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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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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宗耀祖,聽起來是多麽美妙的一個詞,若真能將其變成現實,那是值得一個人終身驕傲的事情,也難怪會讓一向沈穩的柳青變得如此激動。

“能,當然能了,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字體,”聽到三叔將這麽風格獨特的字體稱為玩意,興奮中的柳青才很是憤怒地沖著柳元吉吼道。

吼完之後想到對方是他的長輩,是他的三叔,原本就通紅的臉更紅了,深吸一口氣,柳青才慢慢地站起來,即使如此,他依舊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三叔,我這麽跟你說吧,如果出現一種糧食,產量要比水稻高,口感要比大米香,而這種大米的種子就只有我們柳家村才有,你覺得能光宗耀祖不?”柳青才現在哪裏有半點先生的模樣,整個人就像是突然得到了寶貝的乞丐,狀態有那麽一點瘋癲。

柳青才知道這個比喻其實不是很恰當,可他現在太需要有個人來和他分享這種激動喜悅的心情,所以,才會想到這麽簡單通俗的說法。

被柳青才這麽一說,柳元吉沒有半點的激動和喜悅,倒是嚇得臉色有些發白,看著柳青才喜滋滋的模樣,抓起茶幾上快要冷掉的水杯,直接朝著對方的門面潑去。

“三叔,你幹什麽!”柳青才被這麽一潑,也沒管自己的臉和衣服,而是連忙查看手中的紙,上面的字有沒有被打濕?在看到那上面優美的字跡暈開成墨團,眼裏冒著火光對著柳元吉吼道。

柳元吉的火氣也被一驚一乍的柳青才挑撥出來了,若對方是他的兒子或者是親侄兒,他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我幹什麽,你給我冷靜的,你看你是讀書把你腦子都讀壞了,這東西若真像你剛才所說的那樣,別說光宗耀祖,不引來滅族之禍你就應該去燒香拜佛了。”

“怎麽會?”被柳元吉毫不留情的話語說得有些反應不過來,柳青才傻楞楞地問道,因為太過高興他的腦子轉動很是不靈活。

“怎麽不會?若那種子只有我們柳家村有,你覺得我們柳家村能護得住或者你認為我們柳家村的人可以獨領這份功勞?”柳元吉涼涼地說道,“別做夢了,不想我們整個柳家村跟著陪葬,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第一時間將這種子獻出去。”

“獻出去?”聽著柳元吉這麽一大段話,柳青才總算冷靜下來了,只是灰暗下來的目光中依舊有著糾結和掙紮,這是多好的機會,“三叔,我剛剛只是打個比方,這字體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還比不上一碗米飯。”

“只是會讓你們這樣的秀才文人們瘋狂。”柳元吉看著對方不死心,接著說道:“我雖沒什麽學識,卻也聽那些說書的人說過,文人重名輕利,肚子裏的花花腸子比誰都多,你確定這麽大的誘惑傳出去,這麽大的一個揚名機會,他們不會動心,而就憑咱們村唯一的秀才,柳先生你確定你能夠應對並且保護我們村子裏的人?”

“我,”柳青才剛想說話,就被柳元吉打斷。

“青才,這可是關系到柳家村近千條人命,你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亂來,若柳家村因此而遭難,你就是死又有什麽臉去面對柳家的列祖列宗。”看著柳青才依舊不死心的樣子,柳元吉不得不將話說得更重一些。

而剛剛還很激動的柳青才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是失魂落魄,從天堂墜入地獄也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心裏的狂熱被澆滅,他清楚三叔說得沒錯,而他再希望柳家村好也絕不會拿村子裏的人命開玩笑。

“你也不用太灰心,你們讀書人的那些道理我不懂,但就像是種莊稼一樣,每一個步都要認認真真地去做,再加上老天爺的照顧,才能獲得豐收,中間稍有疏忽就有可能導致減產甚至是顆粒無收。”即使年齡和他差不了多少,柳元吉卻依舊將柳青才當成晚輩,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就算咱們柳家村因為這玩意而光宗耀祖,村子裏的人沒出息的依舊沒出息,這玩意帶來的好處又能持續多久。”

這些道理作為秀才的柳青才如何不懂,而柳元吉之所以能這麽冷靜,一是因為這關系到他的寶貝閨女,二恐怕就是他在書法方面的無知,所以他無法體會一個文人對新字體出現的那種癡狂。

柳青才雖然依舊有些失落,不過,表情已經變得正常,整理了一下衣袖,恭恭敬敬地對著柳元吉鞠躬行禮,隨後一本正經又文縐縐地說道:“多謝三叔的教誨,是青才狹隘了。”

“酸秀才,”為了柳青才的面子,柳元吉只在心裏嘀咕,“青才,即使是要光宗耀祖也需要一步一步的來,急不得,你只要好好地當你的先生,好好地給村子裏的孩子上課,你應該明白,咱們村子裏的娃,聰明的不少,用功的更是很多,至於運氣,這些年你還沒看明白嗎?我們柳家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那個,你可以想想,等到一批一批的娃出息了,光宗耀祖的事情還遠嗎?”

聽著柳元吉的話,柳青才連連點頭,暗淡的目光再次出現亮色。

“至於那玩意,你可以和村長還有村裏的族老商量出一個穩妥的法子,到時候我再告訴你是誰寫的,成嗎?”

“恩,”柳青才用力地點頭,理智回籠的他自然明白這是最好的法子。“三叔,我也是這麽想的。”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是懂的,想著剛剛失態的模樣,暗自懊惱,看來爺爺說得沒錯,他到底還是年輕了,不夠穩重。

柳元吉回到家,跟院子裏的爹娘打了招呼就直接進了柳青青的房間,這一次,他甚至將柳青樺和柳青楊關在了門外。

“老頭子,我怎麽瞅著老三有事情瞞著我們,我生出的娃我還能看不出來。”柳葉氏將洗臉水潑到院子裏的大樹底下,端著空盆來到柳全貴的身邊,小聲地說道。

柳全貴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隨後垂下,“就你眼睛機靈,我沒看見啊,老三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啊,他瞞著我們一定有他的道理,你操那麽多的心幹什麽。”

一聽柳全貴這話,柳葉氏笑開了,“那是,老三這人,打小就聰明伶俐又聽話懂事。”

柳青青在聽到柳元吉說這種字體還從來沒出現過時,心裏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特別是在對方描述了先生的失態後,更覺得那字體就是燙手的山芋,即使是在她之前的時代,一種全新的字體出現,也會引起書法界不小的震動,更何況是在這個文人包攬社會上層的世界。

再一想到她在穿越神殿裏看到的那名抽中醫藥空間的姑娘最後的結局,她坐不住了,她絕不要出這樣的風頭,立刻站起身來,打開房門,果然看見常笑站在門口,招呼他進來之後又坐下。

“爹,這事一定不要落到我身上,我不要被當妖怪。”柳青青心說,常笑翻譯。

柳元吉也是同樣的想法,他知道自家閨女的不同,甚至有些事情比她兩個哥哥看得更明白,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越發的心疼,“青青,別著急,我跟青才說的也是這個意思,你再等幾日,我相信村長和族老們一定會想出妥當的法子。”

“恩,”柳青青點頭,事到如今也只有這個法子了,若實在不行,她以後就再不用那種字體,四不像就四不像,總比惹來他們應付不了的麻煩要好。

事情果然不出柳元吉所料,三天後,他就被叫道了村長家,堂屋內坐著六位族老,當然柳元吉的爺爺柳大山也在其中,村長坐在下方,柳青才在一旁站著。

柳元吉一一打過招呼後,柳全平開口說道:“老三啊,青才已經將事情跟我說了,我和族老們商量了一下,你聽聽看,若是有什麽不妥,你盡管說,我們可以再商量的。”

“是,大伯。”柳元吉恭敬地說道。

“青才仔細跟我們說過那什麽字體,他來來回回幾乎都要將它誇上天了,總之就是個很了不起的東西,”柳全平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十分認真地說道:“這麽了不起的東西,我和六位族老商量了許久,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兩種法子,第一種就是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青才也沒見過那什麽字體。”

“爺爺,那麽好的字怎麽能被埋沒了。”身為文人的秀才十分不讚同地說道。

“你給我閉嘴,這裏有你插嘴的份嗎?”教訓起自家孫子來,柳全平可是一點面子也沒留,“第二種,就是以柳家祖輩為名,就說是最近整理宗祠發現的,我們沒讀過書不清楚,是青才發現其中的不凡,讓他直接交給縣令大人,至於後面什麽事情,我們就不管了。”

“那爺爺們和村長的意思是?”柳元吉不想自家閨女寫個子都要偷偷摸摸,否則的話,他會選擇第一種,等到柳家有人出息了,那玩意還是可以重見天日,得到的好處絕對要比直接交給縣令大人要多。

“若是從長遠來看的話,肯定是選擇第一種,可柳家村的現狀你也是明白的,今年還有那麽多的娃可以去學堂,明年肯定會少許多,”柳全平家曾經供出過一個秀才,自然明白其中的花銷有多大,“這也就罷了,但留下的娃在讀書上多少都是有些天分的,我們商量了一下,還不如用那字體換些銀錢,用來供這些娃讀書,讓這些娃娃有出息才是正經事。”

柳青才一聽這話,整張臉憋得通紅,難道將這字體分享出去就是不正經的事嗎?不過想到村子裏的情況,為了學堂裏的好苗子不被埋沒,忍住心裏的羞恥和不滿。

“村長大伯說的是。”柳元吉點頭說道,有了村長這話,他就不用擔心在家裏缺銀子時他那三個聰明的兒子會被退學了。

柳青才看著屋子裏的長輩,悲憤欲哭,他被侮辱的心為何就沒人能理解呢?

“我們不問那字體是什麽人寫的,老三,你只要告訴我,這人確實是我們柳家村的嗎?”柳全平開口問道。

“是的,這一點我敢肯定。”柳元吉說完這話,看著村長和幾位族老眼裏閃過的精光,特別是他爺爺,嘴角還有著自得的笑容,恐怕他們已經知道是誰了。

被這幾人知道,柳元吉是一點也不擔心,他們對青青的愛護雖不像家裏人那麽明顯,卻是青青在柳家村最大也是最牢固的靠山。

柳全平笑著說道:“你就讓她將啟蒙的三本書都用那種字體抄一遍,抄好了之後,我帶著去見縣令大人。”

“是,村長大伯。”

“老三,你們家的功勞我會記著的。”柳全平作為村長對著柳元吉承諾道。

柳元吉再次點頭,既然大家都明白,他也就不客氣,“大伯,我希望青才能多照顧一下我們家孩子,特別是青青,你知道的,我只想讓她平平安安地長大。”

“放心,我會好好跟青才說的,”柳全平點頭,“讓青青平安長大也是我們整個村的心願,這一點我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叔侄兩人很是愉快地達成默契。

之後柳青才被柳全平叫到房內,爺孫兩這一待就是一個時辰,再出來時,柳青才眼裏的屈辱和羞恥早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意氣風發精神抖擻。

事情的解決方法讓柳青青很是佩服村長和太爺爺們的智慧,既能不惹麻煩地解決她的字體問題又可以再次為村子裏的教育事業做出貢獻,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在抄寫三本啟蒙書籍的時候柳青青也格外用心,柳元吉特意讓他的三個兒子在一邊安靜地看著,他想著既然這字體這麽好,三個兒子若是學到了,或許會讓兒子們以後考取功名更容易些。

在學堂裏,被自家爺爺談過話的柳青才在看到柳青青寫出的那漂亮的字跡時,會幫著遮掩,不過,那雙眼睛裏散發出來的灼熱也讓柳青青適應了許久。

縣衙偏房內,柳全平讓柳青才將三本書籍遞給縣令大人後,板著臉筆直地坐著,唯有兩只緊握在一起的手顯示著他的緊張。

他雖然是一村之長,平日裏卻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見到縣令的,更何況這個縣令還是今年年初才來衛縣的,不過,他剛剛偷偷地看了一眼,先不說那俊秀無雙的長相,就通身的貴氣也不是之前那腦滿腸肥的縣令能與之相比的,而柳青才則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爺爺身後。

縣令將書籍放下,嘴角噙著矜持的笑容,聲音溫潤如玉,“你說這是你們祖上留下來的?”

柳全平點頭,“回縣令大人的話,確實如此。”

“是嗎?”輕輕地反問,讓柳全平爺孫兩的心都提了起來,“可這墨跡,還有這紙張我看起來都是新的,你們保管得可真好。”

縣令像是在低聲地自言自語,可柳全平和柳青才兩人的臉都僵硬了起來,在心裏狠狠地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柳全平想著,他怎麽就那麽糊塗,這陳米和新米他們一口就能嘗出來,能當上縣令大人必定是學識很高的人,恐怕一眼就看出來他們是在撒謊的。

柳青才更是愧疚得很,他覺得作為村子裏學識最高的人,竟然連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都沒發現,就急匆匆地跑到縣令面前來,真是該死。

“你們是柳家村的?”縣令仿佛沒有看見兩人緊張的神色,依舊溫和地開口問道。

“回大人的話,草民是柳家村的村長。”柳全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正常。

“柳家村,”縣令的笑容更深了幾分,“真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啊,六年前的瘟疫一夜之間奇跡般地全都不治而愈,這六年裏,別的村子多多少少都有賣兒賣女或者餓死人的情況,可你們那裏,別說這些,似乎這六年裏你們村子裏連正常死亡的人都沒有一個。”

依舊是溫潤好聽的聲音,可在柳全平和柳青才聽後,臉上的恐懼是怎麽也掩飾不住,額頭上更是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聽說你已經快七十歲了,我看著你這身體可不像啊!說是五十歲也有人相信吧?”

縣令的感嘆和誇獎讓爺孫兩的心跟著顫抖。

只是縣令仿佛沒看見對方的害怕,“柳家村,那可是一個很有福氣的地方,就我知道的,你爹已經九十多了,身體依舊很是健朗。”

“這,這,這都是老天爺的厚愛。”柳全平結結巴巴地說道。

“呵呵,”縣令輕笑,那聲音裏面的愉快之意很是明顯,“我想在那樣有福氣的地方生長的人應該都是善良誠實的,所以,就算這三本書不是你們祖宗留下的,我相信也是你們村子裏自己創造出來的。”

“縣令大人恕罪,草民。”柳全貴想解釋,卻被縣令擡手阻止了。

“你們的顧慮我能明白,”縣令笑著說道:“我雖然是個附庸風雅之人,但也不會平白地占你們的便宜,這字在我看來說是一字千金也不為過,不過,我沒那麽多金子,這些智能略表心意。”

說完這話,縣令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從袖口裏掏出一張銀票,遞給柳全平。

爺孫倆看著上面的面額心驚肉跳,“縣令大人,這也太多了,我們將這獻給縣令大人,只是想換點銀錢供村子裏的娃讀書。”被縣令的大手筆嚇到的柳全平,哆哆嗦嗦地將他的來意交代了一清二楚。

聽到他這話,縣令的眼裏都有了笑意,“我剛才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給你這一千兩其實還是我占了你們便宜。”

等到爺孫倆出了縣衙,兩人的腿都有些發軟,在回家的路上,確定四處無人後,柳青才忍不住問道:“爺爺,你說縣令大人是什麽意思?”

柳全平也在琢磨縣令的話,許久才回道:“縣令大人所說的事情,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夠查到,你也別多想,若縣令大人真想做什麽,我們也無能為力,不過,我覺得像大人那樣神仙般的人物,不像是壞人,還有我相信,只要我們不做壞事,老天爺是不會虧待我們的。”

最後這話按了柳青才的心,這些年柳家村的情況不就完全說明了這一點嗎?

字體的事情解決後,柳青青的心就放到了肚子裏,每日和哥哥弟弟們上學,即使她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那三本啟蒙書籍背了個透徹,但看著一屋子的孩子套頭晃腦地讀書,寫字把自己寫成了花貓臉,她的心情還是很歡樂的。

下學後,他們會雷打不動地去看看山坡上的果樹苗,見它們都好好地活著,才歡歡喜喜地回家。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深秋初冬時節,枯黃的樹葉徹底離開了樹枝,光禿禿的樹木讓整個柳家村看起來有些蕭瑟荒涼,空氣中也染上了冷意。

這天下學後,柳青青看著離天黑還有段時間,家裏的哥哥弟弟們又在做功課,想著好些日子沒吃魚了,就帶著常笑還有小茉莉去河邊釣魚,也好給家裏上學的哥哥弟弟們補補腦子。

在成功釣到第八條的時候,柳青青停了手,不說常笑笑瞇瞇的眼裏看不出驚訝,就是小茉莉也是一臉本該如此的模樣的,當然,她也曉得,這裏面有四條會送給村子裏的人,有兩條給太爺爺家,只有兩條是屬於他們家的。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去了,只有天邊的雲還帶著彩色,讓整個村子都蒙上一層淡淡的色彩,柳青青讓常笑趕緊拎著木桶回家,不然家裏人一會就要喊吃飯了。

誰能想到,三人剛剛從河邊上來,就聽見不遠處傳來陌生的聲音,“小朋友,你們長得真可愛,叫什麽名字,告訴叔叔,叔叔給你們吃糖葫蘆。”

一聽糖葫蘆三個字,小茉莉就兩眼放光,一臉的饞相,而那誘哄的語氣,聽在柳青青耳朵裏,真心覺得不是狼外婆就是人販子,不是她柳青青喜歡用惡意揣測人,而是糖葫蘆這玩意在村裏小孩子眼裏就是奢侈高檔的零食,可見村子裏的人都不常給自家孩子買。

“我叫大牛,這是我弟弟二牛,叔叔,這糖葫蘆真的是給我們吃的嗎?”一小孩的聲音響起,裏面帶著濃濃的期盼和直白的開心。

真是單純的娃,柳青青示意常笑將木桶和魚竿放下,左手食指放在嘴邊讓小茉莉不要說話,茉莉用力地點頭,三人放輕腳步跟過去,“常笑,一會我說什麽你就跟著我說什麽,我讓你做什麽你的動作就一定要快,知道嗎?”

她和小茉莉的身板,若真遇上壞人只有被逮著的份,但常笑只要不說幼稚的話,還是能唬住人的。

因為剛剛柳青青的手勢,常笑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而這時,那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真是乖孩子,叔叔把糖葫蘆給你們,你們現在就要吃知道嗎?”

然後,柳青青就看見大牛和二牛各自接過一串紅艷艷晶瑩剔透的糖葫蘆,吸了吸口水,點頭就要往嘴裏餵,柳青青和常笑立刻跳出來。

“你是什麽人?來我們村子幹什麽?”常笑的聲音很大,語氣裏帶著防備和警惕。

柳青青只見那人穿著的衣服比村子裏的要好一些,三十來歲,笑容看起來很淳樸真誠,仿佛剛才那誘惑意味十足的話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那男子估計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會跳出來一個雄壯的男人來,嚇了一跳後,露出越發憨厚的笑容,“這位兄弟,別誤會,我要去苗家村,只是想問個路而已,對了,大兄弟,你知道苗家村怎麽走嗎?”

常笑不笑的時候,熊一般的身材配上他的黑臉,銅鈴大眼睛,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而大牛和二牛兩兄弟看見青青,雖然舍不得手裏的糖葫蘆,不過,想到家裏爹娘的話,還是走到青青跟前,大牛拿過二牛的糖葫蘆,連同自己的那串一同遞給了青青,“青青妹妹,給你吃。”

柳青青面無表情地接過,拿出一串給了常笑,“常笑,讓他吃下你就放他走,他若不吃,你就餵他吃。”

常笑接過,眼睛一亮,跟在柳青青後面的柳茉莉眼巴巴的瞅了許久,發現四姐依舊沒有將糖葫蘆分給她的樣子,有些難過,不過,很快又想開了,估計四姐和常笑今天都特別喜歡吃糖葫蘆吧。

常笑上前一步,“吃吧,”

那人原本以為這糖葫蘆會被這大兄弟吃掉,心裏還高興著呢,那樣眼前這四個小孩子就都是他的了,哪曾想會是這種結果,看著面前的一串糖葫蘆,“大兄弟,這是給孩子吃的,我吃了不太好吧。”

這話聽在常笑耳朵裏,那就是他不吃,於是,常笑動作利索地執行青青的話,再上前一步,空著的手直接用力地捏住對方的腮幫子,看著他因受力而張開的嘴,粗魯地把糖葫蘆餵了一顆進去,然後手動地讓對方合上嘴,“吃下去,不然我將你扔進河裏餵魚。”

都到了這個時候,那男人哪裏還不明白他的身份被對方看穿了,心裏那個悔啊,早知道就不貪多了,男人還在想脫身的法子,卻不知道常笑怎麽做的,那顆不算小的糖葫蘆就這麽被他吞咽了下去。

“你,你,”男人看著常笑的目光充滿了驚恐,結巴了好幾次還是沒能將一句話說完,“咚”的一聲,整個人就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地上。

除了柳青青以外的三個孩子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哭了,他們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麽吃了酸酸甜甜的糖葫蘆這位叔叔就倒下了,但他們清楚,若是他們吃了,也會像這位叔叔一般的。

“大牛,二牛,趕緊回家。”柳青青心說,常笑翻譯。

大牛和二牛一聽,邊哭邊撒開腳丫子往家裏跑。

“常笑,扛著這人,我們也快些回去。”至於這魚,先放在這裏,一會再讓家裏人過來拿。

茉莉雖然在哭,可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家走的腳步也不慢,在這個時候,也只有家才能讓她覺得安全,回到柳家,一看見自家娘親,小茉莉直接撲了過去,哭得那個驚天動地,嚇得雲氏手忙腳亂地查開她的小身子,生怕是哪裏弄傷了,疼的。

“青青,這是?”柳全貴看著常笑肩上扛著的人,連忙問道。

“爺爺,這人是人販子,諾,這糖葫蘆就是他給大牛和二牛的,被我碰到了,”柳青青的話又快又簡潔,好在常笑這個翻譯很給力,一字不落就連語氣也分毫不差,“讓常笑餵了他一顆,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什麽?人販子!”柳葉氏忍不住尖叫出聲,心肝都在抖,“青青,那你沒事吧?”

“我沒事。”

柳全貴只略微地沈默了一下,“老大,老二,帶著這人,跟我去見村長。”柳家村來了人販子,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是,爹。”兩人自然不會有意見的。

柳梅花聽說人販子三個字,心裏總有股強烈的不祥的預感,想得眉頭都皺在一起了,直到柳茉莉的哭聲變小,一歲的柳青桐跟著她一起抽泣,她才想到,臉色發白地問著一邊又紅了眼眶的苗氏,聲音都帶著恐懼的顫抖,“娘,三弟呢?”

聚集在院子裏的柳家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苗氏身上,苗氏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呀,青槐呢?小梅,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被苗氏這話問得,柳梅花氣得差點暈倒,柳葉氏也好不到哪裏去,都這個時候,瞧瞧苗氏說得是什麽話?“苗氏,我不跟你廢話,快點告訴我,青槐呢?他在哪裏?”

婆婆的問話苗氏不能不回答,紅著眼眶就開口,“在,在,”可話到嘴裏,她整個人都蒙了,記憶裏下午好像抱著青槐去村子裏要好的女人家裏做繡活,回來的時候手裏就只有繡線籃子。

“在哪裏,你倒是快說啊!”兒子可能被拐走了,柳元和怎麽能夠不急。

“我,我,”我把兒子弄丟了,這個事實讓苗氏腦子一片空白,而看著她那模樣,所有人的心都涼了,青槐這多半是被人販子帶走了。

柳梅花也傷心得不行,不過,她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娘,你下午抱著青槐去哪家了?快去問問,說不定青槐就在他們家裏。”

說到最後,她都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很小,畢竟已經這個時辰了,若青槐真在別人家裏,他們也會送過來的。

“對,我這就去問。”苗氏說完這話,一陣風似地跑出去。

“老三媳婦,跟著她,別再把人丟了或者再出什麽事情。”柳全貴顯然是明白這二媳婦的不靠譜,對著蘇氏說道。

蘇氏點頭,應了一聲就跟了出去。

青槐下落不明,柳家人的心情都很不好,“爺爺,還是快去村長家裏吧,若青槐真的丟了,那就說明人販子不止一個,其他家裏可能也會丟了孩子的。”柳青青建議道,“這樣可以早些報官,或許還能找回來的。”

“恩,”柳全貴點頭,“老四,你留在家裏,務必看好家裏的孩子,老大,老二,老三跟我走。”

柳元和用力地一抹臉,跟上他爹的腳步,柳元宵扛起那人販子時真想先給他兩巴掌洩憤,父子四人疾步往村長家裏去,路上能聽到此起彼伏叫孩子回家的聲音,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沈。

他們進了村長家沒多久,祠堂門口的銅鐘很快就響起,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坐在堂屋裏的柳葉氏聽了直接拍著桌子哭了,“這可怎麽得了,我那小孫子才三歲,現在不知道在哪裏,害怕成什麽樣子,更不知道老婆子我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柳葉氏的話讓一屋子的人都紅了眼眶,在對人販子咬牙切齒的同時,更多的是對柳青槐的擔憂。

“娘,沒事的,村長他們現在一定在想辦法,肯定會找到青槐的。”劉元豐強扯起笑臉安慰道,這話他自己說起來都沒什麽底氣。

柳梅花卻不這麽認為,這大晚上的肯定不好找人,等過了一晚後,誰知道青槐他們被帶到哪裏去了?在這交通信息都不便利的地方,找到的機會真的很渺茫。

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沒有心情吃飯,眾人先等到的是苗氏和蘇氏,卻沒有青槐的影子,他們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

說實在的,堂屋裏的人對苗氏都是心有埋怨的,只是看著她哭得一雙眼睛都紅腫得不像樣了,想著她這個親娘此時肯定比誰都難受,指責的話才沒出口。

可誰又能想到,進了堂屋的苗氏直接沖到柳青青面前,對著她吼道:“為什麽?為什麽?”

別說被吼的柳青青莫名其妙,就是在場所有的人都一頭霧水,心想著苗氏這樣不會是被刺激瘋了吧?

柳青樺趕緊擋在自家妹妹身前,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傷了青青。

結果苗氏什麽都沒說,快步走到柳梅花跟前,一把把她扯了起來,拉到柳青樺這邊來,“柳青青,你是不是還記恨著之前小梅將推你到河裏的事情?”

柳青青搖頭,剛想要說話讓常笑開口。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苗氏這一巴掌幾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氣,打得毫無準備的柳梅花整個人朝著一邊的茶幾撞去,還是沒大哥動作快,沒能搶到保護妹妹最佳位置的柳青楊眼疾手快,將她扯了回來,只是看著柳梅花瞬間就紅腫的半邊臉以及嘴角的血絲,以往很不喜歡柳梅花的他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氣,這二伯娘平日裏跟淚人似的,沒想到狠起來,打自己女兒都能這般。

更不要說柳梅花自己,她被這一巴掌打得整個人都蒙了,臉上的疼痛哪裏比得上她心裏的冰涼,剛才若不是柳青楊的話,說不定她就碰死在了茶幾上,即使僥幸,她會受傷卻是一定的。

這人還是她娘嗎?柳梅花眼睛直楞楞地看著苗氏,除了那一模一樣的長相外,她找不到半點熟悉的印象。

“老二媳婦,你這是做什麽?”柳葉氏也被苗氏的瘋狂嚇到了,她就是再不喜歡柳梅花的性子,那也是她的孫女,被打成這樣,她也是會心疼的。

苗氏卻好像並沒有聽到柳葉氏的話,依舊用紅腫的眼睛盯著柳青樺背後的柳青青,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柳青青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怎麽又是這招。

“青青,你看,我剛才已經教訓過他了?你把青槐還給我吧?”苗氏哭著祈求道,見對方沒有回應,用力地拉扯過柳梅花,“你要是心裏還有氣,我把她交給你任你處置好不好?我只求你把青槐還給我。”

“娘,你幹什麽?”柳荷花心疼自家妹妹,上前問道。

“滾一邊去。”苗氏怒吼。

堂屋內的人仿佛第一次認識苗氏一般,原來她的聲音也可以這麽大。

柳梅花這次不僅是心涼了,整個身體都冷得發抖,這女人絕不是她娘。

“二伯娘,我真的沒有記恨四姐,之前的事情早就過去了,再說,我也不知道青槐如今在哪來,怎麽還給你?”柳青青真心覺得她這個二伯娘腦子有問題,但看在她因為兒子丟失傷心的份上,還是緩和語氣安慰道:“二伯娘,你放心,爺爺他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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