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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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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山湖入冬時結了冰,如今馬上三月份了,水面化了凍可以行船了,但湖水依舊冰冷。

席風荷吃過中飯便到了新山亭,今早醒來時回想起自己說的話,有一絲的懊惱,但瞧著顧鐘越的樣子,倒不像對她真的無情。左思右想,席風荷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在宮中也無事,就先來了新山亭等著。

太陽暖暖地照著,席風荷趴在石桌上睡著了,做了個夢,夢裏的顧鐘越,一會兒深情款款,一會兒冷漠地看著她,席風荷在夢中感到一陣壓力,眉頭緊緊地皺著。

“荷兒。”有人在輕喚著她的名字,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著,像極了小時候乳娘哄她睡覺的樣子。

席風荷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顧鐘越站在他的旁邊,手裏拿著一個長形紅木畫盒,朱輕和欄崇都不見了蹤影。

“我讓他們去外面候著了。”看穿了席風荷的心思,顧鐘越道。

他將畫盒放到席風荷跟前,“打開看看吧。”

“你所說的事情,就是這個?”席風荷打開畫盒,一邊展開畫盒中的畫一邊問道。

而畫上的場景卻讓她失了言:背景是長明街的飲禾樓前,畫上的女子紅衣似火,手中拿著一包點心,笑得明媚且張揚,身邊圍著一群小孩,個個臉上都帶著笑容。那女子的容貌,看起來格外眼熟。

“這是我第一次遇到你時見到的。”看著席風荷不解的眼神,顧鐘越解釋道。

“大概在一年多前,父皇便問過我有沒有看上的姑娘,我說沒有。父皇便告訴我他已經為我找好了未來皇後的人選,是席丞相家的三女兒,名叫席風荷。”

席風荷睜大眼睛看著他,一年前,原來先帝那麽早便決定了嗎?

“我尚未見過她,不知善惡,不知美醜,我當時哪裏願意,但我知道父皇的用意,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後來我派欄崇去查了這個姑娘,欄崇是個臉盲的,只說那席家三小姐常帶著她的侍女去飲禾樓,卻不記得她的樣子。我想知道我未來的妻子是個什麽樣的,就拉著欄崇一起去了飲禾樓。那裏的姑娘真多啊,帶著侍女的名門小姐也多,我便暗中觀察,可始終找不到那個人。”

顧鐘越想到這裏,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我在那裏待了一個上午都沒能找到她,便想走了,誰知一出門,便看到了這幅景象。”

顧鐘越盯著那幅畫,又將目光挪到了席風荷的臉上。

那些小孩子,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一個個都同席風荷很熟絡似的,一口一個“風荷姐姐”的叫著,從席風荷手中接過點心,乖巧地道了謝,歡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待這群孩子走光了,席風荷又把手裏剩的最後一包點心給了一個一直在外圍站著的孩子,那孩子臟兮兮的,衣衫襤褸,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席風荷解下自己的披肩裹在了她的身上,蹲下來囑咐了幾句什麽,便和朱輕一起離開了。

顧鐘越便在一旁瞧見了全程,他記住了那女孩明媚的笑容,和一顆足以暖化霜雪的心。

當時顧鐘越心想,和這樣的女孩子成親,也沒什麽不好的。

此後漸漸淡忘了,再見是他知道初陽要和席家二小姐成親的消息,早就知道初陽和席家關系匪淺,鬼使神差的,他又去了飲禾樓。

街上是鑼鼓喧天,喜氣洋洋,樓中的席風荷獨自流淚,顧鐘越覺得她哭得特別醜,和她那張精致美麗的小臉特別不搭,她還是笑起來的時候好看。

一時沒忍住,顧鐘越遞給了她一方不知從哪裏弄來的手帕,沒想到這丫頭還挺倔,跟他頂了幾句嘴,顧鐘越當時心想:我將來的妻子,為別的男人哭也就罷了,居然還這樣對他。他心中有些不爽,故意沒理會席風荷,下樓去了,彼時他想了一下那個總是默默無聞但戰功赫赫的初陽,皺起眉頭,心道那個男人有什麽好的,值得讓席風荷為他這樣?

後來,他和席風荷成了親,發現這個姑娘比他想象中還要有趣一些,有時直率的讓人心驚,有時又別扭的可愛,讓人很想逗逗她。

他也漸漸地發現,席風荷在他心裏的重量一天天在加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浩海閣的那個傍晚,當席風荷抱住他時,煩躁又絕望的心瞬間平息了下來,那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她了。

“席風荷,我從來沒有把你當過兄弟,我愛你,你是我唯一的妻子,除你之外,我心裏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也不會再碰其他人。”

顧鐘越忽然抱住了席風荷,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在她耳邊一字一頓地道。

席風荷任由他抱著,眼裏早已蓄滿眼淚,她從看到這幅畫時,她心中便已有了答案,畫功雖一般,但落筆細膩,飽含深情。席風荷可以想象到,作畫之人在動筆之時,一定是面帶笑意的。顧鐘越這一番告白,更是讓她驚喜。

顧鐘越見她遲遲沒有說話,轉而看著她的眼睛,那裏閃著淚光,顧鐘越有些慌亂地問道:“荷兒,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席風荷已經做好了失望的準備,卻突然給了她這樣一份大禮,她怎能不欣喜,一時間竟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頭腦一熱,脫口而出:“那這樣冉婕妤以後不是要獨守空房了?”

顧鐘越被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懵了,在反應過來之後……氣急敗壞地看著她,找準她的嘴唇便吻了下去。

席風荷被吻得暈頭轉向,才想著推開他。

“你做什麽?你這才剛……怎麽能這樣。”是不是太快了,席風荷緋紅的小臉上閃過一絲不解。

“席風荷,這種時候你還想著別人?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沒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看著顧鐘越帶著笑意的眼睛,席風荷有一絲絲的心虛。

心中一橫,席風荷拉著顧鐘越的衣領靠近自己,用一個吻來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桌上的畫中,冰天雪地,街道張燈結彩,紅衣的人兒巧笑嫣然,在她身後的樓中,一個男人也臉帶笑意地看著他,那時他們並不相識,但命運之神在指引著他們相遇相知,待到冰雪消融之時,便是相守一生之始。

當天晚上,席風荷無情地拒絕了顧鐘越想要留宿的請求,在吃過晚飯之後便把他趕了出去。

“陛下,你剛剛納了冉婕妤,正是濃情蜜意之時,臣妾體恤陛下,今日就不留陛下了。”

顧鐘越有苦說不出,卻也知道席風荷這醋一時是吃不完的,笑著搖搖頭,便要起駕回宏慶殿。

“陛下,您不去冉婕妤那裏瞧瞧嗎剛才皇後娘娘的意思……”

新從內務府提上來做顧鐘越貼身太監的孫營正欲發問,在接收到欄崇警告的眼神之後悻悻地住了嘴。規規矩矩地跟在二人身後回了宏慶殿,閉口不提冉婕妤之事。

孫營哪裏知道皇上和皇後之間的事情,他只是個小太監,進宮不過才三年,本來貼身太監這種事情,再等十年也是輪不到他的,可他偏偏被皇上身邊的欄崇大人挑中了,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他每日是提心吊膽,戰戰兢兢,唯恐哪天一個不小心便掉了腦袋。

他當然不知道,欄崇已經受夠了每天被顧鐘越當作太監使喚的日子,他堂堂禦前侍衛,因為顧鐘越不喜旁人伺候而被迫做著太監和侍衛的雙重工作,只拿一份俸祿就算了,他實在害怕哪天睜開眼他就變成了尖聲細嗓的真太監。

為了自救,他好說歹說,顧鐘越終於同意給他找個貼身太監,要求只有一個:有眼力見,會說話的。雖然欄崇覺得顧鐘越在暗諷什麽,但他還是一眼就相中了孫營,原因無他,這小太監一看就會說話。

後來欄崇發現,自己好像看錯人了,孫營比自己還不會察言觀色,可他兢兢業業,除了這點外實在尋不到什麽,欄崇只好把他留下來,時時教育著他,免得他說錯了話。

感嘆了一番好在還有欄崇在一旁幫襯著,他默默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了一筆:被皇後宮中趕出來,不能去冉婕妤那。

伴君之路漫漫長,孫營悄悄給自己打了打氣,快步跟上了已經落下一段距離的顧鐘越他們。

席風荷讓朱輕明天找人把畫掛起來,“就掛在床頭吧。”思索了一下,席風荷道。

見席風荷今天下午和顧鐘越一起回來時臉上那掩藏不住的喜悅,朱輕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了,看到席風荷一晚上都帶著小女兒家的嬌羞,朱輕既高興又擔憂。

喜她終於得償所願,能被所愛之人放入心間,憂她陷入太深,若顧鐘越一朝喜新厭舊,她怕席風荷再傷了心。

“皇後娘娘,奴婢聽聞冉婕妤在入宮之前已傾慕陛下已久,此番進宮,是她主動要求的。”

席風荷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覆了平靜,她與朱輕情同姐妹,怎會不知她的擔心,她握著朱輕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李尚琮那小妮子不是我的對手!”

朱輕: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即便如此,朱輕知道席風荷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兩人打鬧一番,皆是一身輕松,有些話不用說出口,懂的人自然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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