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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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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無言和玉緋月應該說是上京當季的熱門人物了,可不是,回到玉家在上京的別院,屁股還沒坐熱,一張請帖就送到了府上。

大意就是:玉家兄妹倆,我堂堂尊王紆尊降貴,打算與民同樂,今晚你們倆收拾收拾過來我府上長點見識吧。

“大哥,我們可以不去麽?”玉緋月可憐兮兮的問,她和那個尊王八字相克啊,而且還是尊王毫無懸念的克贏她。

“不好推卻,不過月兒莫要擔心,一切有我。”

“大哥,如果我病了呢?”

“月兒你哪裏不舒服麽?”玉無言竟然當了真,讓玉緋月有感動又好笑。

“大哥,你想,如果我水土不服生病了,自然我們兩就可以不去了對不對?這水土服不服也是我說了算的啊。”玉緋月狡黠的眨眼,玉無言了然。

“蘇洪,你知道怎麽做吧?”玉緋月向蘇洪道,又喃喃自語,“看來得準備些東西了。”竟是無比的興奮。玉無言再次失笑,揮手讓蘇洪去處理,看著那小丫頭拉著管家問東問西,直把老管家驚得胡子一翹一翹。

門外。

“三小姐水土不服兼之多日行船,身體不適,還請兩位回報王爺,要辜負王爺美意了。”

“這。”來通報的人為難,蘇洪假裝沒瞧見。

“府上還要為小姐延請醫藥,慢待了。”

“且慢,在下正好與一位禦醫同行,玉小姐既然身體不適,不如讓禦醫瞧瞧吧。”蘇洪在心裏冷笑,哪來這麽巧的事?小姐似乎有所準備,就讓他們死心好了,面上就裝出了喜色。

“如此甚好,且待我通報,還請這位小哥和禦醫在前廳稍坐了。請。”

“請。”

“哦,看來他們準備的很齊全嘛。”聽完蘇洪回報,玉緋月笑,“讓他們來吧,這禦醫長什麽樣,我還真有點想見識見識。”

“是。”

玉緋月回頭,手裏拿著一碗可疑的紅色漿狀物,“大哥,你說點幾個合適呢?”

禦醫和通報的人跟著蘇洪進了一個精致的小院子,穿過層層的紗幔,在一個屏風面前停了下來,隱約可以看到屏風後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大哥,我好難受。”有些缺力的女聲從屏風後傳來,然後是低低的安慰,禦醫低著頭,不一會兒看到一雙精致的白靴出現在眼前,擡頭時,看到了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勞煩禦醫了。”清冷如玉石的聲音,禦醫心裏感嘆,這就是名動天下的玉少啊!

“不敢不敢。”

玉無言擡手,有侍從搬開屏風,禦醫道一聲冒犯,在繡床旁邊的凳子坐下,層層的紗幔裏,一支手伸了出來。素白如玉,柔弱無骨,只是分布著星點的紅點,觸目驚心。禦醫手搭上那截藕似地皓腕,沈吟半晌。

“請觀小姐面色。”

丫鬟撩起紗幔的一角,一張蒼白的臉露了出來,壓下心底的驚艷,禦醫匆匆看了兩眼玉緋月的臉,同樣的紅色疹子在臉上更多一些。禦醫退回原來的位置,丫鬟放下紗幔,侍從將屏風搬回原處。

“玉少,”禦醫拱手,“玉小姐脈象阻滯,還出了疹子,不過無大妨礙,只是水土不服和舟車勞頓,開兩張方子吃吃就好了。”

“多謝,蘇洪,替我謝禦醫。”玉無言目光鎖定屏風後,蘇洪帶著禦醫和通報的人去賬房領賞。人都散去,屋子裏又靜了下來。

“大哥。”玉緋月從屏風後繞出來,哪裏有半點病弱的模樣。

玉無言寵溺的笑,拿出一張幹凈的帕子替玉緋月擦掉臉上的“疹子”。

玉緋月解掉綁在手上的綢帶,笑得明艷如畫,“大哥,感情皇宮裏的大夫都是庸醫呢。”

“你啊。”玉無言忍俊不禁,方才看著她把胭脂漿糊調在一起,點在自己的身上,又綁了綢帶壓制脈象,這世間也只有她會這般古靈精怪了,“尊王是皇子中唯一封王的,可享禦醫醫病,這禦醫卻是怎麽也不敢得罪他的。若是你這般古怪,他又瞧不出什麽門道來,恐怕尊王那是不好交代的,兩下裏倒是被你鉆了空子。”

玉緋月吐舌,“不管怎樣,糊弄過去就好啦。”

“少爺,小姐,他們走了。”蘇洪回報,玉緋月看玉無言,給了個“我就說吧”的眼神。

玉緋月想自己答應尊王的事不管怎樣已經算是做到了,現在是五月初一。尊王要求她五月初五這天要在上京,委實讓玉緋月費解,五月初五,怎麽想也就只是端午節罷了。

這天天氣甚好,玉緋月搬了躺椅在樹下小憩,不知什麽時候就睡著了,手裏迦南子的話本掉在了腳邊。

初夏的蟬鳴擾不了玉緋月的好眠,當玉無言踏入玉緋月的小院時,他看到的是這樣的情景:玉緋月兩手垂在榻邊,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像被驚動的蝴蝶翕動翅膀,難得見她這般的安靜。

玉無言無聲的喚來丫鬟,取了一件薄裳給玉緋月披上,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就握著手走了,他沒有看到,在他轉身的時候,玉緋月咂了咂嘴,表情甚為滿足,大約是做了一個好夢吧。

玉無言走後,一個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從書上落下,大白天還穿著夜行衣招搖的,除了毒王這世上不做第二人想。

毒王臉上唯一露出的眼睛上下打量玉緋月,那種眼神,姑且稱之為研究吧。

“真搞不懂,我的毒怎麽就對你這個女人沒用。”毒王喃喃著,“我跟你借點東西,你應該不會不給吧?”說著手中寒光一閃,毒王的手中就多了一縷青絲,“算我欠你的,以後還你。”

睡夢中的人沒有反應,毒王耳朵一動,院門口有動靜。

“王爺,小姐還在休息。”小丫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盡力阻攔。

“讓開。”尊王聲音冷冽,然後便沒了聲音,一雙黑靴邁進了玉緋月的小院,小院裏早已沒有毒王的身影。

“唔,誰在說話?”玉緋月被驚擾,坐起身揉著眼睛,聲音帶著睡後特有的沙啞,無端端的勾人心動,玉無言蓋上的薄裳滑下,蓋住了掉在地上的話本。

尊王突然覺得院子裏人多得讓人心煩,揮手趕走了旁人,方才阻攔的小丫鬟苦了一張臉,少爺啊,您怎麽偏挑這時候出門了?

“看來月兒已經好了很多了。”尊王聲音裏有種危險的味道。

“唔?禦醫手藝好。”玉緋月還未完全清醒,坐在榻邊,雙腳垂著。

“是麽?”尊王挑起一抹笑,腳步如風,下一刻就站在了玉緋月面前,彎著腰,食指挑起玉緋月的下巴,“那,本王得好生賞賜那個庸醫了。”

危險的氣息霎時間讓玉緋月清醒,本能的站了起來,卻不想和尊王距離過近,直接掉入了他的懷抱。

溫香滿懷,尊王有剎那的失神,順勢圈住玉緋月,溫熱的氣息噴在玉緋月耳邊,“月兒這般投懷送抱,讓本王好生欣喜。”

玉緋月偏開頭,用手撐開自己和尊王的距離,訕笑著,“王爺顧念則個民女的名聲吧。”

“尊王妃這個名聲如何?”尊王改了單手摟住玉緋月的腰肢,另一只手撫上玉緋月的臉頰,唔,手感不錯。

玉緋月苦不堪言,同時心裏有些惱火,這人就算你是王爺,也該尊重著些別人。

“王爺莫要拿民女開玩笑,誠然民女無權無勢,王爺說什麽,民女委實只有聽的份,王爺何必再問意見?”

尊王目光轉冷,放開了玉緋月,玉緋月趁機站開了幾步,亦是冷冷的回望,她生氣了!

“你是說本王用權勢要挾你?”眼睛瞇起,是危險的信號。

“民女說什麽,王爺覺得重要麽?”玉緋月反唇相譏,管他什麽尊王,她現在非常非常不高興!

“不重要。”

玉緋月氣結,怒極反笑,“那便好,玩笑若開夠了,還請王爺讓民女安生度日,王爺委實不該為不重要的人浪費時間!”

尊王擡頭,眼裏陰鷙,“玉緋月,你太不知道知足了。”

“王爺所言極是。”

“哼。”尊王拂袖而去,玉緋月神色自若的蹲下撿起衣服和話本,拍去灰塵,換上了一臉淡漠,只是捏著衣服的手緊握,連關節處都泛出了白色,面上也是青白的,手放開衣服,撫上心口,那裏有一種窒息一般的痛楚。

後來玉無言趕回來,玉緋月說的第一句話是,“大哥,我包粽子給你吃好不好?”

玉無言點頭。

“素的,八寶的,葷的,蛋黃的,大哥你喜歡吃哪種?”

“都好。”

玉緋月笑,蹦蹦跳跳的走了。

她不說,玉無言也不問,這一章似乎就這麽揭了過去。

玉緋月的手藝不是一般閨秀可以有的,在現代習慣了自給自足,到了古代雖然因為玉三小姐的身份荒廢了些許,但到底還是夠用的。蒸出來的粽子個個飽滿,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玉緋月挑了幾個好看的放在一處,想了一會兒又挑出幾個。

“這一份,差個穩重的人送去七皇子府上,他們會知道我送給誰的,剩下的粽子大家不嫌棄就嘗嘗吧。”吩咐完玉緋月就端著先挑出來的粽子走了,一廚房誠惶誠恐的人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們幾時見過親自下廚的大家閨秀了?連聽說都是沒有的!不過,小姐包的粽子還真是好吃呢。

“大哥,”玉緋月扣了扣門,走到玉無言的桌案邊,“歇一會吧,嘗嘗新包的粽子。”

玉無言點頭,玉緋月折起袖子,剝開一個粽子,放到碟子裏,黃色的粽子香氣四溢,玉緋月用筷子絞開,露出內裏的臘肉香菇和竹筍,稍稍欣賞了一下,滿意的笑笑,斟了兩杯茶放在一邊,又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玉無言的對面。

“大哥,這樣的天筍很難得,你嘗嘗。”說著遞過一雙竹筷,玉無言夾了一塊,嚼了一會兒,點頭讚好,玉緋月滿足,就著茶大快朵頤。

玉無言喝了一口茶,皺眉,“月兒,我記得你喜歡千山針葉的?”

“千山針葉性寒,對胃不好,大哥你可不能碰。”

“這倒無礙,近來我一直都有用你寫的藥膳,覺得好多了。”玉無言放下茶,嘴角噙著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玉緋月搖頭,“那才要再接再厲,哪能一邊養著,一邊禍害著呢?再說,大哥你喜歡的青茶也很好啊。”說完喝了一口茶,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下,唔,青茶委實苦了些。

玉無言不置可否,又夾了一塊粽子細細咀嚼,好像那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大哥,若是月兒有一天不在你身邊,你也要記得,天冷加衣,不要吃寒食,不要飲千山針葉這樣的茶,對自己好一點,好不好?”玉緋月有點祈求的意味,玉無言看她,放下手裏的茶盞,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月兒何出此言?”

“嘻嘻,月兒是怕往後我出嫁了,沒我這個管家婆管著大哥,大哥就隨意了。”玉緋月眨著眼,拿起一只粽子剝了起來。

“傻丫頭。”不祥的感覺退去,卻有失落漫上心頭,是啊,月兒她始終是要嫁人的,“可是有喜歡的人了?”若是有,我必然為你籌謀好下半生的幸福,若沒有,若沒有。。。

玉緋月搖頭,頓了頓又點頭,“不過,大哥,這是女兒家的秘密,我可不告訴你。”

對上玉緋月調皮的笑,玉無言有些失神,心裏的失落再也無法忽視,擡手飲了一口茶,再放下,已是尋常時候的模樣。

同樣的時候,七皇子府上,一個食盒敞開,幾只粽子擠在裏頭,一個錦盒擱在了食盒旁,阮素染著丹蔻的手指拂過錦盒,打開,是一枝成色有些舊卻做工精良的鳳頭釵。美目低垂,一顆大大的淚珠砸在上好的錦面上,像是開了一朵幽暗的花。

因為尊王已經見過玉緋月,生病的借口是不能用了,是以這張請帖是怎麽也拒絕不了了。玉緋月那天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沖著尊王發火的勇氣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和後悔。她想自己一定是最近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居然忘了尊王是從來呼風喚雨的天之驕子,以她的莽撞和沖動,一次是新鮮,兩次是縱容,三次就是冒犯了。她一定是豬油蒙了心才遲鈍的到現在才發現這點。

常言道,你盼或者不盼,端午節就在那裏,只近不遠。所以玉緋月和玉無言終究得去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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