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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皇位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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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裏十分安靜, 仿佛只有皇帝的疲累喘息聲。

梁王笑著低語:“父皇,您曉得兒臣的脾性, 兒臣一向耐性不是很好。一開始還能好好說的,等沒了耐性就……”說到這裏故意不語。

皇帝斜著眼珠子看他,浮萍般無力的嗓音冷冷的:“原來……你連弒父的念頭都動了……”

“不不, 兒臣怎能弒父。”梁王搖頭道,“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兒臣是不會做的。”

“你現在做的事……已是大逆不道了……”皇帝道, “你是不必弒父……朕本也就剩這最後幾天……”

“所以父皇請下詔傳位給兒臣, 這樣也算是臨終前了了一樁心事,您方能走得安心吶。”

皇帝發出嘲諷的一聲冷笑:“逆子。”

梁王不以為意。

皇帝道:“朕還沒死呢!你真當朕是好糊弄的嗎?”

這一聲皇帝加大了音量,有種強弩之末的感覺, 他繼續道:“傳位詔書……朕早就擬好了,不論是你還是楚王……朕死之前, 你們都看不到!”

什麽?梁王面色一變,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在這裏侍疾這麽多天,這老東西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絕口不提立儲傳位之事。原來竟是早有準備?

唇角那抹驚訝很快又收斂了去,梁王笑容陰沈了些許。他就知道,“姜還是老的辣”這話是不騙人的, 這老東西早有準備倒也尚在他意料之中。

梁王當即扯住皇帝的衣領,逼視皇帝:“竟是教我和楚王皇兄都看不到?父皇到底將皇位傳給誰了?”

皇帝不答, 只失望的看著梁王, 口中道:“逆子。”

梁王笑容再一猙獰, 竟是揪著皇帝的衣領,猛地將皇帝拎起:“那父皇將傳位詔書藏在哪裏了?”

驟然被拎起,皇帝痛苦的咳嗽:“咳、咳咳……”

梁王逼問:“父皇快說,說了還能少受點苦吶!”

皇帝艱難喘著氣看梁王:“逆子……你這個逆子……”

“慍兒!”一道女聲就在這時候響起。

梁王立即轉頭看去。被拎著衣領的皇帝亦艱難半偏過頭,以餘光去看走進寢殿之人。

這人是皇帝的寵妃麗貴妃,也是梁王的生母。

皇帝眼角顫了顫,唇角撇開淡淡苦笑,覺得麗貴妃不會是來幫他的。

“慍兒。”麗貴妃一雙眼睛在掃到皇帝時,毫無感情,就像是沒看見梁王在對皇帝做的事。

“我的人打聽到了,傳位的詔書被你父皇交給了旁人保管!我們得趕緊將那人揪出來!”

梁王陰惻惻笑了聲,盯著皇帝道:“父皇還不快說,是將詔書交給誰了?”

麗貴妃急急走來:“無非是信任的人,趙公公已經落到我手裏了,倒是咬死了說不知道有這麽個詔書。”

那趙公公,自然就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稱得上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他落入麗貴妃手裏,必定是受了酷刑毒打的。那趙公公態度太堅決,麗貴妃談起趙公公,不由露出氣急敗壞的臉色,令她成熟美艷的臉孔變得扭曲陰霾。

看向皇帝,麗貴妃催促道:“皇上還是快說吧,那道詔書究竟在誰手中?或者,皇上告訴臣妾那詔書是否是立慍兒為君的。除卻齊王,您最疼愛的就是我們慍兒。慍兒天資聰穎、雄才偉略,由他繼承皇位才是最好的選擇。”

梁王眼神陰了陰,母妃這話有些多餘,沒必要提起齊王。母妃哪裏都好,就是人不那麽聰明。雖說不聰明也是母妃受寵的理由之一,但如今的事態,明顯不適用。

“齊王……”皇帝盯著麗貴妃,“吾兒齊王,是你們暗害的?”

有一抹僵硬自麗貴妃的面上轉瞬即逝,這才意識到自己提及齊王,令皇帝想到了此節。她狀若自然的笑了笑:“皇上多慮了,齊王明明是被他的暗衛害死的。”

皇帝不語,細看他眼底,除了失望之外,還有痛徹心脾的冷漠。

齊王之死,他知道多半是梁王和楚王中的哪個動的手,甚至可能是兩人聯合。無奈一應蛛絲馬跡被抹得太幹凈,沒法再查下去了。這件事對皇帝而言,就像是埋在深心的利刺,稍微一碰就會引發創痛和狂怒。

而就在剛剛,麗貴妃臉上那一抹僵硬被皇帝瞧見了。

佞妾、逆子,果真是他們殺了他最器重的兒子。

一口怒氣湧至喉間,催得血腥氣從喉間彌漫而上。皇帝咳嗽著,有腥甜的血從唇邊溢出。

“殺兄、逼父……吾兒,如你這般,就是殺了朕,也別想坐上皇位……!”

梁王眼中陡現陰霾,猶如蘊了兩團黑霧般,瞬間噴薄出殺氣。

他將皇帝一丟,看著皇帝虛軟的身子跌回淩亂衾被中。梁王目光冰冷含著煞氣,唇角扯出猙獰的笑意:“看來不找到那道詔書是不行了,不過父皇,您說要是楚王皇兄出了什麽意外不在了,剩下的皇子裏除了兒臣,總不能指望那幾個毛都沒長齊的上位吧。”

“你……”皇帝氣得咳嗽出一口血,“你這逆子!”

梁王居高臨下道:“父皇怕是不知道吶,如今皇宮裏裏外外盡是兒臣的人。您若識相也罷,可您不識相,兒臣就只能命令他們舉事了。您病危,傳口諭要楚王皇兄覲見,皇兄哪敢不來?”他眼神一沈,道:“只要楚王皇兄來了,兒臣必定送他和您一道早登極樂。”

“逆子……!!!”

在皇帝狂獵如海浪般的咳嗽聲中,有個小太監從寢殿外跑進來,跑到梁王身側,附在梁王耳邊說了一番話。

梁王聽了神色一喜,笑吟吟望向皇帝:“父皇,看來老天爺是幫著兒臣的,楚王皇兄進宮來看您了。進宮不允許私帶武器,他又是孤身一人來此……”

皇帝咳得更加厲害,兩只眼睛在瘦削的面孔上暴突而出。他本就是病空了的人,哪再禁得住大喜大悲。他霍然就一哽,一時再也咳不出來,如即將幹涸的魚那樣,只能一下下無力的吞吐低喘。

梁王聽見他在說:“逆子……逆子……”

梁王笑了一下:“兒臣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齊王皇兄,自然也能讓楚王皇兄去與他團聚。”

梁王對小太監道:“傳令下去,動手。”又對麗貴妃道:“繼續審著趙公公,十八班酷刑都用上去,兒臣不信他一無所知。至少,他身為父皇最信任的太監總管,總該知道傳位詔書是在誰手裏。”

麗貴妃道:“好,母妃這就去。”

“還有,”梁王道,“將皇後也看好,說不準詔書在她手裏。”

麗貴妃道:“那個賤人,現在已經都被母妃控制住了。慍兒,母妃先回去對付他們,母妃等你的好消息。”

……

時下已是黃昏,年關的黃昏很短。要不了多久天色就迅速黑下來,化作黑漆的夜色。

楚王的轎子進了宮門,轎簾外的天色暗的極快,在簾子上落下陰影。

六名轎夫擡著轎子走過綿長的永巷,夜色慢慢化開,無邊無際。永巷兩邊的石座路燈裏有昏暗的燭火,在灰石磚上照出深淺不均的明暗。

轎子裏的人,端坐如鐘,手裏拈著一枚青色玉環。

陡然間,轎夫高喊:“殿下小心!”

他手上動作一停,身體朝一側避了避。只見一支弓箭紮進馬車,就擦著他的身側紮在後廂板上。

再下一刻,永巷的高墻上竄出四名黑衣人,向著轎子直沖而來。

轎子裏的人繼續撥弄起玉環,指頭在玉環上一彈,發出一聲輕響。便是應著這響聲,六名轎夫放下轎子,抽出藏在靴子裏的小刀,迎上那四名黑衣人。

四名黑衣人皆是梁王派來殺楚王的暗衛,身手了得。而這六名轎夫,若是仔細辨認就會發現,他們都是楚王的暗衛假扮的。

六對四,一共十個人迅速戰成一團。

轎夫們護著楚王的轎子,在永巷裏發出激烈的打鬥聲。

此刻皇後就在鳳殿之中,都能聽到永巷裏的打殺聲。

隔著高墻,看不到那激烈流血的景況,皇後眉頭蹙了蹙,閉目壓下心中的焦慮緊張,端然轉身望著殿中的屏風。

她雖貴為皇後,但是母家是清流世家,沒什麽權勢,不比麗貴妃是後臺強硬的主兒。

大魏朝甄選皇後,從來不選家世煊赫的,這是汲取了前朝屢屢被國丈、國舅把持朝政的教訓。而家世不高的皇後,若是沒有嫡子,也無法聯合外戚擁立庶子為傀儡。如此一來,大魏朝歷代嬪妃們之間外戚相鬥,互相制衡;皇後反倒能賢惠的打理後宮,未來作為皇太後安穩的過一生。

楚王的母妃前些年病逝了,眼下後宮裏除了皇後,位分最高的就是梁王的生母麗貴妃。

宮中羽林軍們已多數都歸到梁王麾下,麗貴妃調了部分羽林軍,將整個後宮控制起來。皇後也被軟禁在鳳殿裏。

聽著永巷的打鬥聲,皇後沖著屏風開口:“是楚王進宮了。”

滿殿寂靜,靜得能聽到銅漏的聲音。良久,一滴,像是要驚破暗沈的夜。

“你們去吧,去請出傳位詔書。”

皇後的話音落下,屏風後掠過好幾道影子,迅速的推開窗戶沖了出去。

這些人,竟是皇帝的暗衛,被皇帝放在了皇後身邊。

與此同時,永巷的戰鬥結束了。

梁王的四名暗衛死的死,傷的傷,屍體橫躺在馬車周圍。

唯一活著的那個暗衛驚訝的望著殺他的人。今晚梁王打算起事本是很突然,為何楚王進宮探視聖上,會帶上全部的六名暗衛,甚至將武器藏得那樣隱秘?

難道楚王提前知道梁王殿下要起事?他們又是如何躲過宮門口的搜身?

奄奄一息中,他看見轎簾被掀開了。轎子裏的人緩步走了出來,一步步輕而堅定。

暗衛擡眼,看向那人的臉。他的視野模糊看不真切,卻只覺這人好像不是楚王殿下。

彌留的最後一刻,暗衛心中想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楚王殿下就是那黃雀啊……

楚王的暗衛們確定此人已死,紛紛看向走下轎子的人。其中一人輕聲問道:“孟大人無事吧?可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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