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悲鳴

“黑翡翠是門格爾叛逃時帶走的那枚？”南十字星看著那枚戒指問。

太久沒有人提起，安默拉幾乎都要忘了，門格爾叛離翡翠聖槍還算是個歷史事件。她沒有回答，只是將輪椅交給南十字星，然後獨自往天空要塞內部走去。

南十字星當然很樂意置身事外，但是他受不了英格蘭姆用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盯著他。

“所以……”英格蘭姆語氣平緩，“你現在要帶我去南方獨立區？”

其實南方獨立區遠沒有另一個大陸的黑塔城安全，聖蘭斯卡特在近些日子連續遭遇了普朗曼邊境襲擊、執政者被革命軍暗殺等事件，不難看出它將來很可能成為戰爭泥潭的中心。而一直與聖蘭斯卡特針鋒相對的南方革命軍必然會受到來自各種勢力的拉攏或者打擊。

到時候整個南方獨立區都是魚龍混雜的，南十字星也很難顧得上英格蘭姆。

安默拉的打算就很好，自己大本營在黑塔城，卻拼命在東大陸挑事兒。如果她再掌控了某條秘密航線，可以使她的勢力在兩片大陸間較為便捷地流動，那麽整個計劃就非常完美了，事實上安默拉確實有這樣的秘密航線。

南十字星下意識地學著安默拉敲了幾下輪椅：“你怎麽看？”

英格蘭姆微笑著問：“你是問個人想法還是客觀分析？”

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神色狡黠，南十字星一看就覺得他沒懷好心。

“個人想法。”南十字星有點不爽地問。

“黑塔城比較好。”英格蘭姆回答。

“客觀分析呢？”南十字星又問。

“黑塔城比較好。”英格蘭姆給出完全一樣的答案。

“都一樣你說個屁！”

英格蘭姆也不反駁，還是笑著看他：“你是不是害怕她？”

“不是。”南十字星瞬間反駁，說完又覺得自己回答太快，反而顯得心虛。

英格蘭姆的笑意隱約加深：“別緊張，我隨便問問。”

“我……”南十字星還想說點什麽，但是立馬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跟他扯這個的時候，“我們先下去。”

“外面更危險。”英格蘭姆解釋道，“物種滅絕機制已經啟動了。還不如呆在天空要塞裏面，等她解決掉指揮艙、操作艙，把魔導式取消掉，然後再跟那兩柄聖劍一起離開。”

南十字星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麽。

“當然，如果你覺得好奇，可以跟上去看看……”英格蘭姆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我沒有好奇！”南十字星反駁，他痛心疾首地說，“英格蘭姆，你變了。”

英格蘭姆捂著嘴笑了會兒，當他發現南十字星推著輪椅往安默拉離開的方向走去時，笑容幾乎快要掩蓋不住了。

安默拉做事一向簡單粗暴，這次也不例外。她對數據的敏感程度可能比不上文森特，但是她的意識強度更高，意識容量更大，幾乎可以做到任何魔導系統能夠做到的事情。

離開神國之後，她也不再對魔導系統有所依賴了。

她經過的地方艙門一扇扇打開，監控器對她視而不見。大部分魔導師都位於獨立的膠囊狀小艙室間，巡邏隊一刻不停地檢查維生系統的狀態。隨著安默拉不斷前進，這些艙室的編號數字也越來越小，很快他們就接近了前三個操作艙。

“我覺得這場面非常熟悉。”南十字星思索著，到底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場景。

英格蘭姆微笑著回答：“你想到上大學的時候被宿舍阿姨查寢嗎？”

沒等南十字星回答，他又涼涼地接了一句：“哦，你上大學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應該很難想起來。”

南十字星知道自己說不過他，於是只能繞開這個話題：“我在占星臺見過一次她施法，跟現在的根源體系、心源體系、神源體系完全不一樣。”

這時候走在前面的安默拉忽然回頭，皮笑肉不笑地說：“對，你不僅看過，你還站在我的施法平臺上蹦跶了很久。”

南十字星尷尬地咳嗽一聲，索性閉嘴了。

“施法平臺？”英格蘭姆好奇地說。施法平臺不是存在於魔導系統中的一個意識平臺嗎？

“她有個……”南十字星斟酌了一下措辭，“一個實體化的施法平臺，對對對，就是那個！”

安默拉背後延展出半透明的淺金色裝置，像一對將她環抱其中的巨大翅膀。它的質地比金屬更鮮活柔軟，與皮肉完美貼合，上面嵌刻了覆雜的魔導紋路，不屬於已知的任何一個體系。

當安默拉側身開始對著門施展魔導式的時候，那個施法平臺逐漸由淺金色變深，虛無透明的感覺開始具化，它看起來更像是金屬了。覆雜的魔導紋路不斷移動，隨著計算式的進行而延展變形，唯一不變的是，它們都從安默拉的背後伸出，在她的面前咬合，沒有一絲縫隙。

“時間軸校準中，空間原點取值中。”

“意識註入完成。”

“共鳴開始。”

安默拉閉上眼睛，眼前的艙門應該是前三個操作艙之一了，這裏才是主要魔導式建構與運行的地方。只要將這裏面的魔導連接破壞掉，那麽外面那個形成中的物種滅絕機制就會被取消。

不知道這次的指揮官是怎麽想的，翡翠聖槍有這麽多拿手的戰略級魔導式，他偏偏要挑最惡劣的物種滅絕。

“正在緩沖。”

“意識波動微調開始。”

“意識共鳴進行中，意識共鳴進行中，意識共鳴進行中。”

南十字星和英格拉姆都從她的施法平臺上看見了重覆好幾遍的“意識共鳴進行中”，看來安默拉是打算直接介入魔導式的形成了。

按照南十字星之前的想法，他們應該潛入指揮艙，然後通過物理方式——比如直接打暈意識共鳴的核心——來讓魔導式形成失敗。但是這就意味著他們要先走過迷宮似的無數艙室，然後突圍種種驚險的安全措施，最後與根源系統來個正面對抗。

按照現在的成術速度，這種事兒肯定是來不及的。

“共鳴核心已確定，是否進行取代？”

南十字星看著施法平臺上刷屏的數據，內心感慨安默拉的效率。

“取代成功，魔導式建構已被接管。”

“解構開始。”

安默拉終於睜開了眼睛，回頭對南十字星說道：“行了，我們走。”

南十字星略帶遺憾：“我還以為你要接管這個魔導式，然後把它換個方向再發射出去。”

安默拉皺著眉：“如果是其他戰略級魔導式，也許可以這麽做。但是物種滅絕的影響比較惡劣，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

“你還跟我談人道主義？”南十字星嗤之以鼻，戰爭就是不人道的，她現在還在拼命挑起戰爭。

安默拉沒有再說什麽，她往地上開了個隧道，直接通向殼層：“從這兒下去有救生艦，直接乘上然後往黑塔城飛。”

南十字星忍不住問：“我也一起去？”

“你當然也可以選擇留在這兒……”安默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過請先放開輪椅。”

南十字星當然不會放開，他帶著英格蘭姆一起到了殼層的救生艙，然後直接把救生艙的導航目標變成黑塔城。他現在用不著擔心根源系統會發現平白無故少了架救生艦，因為安默拉正控制著整個天空要塞，她和指揮艙裏那個總指揮官是有著同樣權限的。

英格蘭姆看他對著屏幕忙活，在旁邊說：“我記得你以前可沒有這麽口是心非。”

“我們的‘以前’已經是好幾十年前了，你記不清是很正常的。”南十字星還在記恨他之前說的年齡問題。

救生艙的屏幕比操作艙或者指揮艙差很多，但是也比他自己組裝的那兩個好了。通過顯示器可以看見，外面的銀絲、寶石幻影還有暗金色聖劍混戰成一團，半天也沒分出優勢劣勢，但這麽打下去應該還是聖劍贏。畢竟安默拉在這兒，她可以給聖劍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而天空要塞卻沒那麽容易進行補給。

這時候屏幕閃爍了幾下，安默拉的臉取代了外面亂成一團的戰局。

“別光顧著自己跑，記得接應一下其他幾個人。”

南十字星點頭，屏幕上的臉消失了，外面的戰局再次清晰地呈現出來。

小巧的救生艦穿行在劍光和銀絲之間，顯得萬分驚險，好在幾分鐘後蓮恩就察覺到了安默拉的到來，攻勢逐漸放緩。她所有的寶石幻影合而為一，那些寶石面上的表情也變成同一個——戰意凜然。

“而今，神示我以劍！”

幾乎同一時間，被無數銀線逼得煩不勝煩的傑拉爾德也完全化身為劍，沈沈的頌悼聲從低處一路上升，直接沖入雲霄，響徹深空。

“審判全境的主，我將代行你的公義！”

萬劍成城，伴隨著戰爭聖劍與審判聖劍的咆哮，超然的意志穿破人世桎梏降臨大地。

不死鳥翅膀張開，萬道劍光之下無從躲避，銀絲瞬間收攏成盾，試圖減少傷害。趁著這些銀絲失去幹擾性的一剎那，蓮恩化作人形往下一躍，南十字星駕駛的小型艦像一道光似的閃到她腳下，準確無誤地接住了她。

然後傑拉爾德也順著劍勢反沖下墜，不過這次南十字星沒來得及反應，小型艦毫無緩沖地被他砸中，直接往下沈了好幾十米。

“希望你不暈這個。”南十字星冷冷地看了一眼被他砸出凹槽的地方。

傑拉爾德手撐著墻壁，汗水順著麥色的肌膚滑下來：“安默拉呢？”

“這兒！”聲音憑空出現，傑拉爾德一回頭發現她站在艙門入口，其他人已經不對她的神出鬼沒感到驚訝了。

“一、二、三、四……”安默拉數了數，“啊，我們是不是少了個人？”

此時，被她扔下天空要塞的奧裏維在河裏大聲尖叫：“救救我！等等我啊！你們快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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