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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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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上門來尋薛太妃的竟是周太妃。以往先帝在時, 周太妃憑借著周家和周宰相在朝中的威望, 更是自視為書香門第, 看不起薛太妃這將門之女, 背地裏沒少說她粗鄙, 如今倒是屈尊降貴了, 薛太妃聽得宮人來報,不由得嗤之以鼻。

“她不會以為我跟博陵一般沒腦子吧?”薛太妃緩緩伸出纖細的手, 搭在嬤嬤手腕上。正從寢殿打著哈欠走出來的博陵公主聽到了, 差點被裙角絆倒, 惱羞成怒地嚷:“母妃!”她不要面子麽?

薛太妃側頭冷笑一聲, 賞了博陵一記冷眼,警示她圓溜地滾回屋待著。

周太妃緊緊握著薛太妃的手進殿了,薛太妃內心不耐煩,卻還是扯嘴角笑著, 不過格外敷衍。

“妹妹,都是姐姐以往的不是, 眼皮子淺, 哪裏能夠識得妹妹才是真明白人。枉費姐姐我當年自視高人一等。”有事夏迎春,無事鐘無艷。

薛太妃手用力抽回來, 藏在衣袖下, 使勁擦了擦, 面上不露,“姐姐,快坐。妹妹這裏沒有什麽好茶招待。”意思是你趕緊長話短說。

周太妃拿著帕子嗚嗚咽咽地開始就要賣可憐, 薛太妃又不是男子,自是不疼惜,反而悠悠地喝著茶,倒是周太妃哭得沒意思了,賠了罪,才說了苦衷,不過就是看著兩公主年歲差不多,過來尋著打探消息。

“妹妹也知道,我平日裏對南安也不怎麽上心,想著以後有我大伯和大伯娘教導。如今周家的事黃了,我也慌了。思來想去,南安性子不好,若是尋常的文弱郎君,只怕是降不住。聽聞武將人家倒是喜歡南安這樣的性子,這麽,厚著臉皮上門來求妹妹指點迷津。”

薛太妃心中暗自冷笑,就南安這種性子,別說是武將了,就是邊塞那些胡將,都恨不得扔塞外餵狼,真以為他們將門專門撿別人不要的不是?

說來說去,不過還是看不起他們習武之人。

“姐姐客氣了。妹妹如今少與家人往來。我父母在東南邊陲。兄弟們也在那,京城裏頭倒是真眼瞎,不過倒是耳聞一些郎將。”

“哦?”周太妃興味頗足地問。

薛太妃正色道:“只是品級有些低,委屈了金枝玉葉。加之相貌欠佳。長相如何,我倒是沒見過。我記得嬤嬤見過一次,嬤嬤,你來說說?”

陪嫁進宮的老嬤嬤上前一步,自是繪聲繪色地說了起來,“這姓鄭郎將,家中清貧,老家還有幾畝地,在沙場廝殺過,沾過血的,力氣大,聲音洪亮,身體好。只是相貌上......額頭上留了疤。那姓羅的郎將是臉上留了一條。姓吳的是從左臉到右臉。”

“這.......都是這些個?”

薛太妃挺直了背部,口吻略帶嚴肅地說:“自是。別看這些相貌平平,可是為我朝建功立業,就連先帝也是頗為讚許。當然,有些是續弦了。”

“若是真將門,可講究了,不過十歲就定下了。當年我之所以入宮,也是十歲那年就安排下了。”周太妃一聽,懨巴巴的,她都看不上,別說是南安了。

“聽說宜陽公主尚駙馬時衛大人那邊還有本冊子,不若借來瞧瞧?”薛太妃給了主意。

於是,周太妃與薛太妃派了人去拿了冊子,來回翻看著,周太妃看得詳細,點評得頭頭是道,跟挑魚刺一般。薛太妃草草看過,並不怎麽上心。

坐了一個時辰,周太妃好不容易才回去了。

薛太妃將冊子往座上一扔,就要去躺躺,小聲對著嬤嬤用嘲諷的語調議論:“就南安,還想著往我們薛家攀,也不睜大眼睛瞅瞅。我薛家寧願娶進門的是靜淑公主,也不願意是南安。”

“母妃!!”博陵公主不快地喚了一聲,靜淑哪裏有南安果決,黏糊糊的,看著煩人,一看就是心機深沈之人。

“您寧願要靜淑也不要南安就算了,我呢?”看著遼西公主過得滋潤,以往排斥嫁進薛家的博陵公主有幾分想頭。

薛太妃冷冷打量了博陵幾次,哈哈大笑後,扔下兩個字:“做夢!”心志不見,沒有主心骨的貨色,還想著嫁進將門,別禍害了將門的子子孫孫。

博陵自是追著過去討說法,被薛太妃給罵了出來,嗚嗚地趴在嬤嬤身上尋安慰,嬤嬤軟語勸了,博陵回屋內,但是定了下來,擦幹了淚,唾棄自己沒出息,本來她也不想嫁那些什麽粗鄙之人,不過是被激了,一時昏了頭了。

另一邊,劉太後和小皇帝都得了薛太妃和周太妃著手為博陵公主和南安公主選婿的消息。劉太後把持後宮,耳目眾多,不過聽了劉嬤嬤提了一嘴,沈默了許久,沒有表態,自是透露出了靜淑想選誰為駙馬,她都不在意。

小皇帝這邊則是無意中從小太監嘴裏得知,倒是興致勃勃地拉著衛均看選婿的冊子,一個一個評頭論足了過去,意猶未盡,“朕覺得,這冊子裏頭的人,倒是有幾個頗為稱道。大部分不過就是繡花枕頭。”

“回皇上,這冊子裏頭的人選自是得了他們父母的準話。這些郎君,人品才貌並不怎麽出眾,尚駙馬,不過是為了後代子子孫孫罷了。”衛均說話語調冷了幾分。

小皇帝直點頭,“你說得對。不過,朕怕那一兩個好的被南安挑走了,擇日不如撞日,朕去問問母後,靜淑姐姐年紀也差不多了,該相看了。”

說著,他也不顧衛均再說什麽話,就往外頭走。

劉太後正要歇會,聽得這時候小皇帝匆匆過來,還以為發生什麽大事,一聽,竟然是為了靜淑選婿的事。

她想著該如何打發和敷衍了過去,剛還沒有開口,卻又得了西南有些異動。

“皇帝,你自是為了她好。只是身為皇家公主,自不是白白承了皇家的恩澤。其他公主的娘家人都不好動,動一發而牽全身。倒是靜淑的終身大事,需要多謀劃。你年歲小,心軟。哀家年紀大了,自是狠心慣了,為了皇上,為了江山社稷,哀家自是能當這個狠心人。你看,西南有異動,西北節度使也不斷坐大。咱們軍隊能力有限,顧此失彼。總是要一和一戰的。最大的誠意,不就是公主下嫁麽?”

皇帝一聽,沈默了,氣氛一下子冷下來,衛均上前提醒皇帝,該去前頭見朝臣了。

走到路上,皇帝沒有開口,衛均手緊緊蜷著,目光低垂,盤算了起來。

幸而不過五日,西南異動已經被平了。

只是皇帝真的被劉太後說動了,自此絕口不提靜淑尚駙馬一事。

衛均每每見到靜淑笑吟吟無拘無束的臉龐,心裏頭的那根刺和頭頂上那把懸著的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著他。

如此到了入秋,周太妃本要辦宴會,可不知是皇帝心神勞累過多,還是在暑宮玩得太放肆,病了一個多月,宴會自是辦不成了。這不,三日前他們就回京了。

不過到了京城,又有戰事了。

赫奴力叛逃了。

靜淑得知也是揪心了一下,為重生前的自己。當年她被送去和親,赫奴力早有反意,只是為了美色,放松了警惕,竟然被劉太後安插的人在新婚當夜暗殺了,連洞房都未曾入,靜淑在藩鎮節度使府邸不過待了一個多月,便以赫奴力未亡人身份回了京城,之後又被劉太後拿捏著婚事。

如今赫奴力叛逃了,靜淑聽到,才終於放下了。至少劉太後想送她去赫奴力那是萬萬不可能了。

皇帝得知,自是終日待著書房,聽大臣們議事,連帶著衛均也忙碌了起來,既要伺候皇上,也要聽朝臣爭吵,還要出些主意。

每日都聽著他們吵,衛均也頭疼,早出晚歸,衣裳有時候只換下,忘了拿出去讓小太監去洗。

靜淑這幾日每每去找衛均,要不就是屋裏頭沒人,要不就是衛均一臉疲憊,靜淑自是坐著說上兩三句,就回去了。

今日過來,沒成想,太和殿大門開著,屋子門倒是關著,只是窗邊一件衣裳半垂著。靜淑好奇揪了下來。一比,若是靜淑穿上,都拖地上了,是衛均的。

靜淑嘿嘿一笑,正要從窗戶邊上塞進去,卻發覺,好似衣裳破了一個口子。

她拿起來,對著亮光仔細瞅了,確實如此。

想著這幾日衛均好似精神頭有點不濟,再加上赫奴力的事,只怕他沒空親手縫補。至於靜淑為何會想是他親手縫補衣裳,也是衛嬤嬤誤導了。

最近,衛嬤嬤正教著靜淑女紅,見靜淑做得不好了,就舉了好幾個太監手巧的事兒來反駁靜淑說自己手笨,手胖乎乎不靈巧。

“算了,我替你補下。”靜淑解下腰間掛著的針線包,往裏頭挑了針線,坐在臺階上,一陣一陣仔仔細細地縫了起來。

縫好後,靜淑拿起來一瞅,嗯,歪歪扭扭,有點像蜈蚣,難看,於是,她咬斷了線,挑了線頭,拆開了,又縫。

這樣專心致志,一心一意地來回縫縫補補了許久,連帶著蚊子都圍著靜淑繞了好幾圈,在靜淑手上咬了一個包,靜淑都還沒有縫到自個滿意。

她拎起來抖了抖,左右看看,閉了閉眼睛,酸澀得很。

想著衛均最近都晚回,不若歇一歇,便沒有打結,直接揪著衣裳,趴上頭睡了。

衛均回來時,便看到靜淑趴著睡,遠遠凝望著,目光來回勾勒靜淑輪廓,柔意滿滿。只是當目光下移,看到她手裏揪著那一抹月白,臉色立馬冷了下來,眸光閃著狠意。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趁著他最近這幾日忙碌,竟然敢來撬他墻角了?

他恨不得立馬讓神策軍去挖那人的祖宗十八代。

但他還是忍住了,只一步一步,沈重地往靜淑拿走去。

到了靜淑面前,他蹲下來,伸手快速揪起她手裏的衣裳,不看一眼,便丟到一旁,若不是見靜淑幽幽轉醒,他定然上腳再踩上幾腳。

靜淑朦朧間見是衛均,呢語:“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衛均彎腰正要打算抱靜淑進去躺會,靜淑卻伸回手,扶著自個腰肢,又捶了捶腿,“麻!”

衛均半跪著,伸手替她先揉了小腿,疏通了筋骨,這才詢問:“自己走還是?”

“嗯......”靜淑打著哈欠,衛均便直接上手抱她往裏頭凳子上坐了。

靜淑剛坐下,醒了神,才發覺自個兩手空空,不由得納悶了,擡眼問:“你看見我手裏的衣裳了麽?”

“扔了。”衛均握緊手中的茶杯,若不是控制著力道,杯子就碎了。

靜淑張大了嘴巴,著急地出口質問:“你怎麽就扔了呢?”

“怎麽不能扔?哪個不知好歹的,竟敢讓你替他縫補,這樣的人,公主不要搭理他,讓奴才好好替您教訓他!”

“額......”靜淑懵圈了,“教訓?”

“公主難道要護著他不成?不過與公主相識不久,公主竟然.......更信他?”衛均心一狠,這個人不能留了,殺之後快。

靜淑沈默了,不知該如何解釋,可在衛均看來,好似靜淑默認了,他從想要一劍刺死到現在想著該如何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等會!”

“公主這是要為他求情?像他這樣的人,哪裏值得公主付出真心實意?公主年歲還小,還是多看看才是,多少好男兒公主沒有看到......”

“停!”靜淑站起來,大喊了一聲。

衛均閉上了嘴,從憤怒沖頭到如今冷靜下來,心有些傷著了,“公主......若是您......”

“你先別說話,我就問一句,那衣裳不是你的麽?”靜淑瞪大了眼睛問。

“啊?”

靜淑坐下指了指窗邊,“我是在窗口拿的,真不是你的?”

衛均猛地站起來,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一掃,衣裳可憐兮兮地躺在花圃邊上,沾染了點泥,他走過去,撿起來,看了幾眼,是他的。

靜淑靠在門框,探頭,“不是你的?”

“是......奴才的。”衛均覺得臉好疼,剛才那些話,能全忘了不?這種人,公主應該好好了解,好好珍惜!!

靜淑嘴角噙著笑,逗他:“剛才你說要打斷誰的腿?還是要怎麽誰來著?”

“奴才說若是打斷這人的腿或是遠離這人,對公主來說,就太不劃算了。”衛均硬掰扯回來一些。

“那我是信他好還是不信?為他求情好還是不求情好?”靜淑憋著笑。

衛均耳朵微微發紅,臉色卻有點發白,目光游移,嘴十分硬,“公主若是能信他是他的福氣,為他求情他自當報答。”

“哦,那好好想想該怎麽報答我吧,衛大人!”靜淑指了指衣裳和衛均,又拍了拍衛均的肩膀,心滿意足地又說:“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好好想想,等我下次問你,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衣裳記得洗洗再穿。”

衛均低頭瞅著懷裏衣裳,針還沒拿下來,依舊歪歪扭扭的縫線,卻好似縫到他心裏頭去了。

他寶貝地將衣裳擦幹凈,直接收在了最為隱秘地兒,一晚上都是笑,臨睡前卻已經想到了如何更好地報答靜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非常肥的一章了~~~

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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