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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燒的。

他的呼喚無助又悲戚,他的道歉蒼白又無力。

我再一次決堤了淚水,好不容易才屏住想要一把將他拎起來的沖動

我想說江左易,我是來跟你道別的,漂漂亮亮地跟你道別的。

不是來……讓自己更加舍不得你的。

我輕輕抽出胳膊,把他的手掌放入被子。胡亂地抹了一把臉,我把目光湊近他。

“江左易……我走了。”還是沒能忍住把一顆淚水掉進了他的睫毛裏,就像童話故事裏的水晶心,一下子就點燃了他的意識。

混沌的眸子裏布滿了疲憊的血絲,他睜眼看我了。

可是我一點都不確定,他能認出這樣子的我。

清爽的短發,幹練的襯衫,除了眼淚不爭氣外,我已經一點都不像那個剛柔並濟的舒嵐了。

我甚至都做好了他喊‘阿雪’的準備,就像之前那一次,叫得又幹脆又淒然。

“舒嵐,”他擡起手摸我的臉,手臂上滑稽的塗鴉一下子就闖入了我出戲的視線。我按著他滾燙的掌心,點點頭說我在。

“我夢見你了……”他拉住我的手臂,試著往上撐起。我卻根本不敢叫他隨便動。那一刀刺進去七厘米半,畢竟是太過專業的軍刺刀具,用安迪的話說,一般刺殺只要捅一下再轉一圈,所謂肝腸寸斷也就不過如此了。

幸運的是,我摔倒的時候手上沒使力氣,江左易抱住我的角度也巧合,沒有傷到重要的臟器。

可我已經不敢去想我們之間還有多少幸運可以來揮霍彼此的生命力,下一次,誰該先給誰一個絕斷?

他大概還是太虛弱了,只是這樣滿心不舍地看了我好一會兒,便又昏迷了。

就像我想的那樣,什麽話也無法對我多說。

也就像安迪說的那樣,即便他說了,我也未嘗會信。

祝丹妮進來了,端了新打好的一盆水。

照顧人的動作真是又幹練又專業,就這樣當著我的面掀開江左易的被子。

她皺了皺眉,把一條染滿鮮血的新鮮紗布條拽了出來,我起先沒看清,嚇得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祝丹妮嘆了口氣,收起臉上一貫乖順的表情對我說:“舒嵐,我求你還是先走吧。”

我想說你以為我想留在這兒麽?那是因為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打心裏求我!

“舒嵐,我在這兒不是為了跟你示威,或是想要趁虛而入的。”

祝丹妮用幹凈的醫用毛巾墊進去,說他手術創口太大,止血非常不容易,大夫吩咐過不能隨便動的。

“而你的出現,會讓他在夢裏都消停不了一刻。

舒嵐,如果你真的對他還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和情意,就放過他吧…”

祝丹妮說的懇切,聽的刺耳。

我忍不住冷笑,笑容應在窗玻璃上像極了一個無情無義的惡婦。

我很想大聲地質問,究竟是誰不肯放過誰?

是誰招呼都不打一聲地組團闖進了我的生活,毀了我的婚姻和家庭,然後再自己人窩裏掐著歡,卻把我和我的朋友親人當犧牲品。

如果可以求放過,到底應該是誰求誰?

“祝小姐,你不懂。”我別過臉,不敢再去看那一片片滿是血跡的白毛巾。

“我是不懂。”祝丹妮直起身子,在床頭的水盆裏洗了洗手:“因為在我看來,我不需要有多懂這個男人,只要愛他不就夠了麽?”

“你愛他,所以你為他做什麽都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連尊嚴都沒有。你不過是把自己的依賴當成無私的付出和犧牲來感動自己。

愛一個人,你首先不該讓他變成更壞的人吧!”

祝丹妮並沒有氣惱,她坐在床頭用毛巾打濕了冷水給江左易敷額頭。同時用最低軟的話語反擊著我:“那又怎樣?我為他所做的一切,不正如他為你所做的一樣麽?

你捅在他身上的刀子,他又未嘗沒有一次次捅在我身上?

舒嵐,你還不承認麽,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江左易。

你在意的,從來都是有沒有一個人能帶你成長起來,有沒有一個人能扶著你在你前夫面前優雅轉身。有沒有一個人能強大到讓你的女兒打心裏接受。

你了解江左易的堅持和守護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麽?從一開始,你就被他這樣那樣覆雜的身世傳聞和身家背景給嚇唬住了。

在你舒嵐的眼裏,他從來都是一個壞人,他會做不折手段的壞事,會為了一己私欲恨隨時反水變臉。你只覺得他悲慘,卻從沒為他驕傲。”

我沒說話,因為我覺得祝丹妮的話好像是可以反駁的,但腦子一亂,著實找不到切人點。

“我爸爸是個醫生,媽媽是個老師。”祝丹妮說:“我出身的環境比你更加清白,我接受的教養比你更完整。按照常理,我該比你更加害怕像江左易這樣的男人。

他身上背負的氣息,明顯是與我從小接受的三觀理念格格不入的。

可是那有能怎麽樣,一個人是好是壞,從來不取決於他造成了什麽樣的後果,而在於他有沒有親手去做。

對你來說,江左易究竟算什麽?愛時是個金主,恨時是個苦主,但卻是我一個人的英雄。這還不夠麽?”

我說祝小姐,那是因為你不必承擔除愛以外其他的責任。那是因為你沒有躋身在真正的陰謀中,像抱著薯片躲在舒適的房間裏看恐怖片的角色們爭相逃命時,你的重點永遠在於男主角帥不帥上。

“那又如何?他需要的是一個會鼓掌的觀眾,還是一個只會跟他互捅刀子的亦敵亦友呢?”祝丹妮摘下冷帕子,又漂了兩下給江左易換上:“舒嵐,你離開他吧。

我並不是想要趁機說服你什麽,而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你已經在下決心了,卻遲遲因內疚和不安難以最終放手。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陪著他的,既然所有的局內人都不得不牽著自己的軟肋顧此失彼,還有誰能比我這樣的局外人更適合他。舒嵐,你說對麽?”

我木然地點了點頭,最後說,對。

祝丹妮臉上的表情就仿佛一個剛剛達成約定後的淘氣孩子,眼睛裏的光真是比我女兒都要天真爛漫:“你要是還有什麽話,就跟阿易最後說說吧。我先走了。”

“等等!”

我突然上前扯住她的肩膀:“你知道高山峰在哪是不是?”

祝丹妮變了變臉色,說知道,但是不會告訴我的。

“高老先生是阿易最重要的親人了,他信任我才把我留在身邊照料。我不能讓任何人找到他。”

我沒有為難她,只是站在窗戶前用手機拍下了她乘坐的出租車尾號。

睡夢中的江左易真好。卸下所有防備和爪牙,無力攻心,無力算計。可是那樣的男人,又有誰願意愛?

分明就是被他危險而華麗的氣息吸引,卻做不到像他一樣義無反顧。

我摒了摒呼吸,俯身在他火熱的唇上印上了一吻。

“江左易,再見了。”

出門的時候,安迪一直跟著我。從病房跟到前廳,我停下腳步問他:“你想幹什麽?有話就直說。”

“舒嵐,我欠你的那個人情還算不算數?”

我冷笑,說你覺得呢?我要你幫我給我爸爸報仇,可惜所有的證據統統都指向你們才像兇手。我若要你再幫小飛報仇,你現在到底應不應該一頭撞死謝罪呢?

“你依然覺得,是我和江先生害了你的朋友是麽?那我無話可說。”安迪攥著拳身,咬住輕薄的唇。

“什麽叫無話可說?黑是黑白是白,怎麽就講不明白!

你漢語不是說的很順麽?實在不行你講英文啊!我一樣聽得明白。

如果你們心裏沒鬼”

“我們心裏沒鬼,可你身邊的人心裏有鬼!”安迪擡起那只缺了袖口的手,用牙齒咬著上面的紗布拆了一層又一層,我悉心得瞄上去一眼,我說你這手,怎麽好像是被人燙了?

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是在跟汪小飛爭執的時候被抓傷並拽下了袖扣

安迪瞪了我一眼,沒多說話。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我不管你了,江先生說不許我動你,也不許我多話。

你要是足夠聰明,就該知道誰是人誰是鬼。你若是一直愚蠢,那就愚蠢到死吧。

我不喜歡你也不喜歡祝丹妮,但至少,她不會傷害江先生。”

我說你們不用一個個地跟我打啞謎打得歡,不想告訴我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對江左易,是利用是懼怕是不信任都好,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

既然今天,這一刀劃開了楚河漢界,大不了陣前我讓他三顆子。

別的話,就不要再多餘講了。

“舒嵐你根本就不值得他這樣對你!”

安迪在我身後喊,喊得像個委屈的小孩似的。

我冷冷轉身,說要麽你去變個性吧。

迎著晚風,我穿過一條街後來到對面的肯德基。我很累,很餓,難受得可以吃進去一整個全家桶。

葉子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上,用薯條蘸著番茄醬畫畫。表情認真得就像在繡花。

“葉子!”

“媽媽你回來了啊!”葉子就手就把她的‘畫筆’塞我嘴裏了,我也不嫌臟,一口咬住吞了下去。

“江叔叔的傷好了麽……”

我笑著摸摸女兒的頭,我說好多了,他知道葉子來看他,所以很努力地恢覆健康呢:“誒?冬夜阿姨呢?”

我這會兒才意識到,我的葉子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

李冬夜呢?該不會是去洗手間了吧?

我當時就有點蒙圈了,冬夜一向比我細心,怎麽會把葉子獨自一人丟在這裏。人來人往的,多危險啊。

“冬夜阿姨剛才一直在,給我買了兒童套餐就坐在對面看手機。可是突然她就站起來了,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

“然後?”

“她說讓我呆在這,不許走,然後馬上就下樓去了。”

我吃驚不已,同時往旁邊的座位上瞄了瞄,發現李冬夜的背包還在。就連車鑰匙也扔在可樂的旁邊。

她的東西都在,那應該沒走遠才是?

我讓葉子趕緊穿外套,一手幫她拉袖子,一手撥通李冬夜手機機

☆、123 神秘的女人

我聽到那熟悉的鈴聲響了,沿著樓梯口一路接近。李冬夜的臉色不太好,腳步虛的有點浮誇。

我心道虛驚一場,上前兩步就把她拎過來了:“冬夜你跑哪去了啊?”

“對不起啊。我……”知我不忍心責備她,李冬夜先是道歉連連:“我肚子有點疼,樓上的洗手間滿員我就去了樓下的。真抱歉。”

我根本就不信,之所以三番五次地把孩子托付給我最好的姐妹照料,是因為我相信她絕對不會這麽粗心的。怎麽可能上個廁所就把孩子單獨扔在餐桌上呢?

“你沒事吧?”我摸摸她的額頭,竟是沁出了一頭的冷汗。

“嵐嵐,你見到江左易了麽?他怎麽樣?”李冬夜推下我的手,明顯是有心跟我轉移話題。硬生生堵住了我想要持續追問的機會。

我點點頭,說還好,有祝丹妮在照料。

李冬夜生性八卦,眼下聽到我提了情敵的名字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觸電般替我抱不平。而是游著一雙暗淡失神的眼睛,飄忽不定。

我越發確定她心裏肯定有事,不願意對我坦白?

那只有一個原因,跟我有關。

我也不再作聲,抱著葉子拉著她下樓。已經八點多了,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呢。

葉子還沒等到家就睡著了,我把她抱進裏屋,換衣蓋被後走出來。只看到李冬夜還像沒了魂兒似的呆坐在沙發上,手裏捧著的茶水都快涼透了也沒喝上一口。

“葉子睡了?”她見我出來,木木然地挑了下眉頭,然後起身說那她也要走了。

“急什麽啊,回去也沒人不是?葉瑾涼今早說辰風帶著整個財務團隊都在加班。今晚你就陪我好了。”我按住李冬夜的肩膀,感受到她的身體觸電般顫抖了一下。

“嵐嵐,他……也是這麽跟你們說的?”

我心裏一算計。這口吻八成是有大事啊。我說冬夜,你剛才在跟葉子吃飯的時候到底看到什麽了?

李冬夜游了下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嵐嵐,我看到辰風跟舒顏在一起。”

什麽?!我差點就跳起來了。

隱隱約約的,我不是沒有過預感。能讓李冬夜這麽失控吃緊的,除了杜辰風還能有誰?

剛剛在去醫院的路上我還有一搭無一搭地跟她開了句出軌的玩笑,可就是借我個腦子我也想不出來是舒顏啊!

“真的!辰風的車我總是認識的。剛剛停在路口的便利店那,副駕駛上的女人就是舒顏。”李冬夜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嵐嵐,我真的好怕”

“不會的!”我說冬夜你先別急,這事說不定有誤會。杜辰風怎麽可能跟舒顏搞在一起

“就是因為不可能搞在一起才可怕啊!”李冬夜抓著我的胳膊,快抓出紋身來了:“就像當初舒顏跟葉瑾涼在一起一樣,如果只是單純因為情愛欲望錯恨之類的。大不了咱們轉身了就是!

可是你比我明白,舒顏是個什麽樣的角色?辰風跟她在一塊到底是在說什麽做什麽……我……”

我只能安慰李冬夜,但安慰的背後是比她還要蒼白無助的恐懼。

杜辰風不僅僅是我最好姐妹的丈夫,他還是我公司的cfo!把控著中山建業財務一切信息披露,合法的,不合法的……

我怕極了,怕這種一個轉身就看不清敵友的站位,怕松一口氣就面朝了數十把不知來自何方的槍口。

顯然李冬夜的擔心也是我的擔心,她求我說:“嵐嵐,無論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不能…”

我安撫著她說,我懂你的意思。我不會像捅江左易那樣,一刀把你的杜辰風也捅了的。

不管他為什麽和舒顏在一起,我首先都要想辦法調查清楚動機和原因。

“但是在這之前,冬夜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我說你得先沈得住氣,千萬不要跑去質問他。

“可是我……”李冬夜說她做不到:“真的嵐嵐。從我二叔那件事到現在,我整個人都沒辦法從惡夢中走出來”

我抱著她的肩膀,慚愧地說都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因為你是我朋友,可能根本就不用在我身邊卷入這一灘灘的爛局。

我更害怕的,是你和你的丈夫會再一次被敵人拿來做對付我的武器

敵人……我還有敵人麽?江左易麽?

好不容易哄得李冬夜稍微平覆了一點情緒,我叫她先去我房裏睡,然後獨自一人到外面的陽臺打了個電話。

“瑾涼,恩,是我。”

破天荒地的,葉瑾涼開口竟然先問我江左易怎麽樣了。這讓我很是驚訝。

“你很關心他怎麽樣了?”我不是故意咄咄逼人,可是無論站在什麽角度來看這件事

只要葉瑾涼還愛我,他就不可能不期待翻盤。

“哦,不是……我只是擔心你難受。”

我心想那你可真是偉大,愛屋及烏到為了情敵都要操碎心的地步。

“他傷得不輕,什麽也問不出來。不過無所謂了,我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還有兩周時間就是江景之都的二期招標了,瑾涼,咱們的底價做出最後定論了麽?”我好幾天都沒管公司的事兒了,自從遺囑公開後,我從中山建業下野。接踵而來的混亂打破了我本想安寧度假的計劃,可是我之所以在今天這個狀況下,追著葉瑾涼問公司的事。

是因為我相信要找一個人詭異行為背後動機,首先應該從他最唾手可得的範圍裏查起

“還沒,這幾天財務部的人都在為此準備,昨天江左易也是過來跟我們商討這件事的。但是舒嵐,我覺得不到最後一刻,煙霧彈放出去越多越好。”

我說是麽,我也這麽認為。招標就是一場博弈,我們第一期的預售合同已經拿到了三成,只要把第二期招標收入囊中,基本上就誰也憾動不了這場勝利和圓滿了。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以舒顏為掛名競爭的那個什麽內飾裝潢公司明顯就是來者不善。

而今天的我,再也不能標榜我有江左易了。

葉瑾涼安慰我說放心吧,就算舒顏手裏有這樣一筆錢也是無法跟我們抗衡的。

我差點笑了,說葉瑾涼你還真是奇怪,怎麽好像比我還堅挺地把寶壓在了江左易身上。

你要知道,江源集團一旦反水,我們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覺得他不會。”葉瑾涼說。

我笑著說是麽?你會有我了解江左易?他可是為了利益和目的,殺人放火都敢做呢。

“舒嵐,先不提他行麽。”葉瑾涼說自己剛剛從公司回來,還在開車呢。如果沒什麽事的話,等下到家在打給我吧。

“哦對了,辰風在公司麽?今晚他加班是不是,我前面跟冬夜在一起,她說”

“恩,辰風在公司的,他們也可能……要通宵做數據吧,畢竟時間也不多了。”

我沒說話,也沒揭穿。

於是葉瑾涼的態度很顯然收緊了,他突然就壓低了聲音問我:“舒嵐,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我輕笑一聲,說:“沒有,我只是覺得現在身邊的人成分這麽覆雜,謹慎點總沒有壞處吧。

小阿姨過幾天就來是不是?那我剩下這段時間休假陪陪葉子吧,公司的事你多費心了。

但是招標底價和出標的一切策略,等我回去的時候需要親自過一下目。”

掛了葉瑾涼的電話後,我整個人越發不安了起來。

也可能是來源於二十多年相處的心電感應,我對葉瑾涼的幾次表現打出了兩個問號。

第一,t葉瑾涼知道杜辰風的行蹤,以及他接觸舒顏的事?

第二,t葉瑾涼對江左易的態度明顯非常奇怪。

我的腦子已經快要亂成一團麻了,橫平豎直的也抽不明白一絲一毫的明朗。

最壞的打算,是我身邊的每個人都是鬼。而最好的打算,是他們其實有自己的計劃在誆舒顏?

想到這裏,我竟然心理變態地打算擇第一種看法。誰能告訴我,我究竟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變得對周圍的一切這般草木皆兵了起來。

如果這個時候,江左易在我身邊的話,他會怎麽做呢?

他總是那樣,張狂的氣場從來都只是拿來震懾的。而真正做事的時候,會低調隱秘地讓你在無形中一次次折服。

江左易,他終究還是沒能等到我這個笨學生出師啊,就只留下了一段被扼殺在青澀搖籃裏的師生戀麽?

我從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校園戀愛,而江左易,甚至沒有過真正意義的校園生活。

有天我們愛過後,並排躺在床上說起以後的生活。他說他很想去讀書,當時我就笑得子宮抽筋,我說你一個黑社會,不去砍人想去念大學你還有沒有天理啊。

可是他告訴我說,他只想離我的生活方式近一些而已。

這麽矯情的理由虧他說得出口,就算身體相擁成最默契的節奏又怎樣,再近的距離,都逃不過這天劫一樣的詛咒。

我很想念他,真過分,現在才開始想念……

***

臨送葉子走的前一天,我像個小瘋子似的,恨不能把整個超市都搬回家。

凡是葉子喜歡的零食,我一樣樣地給她往小背包裏塞。

葉瑾涼說這樣下去,回來可就要用小噸位稱了。

“爸爸,葉子不在的時候,你可得對媽媽好一點。否則媽媽也就讓葉子叫別人爸爸啦!”

女兒到底還是跟葉瑾涼親的,這會兒抓著他的襯衫,小臉貼上了青澀澀的胡茬。可是我看著看著就出戲了,已經快一周沒見到江左易了……

他沒有給我打過電話,甚至連安迪都沒出現過。

我把葉子從葉瑾涼身上摘下來,沈心慈夫婦早早就在客廳裏等著了。

今天下午一點的飛機,時間很充裕,但我的心情卻像灌了水似的,怎麽也忍不下心放女兒出門。

左右一磨蹭,趕緊趕慢的到了機場。

我沒哭,因為昨晚我就跟葉子說了,咱倆明天都不能哭好不好。每一滴眼淚代表一分鐘,你少流一顆眼淚就能早見到媽媽一分鐘,好麽?

“媽媽,葉子可乖了,聽姨婆婆的話,媽媽也要乖乖的,不許再受傷了好麽?”

白癡,誰說不能哭的。我忍不住,所以抱著女兒不敢擡頭。呼吸的熱氣和眼淚都流到葉子的小衣服裏了。

“媽媽,好癢好癢。”葉子咯咯咯地笑著,笑著笑著突然就誒了一聲:“江叔叔!”

我跟觸了電似的,一下子就立了起來。

“葉子你說什麽?”

女兒伸著手,往機場送客廳的位置指了指:“江叔叔在那個柱子後面。”

我擡頭,卻沒有看到人。只有一個斜斜的影子往逆光處打了一個輪廓出來。

面部的棱角很分明,身高微微矮了些。大概是因為站在靠著柱子,稍微有點扭曲。

我知道那種感覺,就連剖腹產之後的三兩天都直不起腰的,何況江左易傷得那麽深。

呵呵,不是說好了有人照顧的麽,安迪和祝丹妮就這麽放他跑出來胡鬧?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我有想要沖過去抱住他的沖動,可是成熟和理智的作用,無非是在告訴我們,就像戒毒前的癮,不能崩線,不能前功盡棄。

於是我沒有動。

葉子吃吃地笑,說江叔叔是不是害羞,都躲起來啦!

我擡著手背擦去眼角的淚,拉著女兒轉身往安檢口去了。我說葉子呀,咱們已經跟他告過別了,走吧,姨婆婆他們都已經進去了。

女兒一步三回頭的身影終於隨著人流消失。我抱著手肘,始終以堅挺防備的姿勢站立。葉瑾涼從我身後走上來:“舒嵐,你不見他麽……”

我沒回答,只是突然就掙開了葉瑾涼的位置撞了過去,往葉子剛剛指過的地方一看究竟

哪裏還有人在呢?

柱子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小截很不文明的煙蒂靜靜躺在地上。

機場是不允許吸煙的,唉,可是江左易是流氓啊。

“他應該還沒走遠,你……”葉瑾涼遞了張紙巾給我,大概是要給我擦眼淚的吧。我卻彎腰撿起了煙蒂,包好,然後扔進垃圾箱。

“不用了,有些話見面反而不知該怎麽說。他來了,又走了,想說什麽,我們兩人都知道就可以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沒有陰謀沒有虧欠。我也江左易之間無非就是一句‘我想你,哦我也是’罷了。

回去的路上葉瑾涼問我,知不知道自己還需要多久才能走出這段感情。

我笑說你是在跟江左易比麽?看看我先放下誰?

“我只是覺得,你對他比對我還絕,挺欣慰的。”葉瑾涼坐在副駕駛上,臉朝窗外。說實話,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好像不怎麽敢直視我的眼睛了。

這種改變很明顯,因為首先我是個睿智的女人,其次葉瑾涼不擅長在我面前偽裝。

“你要是有事瞞我,就瞞得徹底一些,否則給我查到了,你可就洗不白了。”我說。

“舒嵐你想多了。”

我說我想得少行麽?這種境況下,不想得多點早被人啃得屍骨無存了吧。

“瑾涼,不管你出於什麽理由,現在的我真的已經草木皆兵到經不起背叛了。既然你選擇依然把生活和事業都跟我糾纏在一起,就希望你能和我一樣坦蕩清明。

萬一哪天也像江左易一樣被我捅一刀……我先打個招呼哦,你可能也是活該……”

車停在公司樓下,我返回了自離職起第一次正式踏回的辦公大樓。

大家看到我後,還是會熱情地喊舒總。我笑著點頭,也不爭辯說自己現在已經沒有頭銜雲雲的。

“你的辦公室還在。”葉瑾涼說。

我笑笑說當然,難道你還能鳩占鵲巢到這個地步麽?

“舒總還是這麽咄咄逼人啊。”聽到身後一聲毛骨悚然的挑釁,我像個頓時防備起一身毛發的貓。但是戒備和冷靜是兩個感官,轉身,微笑,我說顏顏啊,好久不見了。

我說你又來幹什麽,還有一周就是招標日,這個時候咱們站位涇渭分明,你該不會蠢到又想用些什麽手段往敵人“內部”來打吧。

我湊上前兩步,沒有了長發的幹擾,對話會顯得更有深度和力度:“實話告訴你舒顏,現在的我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想贏我,除非挖開我腦子來看底牌。”

“我好像終於把你逼到這個戰鬥力了。”

我說呵呵,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我還真應該感謝你的存在。

“舒顏,你怎麽就打不死呢…”

我說葉瑾涼啊,你先去開會吧。我跟我妹妹好好敘敘舊。

我把舒顏請進了我的辦公室,連杯茶都沒有倒給她。我說我不會再把任何生命隱患交在你手裏了,你這個瘋狂的殺人兇手。

聽到殺人兇手這幾個字的時候,我明顯感受到她墨鏡下的臉微微一震。

“你說什麽?”

我瞇著眼睛,靠在桌案上,我說沒什麽,就詐唬詐唬你。

舒顏說她不是來跟我鬥嘴的:“爸的遺體在警署已經呆了好多天了,咱什麽時候把他送去安葬?”

我說哎呀,我這個不孝女,險些把這個事給忘了呢。

“咱爸屍骨未寒就被你拉去橫豎剖了一刀,想倒打我一耙可惜我有女主光環呵呵。

舒顏啊,爸爸的死到底是被誰下了毒,咱們今天還用敞開來說麽?”

存放在空氣裏二十幾分鐘就會失效的化合物,與爸爸每天兩頓飯之間服用的胰腺類藥物相克。我帶去的三塊蛋糕不過是舒顏拿來做文章的障眼法,真正致命的東西,是我單獨碰到她的那一次,她曾有過伸手拉開蛋糕盒的動作。

然後酸裏酸氣地對我揶揄了一頓!

“你有證據麽?”舒顏面色已改,但佯裝鎮定。

我說沒有,這件事已經定案了。你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別告訴我說良心上一點都沒有折磨。

對於今天的我來說,看你的下場已經不需要我再親手動作了。

“舒嵐你別再說大話了,沒有了江左易的你,根本就沒有能力對我有所動作。

我勸你識相的還是把江景之都放棄吧,你鬥不過我們的。”

“你……們?”我瞇了一下眼睛,耳朵一動:“你這個“我們”指的是誰啊?”

舒顏撫了下墨鏡,輕輕咳嗽兩聲。

“總之,今天我該帶的話都帶到了,你要是不想輸的太難看。好自為之。”

我說那我也把話放在這:“我現在同樣也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你想出招,我接著就是。

我不管你們是用什麽方法逼迫爸爸將遺囑改成你的名字,我也不會真的去計較那些錢。

但是江景之都是我這麽多年來捕捉到的最大一番心血,也只有它能救中山建業於清白之中。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ok,你既然有了破釜沈舟的打算,將來無論發生什麽,別哭就行。”

我說謝謝你這麽關心我,小時候都是我給你擦眼淚,你每次都乖的像貓,其實骨子裏恨不能咬死我是吧。

“放心,爸爸的遺體我會去處理安排,你要是不怕他托夢給你的話,大可以來上柱香。”木盡雜巴。

我的話還沒說完舒顏就走了,也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了,我發現舒顏這次來找我的整個氣場和態度都開始不一樣。

囂張得有點浮誇,警告裏卻又帶著不甘和無奈。

我抓起電話就想要往林語輕那邊打,一個星期過去了,我這邊很快就已經查到了高山峰的容身之處,他那邊不至於沒有動靜吧!

可是拎出來還沒等撥號呢,我眼看著馬路對面的一幕

舒顏出了大門後上了一輛黑色的車,加長改裝過的林肯,整個外部形態陰森森的,就像一口重見天日的棺木。

車牌號是清楚的,但我覺得應該都是黑牌或者套牌,就算記下來也沒用。

舒顏拉開車門後並沒有馬上上去,似乎在跟車裏的人說著什麽,但是十秒鐘不到,她突然一個踉蹌就跌落出來。也不知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還是踹了一腳。

在後來車走了,留著她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似的,孤零零在路邊站了好久。

一閃而過的間隙裏,我有種直覺車裏的人好像是個女人。

而已經摘掉墨鏡的舒顏眼中明顯帶有些許敬畏和唯諾,與她相處的近二十年裏,我沒見過她臉上有過這樣的表情。

我想,最可悲的棋子莫過於此,明明縱覽全局,知道自己會在什麽時候被放棄,卻無怨無悔地做著墊腳石。

就好像犧牲的那一瞬間,有煙花絢爛為證,有眼淚挽聯為銘,就已足夠…

那麽,舒顏身後的人…到底是誰呢?

手指一抖,我才想著把電話給按出去。

可是接電話的人並不是林語輕,而是他的妻子。

她告訴我說林語輕受傷了,頭上被人擂了一棒球棍,手臂上給砍了個七八寸長的刀口。

我沒有太多意外,有一條定律不成文當你開始遭遇到威脅的時候,就證明你開始接近真相了。

這時被林語輕接過去了,聲音沙啞,狀態略帶萎靡。

“林先生,您怎麽樣”

“舒嵐,今天晚上,你……一個人過來找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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