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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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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席安行的到來,席風荷和席宿雨暫時停止了談話。

席安行圍著席風荷轉了好幾圈,確定她毫發無傷之後才放心的的坐了下來。

席宿雨給席安行奉上一盞茶,“父親。”

席安行臉色平靜地接過來,一改剛剛急躁的樣子,同席風荷聊起了刺客一事。

“照你這麽說,那刺客應該在獵場上埋伏了很久,秋獵這三天,他有很多機會可以下手,為什麽偏偏挑在最後一天。”

“那個時候帳外人最多,他不是更容易暴露嗎?”

處在慌亂之中,席風荷也沒想過這些事情,如今聽到席安行所言,她才發現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她擡頭看向初陽,眼中帶著探究之意,初陽嘴唇微抿,避開了她的眼睛。

這個表情席風荷見過無數次,每次席風荷說中了初陽的心思他不願意承認時,初陽就會側過臉去不看她,嘴唇也是這樣抿著。

席風荷了然,看來初陽和顧鐘越早就想到了。

“爹,我這不是沒什麽事嘛,你就不要管這些了,大理寺的人又不是吃閑飯的,定能查出來的。”

“你這丫頭,你爹關心你還有錯了?早知道會有這麽多事,當初就不該答應送你進宮。”

“因為這事,你娘她不知罵了我多少次。”

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被夫人罵的狗血淋頭的樣子,席安行一臉的心酸。

席風荷失笑,從小她便經常看到自己的娘親揪著父親的耳朵教訓,席安行每次都帶著笑乖乖地聽著,還不忘讓席夫人給他留點面子。

席府裏的奴仆也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變成了見怪不怪,誰能想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席丞相是個怕老婆的呢。

“爹,你還是早些回去吧,給娘報個平安。”

“中秋節我便和皇上一起回去看你們。”席風荷道。

席安行又不放心的多說了幾句叮囑的,才被席風荷殷勤地送了出去。

“女兒大了,都不願意聽爹嘮叨了。”直到上了馬車,席安行還在不滿地碎碎念。

“爹,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快些回去吧。”席風荷將席安行推上馬車,撒嬌道。

目送著馬車朝席府馳去,席風荷掃了一眼周圍穿戴整齊的侍衛,轉身進了門,門內只剩下了初陽。

“荷兒……”

初陽身形高大,直直地站在陽光下,他身後是那片爬滿了常春藤的白墻,綠葉已經變得枯黃,掛在黃褐色的藤上,搖搖欲墜。

秋日裏外面的風有些涼,席風荷裹了裹外衣,對上初陽的眼睛,恍惚間回到了幾年前那個風和日麗的春日。

那年初陽第一次戰勝歸來,拒絕了皇上要給他新建府邸的提議,皇上便許諾將初家原先的府邸修葺之後再賜予他。

席風荷纏著他來了這裏,那時的將軍府已經荒廢許久,雖有席安行定期派人來打掃,雜草還是長滿了院裏的每一個角落。

“等等,我覺得那些藤蔓挺好看的,就不要拔了吧。”

席風荷攔住一個伸手要去拉扯那些藤蔓的下人,轉頭看向初陽,詢問他的意思。

那一片常春藤長得那樣好,嬌嫩欲滴的綠色看得人心思也活絡起來了。

初陽看了看墻面,又把目光轉到一臉期待的席風荷身上。

“聽她的吧。”

席風荷笑著跳了起來,又去找了其他花匠,硬生生把初陽的府邸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你瞧,那梨花開得多好,那可是我院裏長得最好的一棵,可算是便宜你了。”

初陽順著她的手望去,一朵朵白色的小傘掛在枝頭,春風中搖搖晃晃的,像極了不老實的席風荷。

“嗯,甚好。”初陽側過頭去看向笑得春風拂面的席風荷,嘴角微微揚起。

席風荷再看到那滿墻枯黃的藤蔓,恍若隔世。

“初陽……”

想起自己那些胡攪蠻纏和一廂情願,席風荷心中有千言萬語,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

“要叫哥哥,不是說過了嗎。”初陽笑道。

初陽很少笑,但他每次笑起來,嘴邊便會有一個淺淺的梨渦,像暖陽一般,將這仲秋的涼意悉數驅散。

席風荷很久沒有見過他笑了,初陽此人,不茍言笑,年紀輕輕便端著大人的架子。

席風荷最愛逗他,看他努力憋著笑最後還是忍俊不禁,席風荷也會跟著傻笑,就像是抓住了夜空中轉瞬即逝的流星。

“嗯,對,初陽哥哥。”又一次,席風荷跟著傻笑起來,只是這次有了些別的意味。

“荷兒,你好久沒有同我講過話了。”初陽道,語氣中帶著難以察覺的失落。

“那是……”席風荷想要辯解。

“不過,以後的機會怕是更少了吧。”初陽的笑容是那樣的淒涼,給這寂寥的秋色平添了幾分落寞。

“荷兒,我想告訴你,我……永遠是你的哥哥,我……”

初陽一臉的懊惱,他還是不太喜歡說這種話,沒能把自己想說的說出來。

“我懂的,初陽哥哥。”席風荷道。

我知道你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你我相識多年,陪彼此走過的最是天真爛漫的十幾年,你是我彼此之間的默契自然不用言明。

初陽怔了怔,那個總跟在自己身後吵吵鬧鬧的小丫頭,終於還是長大了——或者說,她在他的面前,不願再做個小孩子了。

初陽的心中說不出來的怪異,不舍,欣慰,憤怒,絲絲的妒意……但他還是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兩人隔著幾米遠,註視著彼此的眼睛,嘴角的笑容如出一轍。

“荷兒!”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席風荷的笑容僵住了,不自然地抖了抖。

顧鐘越沖上前,把席風荷牢牢地抱在懷中,一臉防備的看著初陽。

你夫人把我媳婦留下來,就是為了方便你勾搭她?!卑鄙!無恥!

初陽收斂了笑容,不在意地聳聳肩。

席風荷被顧鐘越緊緊地‘鎖’在懷中,動彈不得。

鬼知道為什麽每次顧鐘越都能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雖說上次李呈先的事情是偶然,她和李呈先也沒什麽接觸,可今天是初陽……

“朕先將皇後接回去了,多謝初陽將軍和初夫人的款待。”

說罷,顧鐘越拎著席風荷的衣領,像拎著一只小雞一樣走進了馬車。

初陽看著他們離開,微微擡起了手,又無力的垂了下來。

他還想說些什麽呢?說他喜歡席風荷,說他在知道皇上要賜婚她和顧鐘越之後,無可奈何才選了席宿雨,只因為那雙有些相似的眼睛,再告訴席風荷他有多麽不想讓她嫁給顧鐘越,他們成親那天下午他在酒肆裏喝得爛醉?

這樣的真相,無論是對席風荷還是席宿雨,都太過殘忍。

初陽轉身,看到了拐角處的席宿雨,即使她迅速換上了笑容,初陽還是捕捉到了她的緊張和不安。

“夫人,進屋去吧,外頭冷。”

初陽笑道,走過去牽起了席宿雨的手。

“好……”席宿雨莞爾,有種劫後餘生的釋懷。

來年春天,常青藤會再次爬滿墻壁,那時,初陽的身邊,是她。

席風荷戰戰兢兢地坐在顧鐘越的旁邊,偷偷打量著他的臉色。

從剛剛上車開始,顧鐘越一句話也沒說過,一直陰沈著臉,也沒有給過她一個眼神,哪怕是責怪和委屈吃醋都沒有。

這是……真生氣了?

“顧鐘越……”席風荷扯了扯他的袖子,對著他眨眨眼睛。

“你聽我解釋……”

“不聽!”顧鐘越偏過頭,把衣袖從席風荷手中扯了回來。

席風荷心中暗喜,還會答話,看來沒生氣。

“顧鐘越,我就是去送父親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初陽,我們沒說幾句話。”你就來了。

“誰信啊,你看看你笑的,你在我面前可從沒笑得那麽甜過。”顧鐘越微微轉了轉頭,但眼睛還是倔強的不肯看席風荷。

“問問這馬車上,一股子酸味。”席風荷揶揄道,伸出手在顧鐘越臉上捏了一下。

忍無可忍,顧鐘越把手放到席風荷頸後,將她拽到了自己面前。

“席風荷!我看你明天是不想下床了!”

席風荷投降,“在外面呢,說什麽汙言穢語。”

顧鐘越發狠揉了揉席風荷的頭,暗戳戳地想著這把柄能用多久。

他本來都覺得自己已經不把初陽放在眼裏了,但剛剛看到那刺眼的一幕,他還是心痛的厲害。

和李呈先不一樣,畢竟席風荷是真真切切的喜歡過初陽。

如果沒有當時父皇的賜婚,現在站在初陽身邊的,會不會就是席風荷

顧鐘越不敢想,他無法忍受自己的荷兒成為別人的妻子,那種將要失去她的感覺幾乎讓他窒息。

所以他沖了過去,拽走了席風荷。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很生氣,但是坐上馬車之後,心裏只剩下了委屈。

不想讓席風荷再和初陽再見面了,想把初陽流放,讓他再也見不到席風荷。

壓下心中幼稚又惡毒的想法,顧鐘越把席風荷的臉擡了起來。

“今天先不和你計較了,江箏還在宮裏等著呢。”回去再收拾你。

席風荷的眼睛咕碌碌的轉了一圈,立刻便想到應該和昨日的事情有關。

她從顧鐘越身上爬起來,正襟危坐。

“那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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