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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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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唐陶的審訊沒有費太大的功夫,初陽只是將他屬下的認罪書放到了他的面前,他便對自己罪行供認不諱。

“你為什麽要刺殺皇後?你與她素無瓜葛。”

“我沒想殺她,只是想殺個位高權重的人,恰好挑中了她而已。”

唐陶滿不在乎地跪在初陽面前,像極了一個在接受長輩教訓的但絲毫不長記性的紈絝。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可能會給南谷帶來一場戰事?”

幸而顧鐘越沒有親自來,否則他看到唐陶這副樣子,怕是當場就要斬了他。

初陽克制住想一拳打在他臉上的沖動,繼續問道。

“呵……”唐陶嗤笑一聲,“南谷於我,不值一提。”

初陽居高臨下的俯看他,眼中是滿是不屑。

“好歹是生你養你的故鄉,在你口中就變成了不值一提?”

“你們在這裏審訊我,而不是直接出兵,不就代表你們並沒打算和南谷開戰嗎?”

“……”

唐陶看透了他們的心思似的,眼角帶著得意的笑。

“有傳言說你已經被南谷驅逐出境了,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是想借此機會挑起兩國戰事。”

“可被你們發現了不是嗎?”

唐陶笑意更深,初陽覺得自己的引以為傲的耐性要被耗盡了。

“我們已經和你哥哥聯系過了。”

此話一出,唐陶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他收起笑容,低垂著眼眸,一言不發。

獄中安靜了許久,昨天夜裏下了場秋雨,初陽依稀聽到了不知何處傳來的“嘀嗒”聲。

“你們打算何時將我遣回南谷?”

覺得今天問不出來什麽了,初陽正打算轉身,卻聽到唐陶忽的開了口,語氣平淡,但細聽可以聽出其中隱隱有些期待。

根據大弘和南谷締結的盟約,凡是越國的犯罪,彼此都有權利自行處理。

但若牽扯到了皇家或是權臣,涉及死罪的,則必須由專人押送回國,雙方共同審訊。

發生在邊界的打架滋事小偷小摸的案件,一般都是由當地的衙門直接處理了,在大牢裏待上幾天給個教訓也就算了。

可唐陶是南谷皇子,還犯了如此大罪,按例當由使臣押回南谷,與南谷共同審理定罪。

不過……初陽冷笑,看他的眼神裏帶著憐憫。

“不必麻煩了,南谷國主已將同木魚交給了皇上,你的事情,全權交給大弘處理。”

同木魚?!!

唐陶瞪大眼睛,剛剛的雲淡風輕蕩然無存。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把同木魚給他,他明明知道同木魚意味著什麽!不會的!”

唐陶痛苦地抱著腦袋,面如白紙。

“我不信!我要見他,我要見唐瑾!我要見他!”

初陽側身躲過撲上來的唐陶,兩個侍衛沖上來牽制住了他。

“先押下去吧。”初陽吩咐道。

直至被關進牢房,唐陶還在吵著要見唐瑾。

看到唐陶前後反應差別如此之大,初陽對他和顧鐘越得出的結論有一絲的懷疑。

難道他的目的不是挑撥離間?

回想起唐陶剛剛的樣子,初陽在心中有了別的猜測。

孟秋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扶著墻慢慢地坐了下去。

腿上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流著血,背上的鞭傷火辣辣的疼 雙手沾滿了鮮血,幾乎失去了知覺。

孟秋沒心思關心自己的傷,她心裏現在只擔心唐陶。

也不知道孟冬那個貪生怕死的東西會不會把少主供出來。

孟秋和孟冬是唐陶被驅逐之後在死人堆裏撿到的。

他們的家鄉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旱,顆粒無收,南谷剛剛經歷了奪權的危機,根本沒有經歷來管他們這些窮鄉僻壤。

肉眼可見的能吃的東西都被吃光了,鳥獸都絕跡了,連樹皮都沒有放過,有人餓極了,連土都吃。

即便是這樣,還是餓死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幸好村民還有良知,沒有想過對同類下手。

唐陶來的時候,孟秋和孟冬正在為了爭搶兩顆剛剛冒芽的野菜打的不可開交。

孟秋雖然是個女子,但是身手敏捷,就算是餓了好幾天,她還是輕易地放倒了孟冬。

就在她迫不及待地把野菜塞進嘴裏的時候,唐陶走到了她面前,遞給她一個幹硬的饅頭。

“別吃那個,那是曲菜娘子,有毒的,吃這個吧。”

唐陶是唯一沒有被她的臉嚇到的陌生人,孟秋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番,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饅頭,坐到一旁兩三口便進了肚子。

孟冬聞聲爬了起來,顛顛地走到唐陶面前,朝他伸出來手。

唐陶笑著,又從布袋裏掏出一個饅頭來。

“你們兩個以後就跟著我吧,有飯吃。”

孟秋和孟冬,他們那時候還不叫這個名字,也沒有什麽血緣關系,這是唐陶給他們取的名字。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原先叫什麽了,只記得自己後來跟著唐陶,為他做了很多的事情,為他殺過人,也為他跑過腿。

短短三年時間,她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變得冷酷無情,殺人如麻,只會乖乖地執行唐陶的命令。

孟冬倒和之前沒什麽兩樣,還是好吃懶做,膽小如鼠,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在孟秋面前哭了很久。

他說,我們逃跑吧孟秋,我們回村子吧。

孟秋冷冷地看他一眼,你還有家嗎?

孟冬不說話了,從此再也沒提過要逃跑的事。

他們跟著唐陶也沒什麽不好,有吃有喝,除了出任務的時候,唐陶對他們總是笑著的。

就為了那個笑容,孟秋不願意離開。

後來他們知道了唐陶是南谷被驅逐的皇子,知道他和他的哥哥曾經為了一個女人反目成仇。

那個女人現在是南谷的王後。

“我替你殺了他,你就能和王後在一起了。”孟秋對著唐陶道。

她自知是配不上唐陶的,但她想讓唐陶能夠快樂。

他還記得唐陶當時的反應很劇烈,那是他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你不許動他!”

孟秋一時間有些迷茫,為何?殺了他,你不就是王上了嗎,不就能擁有你愛的人了嗎?

看著唐陶又對著手中的同木魚出神,孟秋還是沒有問出口。

她曾經偷偷地看過,那個同木魚上,刻了一個小小的“瑾”字。

她聽說,南谷當朝的君王,唐陶的哥哥,就叫唐瑾。

孟秋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秘密,她有一段時間茶飯不思,閉上眼睛就是那只同木魚。

孟冬還和以前一樣,吃吃喝喝睡睡,有任務時就殺殺人,根本沒看出來她的不對勁。

跟著唐陶來了京都,看著唐陶盤下那家裁縫鋪的時候,孟秋心中是歡喜的。

可能唐陶不想再殺人了吧,想安定下來,做個裁縫也挺好的。

她知道唐陶的手藝比大多數女子還要好,他一時興起給她做得那個荷包,現在還在她的身上,就放在心口的位置。

可她想錯了,唐陶不僅沒打算安定下來,還在密謀著一場刺殺。

他勾引了席言蕓,對她說甜言蜜語,派他們去探查大弘皇帝的動向,讓他們拿著那塊花神令去找夜行閣的人。

孟秋想過要阻止他,他們在南谷殺了那麽多人都沒有被追究過責任,孟秋能猜到是因為什麽,可這裏不一樣,這裏是大弘,不是南谷,沒有人會護著他。

唐陶不聽,他的眼中,是孤註一擲的決絕。

孟秋又一次閉上了嘴,她從心裏愛著這個人,如果註定要死,為唐陶而死也是值得的。

只是,她心疼他,她知道,唐陶和她一樣,也是愛而不得。

如果無法得到,就這樣死去也好,至少還能在你的心裏,留下一生的印記。

疼痛再一次襲來,孟秋覺得,如果明天再來一次這樣的刑法,她可能會受不住。

既然如此,孟秋從心口掏出那只荷包,上面是火紅的楓葉,荷包裏,一枚小小的刀片靜靜地躺在裏面,那是她裏給自己的最後一條路。

孟秋拿起刀片,在自己的腕上輕輕一劃,鮮血緩緩留著出來,浸濕了她周圍的草席。

少主,我們來世再見。

孟秋閉上眼,嘴角帶著微笑,臉上的傷痕如楓葉一般,染紅了這個寂寥的秋。

席風荷在知道孟秋自殺的消息之後,心裏有些壓抑。

她已經知道了那天雲瑤就是孟秋假扮的,真正的雲瑤怕是和雲枝一樣,早就死在了她的手中。

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她們最好的年華逝去,而始作俑者也輕易地結束了自己。

孟秋是罪有應得,但是……

算了,不該憐憫這種人,席風荷決定不再想她這件事了。

“你打算怎麽處置唐陶?”席風荷看向顧鐘越。

“按律當誅,他若是大弘人,他的家人應該也逃不了。”顧鐘越頓了頓,果然看到席風荷皺起了眉。

“不過,他哥哥已經把生殺大權交給大弘了,待明日定了罪,秋後就要問斬。”

“這個南谷國主當真心狠,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居然就這樣撒手不管了。”

“不,他派的人就要到了,他要求給他弟弟留個全屍,作為回報,他把同木魚作為贈禮給了我。”

“那……豈不是不能斬首了?”

“嗯,賜毒酒。”

顧鐘越和席風荷一樣,都不太理解唐瑾到底是什麽意思。

明明已經不管唐陶的死活了,卻還要把他的屍體帶會南谷安葬,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不過……顧鐘越看了看懷中又在發呆的席風荷,攬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緊。

他可不管唐瑾是怎麽想的,唐陶敢對他的荷兒下手,死不足惜。

席風荷覺得自己最近有些楞楞的,想著唐陶事情,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春困秋乏,又到了賴在被窩裏睡覺的季節了,此事解決了,待申牧萱回來了,可以拉著她去賞菊。

席風荷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了,不過片刻,便在顧鐘越懷中睡了過去。

看著自己越來越貪睡的皇後,顧鐘越無奈的笑笑,輕輕地把她橫抱起來,朝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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