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下了一夜的大雪，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大早，卻驚訝的發現，昨天的雪人不見了。那塊地方什麽都沒有了，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空地，心裏無端的有些慌。

突然地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反光，我過去一看才知道，是昨天燕瀟然插在雪人頭上的銀簪。

“怎麽回事？”

我哭喪著臉轉頭看他：“不見了。”

燕瀟然伸手將我帶進屋：“一會再做一個，估摸是夜裏風吹散了。”

我吸吸鼻子：“那我想再要個公子哥。”

“給你做一堆都沒問題。”燕瀟然擺手：“等雪停了，就給你做。現在去用早膳吧，一大早上的，也不嫌冷。”

“你今天不上早朝嗎？”

“今兒下這麽大雪，臣子們出行不方便，我就免了他們的早朝，要是有大事，自己過來說就行了。”燕瀟然輕笑：“怎麽樣，我還算一個明君吧。”

我很鄙視他：“自己想偷懶就說唄，還找借口。”

“我留下來一整天陪你不好嘛？”他舔著臉過來：“今天我都屬於你。”

“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將一塊饅頭塞進他嘴裏：“是不是朝堂上出問題了？”

燕瀟然搖搖頭，將饅頭拿下來：“能有什麽問題我解決不了的？”

我覺得肯定有事情，不然昨天柳之夢也不會那麽底氣十足的來找我。“燕瀟然，要是有事情你可以和我說，雖然我不聰明，但是我好歹也當過皇帝，有些事情我還是知道的。”

“我不想給你增加煩惱。”

“難道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

後來燕瀟然才告訴我，原來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西夏真的打算趁著他根基未穩的時候，進攻西夏。並且還聽說了，西夏有意聯合南陵一起進宮西夏，不過這事兒顧琛還沒有給回信。

這個時候，柳太後的娘家就起了很大作用，因為現在朝堂上還有一小部分跟著柳家在混呢。而燕瀟然之所以沒有動柳家，也是因為他能夠成功柳家，柳家功不可沒。柳家利用這次機會，想要將柳之夢嫁進宮當皇後，想成就出第二個柳太後出來。

其實，如果燕瀟然娶了柳之夢，不僅可以解除外患，還有時間解決內憂，偏偏他死活都沒有同意這件事情。

“恕兒，我不傻，柳家在想什麽，我很清楚。想要控制柳之夢成為第二個柳太後，他們柳家真是敢想。但是在做夢之前，我也希望他們看清楚，他們想要控制的人是誰。不要到時候被我一口吞了，就說我心狠手辣。”

燕瀟然有時候確實狠了點，對我都能那樣算計利用，更何況是一直在盯著他碗裏飯的柳家。而柳家的失敗，就是他們太低估了燕瀟然。或者說，他們並沒有估算錯誤，只是不知道，這個燕瀟然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燕瀟然罷了。

於是，當天下午我聽說柳丞相進宮來找燕瀟然談事情，沒過多久，竟然從燕瀟然的書房被橫著擡出去了，並於當天晚上不治身亡。

我：“……”娘呀，燕瀟然這是……太狠了！

按照燕瀟然的意思是，柳丞相因為不滿自己的妹妹，曾經的柳太後被燕瀟然關起來，大怒之下想要刺殺燕瀟然。而柳丞相的意圖被燕瀟然察覺了，被他反手給做了。反正這件事情都是被關在房間裏發生的，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沒人知道。

歷史是被勝利者改寫的，只有成功存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翻閱史書，在上面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於是，柳丞相一家被抄家了。發配的發配，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最後一些婦孺被變為庶民。燕瀟然一手接管了柳家全部的勢力，成為了大燕當之無愧的一代霸主。

若是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也就沒什麽了，偏偏事情還有一點點後續。對我來說，是致命的。

我問燕瀟然，成功將柳丞相的勢力收於麾下的感受是什麽。他大笑著回答了我兩個字：“爽快。”回答完之後，他卻轉過身將我靜靜的抱在懷裏：“其實，這就是一場賭博，結局我贏了。”

燕瀟然說，當時的他真的是孤註一擲了，不成功便成仁，好在老天爺自始至終都站在他身邊的，我是他的幸運女神。

柳丞相一家被羈押進了天牢，全府上下，幾十號老小，只要參與過政事的都被斬首了，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還有婦女了。燕瀟然看熱鬧不嫌事多，挑了一個視野好的亭子，看著這些人被送出去。

我在寢宮也無聊，就跟著他一起來了。我覺得，同為國舅，這個柳丞相一家比起我舅舅，那真是太慘了。

“恕兒，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狠手辣？”燕瀟然瞇著眼睛看著不遠處，在雪地裏被士兵推著走的柳家老小。

我托著下巴想了想：“你想聽什麽答案？”

“真話。”

“心狠手辣，蛇蠍心腸。”我給出了八個字的評語：“不過，也理所應當。”我自己也擋過皇帝，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燕瀟然的做法。換個位置思考，如果當初躺著被擡出來的是燕瀟然的話，那麽現在被羈押的就是我了。爭奪帝位者，不成功便成仁，就是這個道理。所以，他還是狠一點好。

“呵呵……”燕瀟然伸手將我圈在懷裏：“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是這麽的通情達理。”他的眉眼裏滿滿的得意。

“陛下，柳姑娘要見您。”一個侍衛小跑過來，一臉為難的看著燕瀟然：“屬下說陛下不見，可是她就在原地撒潑……屬下實在沒辦法。”

燕瀟然皺眉：“帶她過來吧。”

“柳之夢本來就喜歡你……不對，喜歡燕瀟然，你現在喊她過來作甚？不是讓人家姑娘更加傷心嗎？”

“就是讓她死心。”燕瀟然嗤笑一聲：“她敢和你示威，那我就不能向她秀恩愛嗎？”

我：“……”他可真是小心眼。

侍衛將柳之夢帶到了我們這邊來，經過一次牢獄之災，她的身上明顯沒有了之前見面時候的傲氣。那張小臉上，殘留的是倔強的蒼白。“瀟然哥哥，你為什麽要殺我爹？”柳之夢含著淚質問：“我爹都說了，只要你娶我，他就會將所有東西都交給你。”

“首先，並不是朕先動手的。”燕瀟然負手踱步到她身邊：“其次，為什麽你爹讓我娶你，我就一定要娶你？”

“因為……因為瀟然哥哥曾經答應過夢兒的啊……”柳之夢的話中帶著哽咽：“你曾經說過，這輩子只喜歡我一個人的。”

我：“……”難不成，曾經的燕瀟然真的喜歡她？這可就不好辦了，現在的燕瀟然雖然也是燕瀟然，但是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了，他是我的。可是如果以前的燕瀟然，愛的人是柳之夢的話，那我不就是第三者了？這樣的感覺真是讓人覺得別扭。

而燕瀟然的反應更加讓我覺得奇怪，他猛地扶住亭子一邊的柱子，另一只手捂著腦袋。

“燕瀟然，你怎麽了？”我扶著桌子上前，將他扶著坐回石凳上。

“瀟然哥哥，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嗚嗚……”柳之夢越說越得勁了：“我們在冷宮的草地上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你說過，你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牽著我的手，一起走入洞房。你說過，等你恢覆男裝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昭告所有人，你要娶我。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你閉嘴！”燕瀟然勃然大怒，伸手一拍，一大塊石桌全部散架了。

我驚呆了，柳之夢也立即住嘴了。

燕瀟然的額頭直冒青筋，他突然捂住了頭，整個臉上的表情都猙獰了起來。

“燕瀟然，你別嚇我，你怎麽了？”我連忙伸手抱住他，卻發現他無論是手還是腦袋，都是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我瞪著一邊已經楞住的侍衛：“還不趕快去找太醫？”

“恕……兒……”燕瀟然從牙縫裏蹦出話來：“我不……想……離開你……”

這個時候，我哪裏還有心思去分析他話裏的意思，只得點頭：“好好，不離開，我沒說要離開啊，你怎麽了？”

“燕瀟然回來了……我感覺到他……”燕瀟然握緊了拳頭，手都在顫抖，仿佛在和什麽作鬥爭一般。

燕瀟然回來了？什麽意思？

“瀟然哥哥……一定是你這個女人迷惑了瀟然哥哥！”站在一邊的柳之夢突然說道，她瞪著我，認定了我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猛地反應過來，他嘴裏說的燕瀟然，就是以前的燕瀟然！這……這怎麽可能，都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了，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我也慌了神，燕瀟然怎麽能夠在這個時候回來？不對，他回來做什麽啊？

“都是你這個女人，我要殺了你！”

“恕兒……小心！”身後傳來了柳之夢憤恨的聲音，我來不及轉身，整個人被燕瀟然撲倒在地上，後背被柳之夢插了一刀。

本來沒什麽，被他這一壓，我的肚子傳來了一陣鉆心的疼痛。“疼死啦……”我就差沒有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娘的，我的孩子都要被燕瀟然壓出來了！

“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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