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年回到擲杯山莊的時候楚留香剛安撫完已經坐不住了的左明珠，看到她還楞了一下：“阿洛，速度很快啊。”

洛輕年瞥他一眼，兀自倒了杯茶來喝：“帶進去扒開臉看完就走，能有多慢？若是那石繡雲不要亂喊亂叫給我惹出些麻煩，我還能更快呢。”

楚留香想了一下便笑道：“她乍一看到自己姐姐的屍體，倒是難免要失態。不過我想阿洛這麽厲害，定是沒多久便解決了她。”

洛輕年想了下，笑嘻嘻道：“若我說我一手刀打暈了她，你怎麽說？”

楚留香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她喊的人來了確實麻煩，阿洛你此舉並無不妥。況且我相信，以阿洛你的醫術，她不會有什麽事的。”

洛輕年無語片刻：“你倒乖覺。”若是楚留香站在石繡雲那邊，洛輕年必然會不高興，但若是楚留香一味的迎合洛輕年，她反倒會覺得楚留香太過寡情，害怕日後也遭到如此結局，更加不會敞開心扉。如此回答，無功無過，倒是最合適的。

楚留香笑瞇瞇的並不作答，轉口道：“現在也不早了，不如一同去尋那葉盛蘭？”

洛輕年看了眼天色點了點頭，卻在出門時遲疑了一下。

楚留香回頭問道：“怎麽了？”

洛輕年道：“那個……葉盛蘭是和一個女人同居？”

楚留香道：“是否同居倒是不知，和一個女人形容親密倒是真的。”

洛輕年挽袖子：“楚大哥，我今晚可能要放煞氣，情況不對你壓著我點。”

楚留香失笑：“好。”

兩人腳程都很快，沒多久便到了小禿子負責守著的街巷口。據小禿子說，他看著的那家除了梁媽進去外再沒人進出，想來葉盛蘭和活著的施茵是在裏頭的。

於是二人不再多廢話，直接闖了進去。

屋裏深夜還點著燈，二人進去的時候一人正在桌上吃稀飯，倒也不是別人，正是粗布衣衫，皺皮白發的梁媽。

楚留香笑了笑：“梁媽不知為何在此，不去給你家小姐守靈。這可連頭七都沒出呢。”說著，他看了眼桌子，桌面上放著三副碗筷，可不是梁媽一人用的了的。

梁媽賠笑：“我本是在小姐靈前的，只是多日未見我的女兒女婿，實在想得不行，今夜便回來看看。”

“哦？”洛輕年對這話倒不意外。她地圖一開，早就看出了這房間還多了兩個人，“不如叫你的女兒女婿出來看看？”

梁媽哪敢拒絕，忙把女兒女婿喊了出來。這出來的一男一女形容粗鄙，絕不是什麽大家小姐和唱戲的，口中還罵罵咧咧，嫌著有人吵到他們睡覺。

梁媽笑的有些得意，說道：“這兩位公子姑娘想見見你們，只怕是知道你們家窮，來接濟的，還不趕快叩頭？”

二人果然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當即跪了下來，還伸了出手。

楚留香哭笑不得，心又軟，伸手就要往懷裏掏銀子，然後被洛輕年給按住了。

她笑容滿面的問：“我問你們，一月收入多少？”

梁媽女兒女婿實在料不到洛輕年會如此一問，楞了片刻，看向梁媽，梁媽也沒料到楚留香身邊的人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同樣楞了片刻才回道：“我三人一人在施家當下人，一人種田，一人紡麻，一月也有二三兩銀子。”

洛輕年點了點頭：“倒也不少。支出呢？”

梁媽又是一楞：“一兩……”

洛輕年表情一變，冷笑一聲：“收入遠大於支出，也好意思說家貧厚著臉皮伸手要錢？這麽喜歡不勞而獲，不如我給你們個法子，街上的乞丐和楚大哥也有些關系，你們一家三口一齊去街上討飯吧，必不會有乞兒為難你們。”

梁媽和她女兒女婿的三張臉一時青紅交錯，十分好看，但這三人的心思便沒有這麽好看了，洛輕年的話實在太不客氣，如果不是看著楚留香在，三人估計要直接上手了。

她女兒立時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膝蓋，一臉尖酸的看著洛輕年，語氣刻薄道：“那也不知道這位姑娘深夜闖進別人家，知不知道禮數？”

洛輕年瞥了她一眼：“我不是深夜闖入，我是來救被施家莊大膽的下人給換走的施大小姐。梁媽，你說若是花金弓花夫人得知你如此騙她，會賞你多少銀子呢？”

梁媽的臉立時白了。花金弓的脾氣施家莊的下人沒有不清楚的，若是真知道了，別說賞銀子了，不打死她就算是好的了。

但她猶不願這麽簡單便承認，還嘴硬道：“姑娘說什麽呢？老奴聽不懂。”

洛輕年抽出心月瀾對準了屋頂：“你聽不懂沒關系，有人能聽得懂便好。房頂上的兩位，是你們自己下來呢，還是我幫你們下來？”

楚留香看著心上人，對她雷厲風行毫不客氣的樣子欣賞到了極點。人總是會對自己沒有的東西欣羨非常，他優柔寡斷心軟如面條，經常因此上了人的當或放了不該放的人，洛輕年如此，倒讓他覺得兩人互補的不得了。

不過還沒等他欣賞完，房頂的一塊木板突然掉了下來，一個少年從中跳了下來，二話沒說一套連環腿向洛輕年踢來。楚留香眼力極高，自然一眼看出了這人存了殺意，當即臉色一寒，出手毫不留情。

少年只覺腿上一麻，頓時摔了下去，而緊接著少年落下來的少婦立刻奔上前，將他扶起來，好一番噓寒問暖。

楚留香同樣如此，扭頭握住洛輕年的胳膊，低聲問：“沒事吧？”

洛輕年好笑道：“他還沒接近我就被你點了，我能有什麽事？”

而這時那少年也咬著牙說：“你們二人今天別想離開這裏！”

洛輕年嗤笑一聲：“就憑你？”

少婦顯然冷靜一點，此時壓了壓少年蠢蠢欲動的手：“你們找我們做什麽？”

洛輕年“唔”了一聲：“我倒也不是找你們，我是找你。至於他……一個唱戲的，和我沒幹沒系，我找他做什麽？”

少婦一點也不驚訝洛輕年認出葉盛蘭的身份，只冷笑一聲：“唱戲的怎麽了？也總比半夜闖入人家家門的強盜好得多。”

洛輕年笑了：“我從未看輕過唱戲的，不管怎樣，那是人家的本事，我沒有，我也佩服。但即便唱戲的比強盜好，但我這強盜在看到人病重也會上前救上一救，而不是盼著這人早死，謀著這人的屍體，也不會不孝不悌，悖逆祖宗。”說著，她還看了梁媽一眼，“我同樣也不會背叛對我好了大半輩子的主家。像這兩種人，楚大哥，你說，是不是該游街示眾，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的不要臉才好？”

楚留香哭笑不得。這張嘴啊，是真不饒人。而至於屋子裏其他人，看著洛輕年的眼睛裏，已經開始冒著紅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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