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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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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柳那隨口一猜猜對了,南香確實沒有受霜娘的吩咐,是拿了自己繡的兩個荷包冒充了去給鄭氏請安的,她做了這樣的事,心裏也有點發虛,走回迎暉院的時候一路都心不在焉。

“你一早上去哪裏了?”

聽到問話時,南香才發現自己已經快到院門口了,春雨正站在門裏看著她,表情嚴肅。

“沒,沒去哪,”南香慌了下,旋即告訴自己春雨不可能知道她去了哪,說服自己鎮定下來,道,“我在院子裏呆了好些天了,悶得慌,出去逛逛,看看外頭的景。”

春雨道:“你去逛逛倒無妨,只是不跟人說一聲,一時奶奶要找你了怎麽辦?”

南香聽她話音,確實不知道自己的去向,就安下心來,撇嘴道:“奶奶哪有可能找我,她有金盞就夠了,哪還使得著我。”

春雨一邊同著她往裏走,一邊道:“你自己不往奶奶身邊去,奶奶都見不著你,怎麽使喚你?”

南香見她說話儼然帶著訓導,不高興起來,停了腳步:“這是我的錯了?金盞看財寶似地看著奶奶,從來到這院裏這些天,裏裏外外,她有一步離開過奶奶?位置全叫她占著了,哪還有咱們呆的地兒。”

春雨沒提防她張狂成這樣,院裏有好幾個小丫頭在,她全不在意,張口就編排金盞,待反應過來,忙拉著她快步去了廊下角落裏,低聲道:“你這可是歪理了,金盞是貼身服侍的人,本就該跟著奶奶,隨時聽傳。倒是你,天天小姐似地窩著,什麽事都不伸手搭一把,也太閑散了。”

南香不樂意:“我怎麽像個小姐了,要說這個,陳半梔才更像呢,一天天地只是跟著你,也沒見她做什麽,你怎麽不教訓她去。”

春雨微皺了眉解釋:“誰教訓你了,為著我們從駙馬府裏一道來的,我才提醒你兩句。你同半梔比,難道你也有個做大管家的爹?她後臺硬著,只要不犯大錯,等閑誰會和她過不去,就告也告不倒她。但是你再這樣下去,就算奶奶大度不說話,下頭人也該不服你了。”

南香無所謂道:“愛怎麽想怎麽想,我不信那些小蹄子敢把閑話說到我面前來。”

“你——真是,”春雨無奈了,“心也太大了些,真不知你想什麽。”

南香知道她是好意,只是不樂意接受,道:“你操心那麽多做什麽,橫豎金盞喜歡巴著奶奶,就叫她一個人去巴結好了。就我們這位奶奶,滿府裏數一數再找不出比她更寒酸的了,天知道金盞能巴結出什麽好處來,做得那個忠心樣兒,簡直好笑。”

春雨聽她越發連霜娘都編排上了,明白勸不轉她了,本因一處出來的,多少有兩分香火情才點她兩句,她這麽個冥頑不靈的態度擺出來,春雨心也冷了,不想再多說什麽,就只道:“算了,隨你罷。不管你心裏怎麽想,面上別太過了,萬一鬧個沒臉,又是何苦。”

“好啦,我聽你的就是了。”南香說是這麽說了,其實才沒當回事,她奉承霜娘做什麽呀?她又不打算長長久久地在這院裏呆著,她自有自己的盤算,要是做成了,比窩在這院裏強出一百倍去。

春雨沒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她走出角落往院門口張望了下,轉頭問南香:“你逛的路上見著奶奶了沒有?我怎麽覺得今天奶奶去請安的時間特別長,這半天還沒回來。”

“沒有,說不定也在哪逛著哪。”

春雨搖頭:“不會,奶奶知道自己身上有孝,不好到處晃蕩。再說,朝食還沒用呢,哪有力氣逛。”

“再等等就是了,一個大活人,還能在府裏丟了不成。”

南香說著扭腰走了,留下春雨一個有點憂心地想:奶奶不會是遇著什麽麻煩了吧?

**

霜娘確實遇著事了。

且說她們一行三人自正院出來,走了一截路後,小喜的步子越來越慢,霜娘和金盞不得不停下來等她。金盞以為她拿著兩匹布累到了,就道:“你就這點子力氣?過來,我替你拿一匹罷。”

小喜苦著臉道:“姐姐,這布不重,只是我、我肚子疼,想去方便。”

“那你去吧。”金盞把她手裏的布匹接過來,“東西我們自己拿回去,完事你直接回去當差好了,省得我們還站這裏等你。”

“哎,謝謝姐姐。”小喜捂著肚子弓著腰,飛快往後跑了。

“這一早上,不知她吃壞了什麽東西。”金盞搖搖頭,向霜娘笑說了一句,兩人沿著青石板路繼續往前走。

走不多遠,打前頭路上來了一人。

霜娘看去,見是個年輕公子哥,打扮得十分考究,穿著靛藍綾袍,腰上高高低低系著玉佩荷包扇囊等物,臉上敷了米分,霜娘覺得他那面孔比自己塗得還白,顯得油滑得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霜娘感覺金盞似乎往自己背後躲了躲。

“是四爺。”

金盞提醒的聲音跟蚊子哼哼一般,霜娘依稀記起,金盞給她科普侯府人物譜時有個特別不喜歡的,好像就是這個四爺?

周連平很快走到近前,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著霜娘,口裏慢慢笑道:“這是,新弟妹?”

霜娘有點理解金盞了,這貨看人的眼神就叫人不舒服,不是個正常社交的樣子,太不收斂了。

她直覺這是個麻煩的人,不想和他啰嗦,速度屈膝見了禮,領著金盞就走。

周連平讓過了她,卻跟著橫過一步,擋住她身後的金盞。

霜娘有點驚訝地一回頭,見金盞站著,身形明顯僵直,頭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周連平拿扇柄去挑金盞下巴:“你換了主子,譜倒越發大了?見了爺們禮都不知道行一個。”

霜娘瞪大眼:搞什麽?這這是調戲吧?!

金盞飛快向後退開,聲音平板地道:“奴婢手裏拿著東西,不便行禮,請四爺見諒。”

周連恭跟著逼近兩步:“不便行禮就不便行禮,你躲什麽?爺能吃了你不成?”

金盞往旁邊讓:“奴婢不敢,奴婢身上還有差使,先告退了。”

她抱著布就要走,誰知周連平竟伸手扯著她胳膊一把把她拽回來:“有什麽了不得的差事?就這兩匹破布罷了。”他說著把布強行從金盞懷裏拉出來,丟擲到地上。

金盞咬著牙關掙開他,道:“這是太子妃娘娘賞的。”

她矮下身去撿,周連平一腳踩在布匹上,嗤笑:“那也不過是匹布罷了,嚇唬誰哪?”把金盞扯起來,“從你不在太太院裏,我連見你一面都難了,今兒運氣好,既碰上了,就和我說說話去。”

金盞聲音發著抖:“不,我不去——”她沒想到周連平有這麽大膽子,竟敢光天化日強拉她走,想用力掙紮,心裏卻嚇得慌亂極了,牽連得全身都在抖,根本使不出幾分力道,被周連平扯著直往前踉蹌。

周連平冷哼:“不識擡舉的小賤人,你以為你換個地兒就能逃開我的手掌心了?哼,早先好好跟你說那麽多你不理會,今天索性把生米煮成熟飯,看你還能飛哪去——哎呦!”

他後腦勺猛然受了一擊,大怒著回頭看去。

霜娘舉著布匹,跳起來正好照臉又給他一下,周連平被擊中鼻梁,酸痛得下意識擡手捂住,沒有及時反擊。霜娘撿到這個空檔,飛起腳踹他膝蓋,把他踹得身形搖晃,再把布匹一橫往他腿彎裏用力掃下去,周連平再撐不住,向前撲倒在地,霜娘踩著他後腰,沒頭沒腦亂打一通。

周連平先還罵兩句,打了幾下後就只剩哀叫連連,霜娘全不理他,直打到覺得他應該爬不起來了,方把地上的另一匹布撿起來,向金盞一示意:“走。”

金盞整個人都是懵的,聽見叫就下意識跟上去,都不記得要把霜娘抱著的布接過來。直到回到了迎暉院,等候已久的春雨迎上來,訝異道:“奶奶怎麽親自抱這麽些布?”

說著就看向金盞,顯然很奇怪為什麽不是她抱著東西,金盞一個激靈,方有些醒過神來,只是一時卻不知要怎麽回話,就聽霜娘道:“布是太太賞的,原由金盞拿著,她不留神摔了一跤,把腳扭著了,只好我接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怪道回來遲了。”春雨說著,伸手把布匹接過去,又關心地問金盞,“你摔得可嚴重嗎?要不要喊個大夫來?”

金盞心緒定了點:“不用,只是一根筋扭著了,我房裏有紅花油,我自己去抹點就好了。朝食領回來了沒?你先伺候奶奶用飯吧。”

春雨應了,奉霜娘進屋。

金盞去自己房裏,小丫頭把她的份例送了進來,金盞一點胃口都沒有,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抱著膝蓋,坐在自己床上發呆。過了一刻工夫,估摸著霜娘那邊應該用完飯了,她慢慢下床穿鞋,出門往正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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