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醒來，便已是來年。

許芷陌在一陣鞭炮聲夾雜著鑼鼓聲中不情不願的醒來，房中微暗，估摸著房外天色也才是剛露了點白，只是不管哪一年的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是起得極早，她就算不想起也只得掙紮著從溫暖的被窩裏坐起身來。

才想著把昨晚就準備好的新衣服給穿上，房門便被悄然推開，然後是故意放輕的腳步聲，許芷陌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道：“我醒了，進來伺候吧。”

“是。”雖是只有阿七輕聲應了，但走進來的卻是難得一起出現的四人，許芷陌迷糊間看到四人的身形還有些詫異的眨了眨眼，又擡起手揉了揉雙眼才看清的確是四人，不由得驚奇道：“喲，你們三個終於不偷懶啦，多向阿七學著點，不然到時候娘親惱了要將你們趕出府去，我可也是說不上什麽好話了。”

小十三人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而後便同阿七一起朝她鞠躬行了個大禮齊齊道：“小姐新年好，祝小姐新年新氣象，官運財運亨通，長得越來越美，早日娶到那如意郎君！”

“……”這架勢還真把她給驚了一跳，也正因如此，許芷陌才意識到這是需要到處去拜年的大年初一，而不能因為怕凍怕冷窩在屋裏不出門。

“得得得，先伺候你們小姐我穿好衣服，洗漱好，壓歲錢少不了你們的。”許芷陌伸了個懶腰，難得他們都在，自然是要讓他們幫著她穿衣，總是自己穿豈不是太過縱容他們了。

聽到有壓歲錢，除了阿七，其他三人都是喜不自禁，雖然他們吃住都是府中的，平日裏也沒什麽時間出去花錢，可是總沒有人不愛錢的。

開心過後，四人自是連忙上前，盡心盡力的幫著許芷陌穿衣，唯恐哪裏不小心了，就惹得小姐不給他們壓歲錢了。

等到穿戴好，梳好頭，洗漱完畢，許芷陌才算是擺脫了沒睡醒的狀態，拉開放銀子的小抽屜拿出幾錠銀兩，極為大方的一人給了一錠。雖說都是她平時不怎麽花錢才存下的私房錢，可是作為臨江縣一大富商許安秀之女，她還用的著愁少了這點錢就沒錢可花了麽？

他們四人倒是心滿意足了，可是她要吃的苦還在後頭呢，想到這個，許芷陌就不由得生了不如跟師傅一起過年的心思。那幾年的年雖然過得極為冷清，吃得也不算太好，可終歸落得個清靜，不用守到大半夜更不用起個大早，更更是不用出去拜年拜一天。

可是現在是無論她再怎麽想都是妄想空想，再怎麽不想出這房間門也只得起身出門，既然在家就要謹遵家中的規矩，一大早要去跟雙親拜年討壓歲錢，然後再吃碗紅棗雞蛋，門前放了鞭炮後便要出門一條街一條街的拜過去。

來到父母房中後，許芷陌挑著幾句去年沒講過的吉祥話拜了年，然後她就得到了遠是剛剛她發給那四人好幾倍的壓歲錢。

這之後，一家三口就攜手一同來到了大廳，廚房已是備好了早上要吃的，他們還未到，就已有下人將三碗熱乎的紅棗雞蛋端到了桌上，然後便悄然退出大廳，將這一年一次的大年初一一早留給了他們三人一同度過。

大年初一是個喜慶的日子，這飯桌上說的話也是喜慶的，再沒有什麽店鋪裏家中上下的瑣事入耳，許芷陌自是笑著參與進去。這樣一來，三人才算是如普通家庭一般，有說有笑的極其溫馨。

可是笑過後，許芷陌便要哭了，古彥青倒好，可以待在家裏接待來拜年的人，她卻定是要跟著許安秀一同出去拜年的。

一想到這一走大抵又會落得個走斷腿的後果，許芷陌就極為的抗拒，只是沒等她鼓起勇氣提出這一回她就不跟去了，許安秀已是讓人備了披風暖爐，率先出了門。

看著她的背影，許芷陌跺了跺腳，再是無奈，也只能接過披風系好，捧著暖爐小跑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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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本來都走得極累，拜年時說吉祥話說得口幹舌燥，這天氣也來為難她們，突然一陣狂風襲來，險些將許芷陌吹的跌倒在地。

而還沒等她們從狂風中回過神來，半空中已是飄起了漫天雪絮，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後，許芷陌才敢確定，這崇祿二年的第一天是要在雪中度過了。

她們是出來行走拜年的，連個下人都沒帶，更別說帶傘，眼看這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兩母女也趕不及回去，只得匆匆進了一旁的酒樓避雪。

來了酒樓自然是不能幹坐著，許安秀叫了小二來點了一壺茶幾道小菜，走了這麽一會，跑了十來戶人家，吃點吃食補充下體力也是不錯的。

茶很快就沖泡好端了上來，許芷陌迫不及待的拎起茶壺倒了杯茶喝下，而後才給許安秀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了一杯。

“真有這麽渴？”看著她那半點矜持都無的動作，許安秀不由得搖了搖頭無奈道，還好這是女人說話的世道，自家女兒怎麽樣也是無人敢說什麽的。

許芷陌點頭道：“是啊，說了那麽久的話，娘您不渴麽？”

許安秀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下茶水後才道：“渴，只是不會像你這般急。”

聞言許芷陌也只能聳聳肩，誰讓她那個師傅什麽都教了她一些，唯獨這動作要慢，聲音要輕，行為舉止要適當沒有教她，大抵脫離紅塵世俗的高人，是不會去介意這些麻煩的禮數吧。

好不容易等到雪小了一些，許安秀也未再堅持繼續拜年，而是帶著許芷陌冒著小雪回府。這樣冒雪拜年禮數的確是到了，可是之後可能就會是以病下作為代價，基本是沒有誰會寧願不失這禮數也不管身子如何繼續下去的。

才進家門，許芷陌憑借著被已然融化成雪水模糊的雙眼看到一個人朝她撲來，等她再反應過來之時那人就已是拉著她快步進了屋，然後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芷陌你說巧不巧，我才來你們家拜年外面就下起了雪，於是我就幹脆在這裏等著你跟許夫人回來。”

是容妍，許芷陌從袖中掏出顯少用上的手帕擦幹被雪水沾濕的雙眼，才算是看清了身旁之人以及端坐在桌旁正帶著笑意看向她之人。

“容夫人新年好。”吉祥話還是留著到時候去容家拜年之時說吧，許芷陌簡單的問候完之後，就轉向自己的母親請示道：“娘，你們在這聊，我跟容妍回房聊，行麽？”

這外面還在下著雪，一時半會哪也去不了，許安秀自是點頭應道：“去吧，記得換身衣服，免得凍著。”

“女兒知道了。”許芷陌軟軟應下，然後便牽著容妍的手走出大廳，朝她的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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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著阿七和十二伺候著換過衣服走出屏風後，許芷陌便沒個人型的半躺半靠在了榻上。

容妍正一邊喝著熱茶一邊調戲著小十，見到她這樣，不由失笑道：“你今天還算走運，天降大雪替你解圍，如果真讓你走遍這臨江縣大戶中戶，豈不是直接累得癱倒在床上，好幾日下不得床啊。”

“是啊……”許芷陌半瞇著眼悶聲答道：“所以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過年了，頭幾天半點自由都無，天天便是拜年拜年，說著滿嘴的吉祥話，腿都要跑斷。”

容妍揮了揮手讓小十退到一邊，看向她笑道：“那你喜歡什麽？”

許芷陌轉了轉眼珠想了會，之後才猶疑著道：“元宵節吧，因為吃過湯圓後，娘就會準許我隨便出去溜達玩樂，大街上熱鬧的緊，還可以看花燈猜燈謎，比這大過年的有趣許多。”

“嗯……”容妍沈思了好一會才重新開口道：“我那日好像得空，不如我倆一塊上街逛逛，看看誰猜的燈謎多一些，你看如何？”

聽到她這話，許芷陌立即短暫的拋去疲累，坐直身子眨著眼問道：“真的？”

畢竟往年裏的元宵容妍都是要跟著容夫人忙生意的，所以她只能跟阿七和小十一同去，只是這猜燈謎之事也是需要肚子裏有一星半點墨水的，他們倆人可謂是隨隨便便一個都沒法猜出來，帶著他們要有多沒勁就有多沒勁。

容妍點了點頭道：“真的，剛好今年元宵我娘要外出辦事，我也就不用跟著去巡視店鋪，不是正好能跟著你一同出來麽？”

她這般一肯定，許芷陌就更為欣喜了，雙眼發亮的道：“那就再好不過了，只是如今才初一，離十五還有十來天，想想就覺得難熬。”

說完後她便又倒了下去，滿臉愁苦，似是巴不得明日便是元宵佳節，她就能跟容妍一起逛大街，看花燈，猜燈謎了。

見她又恢覆了之前的頹敗，容妍卻也是只能笑笑，因為除了十五那日能陪著她給她一點安慰，其餘的日子都是忙活得很，所以就只能是有心也沒多大氣力了。

一時間，房裏二人，一人半躺著自唉自嘆，一人悠閑坐著樂得自在，倒也並不顯尷尬沖突，氣氛極為的平常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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