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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紈絝(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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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父這輩子有三大好。

好詩,好畫,好書,完全可以說是集齊了一個純正文人該有的所有愛好了。

而如此,被踩到雷點的段父就正抱著手中一副被毀掉的畫對著跪著的丫頭激情辱罵:“真是不知所謂,家裏哥兒都明明白白說了不讓人來打擾,你還非要進屋尋哥兒說話,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怎麽,你是打量著哥兒沒成家,無娘子看顧著,你一個丫頭便能翻身做哥兒的主了??”

段父在下人眼中是有威望的,只是因為他忙著朝廷的事,回來了也只是吃飯睡覺,自然是沒空管教下人,比起一家之主但不管他們的老爺,下人們當然是覺得能直接管自己的苗氏更加要緊些。

可如今,段父被這樣一幅畫弄的起了火,他嘴皮子可利索的很,否則也不能在朝堂上和其他大臣吵個一整天,如今要罵可丫鬟還不是綽綽有餘。

丫頭委屈的辯駁:“是夫人要奴婢時時刻刻註意著哥兒,奴婢也只是聽從夫人的話……”

她越說越委屈,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哥兒年幼,奴婢也是擔憂他無人看著出個什麽差錯。”

“年幼?哥兒都多大了還年幼?主子下了令,你不聽還覺得自己沒做錯?夫人將你送到哥兒屋裏是想要讓你替她好好照顧著,你倒好,仗著自己是夫人送過去的人,狗仗人勢,分明是你做錯了事,罰你是應當的,卻還哭哭啼啼惺惺作態。”

那丫頭已經被罵懵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可憐兮兮的擡起頭,“大哥兒總闖出禍事來,奴婢也是擔心,老爺,奴婢真的不敢……”

要是她老老實實認了錯,段父把人罵一頓就錯了,可他心情正糟糕著,這丫頭還說一句頂一句的,甚至說著說著,還說起了恩哥兒的壞話來,他這心裏就不舒服了。

我個當爹的都還沒說我兒子闖禍,你一個丫頭嘴裏倒是說得肯定了。

我兒子被太後賞過,整個盛京都誇他孝順是個好孩子,一個下人,也敢抹黑。

“不敢?都知曉我下了值會來院子裏,夫人罰跪,你跪在院子正當中不說還哭成這樣,你跟我不敢?還擔心哥兒,他有你們夫人,有我這個父親在,我們還沒說什麽,你個丫頭先擔心起來了?真是夫人心善對你們這些丫頭太縱容了,才讓你們一個個養大了心,居然敢跟哥兒對著幹了,還哭什麽,我說你你不服是不是?行了,我們段家養不起你這樣的丫頭,來人,打發她去莊子上,再莫回來了。”

還想著賣賣可憐趁機給段青恩上上眼藥的丫頭震驚的瞪大了眼,“老爺!!老爺您不能,老爺!!”

段家莊子都是田莊,主子們八百年都不去上一次,全靠著掌櫃收賬,她若是被打發到了莊子上,這輩子怕是都要過苦日子了。

眼見著這丫頭上前來撲自己的大腿,段父皺著眉一臉嫌棄的將人踢開,“正該將你們這些不將主子的話放在心上的人都送到莊子上去,恩哥兒雖年幼,也不是你個丫頭能欺負得的。”

都到了一輩子吃苦的份上了,丫頭再不搶救一下自己就來不及了,她咬咬牙,眼中閃過一絲堅決,猛地擡起了頭,“老爺我這麽做是有緣由的,是……”

“還不趕緊把她從老爺身邊拉開!”

苗氏尖利又焦急的聲音猛然響起打斷了丫頭未說完的話,“若是她傷了老爺,就是她全家幾口人命都賠不起!!”

丫頭眼中的光猛然黯淡了下來。

她聽懂了,苗氏在用她家裏頭的人威脅她不準說出來她這樣做是誰授意。

幾個伺候的下人得了令,七手八腳的將這個丫頭拖了出去,她也不掙紮,只面色灰白的怔怔看著苗氏,一直到被拖出去都沒再說話。

見她總算是顧忌著家人沒有將自己供出來,苗氏松了一口氣,連忙到了段父身邊去幫他整理衣衫,“相公可嚇到了?這丫頭,原本在我屋裏的時候還好,許是到了哥兒身邊,見哥兒好說話,就猖狂了起來。”

“這都是什麽事,一個丫頭,居然還敢做家裏哥兒的主了,訓斥她還一臉不服。”

段父一想到懷中被毀了的這幅畫就心痛難忍,雖然苗氏一直在努力邀請他留下吃飯,但親眼見證了“悲劇”,他哪裏有胃口。

於是最終,苗氏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幾乎從未對自己發過脾氣的段父臉色不太好的抱著那副畫離開了自己院子。

段父一走,她臉上的神情也沈了下來。

王媽媽小心扶著她的胳膊安慰:“夫人不必擔心,老爺一向對您尊重,今日也只是被那丫頭給沖撞了,待到明日老爺消了氣,就好了。”

苗氏在袖擺下的雙拳握的死緊,轉身在王媽媽的攙扶下進了屋,咬牙開口,聲音壓低到了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地步。

“這丫頭妄圖攀扯我,實在是不忠心,媽媽尋個機會,讓她病一場吧。”

王媽媽臉上神情不變,“夫人放心,莊子上那般雜亂的地方,她一個在府中長大從未吃過苦的,得了病也正常。”

“是啊。”

苗氏臉色和緩了一些,“可不像是府上哥兒,從小錦衣玉食,身邊至少有十幾個人照顧,連風寒都難得。”

讓一個丫頭病死,對她來說也就是擡擡手的事,可換成段青恩,她連讓他得場風寒都不敢。

沒辦法,這種事她總不能自己下手,只能指使人,而但凡出一點差錯,她就要給段青恩陪葬。

苗氏才不會做這麽蠢的事,她好不容易才嫁到了段家,成了有誥命的官太太,段父對她信任,親生兒子又聽話上進,滿盛京都在說她溫良仁厚,她現在只需要一直這麽溫良仁厚下去就行。

就算是如今情況有變,她幾次設局都出了差錯,但未來日子還長的很,她總能找到機會的。

到時候,她除掉了段青恩,這滿府富貴,便都是她兒子的。

松哥兒又是個愛念書的孩子,上面沒了大哥的阻礙,他日後必定一路高中,入朝為官,按著松哥兒的聰慧,坐上高官也定然不在話下。

想著未來的好日子,苗氏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

來日方長,現下最要緊的,還是要給段青恩娶一個表面光的妻子。

照她來看,那忠義侯府的大姑娘就十分不錯,膽小怕事,無半點大家風範,這樣一個撐不起當家主母位置的人,正好配了她這個浪蕩不上進的繼子。

——

段青恩清晨醒來,要了水洗漱,讓人退下時,一群下人一絲猶豫也無的挨個從門口出去了。

昨日老爺還因為丫頭違背大哥兒命令闖進他房中而大怒,責罵了一頓不說,還將人趕到了莊子上去,就連一向仁善的夫人都沒能保住她。

那還是夫人院子裏送來的人呢,都落到如今這麽一個下場,剩下的人可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戰戰兢兢起來了嗎?

段青恩對這種情況很滿意,雖然他對擺譜沒興趣,但身為這家的大哥兒,他下個令總有人打著為他好的旗號違背,那也挺沒意思的。

剛收拾好,外面有了響動聲,過了幾秒鐘,貼身伺候的小廝就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哥兒,老爺派人送來了這個,說是哥兒昨天受委屈了。”

“嗯,拿來吧。”

段青恩接過盒子,掂了掂重量就大約猜到裏面是什麽了,打開來一看,果然見裏面正放著一塊好墨。

父親還真是時刻不肯放棄讓他上進啊。

“收起來。”

段青恩將盒子放到桌子上,繼續穿外衫。

可惜了,恐怕要辜負他這片愛子之心,這世道,光是會念書可沒什麽用。

小廝一邊將盒子收拾到了櫃子裏,一邊問道:“哥兒今日還是出去與賀家哥兒他們一道玩嗎?”

“是啊,聽聞長公主舉辦了宴會,我過去瞧瞧。”

春天對於盛京的權貴們來說就是舉辦各種宴會的好時候,宮裏貴人舉辦,外面的貴人也舉辦,就連賀立盛他們幾個,也時不時就要舉辦個宴會來溝通感情。

至於城外被趕出去的災民?

心善的人家施些粥已經不錯了,指望著他們打聽這些災民都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要來京城就太不現實了。

反正將這些人往外面一趕,盛京沒了災民,照樣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樣,貴人們可不會去想那些被趕出去的災民是吃觀音土還是吃樹皮。

段青恩剛出去沒一會,正院那邊就派人來問,聽到大哥兒去了長公主舉辦的宴會,又連忙回去告訴苗氏。

苗氏思慮半天,最終叫來了王媽媽,“你去,跟侯府夫人說我家大哥兒去了長公主辦的宴會。”

王媽媽一楞,“夫人的意思是?”

苗氏冷笑一聲,“侯夫人是聰明人,你只管這麽傳話,她自然知曉該怎麽做。”

那侯府的庶出大姑娘雖然性子木訥,瞧著不太討人喜歡,但也長了一張好臉蛋,段青恩雖然胡鬧,之前卻從未與女子有過親密,見了那庶出大姑娘,心裏難免不會起點什麽心思。

到底是庶出,雖說之前盤算著也無什麽妨礙,但她可不想讓一些人找出什麽把柄來說嘴。

要是段青恩乖乖上套,自己主動跟她開口,能省了她不少勁。

苗氏甩著帕子,想著上次與侯夫人的談話,眼中露出了惡毒來。

最好這兩個人互相看對眼,婚前便茍合在一起,到時候也不需要她費什麽勁了,直接就能將段青恩釘在恥辱柱上一輩子。

——

“映門淮水綠,留騎主人心……”

席玉真姨娘住的院子對於他們一家三口來說有些小了,只是誰也沒有怨懟的意思,平日裏,三人就總是坐在正堂那。

往往都是席玉真的小弟在念書,而她與母親一道做針線,嫡母嫌棄她們這些庶女,她自己沒有個一子半女,也就不需要為了名聲將她們這些庶女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平常都不帶她們出去交際,也從不教導她們如今這個年歲該學的東西,原本如她們這樣的人家該有個教養嬤嬤在的,只是侯爺心思都在後院上,之前提過一次,只被侯夫人用請個教養嬤嬤要花費大量金錢給懟了回來。

因此,她們這些庶女長成什麽樣子,都要看自己姨娘是什麽樣的人了。

席玉真的親生姨娘原本是侯府一個莊子上管事的女兒,從出生起就是侯府奴才,按理說若是她父母想要一場富貴,在她小時就該將人送進府伺候主子。

但席玉真的姨娘卻極其走運,家裏並沒有因為她是女兒就將她當做外人,反而好好教養著,只等著她長大了就給她找夫家。

雖說因為是奴婢,找的定然也是奴才,但總也是正頭娘子,只是那麽不巧,席玉真家裏在為她找夫家時,侯爺到了莊子上游玩,瞧見了她姨娘,因她出落得實在不錯,就納了回來。

一開始她也是得寵過的,只是當時院子裏得寵的人太多了,各種姨娘,還有孩子。

席玉真姨娘天生是老實性子,也不敢拔尖,也不會討好侯爺,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著日子,雖說因此失了侯爺寵愛,但也算是挺走運的沒有上了侯夫人的清算名單。

席玉真出生的時候,侯府有兩個姐兒一個哥兒,等到她五歲時,她就已經變成府中最大的孩子了,這其中到底是因為侯爺沒有父親命還是侯夫人下的手,沒人知道。

總之從那之後,席玉真的姨娘就嚇破了膽子,對著侯夫人一百個恭敬,平日也從來不會像是那些新納進來的妾侍一樣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悶在自己屋中做針線不出去。

只是她這樣溫順,卻還是因為生了府中唯一活著的哥兒被侯夫人記恨了上,她被侯爺警告過,也不敢對席玉真弟弟出手,知曉她會針線,就總是將人叫過去,一會想要個繡了花的衣服,一會又想要個屏風,直接將席玉真著的姨娘當做了繡娘使喚。

那邊要的急,時間又給的十分趕,席玉真的姨娘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沒日沒夜的繡著,若是到了約定時間她還沒繡好,侯夫人當面是笑呵呵的說沒事沒事,一轉臉,席玉真弟弟就要犯個什麽錯被先生打板子。

幾歲大的孩子被打的掌心通紅,哭都不敢哭,當娘的心裏能不心疼嗎?只能每次在侯夫人指明要她繡東西時拼命地繡,生怕自己耽誤了時間侯夫人針對她的一雙兒女。

就算是真的繡娘也不能這樣一刻不休息的繡東西,時間長了,她的眼睛就有些壞了。

席玉真心疼她,可又沒辦法為她想出個辦法來,就刻意學了母親的繡法,每次嫡母給母親派了活,她都幫著繡。

兩人今日就是正在一邊繡花樣,一邊聽著旁邊的席小弟在背詩,這是他們三人難得的溫情時光,每到了這個時候,下人都會退出去,讓他們三人能好好的說會話。

席玉真此刻就正在與自己的母親說起她上次發現的事,“二妹妹的姨娘受寵,許是從父親那裏聽了什麽,這才起了心思,只是我總覺得,母親不會給我找到極好的人家。”

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至少不會是像二妹妹想的那樣好。”

席玉真的姨娘姓謝,名字也是有的,只是自從她進了侯府,就無人再喊她的名了,全都是叫一聲謝姨娘。

聽了女兒的話,她繡花的手就停了停,有些擔心的擡起頭看向席玉真,“可若是你二妹妹真的將婚事搶了去,夫人還是要重新給你找新的婚事的。”

大戶人家,都比較講究,全都是長子長女先有了著落,底下的弟弟妹妹們才開始張羅婚事。

席玉真不在意的笑笑,“其實也沒什麽分別,無論母親給我找的哪一家,總歸都不是什麽好人家就是了,我們家好歹也是侯府,高門權貴,就算是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謝姨娘一顆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心慌的問:“夫人會不會讓你做妾侍?”

“若是真的讓你做妾,還不如不嫁,找個由頭去山上做姑子去。”

知道母親深受妾侍苦楚,席玉真也不覺得她是不心疼自己,而是溫聲安慰道:“姨娘且安心,我們姐妹幾個都是侯府出身,無論母親多麽不喜歡我們,都不會讓我們做妾的,定然每個都是正頭娘子,否則父親一個侯爺,女兒做了妾,他的臉面往哪裏放?”

“是啊,是啊,這樣就好,就算日子難過些,只要是正室,總歸是好的。”

謝姨娘喃喃了幾句,放心下來,繼續專心做針線。

席玉真望著她笑笑,垂眼也繼續認真做針線。

姨娘從小被外公外婆寵著長大,從沒見過什麽家宅內鬥,後來被擡進侯府,又因為害怕膽怯不肯出院子,陰差陽錯躲過了侯夫人的大清洗後膽子更是又小了一圈,平日裏一直躲在屋子裏做繡活,性子是養的有些天真的。

就比如方才,她哄哄她,姨娘就當了真,放心下來。

可實際上,若是嫡母一心不要她好過,即便是只能讓她嫁給正頭娘子,也有的是辦法,比如說做人繼室,亦或者是嫁給一個年齡大一輪的,再不然,就是讓她嫁給一個紈絝。

到時,她坐著正頭娘子的位置,還不是有苦說不出。

在手中繡好的花上穿了最後一根線,席玉真抿了抿唇。

慢慢來吧,日子總歸是人過出來的,若是未來夫君是個貪花好色的,她就給他納妾,給他一個賢惠大度的妻子。

若是他還有心要與她夫妻一體,她便以誠相待,就算夫君不喜歡她,她也要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姨娘還在這府中,弟弟也未長大,若是她日子過差了,第一個傷心難受的就是他們。

正想著,席小弟背好了,起身走了過來,“姨娘,姐姐,我背好了。”

“真乖,去吃塊點心歇息會。”

席玉真將弟弟攬到自己懷中抱了抱,見他臉上露出被誇獎的高興來,眼中也滿是溫柔。

謝姨娘正收了針,一擡眼看到子女這樣親密的模樣,眼中露出了幸福來。

可惜幸福時光總是短暫的,三人正其樂融融著,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姨娘,夫人院子裏來人了。”

謝姨娘臉上的放松頓時化為了緊張,下意識看向了女兒,“真真……”

“姨娘別怕。”席玉真安撫了她一句,手利索的收了自己這邊的針線,又將桌子上的一本女戒放到了她面前,總體動作花費了不超過兩秒鐘,見一切妥當了,才揚聲對著外面喊:“讓她進來吧。”

門被推開,一個二等丫頭打扮的下人低著頭走了進來,對著三人福了福身子,“大姐兒,夫人叫您過去。”

席玉真起了身,“母親可有說是什麽事?”

“說是長公主舉辦宴會,夫人要帶著三位姐兒一道去參加。”

“好,麻煩你稍等一會,我去換件外面穿的衣裳。”

見謝姨娘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席玉真走到她身側拉了她的手:“姨娘可還記得我上次那件碧霞雲紋錦衣放到哪了?那還是母親賞給我的。”

謝姨娘連忙跟著起了身,與女兒一道進了內室。

一進去,確認外面聽不到她們說話了,她臉上的焦急就不再掩飾,抓住了女兒的手擔憂道:“夫人一向是不肯帶你們出去的,怎麽今日這樣反常,我、我這心裏實在是發慌。”

“姨娘安心,也許是見我與妹妹們年齡要到了,這才帶我們出去交際交際,你看四妹妹就不去,定是因為她年紀太小了。”

“可夫人不是一直都裝著不知道這回事,突然這樣……”

見謝姨娘神色倉皇的猶如被從兔子窩趕出來的小兔子一般,眼圈甚至還發了紅,席玉真心中苦澀,知道她是又在愧疚自己幫不上一點忙了。

心疼的拉著謝姨娘的手,她沈下聲音,緩緩道:“姨娘,母親願意帶著我們這些庶女出去見客,那是恩情,你可千萬要在臉上擺出笑來,否則母親說不定要遷怒責罰我了。”

一聽到若是自己不笑女兒便會被責罰,謝姨娘連忙伸手擦了擦眼角,“真姐兒放心,姨娘一定笑,不會連累你的。”

安撫好了謝姨娘,席玉真轉身打開一個箱子,從裏面找出那件碧霞雲紋錦衣換到了身上,這才出去。

那丫頭等的不耐煩,在臉上就帶了一些出來,見席玉真出來了,冷冷催促道:“既然大姐兒已經換好了,那便跟奴婢一道去夫人院子裏吧。”

席玉真像是沒看到她臉上的神色一般,她們這些庶女不被夫人喜歡,也就別指望著侯夫人身邊的丫頭對她們有什麽好臉色,只好脾氣的笑笑,“麻煩您了。”

謝姨娘也已經調整好了臉上的表情,笑容滿臉的感激道:“麻煩姑娘見了夫人幫著我說聲謝,就說妾身感念夫人恩德,等到繡好了這幅畫,便親手送到正院去,好好的給夫人扣頭謝謝夫人對真姐兒心意。”

她們態度好,那丫頭臉上更是要牛氣沖天了,冷哼一聲,“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來給我們夫人磕頭的,行了,別浪費時間,姐兒既然換好了,我們就快些走吧,別再讓夫人等急了。”

席小弟一直默默的站在旁邊看著,等見著姐姐跟那眼角朝天的丫頭走了,才咬牙丟下了手裏的書。

“哥兒別氣,別氣……”

謝姨娘連忙將他抱到懷裏,一個勁的安撫著,“千萬別生氣,也別因為這件事對你母親有什麽不滿,知道嗎?”

這話席小弟已經聽過許多次,可每一次聽了,心底都是一片發悶,最終,看著滿臉驚慌失措的姨娘,還是點了點頭,“姨娘放心,我知道的,對著母親,我該感恩的。”

只是等到重新坐下拿起書來讀時,席小弟心裏卻如同波浪翻滾,擾的他不得安寧。

他一定要努力讀書,考上功名,只期盼夫人早日剩下嫡子,到時,他這個庶子便可被分出去,帶著姨娘分府別住,不用受他人桎梏,也能堂堂正正的為姐姐撐腰。

這邊的席玉真是不知曉還不到十歲大的弟弟在想些什麽的,一直跟著丫頭進了正院,果然瞧見了另外兩個妹妹。

侯夫人也沒有與她們多說廢話,只說今日帶她們來是因為她們花期到了,帶她們去見見外面的夫人們,也好方便找婚事。

席玉真看著二妹妹三妹妹都是滿臉的喜色,在自己臉上也帶出了喜色來。

仿佛真心實意的感激著嫡母願意將她們帶出去,心中半點沒有存疑。

見三人臉上的確都是感激的,侯夫人心裏滿意,“既然都是侯府千金,雖是庶女,但也不能穿戴太寒酸丟了我的臉,你們到側間去自己選幾樣首飾戴著。”

沒想到今天不光能出去,還能有首飾得,席二姑娘與席三姑娘都喜的匆匆一福,“多謝母親。”

席玉真也福身了,只是她不光沒高興,反而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果然,下一刻,侯夫人對著席玉真道:“真姐兒留下,你們先去吧。”

兩個妹妹心裏想著首飾,也不去想席玉真被留下是為了什麽,匆匆就去了側間。

席玉真緊張的站在下方,手裏攥緊了帕子,不知道嫡母要說些什麽。

“前陣子,段府來了人,說是段夫人瞧中了你溫柔賢淑,想要求娶你為她家長子的娘子,你弟弟是府中唯一的哥兒,日後說不準要繼承侯府,身為他姐姐,你的婚事自然是不能差了,段大人官位高,名聲好,府上經營的也不錯,這段家大哥兒年齡與你相當,在盛京名聲也好,是個不錯的郎君,配你正正好。”

這話說的席玉真直接跪了下來,“母親為女兒操勞婚事,女兒感激不盡,只是您還年輕,相貌更是如同二八年華,日後定然膝下兒女雙全,哪裏輪的上不成器的周哥兒。”

侯夫人冷冷看著她,“你倒是個會說話的。”

這要是換成別家的女兒,她說不定心裏還有幾分喜歡,可惜,這是她丈夫的女兒。

光是這一個身份,便是原罪。

她定然是不會讓她們好過的,不過是妾侍生出來的賤種,好好地在這府中錦衣玉食養了這許久,憑什麽能嫁出去當上正頭娘子受丈夫喜愛又能膝下有子。

她是高門貴女尚且過的這般苦楚,這些賤婢生的孩子自然也要陪著她一起苦了。

段夫人的意思,她大概明白,不過是想著讓席玉真嫁過去之後她來磋磨,反正自古以來,男人都不會管後宅事,到時候席玉真被婆婆暗地裏磋磨,她這個嫡母又不管,就能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之前段青恩名聲還那樣糟糕的時候,侯夫人也就答應了,只是現如今段青恩得了個孝順名聲,就算段夫人說那是誤打誤撞,她也擔心段青恩真的不像是表面那樣。

萬一她親手給席玉真找了一門好親事,那她豈不是要活活嘔死。

這樣想著,侯夫人在心底便有了個新的計謀。

她摸了摸自己的指甲,一臉不在意的道:“你一向對我恭順,我也不是個沒良心的,這場婚事便是給你的獎賞,今日這場宴會,段家大哥兒也會到,到時我會讓丫頭將你引到他面前,你與他好好說會話,若是喜歡,回來應我,我就應了段家那邊,若是不喜歡,我再另外找人。”

席玉真身子僵硬了一瞬,跪在地上磕了個頭,“母親一心為了女兒著想,女兒必當一輩子念著母親的好。”

太不對勁了。

這樣仿佛一個慈母一般的嫡母讓她害怕極了。

她隱約察覺到了嫡母不懷好意,可卻沒辦法救出自己,只能按照她的安排來做。

一切都十分平淡,等到兩位妹妹選好了首飾出來,席玉真也進去心不在焉的拿了兩件首飾出來,接著她們便乘坐著轎子,朝著長公主府而去。

三個年輕姑娘被安排到了一起坐,在其他姐兒們玩笑時,席玉真面上只帶著靦腆笑看她們,時不時的,她也會看一眼坐在上首的嫡母。

眼看著宴會就要散去時,她松了一口氣,還以為逃過一劫,身旁的丫鬟出去了一會,再來時手上已經多了個酒壺,給她倒了一杯酒。

若是席玉真之前跟兩個妹妹一樣只顧著和周邊姑娘說笑肯定是註意不到的,但她從開場就提著心,那丫頭一走開她就升起了警惕心,看著她回來給自己倒了酒,心裏直接就一咯噔。

不會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吧,嫡母她,她不要侯府的臉面了嗎?

她在袖子下的手猛然握緊了,面上卻還沒什麽奇怪神色,只當做是沒看到那杯酒。

可她不去拿,丫鬟卻拿了起來遞到了她手邊,“大姐兒,喝口酒吧。”

席玉真笑笑,推開了酒杯,“實在是不能喝了,方才已經喝了不少,再喝下去,怕是要直接睡在這了。”

“那奴婢給您換成水。”

那丫頭也是個靈活的,聽了席玉真的話立刻拿著酒壺離開,再回來時,酒壺裏已經是水了。

“大姐兒,換成水了,喝一口解解渴吧。”

席玉真嘴角的笑容有些僵,“我現在不渴,你先放著吧。”

“大姐兒方才也吃了不少菜,口裏一定幹了,您快喝了吧,夫人可是特意叮囑了奴婢要好好照顧姐兒的,若是姐兒渴到了,恐怕不光是夫人責怪,謝姨娘也要罵的。”

這話,就是直接明晃晃的在說若是她不喝了這酒,謝姨娘那邊就要遭受點未知待遇了。

席玉真咬咬唇,最終還是顫抖著手拿起了酒杯,放到了唇邊。

寬大袖子擋在面前,外人只能看到她揚脖喝了這杯子水。

丫頭見她喝了,臉上露出了滿意來,悄悄湊到了席玉真耳邊,“大姐兒,夫人安排段家大哥兒在西側角房與您相見。”

席玉真眼中有著自嘲,仿佛被逼到了絕路,也不需要再掙紮了。

她起了身,挺直腰板,在那丫頭的帶領下離席。

這是嫡母特意為她布置的,若是她不從,母親弟弟便要受牽連,若是她跳進這個坑,結局隨便想都想得到。

那杯酒裏,肯定是有東西的,孤男寡女在一個房間,能有什麽下場。

她摸了摸頭上戴的簪子,那還是今日從嫡母那得的,尖頭銳利,想必能輕易劃開臉蛋。

到時候若是真的是她想的那般,只能率先劃破臉,全了名節,又能讓嫡母滿意。

至於她的婚事……

臉都毀了,恐怕這輩子都要嫁不出去,但無妨,只要活著就好,總比死了,一輩子躺在地底下好。

想清楚了,席玉真站在了角房門前,在丫頭的催促下,緩緩推開了門。

——砰!

門被從外面關上。

這邊沒什麽太陽,一關門關窗就黑的嚇人,只有門前有點光亮,她心跳的極快,快速從頭上拔下了那根簪子捏在手心裏,站在門口沒動也沒說話。

一只手猛然出現,一把將她扯了過去。

“啊——”

席玉真下意識的發出一聲慌亂的驚呼。

外面的丫頭聽到她的聲音,臉上帶上了笑意,匆匆轉身就去了侯夫人那。

“什麽?!”

侯夫人正在與其他夫人玩笑,聽了這話猛地站了起來,“你真的看見了?!”

“奴婢瞧的真真的,親眼見著進了屋。”

周圍夫人見侯夫人臉上難看的神情,心裏也有隱約有了猜測,問了句:“怎麽了?”

“無事,只是下人胡言亂語罷了,各位姐妹先吃著,我要出去一趟。”

侯夫人剛站起來,就誒呀一聲,身子徐晃著像是要往下倒,苗氏就坐在她身邊,見她這樣,連忙站起來扶住。

“姐姐你身子不好,這要處理什麽事,不若我們一道,幫著你看看。”

“不、不行……”

侯夫人“虛弱”的擺手,“都是自家的事,不好麻煩你們。”

“我們情同姐妹,這有什麽。”

苗氏義正言辭的說完,直接問底下跪著的丫頭,“說吧,到底什麽事,在哪裏?”

那丫頭跪下,“奴婢不敢說……只、只知道是在西側角房,夫人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這模樣,明擺著是有人偷情了。

其他夫人對了個顏色,見苗氏一副要幫著做主的樣子,也都紛紛站了起來,打算好好看這個熱鬧。

於是,苗氏扶著侯夫人,身後跟著一堆人,浩浩蕩蕩的就朝著西側角房去了。

剛到了門口,居然發現門是敞開的,侯夫人又是一聲哀鳴,靠在了自己親嫂嫂肩膀頭上,“他們竟然連門都不關。”

她嫂嫂連忙安慰:“別急,許是誤會了。”

“能有什麽誤會!”

苗氏一馬當先的就進了門,侯夫人人沒進去,只在自己嫂嫂肩膀頭那哭,“家門不幸啊……”

可裏面並沒有如他所願傳來席玉真驚慌的尖叫,也沒有段家哥兒的聲音,反而是一個熟悉的聲音疑惑問:“各位夫人來這裏做什麽?”

澤成??

聽到侄兒的聲音,侯夫人楞住,而她嫂嫂也猛地瞪大眼,一把推開她走進了屋。

還好,屋裏沒有什麽臟亂不堪的場面。

而且也不是男女共處,朱澤成帶了兩個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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