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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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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朦朧的夜色中踏上歸途,蕭詩姬擡首看了看天空,只覺得新月的光輝格外的黯淡,僅有的幾點星光也被浮雲遮擋,如此蕭瑟的景色,這輩子恐怕也不會再遇到了。白淩楓微微垂首,俊逸的面容隱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待到了位於街尾的庭院,蕭詩姬方停下腳步,帶著些故作的輕快,道:“我已經到啦,淩楓你也回去吧?天色已晚,你自己多加註意。等會兒早鶯暖樹又該念叨我了——居然到了傍晚還不回來!”

“嗯。詩姬你先進去吧!看你進去後我才能安心。”白淩楓擡起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輕聲道,雙眼中浮現的卻是不相襯的憂郁。

蕭詩姬只是點了點頭,匆匆道了聲:“再見。”便跑進院中,隨手關上了門。

見那抹淡紫色徹底消失在門後,白淩楓方將強撐的笑臉收了起來,苦笑一聲,低語道:“果然不該聽大哥的話,真是慘敗!好在仍能算得上朋友。”

聽到院中傳來“宮主,你可回來了。”的話語,白淩楓方收回了盯著院門的目光,緩緩轉身,踏著月色離開。

蕭詩姬有些心不在焉的靠著院門,忽然聽到早鶯喊道:“宮主,你可回來了!”

蕭詩姬聞此擡首對她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忘記時間了。言溪公子到了?”

“已經接回來了。我讓他先用了晚膳,現在在中堂等著。宮主,現在可已經是新月高掛了!忘記時間也不是這麽個忘法吧?”早鶯一顆心放了下來,便有心思抱怨了。

“下次再補償你們。我回房換下衣服,你去請公子稍等。”蕭詩姬在岔道口停了下來,說道。

“宮主你現在這樣也很漂亮——當然,你本來的面容更是絕色,不用特意換衣服了。見過他後便回房好好休息,明日再挑件合意的衣服唄!”早鶯見蕭詩姬準備先繞回房間換衣服再出來見穆言溪,便有些不解的勸道,“而且,讓他早些適應下不也是很好嘛!”

“不,我先回房了。”蕭詩姬沒有解釋,徑直轉身踏上通往後院的小路。

早鶯見勸不動,只好搖了搖頭向中堂走去。

方踏入中堂,便聽暖樹問道:“宮主回來了?”見宮主沒有跟著早鶯踏入中堂,便略帶猶豫的補充道,“宮主呢?”

“已經回來啦!”早鶯輕快的回覆道,又偏首對穆言溪說道,“麻煩公子稍等。”

“不礙事。”穆言溪神色有些冷淡,心中略微有些不滿。名門出身,讓他自幼就對守信看得極重。這次明明是蘭芷宮提出時間地點,自己卻不遵守,只派兩位宮人去了。本人若是在家中等待倒也說得過去,可現在的情況,本人根本不在家中。但礙於兄長們的囑咐,沒有公開指責。

暖樹輕諷的勾起了嘴角,顯然看出了穆言溪暗藏的不滿。江湖名門子弟,身上總帶著些傲氣,只是顯現的程度不同。穆言海、穆言河隱匿的十分恰當,畢竟已經在江湖中浸染了這麽多年。可這位小弟,大概因為上有兄長吧,這方面最多只做到了七分,還托了良好的家教的福。雖然心中有些輕視,卻用自責的語氣說道:“真是抱歉,直到今早宮主出門後,我才想起來今日便是與公子相約的日子。”

早鶯聞此,便有些故作恭敬的道:“我去門外候著。”隨後便退出了中堂。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暖樹這樣面不改色的說著謊話,自己卻還是沒有辦法學習一二,為了不穿幫,這種時候自己還是先行離開比較好。那個穆言溪當初可是令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勝利幻滅的主要原因,自己沒有幫他的理由。

穆言溪自然知道這不過是托辭,若蕭詩姬真的記得這個約定,不會到現在才回來,可見蘭芷宮的人都是些傲慢不堪的人,空有浮名而已。雖然心中對蘭芷宮更加不滿,口中卻道:“不,在下稍微等等並不礙事,詩姬宮主自是應該先處理正事,您也不要在意了。”

“但是因為我的過錯,讓宮主失信了……”暖樹更加謙聲的說道,卻忽然話風一轉,道,“若我總是糾結於此事,反而顯得公子是刻薄之人。穆家莊是正統的江湖名門,各位公子都文武雙全,更可貴的是,都有高潔的品性和寬大的胸懷。”

“您謬讚了。”穆言溪聞此倒是臉色有些微紅,一半因為對方的誇讚,一半因為羞惱——自己的想法真算不上君子,對方可能真的有要事耽擱了。

“其實正如俗語所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穆家莊一直在江湖中保持著崇高的低位,真是不易!現在這個重任便落到了您的兩位兄長身上,他們一定很辛苦吧?”暖樹見他的有些羞澀,內心便浮現一絲猶豫——穆言溪倒真不是什麽壞人,甚至可以稱得上君子。雖然有些苛刻,但那是出身使然,至少行事還算尊重他人,就算有些不滿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這世界誰還沒有點不滿啊!但若自己猜測屬實,他就是危險品了,不挫挫他的傲氣不行。

穆言溪對暖樹友善的表示感到詫異,但暖樹所說卻正是他所想,因此他不由得實話回道:“雖然有些辛苦,但大哥本身就很聰明,加上二哥的輔助,不會出問題的。族中的諸位長老也對兩位哥哥讚譽有加。”

暖樹自然看出了穆言溪對他兩位兄長由衷的敬意,便用羨慕的語氣說道:“是嗎?作為幺子真是幸福。我是孤兒出身,後來因緣巧合才被蘭芷宮收養,途中真是歷經艱辛。”

穆言溪見暖樹提起他自身艱辛的身世,一時間倒不知如何接話,半晌後方訥訥的說道:“每個人的成長都很艱辛,只是過程不同。您的父母在天上看到您現在的成功,一定會很欣慰。”

暖樹有些陰郁的低下了頭,本意是想引穆言溪思考下自己作為幺子,一直躲在父兄的羽翼下,沒有絲毫實際作為,是不是不大合適。沒想到穆言溪居然絲毫沒有對自己依靠父兄產生羞愧之心,看他的樣子,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生存在父兄的羽翼之下。若是意識到了,為了維護他的自尊,他一定會要求自立。真是一個徹底被嬌慣大的孩子!他的兄長們也真是厲害,居然能夠做到這個地步,讓他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保護著。

暖樹的垂首,在穆言溪看來,卻是為自己的身世而暗自神傷,因此也不好開口,只能有些局促的看著他,暗自祈求有人能夠進來打破這樣沈悶的寂靜。

“暖樹今日倒是安靜,怎麽不陪公子說說話?”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蕭詩姬踏入中堂,笑道,“言溪公子,真是抱歉,讓您久等了。”

“並不礙事。”穆言溪此時倒真的不再計較蕭詩姬的失約了——對於這種尷尬的平靜他實在無力,忙帶著些感激的開口回道。

“公子對於游玩一事有計劃嗎?我和早鶯暖樹很少出宮,因此就全權交由你負責了。”蕭詩姬也並不想言及自己失約的詳情,便引開了話題。

“昨日在家便已經規劃好了。一個月的話,可以將中部地區略微游覽一遍,南北氣候風俗與中部相差較大,因此不打算去。”看到蕭詩姬笑著點了點頭,穆言溪便繼續說道,“我們繞中部一圈,途徑麟落山、西儀山、岱湖、柳綠灘、鶴歸嶺,最後可以在梨涼鎮的略作歇息。梨涼鎮是交通重鎮,商賈遍地,各種稀奇玩意都有。”

“是嗎?真期待。之前出宮都是去些深山老林,此次終於能見識下世間的繁華了。只是您打算如何易容?”蕭詩姬笑著問道,但早鶯卻聽出蕭詩姬並不是很感興趣,想起之前暖樹的話,不由得擔憂的看了過去,卻正對上暖樹有些憂慮的眼神,不由得更加擔心。

穆言溪有些詫異的看了看蕭詩姬,方自袖中拿出一張人皮面具,道:“自然是用人皮面具。二哥昨日才給我的,我試過了,效果很好。”

蕭詩姬搖了搖頭,輕聲道:“自然不是說言河公子會拿到次品,只是江湖中人很多都是易容高手,對人皮面具頗有研究。若是不小心被看破了,可能引起不小的麻煩,希望公子能夠忍耐一下,這些天由我給你化妝,我保證對你身體無害,而且很便利。”

穆言溪心中有些不悅,畢竟化妝在他心中還是女子完善自己容顏的方法,但二哥特意叮囑過,若蘭芷宮提出別的易容方法,一定要遵從。便壓下心中的不悅,平靜的回道:“那就麻煩宮主了。”

蕭詩姬笑著點了點頭,道:“麻煩公子將面具戴上,我看看面容,明日也好心中有個譜。”

穆言溪依言戴上面具,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非常普通的大眾臉,基本上會過眼即忘。

暖樹倒是默默感慨了一下穆家莊的辦事效率,這張面具做得精致,瞞過一般的江湖人絕對沒有問題,加上大眾臉,更不會引人註意。只是對於那些江湖老手,這種大眾臉才是最值得註意的,加上這次是四人行,本身就比較引人註目,穆言溪也不是一個特別隱忍的人。穆言河雖然聰明,卻到底沒有經歷過,不懂其中奧妙。

蕭詩姬的表情倒是沒有多少變化,保持慣有的微笑,道:“辛苦公子了,今日請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們便出發,之後便要多多麻煩了。”說完轉身對一旁靜立的暖樹道,“暖樹,帶公子去歇息。”

暖樹點了點頭,對穆言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穆言溪朝蕭詩姬微微頷首,便隨之離開。

早鶯見兩人離開,便上前道:“宮主,你看起來有些疲憊,我送你回房歇息吧?”蕭詩姬點了點頭,隨早鶯離開了中堂。

時光總在人們的漫不經心中流逝,一眨眼,近一個月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蕭詩姬一行三人仍然用之前的化名,穆言溪則化作名為歐陽旭的導游。一路下來,並未引起任何麻煩,也沒有發現任何被跟蹤的跡象。眾人在這樣和平的氛圍中來到了旅途的最後一站——梨涼鎮。

這些天下來,穆言溪對三人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蕭詩姬大多時間都是極其溫順的坐在車內,到了景點方會出現,但也只是頗為嫻靜的欣賞景色,偶爾的評論也是溫和中庸,並不見當初的刁蠻;早鶯暖樹兩人偶爾在一旁商討什麽,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圍在蕭詩姬身邊,並沒有給自己造成多少麻煩;再加上一個月的旅程就要結束,穆言溪的心情頗為愉悅。早鶯暖樹兩人面露憂色,蕭詩姬則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

進鎮後,穆言溪便稍微放慢了速度,等暖樹駕車趕了上來,才矮□子對這車窗道:“現在已是午時,前面剛好有家酒樓,我們用過中飯再走吧?明天我再領你們到各處逛逛?”

蕭詩姬伸手攔開窗簾,輕聲道:“麻煩公子了。”

穆言溪點了點頭,在酒樓前下了馬,便立即有小廝過來問道:“公子請進,需要餵馬嗎?”

“嗯,等會兒將那匹馬卸下來,也牽去餵餵。”穆言溪伸手指了指暖樹駕的馬車。

“好嘞!公子請放心。”夥計頗為愉悅的牽著馬去了後院。梨涼鎮各類商賈往來,早讓他們練就了一雙識人的利眼。夥計見騎馬的客人穿著一般,但自後面馬車上下來的小姐所穿的衣服卻是外國高級綢緞所制,便猜這些人是外國游客,騎馬的客人大概是導游。這樣的話,等會兒賞錢絕對不少。

梨涼鎮的確繁華,離鎮中心還有一段距離的這家酒店已經快要客滿了。四人剛一踏進門,便有小廝小跑過來,朗聲道:“幾位客官裏邊請。”

“帶我們去二樓的包間吧。”穆言溪快速掃視了一圈一樓的客人,便對小廝回道。

“真不好意思,今日小店的包間已滿。麻煩各位客官委屈一下,那邊靠窗的位置風景也很不錯。”小廝搓了搓手,賠笑著說道。

“麻煩小哥帶路。”早鶯征詢的看了蕭詩姬一眼,見她點點頭,方開口說道。

穆言溪雖有些不滿於暖樹的插嘴,倒也沒有多說,畢竟出門在外,不如家中便利。這個店,從剛剛來看,並沒有高手,倒也不用多加擔心,便放緩了臉色,跟著走了過去。

在酒樓中吃飯,各地客人聚集一堂,總喜歡聊聊一些奇聞異事。蕭詩姬等人也在旁邊靜靜的聽著,並不插話。不久,有一漢子說道:“我是做布匹生意的,前些日子給容家莊送綢緞,偶然見到他們家小姐從外面回來,真是絕色,我和夥計都楞神了。”穆言溪聽及此話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爾後不知想起什麽又舒展開來。

漢子剛說完,就有一人應道:“你真是運氣好,那位容小姐在江湖四美人中排名首位啊!”

“江湖四美人是怎麽個說法?”一個略微有些生嫩的聲音插了進來。

“小夥子,看來你還沒怎麽出過門嘛!江湖四美人就是指江湖中最漂亮的四個女人了,容家莊莊主的獨生愛女容飄蕊,恒微派掌門的小妹上官青雅,祝家堡堡主未婚妻於詠妍,臥志堂堂主的小女兒郎荷枝。”看了看自樓梯上下來的小童,一位老者頗為耐心的解釋道。

“是嗎?這些門派名聲倒是顯赫,這些人不是因為身家高貴才被人追捧嗎?”小童頗為懷疑的問道。

“哼!”被質疑的老者有些不悅,回道,“江湖上名號響亮的門派多了!有單捧她們四人的道理嗎?你不信,問問剛剛說話的朋友就知道了。”

小童尚未開口,便聽一個帶有幾分嚴厲

的聲音道:“小元,讓你去牽馬。你在這兒做什麽?”

小童有些不服氣的辯解道:“可是師父,我不信這世上還有比你畫中的女子更漂亮的人。”

“哈哈!”人群中有人笑了出來,道,“孩子,畫中美人多了。不過畫中美人是死的,江湖四美人是活的。”

“我師父畫的是蘭芷宮宮主們!”感覺被輕視的小童憤憤不平的吼道。

聽得此話整個酒樓都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小元!”老者有些不悅的聲音打破了平靜,“我自去取馬,你若跟丟了,就獨自回谷。”說完便緩步走了出去。

小童怔了一會兒,見老者身影消逝在門口,方醒悟過來,喊道:“等等我,師父。”

有人質疑道:“蘭芷宮宮主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你師父不會是在哄你吧?”

“你說什麽!”小童停住腳步,轉身不平的回道,“我師父不但去過,還去過不止一次!琴姬和書姬宮主雖是雙胞胎,但氣質迥然不同,一個溫潤如蘭,一個清冷如蓮,只有我師父才能將她們的神韻完美的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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