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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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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置腹

望著一臉悔意的鐘澄,鎮國公眉宇間的神色晦澀難懂。

是怕自己虧待他女兒嗎?難不成他聽說了什麽?

四妹帶陸家姑娘來府裏做客的事,不會也被他知道了吧?還是說,那渾小子跟他全部坦白了?

羅燧心裏升起疑竇,忍不住打量起對面的人來。

年紀不大,應該四旬不到的樣子。十年寒窗讀出的文人,熬到這個年紀,正是在仕途上大展拳腳的時候。難得他肯舍棄高官厚祿,一門心思回老家教書。

想起以前調查得來的情報,羅國公不勝唏噓。

把長女說與汪家公子後,此人確實沒再眷念官場,毅然決然掛了冠。枉費了他女兒一番心血,找遍門路直達聖聽,終於替父洗清了汙名。說起來,這兒媳的稟性也算難得,怪不得雲兒為了她,不惜瞞著家人,忍辱負重籌謀許久。

想到這裏,老將軍心裏若有所悟,臉上的線條柔和起來。

“親家你就不必擔心了!妙兒這孩子,我看著也喜歡。雲兒的性子,有時太過偏激。妙兒進門後,正好替老夫管束一二。”

見到羅國公有了反應,鐘澄終是在心底長籲了口氣。

女婿回門那天袒露的實情,讓他這幾天寢食難安,生怕親家公對女兒心存芥蒂,讓她在夫家日子難捱。

能接受兒子為了媳婦,忤逆自己意思的,畢竟是少數。

“澄在此將女兒,鄭重地托付給國公爺了。”言罷,鐘澄朝對方長揖了一禮。

羅燧上前虛扶一把,嘴裏念叨:“親家不必如此,妙兒這孩子懂事著呢!老夫小女兒就特別喜歡她。”

鐘澄頗感意外。想起二嫂之前說過的話。女兒在備嫁期間,還抽了空出來,替她未過門的小姑輔導。

這孩子從小就知道到底想要什麽。是他做父親的疏忽了。

“打小她的孩子緣和老人緣都特別不錯。家中幾個小的,也只有她能勸服。”鐘澄口頭上感嘆道,眼眸裏溢滿自豪的神采。

聽了這話。羅國公將嘴角勾了勾,接口道:“這敢情好!以後定是位賢妻良母。老夫就只等著抱孫子,頤養天年了。”

鐘澄面上一怔,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撚了撚頜下的胡須,羅國公抱怨起兒子來:“老夫都行將就木了,還沒能抱上孫子。那渾小子剛新婚沒幾天,就被陛下召到西山大營了……”

鐘澄訝然,旋即恍然大悟。是怕兒子沒到賀。在岳家面前失了禮數,為他撐場面來的。

他當即也打起了哈哈:“國公爺您也忒著急了!這才成親多久?小兩口感情好,這天不會讓您等太久的。”

退朝後,朝臣們從紫宸殿魚貫而出。太子姬翌派人把謝安良請到了毓慶殿的外書房。

“還沒恭賀謝太傅,令公子高才,今年秋闈一舉奪得魁首呢!”見到這位父皇一手提撥起來重臣到了,姬翌連忙起身賜座。

謝安良行禮謝恩:“太子殿下擡愛了,讓老臣受寵若驚。犬子此次能忝居榜上,還得多虧幾年前,您主持的整肅江南場那次行動。讓那裏的官場恢覆了公正和清廉。”

“謝大人說哪裏話?!這本來是份內之事。聽說令公子去年娶妻了,此次一舉奪得解元,算是成家立業雙喜臨門了。”自從代父皇監國主政以來,姬翌頗為倚重面前這位大臣。

除了有已告老程太傅的關系。更重要的是,謝安良自己持身端正。在朝中不群不黨,讓玄德帝和太子均頻為欣賞。

“謝公子貴庚了?”姬翌仿佛想起了什麽。

“稟殿下,小兒今年二十有一。”謝閣老恭聲答道。

“果然是青年俊才,沈太師的大公子,前幾年也是以弱冠之齡中的舉人,看來朝堂上後續有人了。”太子殿下唇邊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謝安良心頭一凜,沈吟了半晌,應答道:“多謝殿下誇獎,犬子總算沒辜負聖恩。”

見他緊繃起來,姬翌另換了話題:“師傅程老太傅,如今身子骨還好吧?!”

此話一經問出,對面的謝閣老表情微松,回道:“泰山大人他老人家告老後,閑著沒事最近迷上了修道。聽說由內弟陪到東海尋訪仙跡去了。”

一聽此話,姬翌來了興致,追問道:“哦?!我說他老人家當時走得那麽匆忙,原是有了這個打算。”

“可不是,拙荊當時再三挽留,岳父大人就是不肯留在京城,呆在咱們身邊。去年廷兒到江南求學,還特意去看望了他老人家,誰知竟已經出游了。”

姬翌嘴角噙起笑意,從書案走了出來。走到這位重臣跟前,狀似突然想起,隨口問道:“聽說,謝公子就讀的鹿鳴書院,此次上榜的人數可不少啊?”

謝安良從座位上站起身,拱手回道:“微臣不知具體情況,聽報信的人講,鐘探花的長子得了第四名,還有親家許大人他兒子也上了榜。其他人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說是鐘探花人還沒回去,想送子弟到江南就讀的,就開始行動起來了。有人排著隊向鐘府開始送禮了。”太子似是在聊閑話,踱回了書案後面。

“這個……”謝太傅心裏似有所感,連忙解釋道,“為臣確實不知,當初起意把犬子送到南邊,是親家許老弟跟鐘探花有同窗之誼,又都要回江南貢院應考。所以……”

說著,他額頭上的冷汗不知不覺地滴落了下來。

他怎地忘了這碴兒?!

如今,他外甥已成了鐘探花的乘龍快婿。若是自己再跟鐘家走得太近……六殿下嫡出皇子的身份……莊翰林的前車之鑒……

太子姬翌了然一笑,又提起了另外一樁事:“謝公子以前在京裏,是否曾就讀過國子監?”

“不錯,自從微臣進京,小兒在國子監呆了七八年。”見他不再追問鐘家的事情了,謝安良心裏稍稍放松。

窗口的冷風倒灌起來,吹起他身上的官袍,只覺得後背被汗漬浸濕了一大片。

“謝大人覺得……國子監前祭酒,現任吏部左侍郎的孟毅笙,他為人怎樣,能力又如何?”突然,姬翌又問起同朝為官他的同僚來。

“此人剛正不阿、為官清廉,且辦事穩重,在朝臣中官聲不錯。國子監自從他走後,管理開始混亂起來,這也是卑職,為何要把犬子送往江南的原因。”謝安良臉上的神色恢覆正常,替對方介紹起那人來。

“太傅,你覺得若是由他來坐吏部尚書的位置,不知是否可行?”繞了那麽多彎子,姬翌終於拋出此番談話的核心議題。

“殿下的意思是陸邁……”謝安良眼底閃過一絲困惑。

“在不合適的位置上,他熬得也是辛苦。自從孟毅笙接任左侍郎的位置後,吏部的情況開始有所好轉。不過,大部分官員還是……”他頓了下來,有些難以啟齒的味道。

謝安良目光一凜,當即明白對方未盡之言背後的意思。

沈首輔利用他親家曹淳,控制吏部的舉動,在朝堂上不是什麽新鮮事了。沒想到太子殿下,會跟他特意提起這個。此等推心置腹的信任,讓這位經歷兩朝的重臣,頓時感激涕零。

他忙輕聲安慰道:“殿下切勿著急,明年春闈定能為殿下再收羅一批俊才。現在庶吉士當中,就已經冒出了幾名不錯的儲才。”

“哦?!”太子姬翌目光閃爍,“太傅可有推薦的?”

當即,謝安良把平日留心的幾位,介紹給了眼前這位歷練多時的儲君。

姬翌一一記在了心裏,又提醒道:“明年的春闈,太傅您是要回避的,不知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來好當同考官的?”

低頭沈思了半晌,謝安良擡起頭來,對上太子的眼睛:“新入閣的馮驥,為人公正,能擔當此等重任。”

姬翌聽罷,微微頷首。

離開毓慶殿時,謝閣老迎面碰見前來找太子殿下匯報的韓國公俞彰。雙方互相致禮後,就分頭別過。

“殿下,想不到鎮國公親自前往雨籠胡同的郡主府。”俞彰報告這一重大消息。

“哦?!”這位東宮之主微瞇起眼眸,心裏不由得愉悅起來,“看來,他是真心接納那丫頭了!”

“殿下,您就不怕……”俞彰欲言又止。

姬翌哪裏不知表弟未說出口的意思。

只見他拍了拍俞彰的肩頭:“放心吧!把淩霄從新婚燕爾的甜蜜中,派往西山大營,私底下他們都沒什麽怨言。想來是感念咱們的撮合。他們府裏,不是有你派去的眼線嗎?那丫頭在大事上,頭腦比誰都清醒,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您就不怕鎮國公又起了異心?”

“能起什麽心思?你可別忘了,如今他是沈閣老的死對頭。若是知道姓沈的跟四弟那邊的人勾結上了,你說羅家是幫咱們,還是幫四弟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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