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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一般無二,話一出口,二人都有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

一時間笑看著相對無語,卻也不覺尷尬。一下子竟似是相熟了許久一般不再隔著客套。

青衫男子看著對面女子,她雖戴著帷帽,他卻依舊覺出她的嫻靜脫俗。

隱隱地似有桂花香氣若隱若現,清淡怡人。

今日相見若說巧合,卻不盡然。

從見她從馬車上下來他便遠遠跟著。

看著她與婢女去問轎子的價錢,去買糖葫蘆,去看廟宇,去看大戲,去買帷帽,接著便見她進了茶樓。

這一路上,她鮮眉亮眼,巧笑嫣然,他才知道原來她玩心起時竟也是如此調皮。看得他不覺地跟著她的腳步一路走來。

方才還與她的銀簪,並非拾得,而是他從偷兒手上拿回來的。她的東西,那些人也敢來動,真是不長眼睛。

方才那兩婦人上前與她搭話,他不點破卻是也想知她如何應對。見她一眼便識破那二人詭計,他心中竟滿是喜悅,這般聰慧的女子,如何不惹人心生愛慕。

不去幫她回府上送信,卻也不過是為了能遠遠地多看她一會罷了。

反正有他在後頭護著,定是不會讓她出事。

看著坐在隔著兩張八仙桌另一頭的女子,他淡笑著開了口,“姑娘是如何識破那婦人意圖的?”

此時外頭已是收了市,商販多已收了攤子家去,剩下零零散散仍不願收攤的小販使整條街道更顯冷清。

客人已是離去,二樓只剩他們主仆五人,二人臨窗分坐兩桌,隔著兩張桌子相對而坐奴仆又都在一旁也算是避了嫌。

“也不是什麽高明的手段,只是見那婦人三句不離口地勸我們離去,二人進來買茶點竟能買到這二樓來,豈不是讓人奇怪。又見下方鬼鬼祟祟的幾人總往我這邊望,便也多少猜到了幾分。”淩芷說著望了窗外一眼,見那幾人不見了影子,微覺詫異。

“姑娘不必憂心,我已使人打發他們走了。”青衫男子覺出淩芷心中疑惑笑看著淩芷道。

淩芷見了也笑了起來,見那男子依舊一身引人的氣度,喚水晴取來在街上買的糖葫蘆對著青衫男子道,“蒙閣下兩次相幫,一點心意,若是不棄,還請收下。”

她面上說得鄭重,卻是突然玩心大起存了戲弄之意,雖知拿那糖葫蘆做謝禮極為兒戲,但一想對面男子見到糖葫蘆這種孩童女子愛吃的不成禮的禮時,可能會有的古怪模樣,她就極想一試。

青衫男子淡笑不語,見了水晴送上的裹在油紙包裏的三串糖葫蘆,定睛看了看,隨即卻是露出了會心一笑,極為鄭重地讓隨行之人收了,大方地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看得淩芷反倒愕然。

黃昏中,天光為天地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暗黃。

一切顯得格外朦朧。

天邊現出的是十幾年來淩芷常見的火燒雲,鳥形,馬形,狗形,羊形,人形等等形狀不停地幻化著,美得動人心弦。

附近的樹上,倦鳥已是歸巢,正在巢中哺育著小小幼鳥。

青衫男子看著對面女子,突然覺著十二分的不舍。

太陽已是開始下山了,她也快家去了吧。

下次再見,卻又不知是何時。

記憶中,似乎從未見過如此美好的黃昏。

伴著四周景色,淩芷只覺著心中安寧。

在這景朝,一起待著時能使她安心的人實在不多。

她轉眼去看那逆光而坐的人,只見他唇角依舊帶笑,在黃昏的天光中顯得格外清俊。

她突然有種企盼能夠一直這樣對坐到天荒地老的錯覺。

“姑娘……”

“閣下……”

二人同時開了口。

“姑娘請講。”青衫男子一手托袖一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倦鳥已是歸巢,閣下還不家去?莫非不怕家中妻兒焦等?”淩芷鬼使神差地問了這麽一句,話一出口,自己都隱隱地覺著裏頭似有打探之意,卻又不願再去細想。

男子聽了溫聲回道,“在下如今尚未娶妻,仍是孤身一人。夕陽無限好,我……卻是舍不得這眼前美景。”青衫男子說著面帶不舍,心裏怨著時日過得太快。

他看著對面的人突然極想對她表明心跡,卻又想到二人見面,於她而言也不過短短三面,若是那般作為定是顯得孟浪唐突,會被她當成登徒浪子。

一時心中愁苦萬千。

想到回去便求了祖母擇日為他上門提親,他的心又靜了下來。

他日良辰美景,若能得她相伴,卻也不必急於一時。

☆、罰跪

“到了,到了,就在這兒。”店小二擦著臉上的汗水,邊喘著氣邊道。

他在城東轉悠了一個多時辰才好不容易尋到那淩國公府,誰知那些門房竟是不肯為他通報。

他心裏便發急了,眼看時辰不早了,他出來了都快兩個時辰了,更是圍著其中一個較好說話的糾纏了一會。

這期間便見裏頭出來了一撥車馬,也不知是要哪去。大戶人家的車馬,瞧著就是華麗氣派。

他望著最後那車馬去得遠了,想了想又上前去與門房說了是府上七姑娘讓他來送信使人去接,誰知那幾個門房卻不知情只道他是胡說。

求了許久,也通情理地給了門房五十文銅板,誰知人家還看不上眼,後來還是他咬牙將那姑娘賞的一錢銀子也給了,才有一人願去裏頭為他通報。

等了許久卻不見那人回來,便見身邊這小爺打馬帶了人回府,見了他在府前來回地走動,看了他一眼。

也是他機靈,見這小爺看他忙上前請安說了來意,這小爺聽了略一思索,吩咐了幾句,不一會便見一馬車與三名侍衛出了來。隨後便帶了人跟著他一道來了。

“姑娘,您府上來人接您來了。”小二剛進茶樓的門便在樓門處大聲喊到,他在茶樓裏跑堂,聲音卻是又亮又大,淩芷在二樓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淩芷起身,行了一禮與那青衫男子別道,“小女先行一步。今日多謝了。”

青衫男子早已站定,他翩翩有禮地道,“後會有期。”

淩芷辭別了他剛要下樓,小二已是上了樓來迎,邊引著淩芷下樓邊道,“姑娘,您府上真是讓人好找,那門房更不是咱尋常百姓能比的。好在在門口遇見了這位小爺,聽了是您使小的送信,一刻也不耽擱連府都未回便與小的來了。”

小二說著拿了進店後才搭在肩上的巾子擦了擦汗,這一下晌他這汗就從沒停過,好在天氣涼了,也沒汗味。

淩芷聽了見他還微微喘著氣,叫水晴將買帷帽找的碎銀全拿了出來,對著小二道,“這一兩的給那茶錢,多的請店掌櫃的與店裏的夥計吃茶,這二兩銀子另外給你,給家中親人買些吃食吧。”

店小二的許是未曾受過這麽多的打賞,“這,這……”驚詫了一瞬,到底是在外頭討生活的人,轉眼便也乖巧地接過了賞銀對著淩芷喜形於色地道了謝。將那二兩銀子順手收入了衣袖中。

水晴在一旁看得直瞪眼。

原來這將銀子藏在衣袖裏是男子為圖省事經常所為,而女子卻多是講究,大戶人家的婢子更是多數都是將銀子收在腰間的荷包裏,那樣才是得體。她家姑娘原來是學了男子圖省事才將銀錢往那袖子裏揣的啊。

臨將拐角又見那青衫男子目送著自己離去,淩芷對著他點了點頭,拐彎下樓去了。

下了樓來,便見樓下除了兩三個客人,便只有一少年立在堂中離樓階不遠的地方,正翹首以待。

只見他身著一身月白炮服,眉清目秀,許是趕路,面上略帶疲色。

見了淩芷喜色上臉,迎了上前,“七姐姐沒事吧?小弟迎你來了。”說著行了一禮。

淩芷本以為店小二口中說的小爺是那三公子,畢竟在那府裏聽了是她帶信又能一刻不耽擱的人她覺著除了三公子與四太太再無旁人。怎知來的卻是大太太的親生兒子六公子。

說起來她與這個親生弟弟便是一年怕也說不上一句話,對他所知也是甚少。此時見他下了學連府都未回便殷切來接,心裏多少也是帶了幾分暖意。

二人正說著話,外頭又有馬車停下的響動聲,來人打頭的是一嬤嬤,見了淩芷忙急步上前喚道,“姑娘。”細細地打量了一會,方問道,“姑娘您沒事吧?”

淩芷拍了拍孫嬤嬤的手,笑著道,“我沒事。”

孫嬤嬤這才放下心來,對著淩芷與六公子道,“太太聽了信省得六公子已是帶了人來,便使老奴也過來看看。”

她是四太太的人,眾人自是曉得她口中的太太指的是四太太。

“六公子畢竟年少,雖是安排了馬車侍衛,卻是忘了姑娘是女兒家,需得喚上一兩個婆子跟來方是。”孫嬤嬤上了馬車對著淩芷道。她語帶疲憊,許是擔心淩芷,路上也是趕得急。

“姑娘怎的會孤身在這茶樓?不是與那四姑娘等人去了陳園嗎?”說到後頭孫嬤嬤的面上帶了幾分古怪。

“路上四姑娘九姑娘與姑娘起了口角,被四姑娘當街趕下了車。”水紋說到這雖是不再憤怒難當,卻也帶了不滿。

孫嬤嬤聽了又細細問了她們在外頭的事,當聽到被小偷偷了銀子又有惡人盯上她們時,她只覺著兇險,滿嘴的“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七姑娘與四姑娘爭吵她去四太太處打聽淩芷怎的那麽晚還不回府時,已是聽大公子的媳婦帶去的人說了,那婆子是四姑娘留下尋人的,尋人不著回了府來自是不敢隱瞞內情,四姑娘確實是胡鬧了。

要說那侍衛婆子尋了半天卻沒尋到人早該回府報信了,可奈何他們是三太太的人,正巴不得大房與四房能鬥起來他們能看熱鬧。在附近找了幾圈實在不見七姑娘蹤影,想著裏頭又有四姑娘擔著幹系,二人便找了個茶寮坐著喝起了茶,只等著太陽斜得狠了再回去報信。

直至孫嬤嬤等人出門,他們也不過先那店小二不到一刻鐘的時辰到的府裏。

回到府裏,淩芷便覺著府中各人都小心翼翼的,連話也不敢大聲說,生怕惹怒誰似的。

“姑娘回來了?”采艾帶著幾個小丫頭在二門裏的一處廊下顧盼著,見了淩芷急切地迎了上去,一邊上下打量一邊問道,“姑娘沒事吧?”神色中帶著擔憂。

“沒事。”淩芷笑道。

孫嬤嬤見了采艾來迎便道要去老太太處回話,與一個小丫頭去了。

采艾邊扶著淩芷回院子邊道,“老太太不久前使人來吩咐了,說是若是姑娘沒事便早些歇息不必過去請安了。”

“嗯,”淩芷點了點頭,“府裏可是出了什麽事?”

“四姑娘被罰去跪祠堂了。”采艾四周看了看,將聲音壓得極低道。

罰得這麽重?尋常最重的也不過是罰禁足啊。

所謂的跪祠堂,也只有男子能夠夠格真正地在祖宗牌位前罰跪,她們這些女子,多是在供著牌位的祠堂院子裏對著關著的門在廊檐下跪著,遇上下大雨的天,風吹雨打的卻也有到耳房跪著的。

這種罰對女子卻不是隨意便能罰的,只有犯了極大的錯,女子才能夠格去跪祠堂。

“罰去跪祠堂了?”淩芷問出了口。

難不成四太太到老太太那為自己討公道去了?四太太這般厲害?自己人還沒回來那邊就已經挨上罰了?不用聽聽各人的說辭?不用會審?

這裏頭竟是一點自己這苦主的事都沒有,得,連編瞎話哭泣做戲的功夫也省了。

正想著便聽采艾又道,“聽說為了將姑娘趕下車一事,老太太發了好大的火,還摔了一只青花瓷瓶。人一回來就將她送到了祠堂,見也沒見。大太太哭得都快岔了氣,直喊她是造了什麽孽。今日奴婢見姑娘過了平日出門回府的時辰還不見人,一打聽才知其他姑娘也未曾回府,咱府裏倒是派了馬車出去,奴婢便覺著不好,果然便聽說大太太三太太去接四姑娘等人,後來又傳來姑娘丟了的事。四姑娘那般真是胡鬧得過了,萬一姑娘真有個好歹……”說到這語氣中竟是帶著哽咽。

“如何?如今心願已成,還不高興?”一四十來歲的婦人臉上滿是喜色地問著坐在一旁的粉衣少女。

“雖是成了,可女兒這心裏卻是不知為何並無半分歡喜。”粉衣少女說道。

她今年已是十九年歲,前幾年母女兩人眼高於頂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到如今成了他人口中老女未嫁的姑娘。母女二人這一年多來硬是憋著一口氣想要高嫁,也好堵了那些曾在她們面前說過風涼話的人的嘴。

“母親,今日為何不讓咱府裏的八妹去,她平日裏仗著是老太君疼寵總是欺負於我,讓她去豈不是一舉兩得?”陳七姑娘問道。

“若是咱府裏的姑娘到時於你的名聲也是不好。且你也說了,她得了老太君的寵,這府裏除了你其他的姑娘可都是大房所出,你父與大老爺都是嫡子,他日分了家,這侯府爵位雖是沒了,家業卻是由你大伯承繼。日後她若是仗著娘家的勢你卻是壓她不住。”陳侯府的六太太語重心長地道。

“至於那淩公府,聽那淩大太太說,她家四姑娘正與那八公子說著親,說是同意到時讓個妹妹陪嫁過去做滕妾,那日過來,便是央我今日讓那八公子見上那陪嫁做滕妾的女兒一面,那香,便是她送來引路的丫鬟帶來的,還真當我不曉得。聽小桃打聽來的消息,那丫鬟是她陪房的女兒,說是還未入府當差無人認得,怪不得她能放心送了人來。”

陳六太太說著,停了下來想了想,又道,“不過卻是不知為何,這局都設好了那淩七姑娘竟是沒來。若是來了這茶水便該往她身上翻了。不過即便沒來,咱卻是依舊得讓你去瞧上那麽一出好戲,也不好動淩府其他兩房與各家的姑娘,淩大太太心裏有鬼,她設的局讓她女兒去應,出了事就是鬧也不敢鬧大。我可是什麽也不曉得,她來借我的地我白白地搭了個姑娘,她也不會疑到我頭上來。”陳六太太又道,她與大太太私交甚好,曉得她要邀各家小姐公子來陳園賞花,大太太前幾日才來托了她相幫,只道是要借機讓八公子相看陪嫁的滕妾,派了個丫鬟過來先行打點,陳六太太才會下了帖子邀了和郡公府的八公子。

陳七姑娘容貌十分尋常,想要引那八公子留心卻是極難,又不能讓陳七與那八公子生米煮成熟飯,否則就只有當妾的份了。當然,也有那姑娘家裏家勢顯赫逼著娶為正妻的,奈何她家陳侯府與和郡公府相比實在是差得有些遠。

陳六太太說著又得意地笑著,“淩大太太怕是做夢也想不到咱們會插上一腳。也不想想,區區八十兩銀子,就要我平白地為他人做嫁衣。”

“母親,那淩四到如今,怕還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何事吧。”陳七姑娘嬌笑著,又道,“本也只想著隨便淩府大房哪位姑娘過去都成,誰知兩姐妹都上趕著去了。也是淩四自己懷了春,見那八公子長得俊俏又盯著她看便找不著北了。”說著冷哼了一聲。母女二人也不過是想找個姑娘與那八公子做那齷齪之事好讓她上演無意撞見的戲碼,是哪個姑娘卻也無所謂。她平日雖與淩家大房兩姐妹交好,卻因容貌不及四姑娘一直心存妒忌。

事情是這樣的。

四姑娘等人今日到了陳園後,在園子的亭子裏賞花,四姑娘便遠遠地總見一俊俏公子盯著她瞧。

哪個少女不懷春,雖說不一定便想著與那男子如何,但女子的虛榮之心卻是有的,看得她面色發紅,心跳不已。

後來陳府丫鬟打翻了茶盞弄臟了九姑娘的衣裳,她見那男子不見了蹤影,突覺無趣便起身更衣去了,陳府一丫鬟引她到了一處少人的岔路口借說要上茅房央了路過的另一低著頭的丫頭另行為她引路。

她帶來的兩個丫鬟,一個被遣去為她取衣裳,一個吃了茶的壞了肚子正往茅房裏跑,竟是一個也沒跟著。

進了屋便覺裏頭香氣撲面而來,她也未多想。

那引她來此的丫鬟便低著頭對四姑娘道,“姑娘真是對不住了,陳園今日客多底下伺候的人怕是忙不過來,這裏沒人伺候,奴婢這就去打水來,好讓姑娘梳洗一番。”

四姑娘雖是有些不滿陳府丫鬟慢待,可看在與她交好的陳七姑娘面上,也就笑著應了,對著她道,“去吧。”

那丫鬟聽了忙低頭應聲去了。

☆、內情

誰知待了不到一會,四姑娘便覺著渾身發熱,她禁不住熱解開了領口,可是越解越熱,整個領口已是被她拉開了大半,她依舊覺得熱極。慢慢地她的臉色酥紅了起來,神智更是模糊,只記得最後那在園子裏盯著她瞧的俊俏公子進了屋來,將她一把抱住。

過了一會,便聽房門被打了開來,傳來陳七姑娘的聲音,“淩四姐姐,你的丫鬟正找你呢,我將她們帶了來,順道過來看看。”說著掀開了垂簾往榻上一望,然後這“月影閣”附近便傳來了陳七姑娘的尖叫聲。

隨著她這聲尖叫,因她撞破了八公子的齷齪之事見了他的身子她的名節也被毀了,要麽入和郡公府為妻為妾,想要再說親,除非遠嫁給十二分不般配的人家,否則就只有出家與魂斷了。

那八公子當時被欲念沖得神智不清正解著四姑娘的褻褲,誰知兩盆清水潑了下來,激得他渾身打顫,人也醒了大半,直呼,“誰,誰敢暗算本公子。”

擡頭見陳六太太帶著陳七姑娘與一堆嬤嬤都避在垂簾外頭,又見身下女子,他不禁臉漲得通紅。他當時也是喝了酒,倒也不曾懷疑被人下了藥只當是自己酒後見了貌美女子將其拉進了屋內要將她強了去。

他本人極為好色,卻是生了一副好相貌,若是不提他的名頭,姑娘家見了他少有不為他傾心的。這也是陳七姑娘雖知他名聲不好,卻仍為了他的身世願使手段嫁與他的原因之一。

四姑娘醒來時,便見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外頭是大太太的哭罵聲。

“日後她若是當了妾,你愛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還生這個氣作甚。雖說是逼著和郡公府的郡公夫人點了頭答應許你正妻之位,但你因這種事進的府今後在郡公夫人面前卻是直不起腰來了。”陳六太太嘆道。可若非如此,堂堂郡公府又怎會看上她家女兒這一世而終的侯府嫡孫女,且女兒的容貌也並不出眾。

“女兒不怕,只要能高嫁,那點委屈又算得什麽。大房的女兒嫁給了隆國公府的嫡子又如何,前頭所出的那位在宮裏當陳嬪又如何,和郡國公府那是皇親國戚,當今聖上是八公子的親伯父,我倒要讓大房和前頭那個所出的瞧瞧,我這未來的和郡侯夫人豈是她們能比的。”陳七姑娘滿是怨念地道。

爵位前頭加了“郡”字的都是皇室宗親,都是降等世襲的人家。與那些幾世而斬的人家自是不同。

前頭那個所出,指的是她父親發妻所出的嫡女,她唯一的異母姐姐,如今在宮裏當嬪,聽說並不受寵。

……

“都坐吧。”

隔日在老太太處請安,眾人對昨日之事閉口不提,老太太看著精神卻是十分不濟,請了安後便讓各人回去了。

對淩芷倒是面色淡淡地說了兩句,“既是沒事回來了便好,往後也莫要往心裏去。她如今也是受著大苦。”

淩芷自是應下不提。

昨夜在四太太院子裏,淩芷已是曉得了內情。

話頭還是淩芷挑起的。

淩芷昨夜給四太太請了安,四太太又問了她在路上的一些事後,淩芷想起那四姑娘一事,便對著正看丫鬟分線的四太太道,“太太,四姐被罰跪祠堂,這罰是否太重了些?”淩芷斟詞酌句地問。

四太太聽了面上毫無波紋,話語中卻帶著不忍,“她丟了祖宗的臉,去給祖宗請罪也是應當。丟了清白名節的人……真是……”四太太說著嘆了口氣。

淩芷聽她說前半句時還在納悶怎的四姑娘將她當街趕下車會被定上那麽大的罪,直到四太太說出後半句她才曉得自己多想了,也被四太太的話震得說不出話來。

難道陳園之行出了齷齪之事?

“太太……”淩芷低呼。

“和郡國公府的八公子,一日間便毀了兩個女子的名節,真是作孽。陳七姑娘撞見了那齷齪,黃昏時三戶人家在那陳園,已是定了要嫁到他家去了。咱家四姑娘老太太未曾開口,卻是還不知如何。只是去將人先接了回來。”四太太聲音無所起伏有些低沈,聽著使人覺著壓抑。

雖是未曾細說,這種事淩芷前世話本看多了卻也多少猜到了開頭與結尾。

淩芷楞楞地坐著,她並非憐憫之心泛濫的人,可如今卻也為四姑娘悲哀起來,出了那樣的事,家人非是安慰勸解,反倒是厭棄處罰。萬一想不開尋了短見,卻又如何?這世人,可是將女子名節看得比命還重呢。

她又想起曾嬤嬤當日那語焉不詳的話來。那陳園只怕本就是個局,而為的就是她吧,只是後來陰差陽錯地成了四姑娘著了那道。

淩芷想到這,對大太太更是厭棄了起來,這可是本主的親生母親,怎的就能如此心狠偏頗。

“前日你說今日不願去陳園想留在府裏陪我,我還勸著讓你去了。誰知出了門就被趕下了車還差點遭了惡人毒手,好在得了貴人相助,如今想想真是兇險。四姑娘又出了這樣的事,看來咱家姑娘今日真是不宜出門啊。”四太太道。

明明不相幹的事也被她扯出了說法。不過她確實是說對了的,今日不宜出門。大太太怎麽也想不到,她這螳螂捕蟬,會遇上陳六太太那黃雀在後。

四太太說著回頭認真地看著淩芷,“將實情說與你聽,是要你有個警醒,日後去了外頭當小心些,莫讓身邊跟著的人離了身,便是有事也不能離了她們的眼,切莫孤身一人待著。世風竟是如此不堪了麽?”說著嘆道。

淩芷聽了摸了摸袖子裏從十一年前便收在袖子裏的簪子,那是只與她出門時常用來固發的銀簪一樣的簪子,簪尾被磨得極尖,若是願意,可取人命。

那日出事的若是換成了她,她寧願傷了自己傷了別人,也不會讓那人靠近她半步。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女子的名節哪,當真是比天還重。

……

四姑娘正對著門跪坐在廊檐下,從昨日醒來至今她便滴水未進,片語未言。

沒了,一切全都沒了。

她顏色憔悴,形容枯槁。

全身氣死沈沈。

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是那八公子下了藥吧?否則怎的就會人事不醒了呢?

毀了,全毀了。

這一生,再也沒活頭了。

她萬念俱灰地想。

淚,已在昨夜流幹,面上剩下的,全是淚痕。

“我可憐的兒,怎的會是你呢,明明該是那掃把星才是啊。”

“好好的你趕她下車作什麽?”

“我出門時已是囑咐過你要與她一道走的啊。”

大太太不知何時偷偷地跑了來此刻正抱著她不停地哭説著。

原來不是那八公子下的藥。

是母親設的局啊。

真好,如今報應到自己身上來了,真好。

真好。

她突然瘋了一般狂笑了起來。

大太太被她嚇得不住地一邊按著她的肩頭想讓她平靜下來一邊哭道,“你怎麽了……不要嚇母親啊……我的兒……”

旁邊看著的三個婆子全都神色緊張地圍了上來。

是怕自己尋了短見吧,從昨日便全都一刻也不敢停地盯著她看。

她笑得更狂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老太太會如何處置她呢?會送去郡公府嗎?

妾呵,做妾。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要去與人做妾的一日。

這樣的身世去與人做妾,不若死了幹凈。

死?也好。

如今活著,不就是生不如死嗎?

毀了名節的人,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個世上。

人言可畏啊 !

一死百了……

……

“快,快將四姑娘擡到耳房去,使人取些易克化的湯食來,四姑娘昏過去了。”

“快使人去給老太太報信。”

婆子慌亂的聲音在耳畔回蕩,臨失意識前,她不覺在想,要是能就這般死了,也好。

……

沒過幾日,府裏府外的流言便滿天飛了起來。

三太太得知後氣得打罰了幾個下人,旁的事不壞她的名聲她樂意看其他幾房的熱鬧,這種累及全府名聲的事她卻是不容他人嚼舌根的。

府裏終是消停了些不再有人敢明目張膽地說三道四,外頭卻是依舊傳得風言風語。

四姑娘依舊被關在祠堂的耳房裏,誰也不許去探望。

府裏的幾位姑娘當日都是去了陳園的,當日被留了客又見府裏的大太太與三太太都去了陳園已覺不對,這幾日又在府裏風言風語地聽說了些,也都駭得不行。行事說話都透著十二分的小心,怕觸了黴頭。

大太太為女兒的事哭得人事不醒,私下裏偷偷地去探過四姑娘幾回,送了幾回衣物吃食。老太太知道後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不知。

三太太卻是因四姑娘壞了名聲怕累及了她那未曾出嫁的二姑娘與還未說親的十二姑娘心裏憋屈著,這幾日但凡有一點不順心的事遇了人便是甩臉子給人瞧,弄得人心惶惶。

只有五太太因才有了身子一點也不受這事波及,該如何過依舊如何過,見了大房出事還與素嬤嬤幸災樂禍地說了幾句閑話。

淩芷雖知那事本是沖著她來的後來被四姑娘受了,憐憫之意卻也未減,到底這四姑娘是毫不知情的,否則也不會將她趕下車去。也是一心等著看老太太如何處置,真心希望老太太莫將她送去郡公府做妾才好。

“大太太也跟著一道去了。祟州可是在西邊,這一路怕是不好走。去一趟,少說也得走上三四個月。”素嬤嬤道。

“她心疼女兒自是不覺辛苦,說是即便不能送到祟州也要送到湖州道,看著吧,就她那養尊處優慣了的人,不到湖州道就得先回來了。送嫁的人少說也有四五十人,又有四公子跟著,想來也不會出什麽事。聽說除了公中出的大太太還添了不少嫁妝。她倒也是舍得。”三太太接了素嬤嬤的話道,“老太太也是好手段,短短兩月便為她尋了那樣一門親,打聽的人說了,男家是湖州四品同知的族親,父母都不在了,將近三十還未成家。家中守著幾十畝的良田與一座宅子過日子,身上雖無功名,卻也讀書,此次也是他那族叔來京述職趕巧遇上才給他定下這門親。”

送嫁的人天未亮便啟程了,為的也是避開京中相熟的人家。

“誰家嫁女嫁得這般偷偷摸摸的。要我說啊,瞧大太太那意思,若非老太太攔著,雖是不甘卻是極願送四姑娘去郡公府當妾的。攤上那樣的母親,四姑娘也真是倒了幾輩子黴了。她也不好好看看,那妾說出去能聽嗎?她丟得起這臉我都替她臊呢。咱公府這樣的人家,便是寧願姑娘沒了,也絕無送去給人做妾的理。”三太太極為不齒地道。

“太太說的是,還是老太太明事理也真心為孫女想,聽說選的好幾家,就有填房與商人在裏頭,老太太都不滿意,後來托了人再找才選了這何家。”素嬤嬤又道,“太太怕是還沒聽說,這裏頭竟是大太太自個作的孽。”

五太太聽了轉頭,面上露出詢問之色,素嬤嬤見了忙壓低了聲音道,“聽三太太那邊打聽來的消息,那日是大太太想誆七姑娘呢,想借此逼著七姑娘將來隨四姑娘嫁過去和郡公府做滕妾呢。若非七姑娘被四姑娘趕下了車,怕今日這遠嫁的,便該是七姑娘了。”

五太太卻是懵了,“這,這何時說過四姑娘要嫁去和郡公府了?”

這回素嬤嬤也面露譏諷了,“可不是嘛,人家和郡國公夫人可是理都未理過她,那八公子卻不知打哪聽說四姑娘貌美,私下裏使人與大太太說的,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她就敢巴巴地使計送上自家的女兒了。雖說郡公府比不得尋常人家也有姐妹陪嫁去當滕妾的,可咱這樣人家的姑娘就是要姐妹陪嫁當滕妾那也得是嫁入王府方有這樣的事。一個郡公,咱家嫁個姑娘過去是高嫁,想要陪嫁個姑娘去做滕妾,卻還不夠那個格。”

“可不是嗎,那八公子也還真是敢想。怪不得出事後她不曾遷怒陳府的人沒去陳府鬧了,原來是她自個作下的。那七姑娘好歹也是她肚子裏出來的,她還真下得了手。”五太太難以置信地道,對庶女如此還說得過去,這七姑娘雖是出繼卻確確實實是她生的。

“誰曉得大太太是怎麽想的呢。”素嬤嬤也一臉不解地道。

☆、解圍

和郡公府當初也是請了老太太過府商議了四姑娘的安置的。

私心裏即便是妾,郡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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