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

這個名字從她腦中閃過, 停頓住。

神經猛然的激靈。

杜九臻走上前，腳步沈的有些許麻木。

開口, 喉嚨也哽的一陣酸澀。

“珩哥哥？”

她不知道有多少次, 都在心裏無數次的祈禱和渴望，希望他能夠想起來。

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霍珩年朝她伸手。

杜九臻腳步快了兩下，到了床邊, 手伸出來，慢慢朝向他的手伸過去。

手指剛碰到，他陡然收緊, 握住了她的手之後，往自己懷裏拉。

杜九臻被他一拉之後又落下, 驚魂未定，他一只手已經牢牢的把她抱穩。

杜九臻擡頭，怔怔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和這幾天來看到的人一模一樣，是一直都親密無比的人，但他眼裏壓著之前沒有的淩厲。

這是只有霍珩年才會有的果敢和淡然。

一個掌權多年, 高高在上的人。

霍珩年沒有說話。

他吻住她的唇，輕輕柔柔的，尋著她的唇瓣，在一點點的品嘗。

這樣溫和的一吻, 卻帶有絕對的占有性。

是霍珩年對於杜九臻的占有欲。

這個女人, 自始至終, 都只能是他的。

良久, 他嘗夠了，才松開了她。

“小九，讓你受苦了。”霍珩年放開她，開口，聲音裏滿是歉疚。

他很難受。

他離開她，不在她的身邊，長達三年之久的時間。

在這三年裏，她都是一個人撐過來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幫他守住霍家。

他的小九，他一手教導出來的當家人，在他離開之後，很優秀的學會了他教的一切。

可他不想看到她這樣。

她要變得優秀，變得強大，但無論如何，也要一直在他的身邊，讓他保護著她的一舉一動。

“你想起來了……”杜九臻看著他，表情在片刻的凝怔之後，唇角彎起，漸漸笑了起來。

那瞬間眼眶紅紅的，有點想哭。

霍珩年輕觸在她的眼角，手指顫了下，心疼道:“別哭。”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在睡著的這幾天裏，他好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面，全部都是他消失的那些記憶。

太過漫長和繁多，他差點就陷在了其中。

而在夢境之外，他似乎能聽見杜九臻的聲音。

她一直在和他說話。

因為她的聲音，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一定要醒來。

“小九很想你。”杜九臻想著他身上有傷，還一只手撐在床邊，不敢把自己整個身體的重量落在他身上。

霍珩年身上是有傷，從山上滾下來，渾身大大小小的傷還不少。

杜九臻也壓到了他的傷口。

可他吭都沒有吭一聲，甚至連眉頭都沒皺。

只是握著她的手。

“我暈過去之前就在想，我要是真的死了，那就要讓你守寡了。”

霍珩年聲音沈沈的，看著他，滿心眼裏的心疼。

“以後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他承諾。

霍珩年低頭，看到依舊掛在她脖子上的扳指。

他目光漸漸跟過去，看著扳指，眼神意味深長。

這是他們的訂婚信物。

本來以為，能按照他想的那樣，接著馬上就結婚。

他一切都準備好了。

沒想到會過了三年，還是今天這個樣子。

“會議的事怎麽樣了？”沈默之後，霍珩年出聲問道。

幾天前他不擔心這個，因為那時候的他不了解其中種種，但現在他都想起來了。

“我——”杜九臻張了張嘴，看著他，楞住，沒回答。

可光看她的眼神，也已經能知道回答了。

最後的投票，她輸了。

選她的人不到三分之一，大多都是支持霍擎越的。

當時在眾人面前，霍擎越還要拿走她的扳指。

這是她最後的底線，當然要死死守住。

所以才好不容易保住了。

霍珩年馬上就看明白了。

“二叔他，做的太過了。”他緩緩說著，話語冷冽，道:“我會讓他知道，和你作對的下場。”

“他是你二叔。”杜九臻猶豫道。

霍珩年一直都很敬重他的二叔，而且，這是他現在唯一最親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三年來，無論霍擎越做了什麽，只要不是太過火，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是念著他是霍珩年的長輩。

念著他們之間的這一層血緣關系。

“是我二叔又怎麽樣。”霍珩年唇角彎起一抹冷笑:“小九，他逼你了，搶你的東西，還讓你不開心。”

“只要是不讓你順心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你一開始就不應該給他留後路。”

頓了頓，他輕笑:“他就等著吧。”

大家族之間，哪有那麽純粹的親人關系，更多的還是利益。

他以前確實敬重霍擎越，畢竟自己走到這一步，也有他的功勞。

但在成為陳恒的這段時間裏，他清楚的看到了，他不在，霍擎越都做了些什麽事。

至少不應該把九臻置於那樣的境地。

她是他的最後一道線。

霍擎越既然碰了，那他就完了。

說到會議，杜九臻突然想了起來——

“你那天都不要我了。”

雖然那個時候他不記得，可他說那些話，她還是很傷心。

特別是那天，她真的找了他很久。

打了很多個電話，他都沒有接。

她一個人站在霍家眾人面前，被指責“背叛”，被罵“滾”的時候，只希望他可以在她身邊。

哪怕什麽都不記得，幫不上她的忙。

可只要他在那裏站著，她就能安心。

那麽重要的時候，他偏偏不在，還說那樣的話。

“是我錯了。”霍珩年攬著她，手臂力氣又收緊不少:“我做了混蛋事。”

杜九臻點頭，讚同道:“確實混蛋。”

這麽多年，他就兇過她這麽一次。

雖然也不是故意的。

“但我那時候什麽都不記得。”霍珩年目光凝下，沈聲道:“我可真的覺得，你是在耍我。”

“所以還有些事，你以後要好好給我解釋。”

霍珩年的手順到她的腰際，指腹輕捏她腰間軟肉，動作輕緩。

“趁著我失憶，還到我面前來勾引我。”霍珩年手指動作陡然重了下，似取笑又似責備。

“三年不見，小九現在越來越厲害了。”

“那我要是直接跑你面前說我認識你，你怕是會直接把我扔出去。”

杜九臻眉頭微皺，往外扭了下腰，想要避開他的動作。

但她的力氣在他面前，完全是九牛一毛。

“霍珩年，你傷還沒好呢。”杜九臻小聲的提醒他。

身上大大小小有傷口不說，腦袋差點就摔壞了，現在人就算醒來那也還是虛弱。

還得在醫院裏住上一陣。

“我知道。”霍珩年點頭，雲淡風輕:“所以我沒想幹什麽。”

他淡然收了手回來。

杜九臻還坐在他身上，也怕碰到他哪個傷口，抿了抿唇，要站起來。

霍珩年不肯放手。

“小九，你別動。”霍珩年說:“讓我抱抱你。”

記憶陡然之間回來，他頭痛欲裂，整個腦袋像炸開一樣，脹脹的疼。

他需要時間來緩和。

而小九在他的身邊，他更能安心下來。

抱著她，再痛也是要抱的.

程晏這剛勸走杜九臻，自己也回家洗了澡，稍作休整，閉上眼還來不及，就收到醫院那邊的消息。

說是霍珩年醒了。

程晏從床上跳起，當時又趕緊往醫院趕。

到醫院的時候，杜九臻和霍珩年正在吃飯。

程晏看到他人醒著，松了口氣。

“你丫半路上給我失蹤也就算了，還跑去和別人玩搏鬥，人家一群人，你六只手也打不過啊。”

程晏原本的憂心化為怒意，這嘴炮叭叭叭的，要先把他說一頓。

“你以為你是哪咤啊。”

霍珩年以前沒失憶的時候他可不敢這樣，現在也就是想著他不記得，才在嘴上過過癮。

“真的是，害我們九臻哭的那麽傷心。”

霍珩年低頭靜靜吃著東西，根本沒有理程晏。

剛剛就應該讓人攔著不讓他進來

他話多，總是吵的要死，而他現在頭不舒服，一聽他說話就難受。

“腦子應該沒有摔壞吧？”程晏看向杜九臻，試探著問了一句。

杜九臻本來也不想理他，可怕他煩到霍珩年，還是搖了搖頭。

程晏拍了拍胸口。

“沒摔壞就好。”

程晏是在想，本來之前腦袋就不記得東西，這一下再摔出點什麽問題來，就真的更麻煩了。

杜九臻拿小碗，盛了碗湯，放到霍珩年面前。

“這個湯好喝，你嘗嘗。”

霍珩年拿起碗，喝了一大口。

他唇角微抿，點了點頭。

程晏在旁邊看著他們兩個人像是把他屏蔽了一樣，躍躍欲試，想找點存在感。

“給我也嘗嘗。”

程晏說著，要去杜九臻手裏拿碗。

他手伸過去，恰好碰到杜九臻的手指。

霍珩年擡頭，目光一變，冷聲道:“把手放開。”

程晏被這一聲嚇得手都抖了一下。

怎麽覺得和之前有點不太一樣了？

可他具體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一樣。

“程晏，你多碰一秒，你們程家的生意就完蛋一分。”

霍珩年看向他，道:“就你們家現在這個程度，可是連易家都不如。”

“你想怎麽死？”

程晏心裏咯噔一下。

這完全是霍珩年才會說出口的話，一不高興了，隨隨便便能搞走幾千萬的生意。

一點也不給他這個當兄弟的什麽福利。

難道？

程晏眼睛陡然睜大，看著眼前還穿著病號服的人，唇瓣顫抖幾下，話都堵在了喉嚨上，想說說不出來。

他都想起來了？

那他不完蛋了嗎？

剛剛進來的時候，他還罵他來著……

“你、你是霍珩年？”程晏小聲的問了出來。

他沒說話。

程晏看著他的眼神，瞳孔裏都帶著利刃，大概也知道，他的猜測沒錯了。

這下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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