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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闔府宴,貴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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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臨近,日子便也過的這般快。

秦府上下都在為二小姐的及笄之禮,仔細忙碌著,本就由大太太操持,廣邀臨安乃至兩江一帶名流商賈,但凡有些交情的,便都備了厚禮參宴。

顧家大公子和二小姐,打金陵乘船渡而來,直用了三口玄鐵瓷玉箱子,才將賀禮盡數裝完了。王家自是不消多提,王行之早些日子便都準備妥了,分了幾日連續送到府裏頭來。

薛家、白家都遣了管家親自賀喜,宋知府也沒落了下了,禮數雖不重,卻很表心意。

府內張燈結彩,丫頭們近乎全數調配走了,將諾大的秦府仔細清掃了,仿若煥然一新,就連冬日的寒氣兒,也被那洋溢的喜慶給沖淡了的。

錦繡之時,便都如烈火烹油,繁華若夢,眼見的盡是那數不盡的金銀財富,攀不完的權勢交情,亦似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如蔓暗自慶幸能稱病告假,這樣大的場面子,出了名兒事小,惹了麻煩事大。

可秦雨菱卻是不同,三姨娘怎會錯過了這樣好的時機的,借了二小姐的名頭,也是為了自家女兒謀算了。

及笄之禮,名義上是慶賀十五歲兒的生辰,可誰人不知,便也是那大戶人家招婿納賢的好時亦是閨閣女子,唯一一回能拋頭露面,以正禮出席宴會的。

二小姐還沒出閣,依了禮數講,四小姐、五小姐是不可先得了去處的,不過先許下人家卻並不越禮。

三姨娘那樣玲瓏的人,真真算得仔細了。

“五妹妹可還睡著?”

如蔓正偎在榻上,隔著簾子瞧那樹枝兒上的一對花鳥,啄了那枯葉子玩。

聽是秦雨菱的聲兒,便忙地將簾子放下,又將被子攏到胸口上,徑自垂了眼皮兒裝睡。翠兒知道這四小姐是東廂的常客,遂不多客氣,便引了她進屋,只說,“四小姐先坐一會子,喝完茶五小姐就該酲了的。”

“你先去忙著,不用管我。”秦雨菱將翠兒遣了下去,便到小步走到裏屋兒床前,將如蔓輕輕推了推,道,“五妹妹酲酲,白日裏不能睡多了的。”

如蔓迷蒙地睜了眼,揉了揉眉心,便問,“甚麽時辰了,四姐姐怎地來了?”

“來找你玩,也省得你閑來無事,將身子睡壞了的!”秦雨菱嗔了一句兒,兩人便圍了暧爐,坐到一處說話兒。

“落景園裏裝扮的很是好看,你不去瞧瞧?光是戲臺子就搭了好些座兒,聽說大哥特地從燕京請了戲班子來,那天下第一坊的說書先生也請了來,好不熱鬧。”秦雨菱興致勃勃道。

如蔓只聽她說,心下也有些向往,可想起秦婉蓉來,便沒了多餘的心思了。

她遂怯生生道,“只怪我病的不是時候,這樣大的日子竟是要鍇過的,真真掃了興。”秦雨菱也說,十分可惜的,便說,“妹妹還小,並不知道的,及笄便是咱們女子一輩子的大事兒,深閨不見人的,許是連中意的良人也遇不到了。”

窗外恰落了幾片葉子,喝著那一聲輕嘆,如蔓凝著秦雨菱並不十分出眾的臉,心下便生了一絲惋惜。

都道是女子如花,開的嬌亦調的快,最是禁不住蹉跎的,豆蔻多嬌,二八芳華,良辰一過,便都似那咋日黃花,再也開不艷了。

可轉念一想,自家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境況,卻是連她也不如的,再不濟,仍是有三姨娘做主兒,想來也是吃不到虧的。

“四姐姐可是有中意的人了?”如蔓狡黠一笑,偷偷將嘴握了。

秦雨菱伸手擰了她手背,晬道,“又來編排我了,待你過了十三,看你還敢不敢這般口無遮攔了的。”

如蔓偏過頭,俏皮道,“我倒是不急,不過四姐姐可要挑仔細了!”

“別以為你病著,我就不能鬧你的了,教你亂說!”秦雨菱佯作生氣,笑著就去拉如蔓的臉蛋兒,如蔓只躲著,央告道,“好姐姐,再不說了。”

秦雨菱忽然住了手,勾起如蔓的下巴,靜靜道,“五妹妹生得這樣標致,日後定能尋個好去處兒。”

被她這樣直勾勾地瞧著,著實是頭一遭,兩人雖是不同出的姊妹,也相處了將近一年,可仍是在對望的片刻,生出如何也消不去的生疏感來。

秦雨菱先放了手,方才那失神一掃而空,嘴角動了動,擡起眼皮子,低聲說,“大哥那裏又有了動靜,妹妹可曾知道的?”

如蔓心下一驚,以為是同五姨娘那事情教人拆穿了,便閃爍道,“我一直在東廂養病,消息並不伶悧,也無人相告了。”

“說起來,卻是大嫂子沒福分的。”

今日的秦雨菱很不尋常,一反平日裏的頑鬧,說出來的話兒,句句透了一絲無奈的興味。

連帶著,教如蔓也提不起興頭,她又問了幾次,那秦雨菱才說,“煙娘子懷了身孕。”

“這……”如蔓被這一起一落,弄迷糊了,才喃喃道,“怪不得前些日子,見小梨那樣慌張的,卻不知何時的事了?”

“煙娘子禁足時,沒人去瞧她,這次大哥回來了,才知道煙娘子身子虛著,已有兩三個月了,”秦雨菱說話時十分冷靜,好似在講一個不相千的故事,“吳婆診了病,說是懷胎三月。”

如蔓細細想來,應是大公子離府前便有了的。

再一想,她便能明白秦雨菱為何要說,王翾沒這個福分的。

小妾先於正妻懷了身孕,不異於一記十分響亮的巴掌了的,便不說旁人會怎樣說道,若是那煙娘子真真生了孩子,依她的性子,還不知要怎樣驕縱了的。

子嗣為大,要是個男丁,那煙娘子的地位更是要坐穩了。

“竟是有這樣的事,那大嫂子可知道了?”如蔓不知該如何勸說,卻聽秦雨菱道,“如何能不知曉的?只是因著二姐姐大日子要到,太太老爺才壓著不讓聲張,不過那煙娘子已經解了禁,現下正好生養身子了。”

如蔓閉了嘴,不便多說,秦雨菱便笑道,“妹妹還小,我原不該給你說這些了。”

“四姐姐不拿我當外人,日後有話沒處說,盡管來找我便是。”如蔓體貼道,秦雨菱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嗔道,“鬼丫頭,還有一事要同你說的。”

如蔓便問是甚麽,那秦雨菱就說,“可還記得當日在清音觀遇到的公子?”

“有些印象,他還送了我好些髙香,這會子還在櫃裏放著的。”如蔓回想著,終是記不清那男子的模樣了,恍惚在梨花園裏又瞧了個背影子,似是和安夫子一道兒的。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公子不是尋常人家,很有些來頭,”秦雨菱啜了口茶,接著道,“你覺得咱們秦府地位如何?”

如蔓想了想,說,“自然是臨安城一等一的世家了。”

“商人地位總歸是不髙的,你瞧那白小姐每回來府裏的傲勁,便知商不如官兒了。”秦雨菱晃了晃指頭道。

“難不成那公子也是白家的?”如蔓愈聽愈困惑了。

“說來話長,白家放在那公子面前兒,便算不上了的,”秦雨菱神秘道,“那公子家姓沈,燕京人氏,正是當今朝中右丞的大公子,沈良。”

那右丞拜官中二品,文官裏頭宰相之下,便是右丞最大,說是萬人之上也絕不誇張的。

兩江總督,總不過下四品,白家在沈氏跟前兒,自然要低上好幾個位份了。

如蔓暗暗心驚,卻不知當日公子竟是這樣金貴的人,幸好沒出了差子,不然整個秦府便也擔不起的。

“瞧我說的,莫要嚇著你了的,”秦雨菱又道,“不知是哪陣髙風,竟將那沈公子吹到咱們府裏來了,太太老爺都忙著應酬的,想來應是白小姐在其中周旋了。”

“沈公子是為了二姐姐而來的?”如蔓心裏卻是想著,廟小佛大,不知裝不裝的下了。

“若是二姐姐真能有這造化,咱們秦府便也能平步青雲了。”秦雨菱幽幽嘆了幾回,只交代著,言行謹慎些,萬不可觸了右丞公子才是。

如蔓只笑言,想來那沈公子也不會到東廂這裏來的。

廚房傳了晚飯,秦雨菱說應了大哥一同用膳,改日再來這裏討吃的,便起身走了。

如蔓仍是按食譜進補,睡前兒,便教翠兒用那薄荷葉子敷了面巾,徑自用了。

秦雨菱說的話兒,仍在耳旁響著,可如蔓想的卻和她不同,她如今只想弄明白,為何安夫子會和那沈公子有交情,安家到底是衰敗了,卻還是興旺了?

第二日,如蔓便在院子外頭隨意轉了轉,瞧見闔府上下皆是忙忙碌碌,倒是東廂落了清閑。剛回屋子裏,沒多大會子,就見紅玉進來通報,一進屋兒,就將兩方匣子擱在桌上,只說是那王公子托大哥送來的。

如蔓便道,“是二姐姐的及笄大禮,那王公子莫不是送錯了人?”

紅玉就答,“大哥說了是給五小姐的,想來不會弄鍇,況且二小姐那裏已有了賀禮,正苑都要放不下了的。”

如蔓便客氣地陪了笑,又教梅香遞了一串兒錢給紅玉,才打發走了。

瞧著桌子上的匣子,如蔓並無心打開,那王公子向來行事唐突,她避著還來不及,萬不願招惹的,卻不知這回又打了甚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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