絲正要說話，忽然眼前閃過以藍鱗蛇視角看到的那一幕。綠蔭的殺手蒂亞絲在密林裏，朝著那個白癡少爺艾哈希亞追過去。

“……有趣……溫德曼我倒要看看你在兒子身邊安排的是個什麽高手！”她舔了舔嘴唇。對女下屬吩咐。

“去告訴羅納維，比起他這個莽夫，我更喜歡像溫德曼的兒子艾哈希亞那樣俊俏小男孩。讓他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是……是……”女下屬趕緊應下，轉身急匆匆地離開了。

※※※

三天後。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運送交換物資的車隊，緩緩從特裏瓊斯領地駛出，朝著紅河邊上的哈娜省前進。

車隊在下午的夕陽裏，駛過省境紅河的小橋，馬車和貨車的影子映照在河水裏，顯得寧靜祥和。

一輛白色貨車上，加隆戴著白布兜帽，遮住面孔，獨自一人坐在諸多的貨物之間。

這支車隊的領頭是班克，一個市儈精明的小商人。他的身份是行走在省邊際之間的商隊頭目，但沒人知道他其實是特裏瓊斯家族的暗線。

這支車隊表面上是外出交換商品，實際上是護送加隆離開莊園。那裏越來越危險，這也是溫德曼答應讓加隆離開的緣由。

他的目的地是遠在紅河盡頭，哈娜省的嬸嬸家。

看著橋下自己的倒影，如同鏡子般清澈。

一片紅色楓葉緩緩飄落在水面上，蕩起絲絲細紋。

加隆輕輕搓著雙手，天氣逐漸變冷下來。

每當在這種安寧的時候，他總會閑暇想起自己在地球時的平靜生活。

他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倚著異能，沒有絲毫停滯，走到自己能夠看到的盡頭，到底是為了什麽，其實加隆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這麽一直走下去，我會有回到地球的一天。”加隆心裏這麽想著，輕輕呵出一口氣，化為白霧。

只有力量才能帶給他安全感，足夠的力量。加隆有時候也在想，自己習武到底是為心裏虛無縹緲的夢想，還是為了讓自己不再感覺到害怕？

害怕消亡。

宇宙中無數星球，無數文明，不知道有多少是比銀燈師更強大的存在。就連曾經強大顯赫一時的術士也徹底消亡。

“到底有什麽，才是永恒的……？”加隆仰起頭，望著黃昏的天空。

一群大雁緩緩飛過，排成一行人字。

加隆身邊緩緩浮現一個白金色人影，同他一樣仰頭望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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