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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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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說起來倒也奇怪,章堯臣遇襲的事情鬧也鬧了兩天,卻也算是無疾而終。只因為巡捕房去問章堯臣時,他臥床不起,既不能說那殺手長什麽樣子,也不能說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一問三不知,再多問管家就送客了,說是身子需要靜養。這倒也沒錯,一大把年紀了,心口被插了一下,真真是鬼門關上走一遭。

說起章飲溪和章修鳴就更沒臉了。

章飲溪那晚竟然真的就扮作風塵女子,潛進瑞庭芳去,想報覆蕭閻,卻是先看到了在泡藥浴的沈京墨,怒從中來便揪著沈京墨的頭發想將他溺在池子裏。

結果自然是被廖勤發現,綁了交給蕭閻。蕭閻看見沈京墨趴在池子邊咳嗽的樣子就失了理智,從頭到腳淋了章飲溪一身的熱水,將她丟在大庭廣眾之下。

“我一般不欺負女人,可是傷害沈京墨的就是例外了。”蕭閻是這麽說的。

不明就裏的路人還以為是這章家小姐自薦枕席,被鬼爺瞧不上給丟出來的,正在那裏指指點點恥笑不已。

“嘖嘖嘖,什麽千金大小姐,穿得比舞女還少…”

“這下好了,就算是下嫁給普通人家都怕沒人要了咯!”

“章家這是惡有惡報,不然怎麽會這麽慘!”

出了這種事,以上海灘的消息傳播能力,只怕要不了一天,章家就變成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那些上層人家哪裏善良,嫉妒章家盛勢而眼紅的不在少數,如今能抓著他們的痛處好好恥笑一番,可不知讓多少人嘴巴都樂歪了!

章修鳴到的時候,章飲溪正咬著牙,蹲在墻角,把自己縮成一團,皮膚都被燙紅了,面子裏子都算是沒了。

他把章飲溪往懷裏一攬,不顧別人在他們身後的冷嘲熱諷,拍著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在兄長的懷抱裏,章飲溪嚎啕大哭起來。

章家的事情看似到這裏算是暫停了,段燁霖一行人回賀州的船也啟程了。

船艙之中,段燁霖翻看著報紙,還在同喬松交談:“看了金陵的最新報道沒?聽說那邊鬧起瘟疫來了?”

喬松也拿著一張報紙看,只是報紙都顛倒了,眼神也放空著,似乎沒聽見段燁霖說話。直到段燁霖踢了他一腳:“想什麽呢?想你媳婦了?”

喬松忙把報紙倒轉過來,撓撓頭傻笑:“沒…沒…倒是前幾天,段都督的電報發過來,說是賀州郊區出了幾具奇怪的屍體,我這正想著呢。”

“戰舟好像說日本領事館裏的探子都被拔除了,對方手段這麽淩厲,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段燁霖又開始擔憂起來,這麽長時間不在賀州城,不知道一切可還安好。

他擡起頭,透過窗戶去看外面甲板上吹著風的許杭。

這幾日他似乎總是怏怏不樂、郁郁寡歡,比以前更不愛說笑,大夏天穿得很多,包得嚴嚴實實,沒事都不讓段燁霖碰他,晚上也不肯跟他同寢,時常都是一個人待著,食欲也變得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海之行讓他不高興了,段燁霖總覺得有什麽奇特的理由,但他說不上來。

段燁霖不知道,此刻站在甲板上的許杭,正在努力地同自己顫抖的雙手做鬥爭。他拿著一張紙,想順著紋路將它撕成一小條一小條的,可是雙手怎麽都不聽使喚,撕得像狗啃一般。

神經麻痹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他自己的想象。

太過煩躁,他就把手裏的紙全都扔到海水中去,看著船劃開的波紋吞噬了它們。

頭疼欲裂,他甚至難受得很想翻過欄桿,就這麽跳下去。

同自己的內心僵持了一會兒,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針管,掀開自己的衣袖,將針頭紮了進去,透明的藥水緩緩註入,他繃緊的神經才終於緩和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不能安心地去戒毒,他還必須看起來很正常。

只有自己不露出脆弱,敵人才不會囂張。

聽到後面有腳步的聲音,他冷靜地將東西一丟,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許少爺,”喬松在他身後支支吾吾,有些糾結地開口,“我能問您一件事麽?”

許杭轉過身,越過喬松的肩頭,看到船艙裏頭的段燁霖正在安心看報紙。甲板上風很大,一出口就被吹散了,喬松的頭發都被吹到一邊,露出他有點飽滿的額頭。

他還沒開口,臉就開始紅了。

以前也是這樣,許杭甚至覺得喬松跟自己認識這麽久了,幾乎都沒有直視自己說過話。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參謀長遇襲的那天晚上,您去了哪兒?”

哦,發現了麽。許杭心裏這麽想。

老實說有些意外,這個蠢蠢呆呆,有時候迷迷糊糊有些可愛的副官,居然在這個地方敏感了起來。

許杭聽見他的疑問,下意識就在心裏盤算自己哪個地方露出的馬腳,想了很久依舊沒理出頭緒,直到喬松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指甲蓋大小的藍晶玻璃碎片。

喬松一看就很忐忑:“那晚,您一直沒回來,其實我就一直在偏廳等著您。後來看您進門的時候,身上掉了這個東西下來。原本也不是什麽起眼的東西,只是或許您也不知道吧……”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讓許杭看清楚些:“我隨司令去過參謀長的家裏,他家裏裝了很多這樣的藍晶玻璃,這都是一面玻璃一兩黃金從法國運回來的,聽說這手藝已經絕版了,除了參謀長家裏的十七塊,只有法國博物館裏還有兩塊。”

所以,這是一個鐵證,證明許杭去過章家。所有端倪聯系起來,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就是那個去襲擊章堯臣的殺手。

喬松說著說著,就覺得許杭的視線越來越灼熱,就連呼吸也變得不穩,他耳邊聽不到呼呼的風聲,只聽得到自己心間恐怖的回響。

“我是窮人家,這麽貴重的東西當然只能聽聽看看,所以才記得牢。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這東西會出現在…您身上?”

許杭看著喬松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眼裏寫滿了對善良的期待。他伸手拿過喬松掌心的那枚玻璃,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馬腳是露在這個小東西上。

似乎是撞破玻璃的時候夾在頭發裏的吧,誰能想得到那麽不起眼的玻璃原來還是個寶貝呢。

只是他並無被發現的驚恐,而是反問喬松:“你既然懷疑我,為什麽不先把這個東西交給段燁霖?”

“我不是懷疑您!呃…也不是不懷疑…就是…就是…”喬松急得語無倫次,“我想聽您的解釋!”

“解釋?……喬松,你是想聽我跟你說,我沒有去章家,這是我在路上撿的?天上掉的?身上長的?你信麽?”許杭噎他一句。

喬松啞巴了。

當然不會信,也根本就圓不出什麽謊話來。喬松這才發現,自己的這個行為,其實就是一種揭穿。

許杭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喬松一點,壓低聲音的同時,用能看穿一個人的靈魂的眼神盯著喬松:“你不妨承認好了,喬松,你喜歡我。我早就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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