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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小吵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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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嫣有些生氣。

若說昨晚上她睡得早, 孟庭來不及把溫大學士造訪的事告訴她,那麽今早是她送孟庭出門的。孟庭明明有機會和她通個氣,卻什麽也沒說, 就那麽冷著一張臉走了。

她還以為孟庭只是單純進宮去呢。

結果中午的時候,韓嫣在府裏亂轉,正好聽見有兩個小廝在議論昨晚上溫大學士神色不安的趕來。

兩個小廝不知道溫大學士和孟庭說了什麽, 他們擔心孟庭。韓嫣一聽, 立刻聯想到早晨孟庭被召進宮。

韓嫣這才明白孟庭定是有事瞞她,她沒驚動孟祥劉氏他們,只是讓紫巧趕緊出去聽聽風聲。

結果傍晚, 紫巧回來了,告訴韓嫣說,孟庭在宮裏發生的事都已經被傳出來了。有人偷換了孟庭呈遞給皇帝的公文,想要陷害孟庭。

韓嫣當即就生氣了。

即便孟庭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韓嫣還是不高興。若是孟庭提前和她通氣,她就可以去找韓攸,讓韓攸在必要時刻出來給孟庭兜底。

結果孟庭連個招呼也不打, 他若是吃了大虧怎麽辦?

韓嫣美艷的臉上染著怒色:“我猜到是汾陰侯指使人陷害你, 汾陰侯又不只是你一個人的敵人,你為什麽要瞞著我獨自行動?你就那麽肯定可以化解危局嗎?孟庭,你根本不把我當自己人!”

孟庭在韓嫣沖進來時,就已經放下手中書卷朝韓嫣走來。

被韓嫣這樣氣勢洶洶的問罪, 他有些意外, 欲解釋:“我並非如此想……”

韓嫣瞪著他:“孟庭我問你, 你還當我是你盟友嗎?”

孟庭的話被打斷,他只得繼續解釋:“我自然是……”

“你根本沒把我當盟友!”韓嫣怒道,“盟友之間互通有無,互相支援,你卻直接當我不存在了!”

孟庭忙道:“我自知能夠獨自解決,沒有驚動你的必要。”

韓嫣胸口起伏了一下:“孟庭,我知道你這人心思深沈,不做無把握之事。可是,你別忘了我們是夫妻關系。相公遇到大事都不和娘子說一聲,是覺得娘子沒心沒肺都不會擔心自家相公嗎?孟庭,你還當我是你娘子嗎?”

他怎會不當她是娘子?孟庭努力解釋:“既是我能獨自處理的事,便不願讓家人煩擾。爹娘也好,晶清也好,包括你,讓你們知道多了只會徒增煩惱,不如不知。”

“什麽叫只會徒增煩惱?你只有提前和我通氣,我才來得及找我爹給你做後盾!”

孟庭道:“不能遇事便找岳父求助,我亦是不願給岳父添麻煩。”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什麽忙都幫不上你,就傻乎乎在家裏睡覺就好了?”韓嫣氣鼓鼓瞧著孟庭,挺胸叉腰嗤道,“孟庭,你嫌我礙事直說!”

孟庭發覺他解釋不清了,再解釋下去就成了掩飾,簡直越描越黑。

他的神色有些憋悶,那張冷臉因為憋悶而顯得像是一座冰山。

想要再說點什麽,卻聽韓嫣說出句令他差點破功的話。

“孟庭,你把我全身都看遍了摸遍了,還這樣對我!你根本就沒把我當回事!”

孟庭……五雷轟頂。

然後,渾身僵住了,唯頭脹臉熱。

這幾天韓嫣來月信,休息的早。故不知道孟庭每每在她入睡後躺在她身側,都會覺得有些燥熱,不那麽容易睡著。

他這幾天總覺得兜頭兜腦都是韓嫣身上甜香的胭脂味。這味道不散,就連他看書辦公的時候,這甜香的滋味都似圍繞著他,無孔不入的撓在他心頭。

韓嫣不提這茬還好,眼下一提,孟庭便控制不住自己發散的思緒了。

面前這猶如怒放紅薔薇般的人,她衣服下的那副身子,嫵媚而鮮活,那天在他的懷中翻滾戰栗,入懷即酥。

耳畔仿佛又回蕩起她嬌嗲的聲音,她隨著他手指抵入她最幽深之地,時而低泣,時而叫嚷,叫得抓心撓肝的。

孟庭試圖把自己的思緒拉回原位,他意識到自己這會兒太想入非非。可是他有點拉不回來。

於是在韓嫣眼裏,她的相公就變成一副滿臉憋屈、欲言又止,還有些懊惱的奇怪神態。且,他的臉脹紅了,耳朵也紅了,眉頭皺得極緊。

不知道孟庭在想什麽,只是瞧見他面紅耳赤,韓嫣也跟著尷尬起來。

她怎麽就說了那麽暧昧的話?

好在韓嫣的性子就是明目張膽,想什麽說什麽。她幹脆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以後要是再有類似的事,你不能瞞著我!再有話本子裏也說了,夫妻之間遇事要溝通。這次汾陰侯陷害你的來龍去脈,你也都告訴我。我們再怎麽說也是要過日子的,基本的溝通不能少!”

孟庭真的心累,什麽話都被韓嫣說了,他還能說什麽呢?況且,他也意識到韓嫣說的有道理。

汾陰侯是兩人共同的敵人,他的確不該瞞著韓嫣自己對敵;而且,就像她說的,她身為人妻,卻被丈夫蒙在鼓裏,心裏當然會不平衡吧。

孟庭細細想了想,他答應了韓嫣。

這件事是他做得不對。韓嫣是妻子,妻子與他的爹娘妹妹是不同的。

妻子是他應該互相扶持共同患難的對象。

兩人說好後,韓嫣離開了書房。

孟庭繼續留在書房看書。

韓嫣在離開書房不久後,靠在孟府抄手游廊的柱子上。

她背靠粗柱子,擡起小手撫了撫胸口,長長吐了口氣。

……有點尷尬,她說的那句“你把我全身都看遍了摸遍了”的話。

韓嫣內心是費解的,她怎麽就頭腦一熱說出這種話來呢?雖然娘總說她成天語出驚人,但語出驚人不等於什麽話都說吧。

她也是女兒家,也會害羞,怎麽那麽羞人的話直接就對孟庭喊出來了?

想到那日春江水暖,孟庭把她抱在懷裏親吻愛撫,韓嫣臉上飛起了紅霞。

她拍拍胸口告訴自己,一定是因為她來月信了情緒不穩定,才會控制不住的說出那種話。

嗯,沒錯,一定是這樣!

……

孟庭被陷害之事很快就傳到了孟祥和劉氏耳朵裏。

劉氏心思重,惴惴不安的就要找孟庭問話。

劉氏生怕孟庭自己扛著什麽,不和他們說。她生怕孟庭會哪天扛不住了,一夕崩潰。

孟祥攔住了劉氏。

孟祥撫著劉氏的後背,安慰妻子:“庭兒是個有主見的,很多事上,就算我們想幫他,也是使不上力氣啊。唉,就讓他去吧,好在他這次有驚無險。”

劉氏把嘴唇咬得發白,愁眉不展道:“這要是還有下次,可怎麽辦啊?”

孟祥嘆了口氣道:“庭兒這是在官場啊,這樣的事沒法避免的。我想,我們也只有相信他了。還有嫣兒……嫣兒也會幫著庭兒的。”

劉氏在孟祥的勸慰下,稍稍放松了一些。孟祥心裏其實也沒底的很,暗地裏唉聲嘆氣。但孟祥依舊選擇萬事由孟庭自己做主面對,他相信自己的兒子。

這廂孟庭答應了韓嫣,不可以再打著“不讓她費心”的旗號隱瞞她。接著孟庭便把這次他遭到陷害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韓嫣。

孟庭是從張乾找茬說起的,一直說到自己從禦書房裏走出來。

孟庭語調平淡無波,韓嫣卻聽得心有餘悸。

最後聽完了,韓嫣忍不住道:“孟庭,你真不愧是三元及第,腦子轉得真快!這事情要是落在我身上,都不知道要怎麽自證清白了。”

這會兒兩人正坐在亭子下的石桌旁。

晚風吹在身上挺舒服的,桌上擺著幾碟零嘴兒,韓嫣正在吃一塊艾窩窩。孟庭則四平八穩的捧著茶杯喝茶。

兩個人吹著小風,吃吃喝喝說說話,倒是有幾分愜意恬淡。

鑒於孟庭改正錯誤的態度良好,韓嫣已經不生氣了。她和孟庭之間,本來就沒什麽好記仇的,自己人記什麽仇。

而孟庭對待韓嫣依舊很貼心,就像現在,韓嫣座下的石凳上被孟庭專程放了個厚厚的墊子。孟庭擔心韓嫣著涼,在她入座前就給她放好了墊子。

孟庭交代完了這次事件的起末,兩人聊起了溫大學士。

韓嫣和孟庭一致認為,他們有必要去拜訪溫大學士,向其道謝。

向溫府遞了拜帖,到了日子,孟庭攜韓嫣去了溫府。

兩個人備了合適的禮物,分別送給溫大學士和溫夫人。

隨後就是孟庭陪溫大學士聊天,韓嫣陪溫夫人聊天。

溫夫人出身書香門第,原本見韓嫣生得風流紮眼,還覺得有些排斥。待和韓嫣聊到興頭了,溫夫人對韓嫣相當喜歡,直嘆自己不該以貌取人。

待孟庭和韓嫣下午離開溫府後,宮裏傳出來一道消息。

——陷害孟庭的人主謀落網了。

——這個人是翰林院的一位八品典簿,姓孫。

當聽到孫典簿的名字時,孟庭皺了皺眉頭。

此刻不論是直覺還是判斷力都告訴孟庭,這孫典簿是被扔出來的替罪羊。

小小八品典簿,平日裏與孟庭沒什麽積怨,哪來的動機陷害他?

孫典簿的生平,孟庭也是知道的。孫典簿是寒門學子,父親臥病在床,母親為了供他讀書只能拼命的做繡品拿出去賣。如今他母親的眼睛已經快看不見了,家裏還有兩個弟弟,全家的吃穿用度都落在孫典簿身上。

孫典簿殿試的名次算不上太好,當時是以庶吉士的身份進的翰林院,三年下來升了典簿,俸祿倒也夠養活一家人。

不管怎麽看,孫典簿都不會是陷害孟庭的主謀。

必是替罪羊無疑。

孫典簿已經下獄,就等著大理寺判決。孟庭打算去見見他。

孟庭將這個想法告訴了韓嫣,隨後,他去了大理寺的監牢。

寺丞得知孟庭的來意,便派了獄卒引孟庭去見孫典簿。

孫典簿被關在監牢最深處的一間房裏,孟庭走到這裏,見到了他。

孫典簿坐在臟兮兮的稻草堆裏,蓬頭垢面,衣衫臟汙。

孟庭看見他的時候,他身上已經不再能維持讀書人的尊嚴。

孫典簿也發現了孟庭的到來。從監牢天窗漏出的光灑在牢門外,孟庭正好站在光線匯集之處。逆光下的他看起來修長挺拔,猶如清冷玉山。和他相比,此刻的孫典簿就像是一粒塵埃。

孫典簿掙紮著站起來,終是他先開口:“孟大人,您怎麽來了?”

孟庭看著孫典簿,不禁微微曲眉。這位同僚平時總是把自己拾掇得幹幹凈凈,白白的臉上有著清秀靦腆的微笑。

而現在卻成了這副樣子。

孟庭暗自在心裏嘆了聲,淡淡問道:“為何要替人頂罪?”

似是沒想到孟庭第一句話就戳破一切,孫典簿一楞。半晌他道:“我父親病情惡化,我的俸祿已經不夠給他治病了。我母親的眼睛也在幾天前失明……”他的語調充滿了孝子無力的辛酸:“只要我肯頂罪,家裏就能有足夠的錢了。我也不過就是一死,總歸是父親能有錢治病,母親能請人伺候她,兩個弟弟也能衣食無憂。”

孟庭道:“但他們含辛茹苦供你讀書,卻要看著你犯下欺君之罪。你可有想過,這將成為你家族的汙點。你的兩個弟弟往後若走仕途,怕要備受牽連。”

孫典簿眼中似有惶急之色,但很快又如滅去的火星般沈寂下去。

“那也是以後的事了,其實做官又有什麽好?倒不如做個教書先生,還少了那些蠅營狗茍、傾軋相爭。”

孫典簿說到這裏,忽而以認真的目光看著孟庭。

“孟大人,您來看我,是想要知道我替誰頂罪吧?”

孟庭道:“是。”

孫典簿寥落的笑了一下:“孟大人應該能猜到的吧。”

孟庭面無表情:“張乾。”

孫典簿又笑了一下:“孟大人猜對了,就是張家人找的我。至於張乾為什麽要這麽害孟大人,相信孟大人更是清楚。有人將張家的把柄抓在手裏,張家和張乾自然得替那人動手。”

孫典簿的話,印證了孟庭的猜測。

他就知道張乾是汾陰侯的人,只不過,他本以為張家願意蹚這渾水是因為崇靜大長公主的施壓。他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為何張家這樣的世家要為汾陰侯如此賣力。

原來是被捏住了把柄,這就說得通了。

“翰林院裏五品以上的學士,你還知道誰是汾陰侯的人?”

“掌院學士——我們所有人的最高上官。”

“謝謝。”孟庭已經得到了答案,不需要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臨走之前,他對孫典簿說了一句:“我會去聖上面前替你求情,盡力為你求條活路。”

孫典簿沒料到,不由驚住:“孟大人您……”

孟庭已然行了個禮,離去。

孫典簿一瞬間反應過來,忙奔到牢門口,雙手撐在牢門上向著孟庭大喊:“孟大人往後要小心——”

孟庭沒有回他,但他知道孟庭聽見了。

走過陰冷潮濕的地牢,孟庭的眼神也冷的無以覆加。

連翰林院的最高官掌院學士,都是汾陰侯的人。

汾陰侯想將他扼殺於微末初期,那他就回贈汾陰侯一份大禮。

張乾,他會除掉。

掌院學士,他也要一擊拉下水。

他要讓汾陰侯看看,什麽是害人不成反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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