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層層迷霧中的樓閣時隱時現，映襯著桃花流水，宛如仙境一般，可惜……裏面傳來幾聲有氣無力的呻吟，好像是某種野獸臨死前發出的聲音。

淩仌抉手端著一碗靈藥，卻站在門口遲遲不入，任藥力一點點發散，最後嘆息一聲，去重新準備一碗。

其實這些藥淩仌雪吃了都不會有太多作用，她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漏洞百出的布娃娃，再多的靈氣她也留不住。但是這確實淩仌抉現在能做得，唯一的事了。

再一次來到樓閣門口已經是一時辰後的事，他駐足嘆息一聲，推開木門。

入目，是鋪灑了滿床的黑白相間的長發，還有淩仌雪宛如六十歲老嫗的容顏，消瘦的臉頰，哀怨的神情，日覆一日的陰霾。

“你總算進來了？”她聲音沙啞殘破得不成樣子，低笑幾聲，就好像破舊的木門，帶著低啞咯吱的詭異聲音，“我以為……你打算直接拖死我……”

“雪兒……”

“雪兒？”她聲音徒然拔高，摸了摸滿臉的皺紋，“你看看……你看看，我還有當年冰雪仙子的容顏麽？”

淩仌抉無語凝咽，端著藥走近一些，用最輕柔的聲音哄她，“來，先喝了這……”

哐當……淩仌抉手僵在半空，雙眉微斂。

“無濟於事，何必再喝？”淩仌雪枯瘦的手半掩著嘴角，發出刺耳的輕笑，這個舉動若是她以前做來必然是風情萬種，可現在，只叫人覺得毛骨悚然，可怕非常。

看到淩仌抉眼中的沈寂，淩仌雪笑著笑著就哭了……

“沒想到，我的一生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淩仌抉為之動容，想安慰，卻已經無話說起。

淩仌雪卻好像回想起了，她最美好的時刻，不再尖利，不再瘋狂，露出她這麽多天以來，難得的安寧。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主角，我容貌如玉，機緣頂尖，身邊……還有個同生共死的哥哥，怎麽看都是女主角的設定啊……”

淩仌抉聽得遲鈍，感受到她字裏行間的死氣和追憶，低聲道，“別想太多，你……會好的。”

淩仌雪沈沈的望了他一眼，似乎有千斤重，叫淩仌抉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謊言。

“我知道，我會死。就好像我總算知道，或許自己並不是女主一樣，就算沒有了我，這個世界也不會毀滅，它會為另一個人轉動。”

“天道不會單為一個人而存在。”

淩仌抉很認真的反駁。

“是麽？”淩仌雪卻是不信的，“我……怕是好不了了，臨死之前，你能答應我最後一件事麽？”

淩仌抉遲遲點頭，似乎猜到她的要求，而有些為難。

“幫我給淵歌霧樹一句話……”低不可聞的聲音中難掩自嘲，“……從前，我認為她搶走了我的一切。”她看了一眼淩仌抉。

“……所以到現在，我都不後悔對她做的每一件事。”

“我輸，不過是輸在對自己的不自信罷了……”

“雪兒……你……”她總算想明白了？若是她不曾這樣懷疑自己與她的感情，他們永不會走上這一步，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是徒勞。

淩仌雪拉著他的手，一直以來死氣沈沈的眸子，此時卻迸發難掩的色彩！她微微提高聲音，一字一字的肯定，

“她，不過也只是配角罷了。”

淩仌抉一把抱住她，“別再說了……”

淩仌雪笑了笑，將她的頭埋在淩仌抉發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去吧，落日之前必要回來！”

淩仌抉搖頭，“那怎麽行？！”

“去吧……”淩仌雪很堅決，看著淩仌抉在她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溫和一笑，“我等你回來……”

她說的認真，淩仌抉也不忍辜負她這個，最後的願望，待真正送走了淩仌抉，她的笑才一點點凝固起來。體內的護盾轉的飛快，護盾中，一本天書時隱時現。

“出來吧……”

她心知今日必死，反而帶了一絲了然。

“嘖嘖，想不到一個快死之人，身上竟然有這樣多法寶。”

侈玉沈時隱時現，最後一點點出現在淩仌雪身前，卻換了個截然不同的神態。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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