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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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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席風荷是在床上醒來的,身上還是那身嫁衣,繡鞋整齊地放在了床邊。桌子上還擺著著未下完的棋盤。顧鐘越已不見了蹤影。

席風荷依稀記得昨天晚上她輸了好幾次,但是愈挫愈勇,拉著顧鐘越下了好幾局,最後自己沒撐住睡過去了。

昨晚她是趴在桌子上睡的,那就是顧鐘越把她抱到床上的……席風荷的臉有些發燙。

顧鐘越這個人,初見時覺得他有些輕浮,還那樣狂妄地批評帝後的愛情。第二次見面時,又是在席風荷極其窘迫的時候,雖然他的態度還是讓人有些生氣,但是讓席風荷的心情好了不少。

經過昨晚的相處,席風荷覺得顧鐘越雖然有些難以捉摸,但是個正人君子,沒有趁機占她的便宜,是值得深交的人。

兩人既已是夫妻,雖不相愛,但只要顧鐘越能尊重她,席風荷也一定不會虧待了他,一定會像小時候罩著街上那些小孩一樣罩著他的。

潛意識裏,席風荷已經把顧鐘越當成自己人了。

席風荷問了朱輕才知道昨晚顧鐘越是在書房裏睡的,心裏對顧鐘越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吃早飯時,朱輕提醒她,今天要去面見皇上。

“我自己去嗎?顧鐘越不用去?”

“小姐……太子妃,不可直呼太子名諱!”

“沒事,這裏又沒有別人。還有,不要叫我太子妃,聽著別扭。”

朱輕有些頭疼,“娘娘,您現在是太子妃了,您在宮裏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註意,否則被有心人聽去了,丞相大人會落人話柄的。”

“好了好了,我會註意的”席風荷不耐煩地說,她又伸出食指指著朱輕的鼻尖,“那你以後沒人的時候也不許叫我太子妃,之前怎麽叫現在還是怎麽叫。”

朱輕還想說話,席風荷直接起身離開了飯桌,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吃飽了,替我更衣,我要去見皇上了。”

“太子妃殿下,前面那是皇上的宏慶殿,是平日裏皇上休息和處理政務的地方。右邊那個是乾元殿,皇上在那會見朝臣和外賓。”

“剛才咱們經過的那個是宴客廳,昨天您和太子的喜宴就是在那兒辦的。從這條路過去就是禦花園,禦花園中的一景一物皆出自宮中最好的工匠之手,匯四時之景,美妙絕倫,可謂是人間仙境,皇上正在新山亭裏等您呢。”

領路的朱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他邊走邊給席風荷介紹宮殿的名字,除了門外牌匾上的字不同,那些宮殿無一不是紅墻黃瓦,金碧輝煌,尤其是宏慶殿和乾元殿,透著不可侵犯的威嚴,卻讓人感到壓抑。

朱公公幾乎說了從歸語殿到禦花園所有的建築,卻獨獨落了離禦花園最近的那一個,那個宮殿與其他的並無差別,卻沒掛牌匾。

席風荷認真聽了一路,見馬上要走過去了,疑惑地問道:“公公,那個宮殿叫什麽名字,為何沒有牌匾?”

朱公公的臉色微變,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殿門,道:“那曾是敏慧皇後的鳳儀宮,後來皇後病逝,陛下就命人摘了這牌匾。可就算是如此,每每經此,陛下仍是觸景傷情。可憐咱們皇後娘娘,那樣心善的人,就那樣去了……”聲音中充滿了惋惜和悲痛。

“是老奴多嘴了,太子妃莫要怪罪。一會兒在皇上面前,可千萬不要提皇後娘娘啊。”

“我知道,謝謝公公提醒。”從朱公公的語氣中,席風荷聽出了皇帝真的是對皇後用情至深,話本所述固然感人,但失去摯愛的悲痛,除了皇上,沒人能感同身受。

新山亭位於禦花園中央的的新山湖之上,新山湖裏鋪滿了荷葉,正值六月,小荷已露尖尖角。

新山亭小巧玲瓏,亭尖棗紅,翼然立於湖中央,一座拱橋連接新山亭與岸邊,朱公公說那叫安明橋,是先帝親自命名的。

顧晟穿了一襲梨白色常服,背對著席風荷站在亭中,長身玉立,氣宇非凡,身邊卻沒有人服侍,他微擡頭,似在眺望遠方。

席風荷隨朱公公過了橋,到了亭邊,顧晟也轉過身來,臉上帶著長輩慈祥的笑容。

席風荷一邊向他行禮一邊悄悄打量著他,顧鐘越長得與顧晟有六分相似,只是眉眼之間要柔和了許多,許是隨了他母親的緣故。

顧晟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發間也摻進了白絲,眼底有著說不出的疲憊。

她幼時是見過皇上的,皇上還抱過她,那時皇上要比現在年輕許多,但眼中也是這樣的疲憊。

後來席風荷才明白,或許是因為皇上眼底流轉的情感已經變成了一潭死水,所以看上去才那樣疲憊,那樣的……生無可戀。

“風荷,我與你父親是故交。”簡單地寒暄幾句,皇上的語氣忽然嚴肅了起來。

席風荷不由得微微站直了身子,“你父親曾是我的陪讀,我們關系極好,後來我被派去北疆,朝中人都對我避而不及,只有你父親還和我有來往。後來奪嫡之戰,你父親也堅定地擁護我。我與你父親,不僅是君臣,更是摯友。”

席風荷已經猜到皇上要說什麽了,太子新婚之夜睡在了書房,皇上定是知曉,卻沒有多加幹涉,想必已經猜到了這種情況。

席風荷答道,家父也曾提起與皇上同窗的歲月。

皇上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別處,“風荷,我相信你的父親。”

他頓了一下,“但是我信不過朝中其他人,將來越兒登基,根基不穩,那些人定是要逼著越兒選妃的。屆時的皇後,未必是他的意中人,也未必有容人之量。我不想讓越兒步我的後塵。”

席風荷以前只認為皇上是看上了席家的勢力,想借此穩固前朝,沒想到他還想借她來穩住後宮。

席風荷頓時有了壓力,還有了一絲絲的小傷感,她居然變成了顧鐘越和他未來的意中人的保護盾了,雖說她目前無欲無求,但還是莫名有些悲傷,這種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覺,說不出的難過。

“您不怕我也沒有容人之量,擾亂後宮嗎?”席風荷忽然想起來,皇上怎麽就覺得她能做這個太子妃呢。

顧晟笑了,半是欣慰半是驕傲:“因為你是安行教出來的孩子。我信得過你。”

席風荷的眼眶忽地熱了,鼻頭有些酸,看著這個雖只見過幾面卻十分親切的皇帝,她暗暗地決定,將來無論如何也不會辜負了這份信任。

兩人風輕雲淡的帶過了這些內容,又閑聊了幾句。有太監來報兵部尚書李崇有急事覲見,顧晟便離開了,臨走前囑咐朱公公帶席風荷好好逛逛。

三人一路向北,經過了一個園子,園中有些梅樹和梨樹。

梨花剛落,梅花未開,都長了翠綠的葉子,與其他園的姹紫嫣紅相比,確實素凈了不少。

席風荷不由駐足。

“太子妃殿下,那是觀雪園,春季有梨花,東西有白梅,兩者皆純白似雪,故得此名。”

朱公公見她停下了,提議進園中的涼亭中稍作休息。

隨著他們慢慢地走進涼亭,席風荷發現涼亭中有兩個女子,一個穿了身素青色軟銀輕羅百合裙,坐在亭中的石凳之上,另一個宮女打扮站在旁邊。

見有人走進,那女子起身,朱公公彎腰行禮,“老奴參見公主殿下。”

原來是顧鐘越的姐姐,當今的安平公主顧鐘卿。

席風荷忙向她行禮,她也微微欠身,笑道:“遠遠就見到一抹亮紅色身影,我還在想是哪個宮的呢,原來是我的弟媳。”聲音十分溫柔,有一種席風荷大姐般親切。

席風荷今日穿了一套櫻紅色花紋蜀錦衣,朱輕說她剛剛成親,穿紅色的喜慶。卻忘了紅色鮮艷,更顯眼,如今讓顧鐘卿提起來,席風荷稍稍有些難為情。

顧鐘卿沒看出她的難為情,客套地說了幾句話,又給這個弟媳講了些顧鐘越小時候的事情。

兩人聊了一會,席風荷找了個借口回去了,又讓朱公公回了乾元殿,自己和朱輕回去。

席風荷和朱輕邊走邊鬧,朱輕忽然停下了,問道:“安平公主,不就是一開始陛下打算賜婚給初陽將軍的人嗎?”

席風荷也想起來了,兩人一起沈默了。皇上想賜婚,自然是因為安平公主想嫁,如此看來,席風荷剛剛和自己的情敵相談甚歡,有些後怕,也不知道安平公主知不知道……

兩人心事重重的回了歸語殿,顧鐘越在偏殿裏用餐,席風荷毫不見外的坐了過去,顧鐘越楞了一下,還是吩咐欄崇又備了一雙碗筷。

顧鐘越聽說席風荷去禦花園見了皇上,臉色頓時變了,“他跟你說什麽了?”

席安行曾經提過,皇後去世之後,皇上忙於朝政,很少陪自己的兒女,所以父子之間沒有那麽親密。

“沒說什麽,我剛進宮,不懂規矩,皇上囑咐了我幾句。”

見顧鐘越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席風荷忙轉移話題,“我今天在觀雪園見到你姐姐了。”

顧鐘越沒有驚訝,“她的沁木軒離觀雪園很近,她常去那裏待著。”

席風荷忽地笑起來,顧鐘越疑惑地看著她。

席風荷勾了勾嘴角,“顧鐘越,你小時候真的偷穿過宮女的衣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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