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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獨角戲,一場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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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東廂,如蔓遂漸漸緩了步子,她心知今兒是甚麽日子,那秦婉蓉斷沒那樣的閑心思,請她單獨會面兒了。

只是她猜測不透,卻不敢怠慢了,萬一鬧出了岔子,端的是掃了臉面兒的。

蝶軒離東廂最近,想來大宴當前,自是不會有人到這偏僻的地方來。

果然,一路上除了遇見幾名丫頭,匆匆往那園子裏去,並未瞧見人影子。

不想剛繞過假山,就見索墨色的衣袍臨水而坐,打側面兒瞧去,那人手裏握了幾根蘆葦,徑自朝湖邊望著。

如蔓本欲向前的腳步子,不有自主地頓住,她癡癡地朝那人走去,直到離得近了,才輕聲開口,喚了一聲,安夫子。

安子卿本是無心參宴,這大戶人家趨炎附勢的一套,他早己看厭了。

方才在那高臺下,眼見旁人興致高昂的熱切談論,卻只有他冷眼旁觀。

那秦家二小姐再是貌美鮮妍,於他眼中,終不過是那萬花叢中的一朵,些許驕傲,些許自滿,那樣的姿態,斷是教他生厭的。

記得沈良曾經相問,問他可是有意中之人,二十年來,遇過的小姐閨秀亦不在少數,而那白總督的女兒,更是多次相邀,可安子卿心裏頭,卻始終激不起一絲兒波瀾來。

誰人年少時,不曾輕狂,他便答,這些侯門女子,或嬌癡,或清高,覓不得心中良配,他亦說進,不求富貴顯達,只願尋一名普通女子,不在高墻之內,不與畫舫梨園,便是所求。

可就在他回望時,瞧見那女子柔柔的笑,一張略顯稚嫩的臉兒上綻了兩朵梨渦,心裏那根弦輕輕一繃,悄然無聲地斷裂開來。

如蔓仍是立在原地,探出半個小身子,露出一襲月絹褶裙,歪了頭與他對視,安子卿許是被日頭所照,微瞇了眼,那目光毫不避忌地投來。

到底是小女兒心思,哪裏禁得住他這祥,遂不禁往旁邊兒側了身子,又問了句兒,“夫子怎地不去園子裏吃宴?”

那安子卿便肅身站了起來,理了理抱褂兒,隨手將那一叢蘆葦遞給如蔓,笑道,“我本不喜那樣喧鬧的場面兒,不如現下落得清靜。”如蔓便踱了幾步子,下意識地問,“聽說今日會有許多貴客來訪,亦有各家小姐到場,你莫要錯過了……”

話到此處,如蔓不知怎地,忽而就弱了聲音,又瞧了安子卿的臉,忙地偏過頭去。

安子卿卻一副無關的神色,扯了扯笑意,反問道,“為何有各家小姐來,我便要去?”

如蔓低頭不答,他便又道,“若是我己有中意之人,又豈會多多流連?”

聞言一驚,如蔓猛地盯住他的笑,好似一塊琉璃打碎在地,濺起星星點點,她握了胸口,支吾了半晌,才問出口來,“不知夫子早己覓得良人,便算我多嘴。”

說罷轉身就要走,那安子卿只在後頭道,“這紅門綠瓦裏的女子,我安某素來不曾掛心,而這高墻內外,怕也是沒有幾處幹凈的地兒。”

如蔓心下正郁郁不得解,聽他這麽一說,便停了步子,賭氣地哼了一聲道,“我們這樣不幹凈的人,自然入不了你的眼,我自會躲得遠遠兒的,不教你心煩了。”

安子卿本想說,你與她們從來就不相同的,可終是沒說出口來。

如蔓走的急,擰著帕子,回味起他方才的話兒來,只覺得又羞又惱,原來平日裏對自家的好意,便都是虛的,他從來就瞧不上這府裏的小姐,可為何又同那白瑤多有親近了?

越想便越難過,就連走到了蝶軒也沒察覺了。

“如蔓妹子可教我好等。”王行之正打回廊下站著,遠遠就瞧見那小身影兒這來,卻低著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就連走到近前也不知了,遂起了頑心,便要逗她一番。

如蔓再擡頭,就見王行之那春風滿面的神態,心裏頭更添不快,便硬生生地問,“二姐姐怎地不在?”

“婉蓉妹子這會子沒空兒,我便來陪陪你。”那王行之人前得體有度,可一背了人,就犯了風流癡病,甚麽話也不禁口的。

有了頭幾回的接觸,如蔓心下已知他為人,向來是沒有章法可講的,遂欲扭頭就走,一聲兒也沒應。

誰知那王行之便欺身貼來過來,戲謔道,“你這小丫頭,好沒良心的。我來府頭一件事,就給你送去了東西,你卻一句道謝也沒有,真真教人寒心。”

如蔓側開了身子,往後又退了一步,被那王行之逼到了石柱前,將手背擰在她身側。

這樣逾禮的事兒,卻不是頭一回了,如蔓將那次遭他輕薄的教訓,緊緊記下了,口裏一面兒說著,謝謝王公子,雙腿一屈,便從他臂下鉆了出去。

那嬌小的身子,好似一只靈巧的玉兔,柳腰一閃就輕盈地避到一旁去了,她仰起小臉兒道,“改日我便教丫頭還回去,無功不受祿,小五受不起你的好意。”

王行之抱了眉,看好戲似的,道,“多日不見,如蔓妹子又聰慧了許多,咱們也好坐上一坐,敘敘舊情了。”

如蔓暗啐了,心下只罵他面皮兒厚,卻仍是十分淡然,鞠了一禮,便要辭別。

那王行之豈是個甘心示弱的?脂粉堆裏混慣了,養了一身公子毛病,便見不得有人對他不理睬。

也正應了那句俗話,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可如蔓不知道這些,本是想拒他千裏,卻不想這般不鹹不淡的,反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致來。

王行之拽住如蔓的手腕一扯,便將她拉了回來,如蔓掙脫了,他便攥的緊。

“虧你還是王家公子,這般輕挑的做派,真真不知羞恥。”如蔓這會子也惱了,便撿那難聽的說。

“我不比你少芳哥哥,凡事都講個虛禮,我瞧上的東西,那便要設法弄到手,才算幹休,如蔓妹子果然是年歲輕,還看不透的。”他說著便欲將她另一只手也捉了去。

“那你便快快去找二姐姐罷。”如蔓咬著眉,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將旁人引來。

“婉蓉妹子見過了,獨獨不見你,可教我好生想著。”王行之不溫不火地逗著,手上卻不松勁。

如蔓便一橫心,將頭扭到一旁,再不肯多說了。

“小娘子,仔細瞧瞧竟是生的這樣嬌悄,雖然還是個女娃娃,”王行之頓了頓,口裏頭輕薄浪語,便又道,“十二歲也算不得女娃娃了,我娘進府時,就不到十三,恰和你一祥的。”

“呸。”如蔓聽著那樣的話,十分刺耳,漲紅了小臉兒,往後撤。

那王行之還欲往下說,就聽廊下有人問道:“這位可是王家公子?”

如蔓一顆心提起了又放下,王行之見那人俊雅不凡,便松了開了,拱了手答,“正是。”

安子卿不消幾步,便已掠到如蔓身旁,見她將手腕握了,低垂著頭,不禁蹙了兩道秀眉,道,“小五不在東廂休養,這會子亂逛個甚麽,若是教人瞧見了,成何體統?”

如蔓仍在賭氣兒,也不作答,那王行之便挑了眉,問,“這位公子又是何人?”

“他便是老爺給我請來的夫子。”如蔓這才順了氣兒,雖是氣惱,可安子卿一來,她便能安了心。

“原是安公子,久仰雅名。”王行之故意拖長了音,說的很是不屑。

可安子卿也不來虛的,道了一句兒不敢當,便轉而去問如蔓。

王行之瞧見他們關系非比尋常,又是秦老爺請來的,自是不能扯破面子,再糾纏下去,倒顯得自家輕狂了。

他理了袖袍,笑著道,“那便請夫子送如蔓妹子回去,慢走不送。”又沖如蔓道,“如蔓妹子當真有個好老師。”

可安子卿卻攔了他,道,“若我沒料錯,這會咱們誰也走不了的。”

如蔓遂站起來,問,“為的甚麽?”

“方才我來時,便見滿園子賓客,正朝這蝶軒而來,不論誰打這裏出去,便都會教人捶見,小五的名聲兒,自然是保不住的。”如蔓將這來龍去脈想了一遭,總歸是弄明白了,“二姐姐她……”

王行之明聲一笑,拍手道,“婉蓉妹子這一招使得妙極,妙極。”

“王公子應是也不願見小五白白受了牽連罷。”安子卿成竹在胸道。

王行之想了想,已能瞧見遠處人影攢動,頓了片刻,從如蔓身上收回目光,道,“那是自然。”

卻說那紅玉從東廂離開,便回了園子裏,秦婉蓉附在耳畔問了,紅玉只說全按二小姐吩咐地說了。

秦婉蓉這才滿意地笑了,秦少芳便問,二妹妹何事這樣高興了?

秦婉蓉便答,“及笄之禮,自然是分外欣然。”

吃了一會子,她估算了時辰,便沖白瑤使了眼色,白瑤便飲了口酒,開口道,“今日賓客雲集,姑媽怎能不盡地主之宜,教他們在園子玩賞一番,也不負了好光景。”

“要說咱們園子裏,這會子最好看的還是那蝶軒的蘆葦湖,金黃一片,秋光正濃。”秦婉蓉接口道。大太太拭了口,點頭道,“說的有理兒,宴也吃完了,只是不見行之去了哪裏?”

秦婉蓉不答,秦老爺便發了話,“那邊讓孝言引了他們過去,莫要忘了尋一尋那沈公子。”

秦孝言忙地應下了,便離席另作安排。

半個時辰不到,除卻仍在吃酒的,數十人便打蝶軒賞景而來。

秦婉蓉和白瑤悄悄跟在後頭,隔了段距離望著,眼見就要近了,又有小丫頭來報,說五小姐還未回房。

“我倒要噍瞧,私會男子,她可還有臉面的。”秦婉蓉咯咯嬌笑,白瑤低聲兒說了一句,“這樣可會不妥帖,那王公子好歹也不是外人,這般一鬧……”

“不用擔心,事後我自是會替他圓了謊,不教他吃虧的。”

白瑤便不再問,待眾人進了蝶軒,只能瞧見衣袍攢動,卻不見有任何回應,秦婉蓉不禁生疑。

又等了片刻,丫頭卻回報說,蝶軒只有王公子在,正同大公子他們一道賞景呢。

秦婉蓉一頓,說,“五小姐可是也在?”

那丫頭就答,並沒見五小姐。

秦婉蓉打樹叢後頭出去,就見眾人朝遠處走了,蝶軒空蕩蕩的,哪裏還有如蔓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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