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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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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要廢話。”顏沐斂眉,長劍結霜,與持長鞭的死士戰在一起,江玄雖然有一肚子話想問,卻無暇開口,被迫專心應付著面前的雙刀壯漢。

說實在話,顏沐的武功並不高,內功第三層而已,放在普通人裏算頂尖,在這裏卻也就比江玄好那麽一點兒,連趙擎蒼都不如,他忽然出現來幫忙,或許能多拖一會兒時間,可是有什麽意義呢?

顏沐似乎也很有自知之明,一邊出劍一邊開口道:“多撐一會兒,殷雪嶺到臨鎮抓藥去了,一會兒便回來。”

江玄百忙之中瞥他一眼,“你說的一會兒是多久?”

“半個時辰。”

“開什麽玩笑?!”江玄震驚了,連趙擎蒼也無法保持淡定,很想捅顏沐一刀。

江玄咬了咬牙,“你們既然在這裏,翎舟呢?”

顏沐繃著臉沒答話,仿佛沒聽見他問話一般。

江玄也悠閑不了多久,再沒空說話了,那邊侍衛又倒了兩個,戰局越來越不利於他,別說半個時辰,一盞茶的功夫都撐不到了。

剩下兩個人守著大門與餘下的侍衛纏鬥,另一個使流星錘的死士也沖到了江玄身邊,趙擎蒼見狀,意欲抽身去幫忙,可對手的攻勢愈加迅疾如暴雨,他稍一分心就可能被長劍穿胸,根本脫不開身。再無人能相助,江玄一人對著兩名力大無窮的死士,剛開始還能憑著敏捷左躲右閃,保全自身,隨後卻漸漸被逼至角落中,無處可逃。

持雙刀的死士方才在對戰中被他劃傷一臂,此時只能用單刀,力有不逮,便由那使流星錘的人抓準時機給江玄致命一擊,他瞅準江玄避無可避的時刻,高高掄起流星錘的鐵鏈,一錘就要砸下。

“殿下!”趙擎蒼拼了命似的要去相救,對手竟撤了劍不去攔他,只因這個距離,已來不及了。

掄起錘子的死士布滿橫肉的臉上,志得意滿的神情一閃而過,卻瞬息凝滯,流星錘正拋在半空中,忽然失去了動力,不再前沖,只依著慣性前傾了幾分,直直砸落在地,正落在江玄腳邊,卻沒能傷到他分毫。

江玄楞怔間見到,一柄修長銀劍正紮在死士的胸口,釘死了他,死士表情僵硬,高大的身軀挺立了片刻,失去平衡轟然倒地。

整個客棧都被三九嚴冬一般的酷寒所籠罩,比起顏沐帶來的那一點點冰寒之氣,不知高出了多少。

堂中眾人不由都停了手,顏沐擦了擦額上汗水,蹙眉向上望去,眼中卻不見喜色。

“晉王殿下貴體,豈能被你一把破錘子所傷,回去告訴馮連雲,讓他自己來,這些人我還看不上。”陸翎舟站在二樓臨著大堂的一側,聲音冰冷到有些陌生,神情也淡漠疏離,眼中隱含著怒火,令她整個人的氣質都顯得陰沈了許多。

江玄擡起頭呆呆望著她,頓時什麽都忘了。

他忘記了身在何處,那持刀壯漢卻還沒忘,想趁此良機向他背後補上一刀,陸翎舟動作卻更快,剎那間已躍至樓下,拽著神魂恍惚的江玄堪堪避過了一刀,眨眼間已從死者胸膛裏抽出了結滿霜花的銀劍,頭也不擡當空一揮,壯漢完好的手臂霎時從中截斷,一截流著血的小臂連著手中大刀,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壯漢呆楞了片刻,忽然抱著斷臂跪地痛呼起來,陸翎舟卻不看他,只擡頭望著剩下的四名死士,神色冰冷得嚇人。

滿堂皆驚,縱是那武功最高的瘦削死士,此時也完全被震住了,一時無人敢上前。

江玄的手還被她緊緊攥著,他感覺得到她的手冰涼無比,力氣大得嚇人,竟讓他微微吃痛,與其說是在護著他,倒不如說是在尋找什麽支撐。

江玄不敢露出異樣的神色,只緊緊盯著她近在咫尺的背影,同時握緊了手。

為首的死士終於做了決定,咬牙擠出一個字:“撤!”

這群人身手不俗,來得快去得也快,毫不拖泥帶水,卻沒人去管那一死一傷,顏沐神色一冷,忽然閃身到獨臂壯漢的身後,往他背心裏插了一劍,結束了他的性命。

很快江玄就明白了他為何要這樣做。

兩具屍體皆倒在陸翎舟腳下,血流了一地,片刻後周圍再無敵人,陸翎舟站在血泊中,與江玄相握的手卻微微顫抖起來。

她持劍的手絲毫未松開,腿卻開始發軟,眼看就要倒在地上血泊之中,顏沐正要上前,江玄卻先他一步抱住了陸翎舟。

顏沐掰開她的手,將長劍取走,陸翎舟轉而攥緊了江玄衣襟,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話的聲音幾不可聞:“回房去……不能讓刺客看到我這個樣子……”

——

趙擎蒼留在一樓查看受傷侍衛的情況,順便將嚇跑的掌櫃請回來,稍加安撫,拿出些銀子作為打壞桌椅杯碟的賠償,掌櫃的先開始不敢要,推辭了幾輪後便收下了。

好在侍衛之中沒出人命,傷的最重的一個腹部中刀,撒上傷藥包紮一番,並無生命危險,只是十幾個侍衛中一多半的人都不能再戰,陸翎舟的情況看起來又不大好,若是刺客去而覆返,他們恐怕難以脫身,只能盼著殷雪嶺快些回來,此地也不能久留,最好明天就離開,速速歸返昆朝境內。

二樓最裏間的客房內,江玄扶著陸翎舟坐在床上,見她一直閉著眼,不由擡起頭輕聲問顏沐道:“這是……”

“走火入魔了,看不出來麽?”顏沐譏笑道,“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江玄無話可說,低頭看了看陸翎舟,沈默片刻,問道:“殷雪嶺去抓什麽藥?”

“修內功者平日體質極寒,並無陽氣,所以沒有痛苦。走火入魔卻是寒熱相沖,冰寒占據上風,吃些性熱的藥抑制一下,會好受些。”顏沐簡單解釋道,“我先出去了,你最好別跟她說話,等藥來了再說。”

他出了客房關緊門扉,江玄輕嘆口氣,正想扶她躺下,陸翎舟卻忽然睜開了眼。

“翎舟?”江玄頓時緊張起來,攬緊她肩膀。

陸翎舟眼神初時有些迷離茫然,慢慢地才清明了些,緩緩擡頭,望著他笑,“我方才出去的時候,看著還好吧?”

江玄不知為何,眼圈驀地紅了,眼前模糊一片,他隨手抹了一把,也笑了笑,“還好。”

陸翎舟也不等他問,繼續說道:“有我在這裏,那些人必定不敢出手了,只要別讓他們看出來……”話音未落,她忍不住咳了幾聲,臉色霎時蒼白下來,江玄甚至能感覺得到那近在咫尺的寒氣。

仿佛他抱著的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個冰雕。

好在徹骨的寒氣只是一陣,很快就平覆下來,陸翎舟卻再沒有動靜了,靠在他身上徹底昏迷了過去。

等到殷雪嶺回來熬了藥,江玄單獨留在這間客房中,想辦法將湯藥給陸翎舟餵了下去,她躺在床上,仍然沒醒,可昏迷對於痛苦似乎並無緩解,即使在夢中,她還是緊皺著眉,臉色像是罩著一層霜雪般的白氣,怎麽看都不像活人該有的氣色。

江玄心中擔憂,感覺卻仍有些不真實,畢竟中間隔了三年的時間,甚至隔著生死。明明方才還在趕去雪山見她的路上,忽然就遭遇了死士的刺殺,她又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讓人來不及反應,直到此刻安靜下來,他才有空理清思緒。

但真的坐在了這裏看著她,江玄又覺得,任是什麽樣的混亂,他都沒心情細想了。

房中燭光明亮,陸翎舟在昏睡中早已冷汗浸衣,江玄緊張地坐在床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他一直希望陸翎舟走火入魔時自己能在旁邊陪著,等真的見到了,才知道心疼得難受,但要讓他避而不見,更不可能,只得生生忍著心裏被刀子剜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陸翎舟再次醒了過來,側過身子喘了幾口氣,身體受疼痛寒冷的折磨,連帶著意識也模糊,清醒不了幾時,她發覺自己的手被江玄握在手裏,稍微動了動,扣住他的手,“小玄。”

江玄俯下身去抱她,在她耳邊輕輕嗯了一聲。

“我還怕我熬不過這次,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陸翎舟仍是在笑,“好不容易活了下來……這次……”

她似乎極難受,話都未能說完,又閉上了眼睛,扣著江玄的手指顫抖著,慢慢沒了力氣,不由自主地松開。

江玄握緊她的手,盡量使聲音平穩:“不會,翎舟這麽厲害,誰都及不上的,將來一定是宗師級的人物。”

陸翎舟用盡全身力氣承受痛苦,分不出精力註意別處,也只有閉著眼才好受一些,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幾聲,虛弱地道:“誰知道呢,不過三年前我都沒死,這次更不會了。”

江玄不忍心再說話耗她精神,輕輕在她臉側吻了吻,撐起身體看了她半晌,她這麽難受,江玄實在一碰都不敢碰了,只能無助地坐在床沿,內心裏的煎熬難以言說。

——

受傷的侍衛各自回房歇息,樓下清理得差不多,殷雪嶺、顏沐與趙擎蒼尋了一處桌子坐下,要了一壺茶幾個小菜,掌櫃的哪敢多說,飛快地將廚子喊起來去準備了。

趙擎蒼看了看那二人臉色,問道:“陸姑娘這次可會有危險?”

顏沐對他也是愛答不理的,唯有殷雪嶺笑了笑,道:“寬心,小主人資質甚好,若是連她都熬不過,這世上便沒人能到第六層了。”

趙擎蒼松了口氣,江玄千裏迢迢過來,就是為了確保陸翎舟安然無恙,若再出什麽事,大喜大悲之間,江玄的身體只怕也要垮了。

酒菜上來,三人各自用了一些,半晌無話,還是趙擎蒼先開口:“陸姑娘信中不是說幾個月後才會從雪山出來,怎麽你們此時會在這裏?”

顏沐嘲諷一笑,“這是什麽鬼問題?你們家殿下不好好在京城等著,跑到這裏來做什麽?害得我們改了行程,在這小破客棧裏走火入魔,你以為是什麽快活的事?”

他說話向來難聽,殷雪嶺按了他肩膀一下,沈聲道:“確實是聽說了晉王殿下前來燕國,我們才出山相迎。”

“若不是翎舟剛好在此,你當江玄他還有命在麽?”顏沐繼續冷嘲熱諷。

趙擎蒼也知道江玄不該輕率深入燕國,可其中憂慮掙紮又有幾人能真正明白?他不願與顏沐口舌相爭,因此只是微微沈下臉來。

殷雪嶺嘆道:“都別擔心,小主人不會有事,有我在此,幾個刺客也奈何不了我們,放寬心,吃飽了就各自去睡吧。”

他話音剛落,門外卻又響起腳步聲。

聽起來不止一人,似乎有……十幾個人。

掌櫃的睜大了眼望著門外,心說今天我怎麽這麽倒黴?

趙擎蒼也緊張起來,回身向門口看去,默默按住了腰間刀柄。

片刻後出現在檐下燈光裏的,卻是個手無寸鐵,一臉文弱的錦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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