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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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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沙河鎮回武林盟需要近一月時日。馬匹在沙漠中行走不便,因此一眾人換上了駱駝,臨走前取了大量的飲水。

但為了照顧秋雲塵,薛淮玉還是同他一起騎馬。

秋雲塵理所當然靠在薛淮玉懷裏,連韁繩都不拉,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看得花寒和武林盟眾人直捂眼睛。

顧蕭滿和百葉先生年紀大,經歷得多,只是笑笑就罷。

大漠裏偶有風沙,因此他們都戴上了鬥笠,罩了輕紗,這樣倒是方便秋雲塵時不時的偷親。

薛淮玉拿他沒法,還得分出一只手把人攬著,只能隨他去。

就這樣走了大漠的半途,殺出一隊劫匪,直取薛淮玉背在身後的浮生琴。

武林盟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三兩下就把這些人降服,但卻沒抓到一個活口。

秋雲塵看他們行動整齊迅速,不像劫匪,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想要浮生琴的人很多,比如之前圍在布羌湖外的各門派,但有薛淮玉威懾,暫時打消了心思。

可殺手……這麽多的殺手,又會是誰派出來的?

江湖中出了名的殺手組織只有一個——狄越樓。然而狄越樓行事高調,拿錢辦事,每個殺手手臂上都會紋半只麒麟,明晃晃告訴別人殺人的是誰。

這些人身上,卻沒有半點痕跡。

“無論是誰,若不甘心,遲早還會再來,不必急於一時。”

薛淮玉附在秋雲塵耳側說道,並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也是。”秋雲塵稍稍側過身子,找了個舒適一些的姿勢,把頭靠在薛淮玉肩上,漸漸睡去。

如此不防備的樣子,讓薛淮玉的心跟著沈了又沈。他解開外衫給人披上,然後把人緊緊抱在懷裏,又讓馬兒走得慢了一些。

途徑西域內最大的一座城池時,離走出去也快了。武林盟的隊伍在此地歇息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一早又繼續趕路。

到武林盟的那天,已經過了八月十五,但到處都還彌漫著佳節的氣氛。

應秋雲塵的要求,薛淮玉就在武林盟住了幾日。此時的天兒已經褪去了炎熱,加之武林盟還有些靠北,更是涼爽。

這幾日秋雲塵帶薛淮玉去了松靈山老家。山上的莊園已經荒廢了許久,雜草叢生,但屋內還算幹凈,一應用具都有,簡單打掃下就可以住人。

花寒最近顧不上自家少爺了,成天往蕭家跑,表面上是去教蕭家小少爺習武,實際上除了二小姐一派天真外,誰都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蕭家父母對花寒倒也滿意,家在江南離得遠,還是家中幼子,身上的擔子輕些,以後若是二女兒真的嫁了,也不怕她嬌蠻的性子頂撞公婆。

偏偏蕭紅纓一無所覺,只是覺著花寒這人奇怪,明明是來教導小弟的,怎麽總往她面前湊,爹娘也是,也不叫人攔著,不怕這人耽擱她的名聲。

要說蕭紅纓也不傻,對別的事挺機靈的,可她自覺自己還小,不到議親的年紀,從沒往這方面想過。

讓花寒傷心的同時也有點慶幸,不喜歡他,總比喜歡上別人好吧。

秋家的房子在半山腰,往上些還有座別院,那裏才是秋雲塵常住的地方。

因此他們就在老房子裏待了一晚,其後幾天都住進了別院。

這種帶心愛之人回憶兒時的事,總有一種隱秘的興奮和喜悅。

蹲在荷塘邊上,看塘裏的荷花已經殘敗,只剩些枯枝敗葉,有一種別樣的落寞之美,秋雲塵指著水裏的雕塑,“我有一年過了新春,跑到這裏來玩,不小心栽進去還磕到了,那上面到現在還有我後來拿匕首刻的痕跡呢。”

習武之人眼尖,薛淮玉一眼就看到了那座雕塑上的劃痕,當時應該刻得很深,所以現在還看得到一些。

他靠在欄桿上,伸手撫摸秋雲塵的發頂,“風揚那時幾歲?”

“六歲?還是七歲,我不記得了。”

薛淮玉想了想秋雲塵六七歲的模樣,定然是個憨態可掬,招人喜歡的小孩兒。

秋雲塵站起身,一把抱住身旁的人,“仲玄兒時是不是也調皮得緊?”

薛淮玉想了下他的六七歲,除了饑餓、痛苦,還有死人,好像沒有值得高興之處。

但他還是微笑道:“是。”

是,幾歲時的薛淮玉上有父母、兄長,家中富裕,性子張狂,做事不計後果,因為永遠都有人替他收拾爛攤子。

但他沒有。

秋雲塵說:“我實在想不出你調皮時候的樣子。”

是麽,我也想象不到。

薛淮玉不欲再回憶,他在秋雲塵臉頰落下輕吻,“我們回去吧。”

翌日清晨,薛淮玉在軟帳中醒來,窗外隱約有些光亮,他轉頭看還在熟睡中的秋雲塵。

許是因為離他要走的日子近了,這幾日秋雲塵越發纏人,小心把壓在他胸前的胳膊塞進被子裏,他起身穿衣。

身側沒了熱源,秋雲塵迷迷糊糊睜開眼,只看到掀開一角的帳子外,薛淮玉後/腰處一只醒目的火紅色大鳥。

隨即帳子被人合上,一縷花香飄來,他又睡了過去。

院子外的圍墻上坐了個人。

“姬教主日日沈醉於溫柔鄉,竟是連正事都忘了?”

薛淮玉整理好衣裳,不緊不慢坐在廊下,一只手撐著廊柱,背對著圍墻,“祝影已經長好了?”

“怎麽可能,不過才幾月時日。”

“既然如此,你來這裏做什麽?”

商千羽含笑,“當然是來問教主安,月夕雖過了,但屬下好歹也備了份禮,不得不送給教主。”

至於他為何會親自大老遠跑武林盟來……

商千羽望向緊閉的門窗,裏面那個人,正一無所知的熟睡。他可以想象到,那人的身上沾滿了多少薛淮玉的氣息,他們可以相擁,可以肆無忌憚地說著甜言蜜語,而自己,卻是局外之人。

手中的木盒差點被他捏碎,商千羽回過神,用內勁把其拋到薛淮玉身側,然後轉身躍上樹稍,漸漸遠去。

他不想在這裏多待片刻,他怕嫉妒腐蝕他的內心。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殺人。

盒子裏是四枚小巧的宮餅,最中間的小格子裏,是根帶血的手指。

的確是份厚禮,起碼讓薛淮玉心情好了不止一些。秦長老趁著他離開霧居山這些年,暗中培養了許多孩子,不過是想著哪天能坐上他的位子。

他對這個不在意,只是秦嘯的手伸得太長,都伸到了他的地宮裏,不得不罰。

盒子臟了不能再用,薛淮玉進了廚房,將宮餅都拿出來,放進幹凈的瓷盤裏。

至於這根手指。薛淮玉攤開手,一只拇指大小的蟲子從他衣袖裏鉆出來,嗅著血腥味兒,把手指吞吃幹凈。

廚娘靠在墻壁昏睡,等她醒了,只會覺得自己只是有些頭疼,因而暈倒而已。

藥效快過了,秋雲塵也要醒過來了。

洗漱好,他回了屋,整理好散落在四處的衣物,放在床邊,然後又靜悄悄地離開。

秋雲塵掀開帳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東西,不似錦陽城裏賣的,格外精致。

推開門,薛淮玉正在院子裏練劍。

逍遙劍法靈動輕盈,殺機步步,由薛淮玉使出來,更是有雲端飛舞之姿,好看得緊。

轉身從屋裏拿出佩劍,秋雲塵趁其換招的空檔,持劍迎上,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

百來十招後,秋雲塵堪堪敗下陣來。倒不是他這麽快就敵不過,而是這幾日身子不適,力氣耗得太快。

薛淮玉見秋雲塵臉色不大好,急忙收手,把人抱回屋裏,放在軟榻上,身後給墊了個軟枕。

廚房裏熬好的粥並小菜很快就被送來,薛淮玉餵好了秋雲塵,才吃了剩下的半碗粥。

歇息半晌後,他們回了武林盟。

薛淮玉要走,秋雲塵也不留。他們兩人,一個是武林盟主,一個是逍遙掌門,天各一方,誰也無法為了另一人不顧肩上的擔子。

只是這最後一夜,秋雲塵非要拉著薛淮玉去泡溫泉池。

泉水在武林盟後山的林子裏,小道上鋪了碎石,兩側開滿了扶桑花。

薛淮玉不知其用意,卻也沒有拒絕。

往日他們即使一起泡泉水,也因心中有綺念,秋雲塵並不敢直視薛淮玉的身子。歡/愛時也都熄了燈,今日卻直勾勾盯著人解衣裳,進入池子裏。

沒有。

他清晨朦朧中看到的重明鳥,沒有在薛淮玉的身上見到。

難不成真的只是眼花了?亦或者,只是將睡夢當作了現實?

秋雲塵有些迷惑。

懷疑薛師兄屬實不該,但重明鳥的文身代表著重明教,讓他不得不提起心防。

好在,應該真的只是眼花了,薛師兄怎麽可能是魔教中人。

這樣想著,秋雲塵的心又放下了。

薛淮玉散了頭發,轉身看見秋雲塵還在發楞,便伸手把人拽進溫泉池裏,“你只著了薄衫,在上面待久了會著涼。”

他替人解了發帶,看秋雲塵明亮的雙眸裏盡是他的身影,眼裏也滲出了絲絲柔情。

這個發現讓秋雲塵驚喜萬分。

薛淮玉走時天還未亮,秋雲塵親自送出了城,囑咐一定要記得寫信給他,才戀戀不舍地看人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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