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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他已經開始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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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在樓頂待了太久, 被風吹著受了涼。

回到家屬院。

來不及說些什麽。

賀尋直接睡了過去。

太過疲憊,這一覺睡得極沈。連大年初二早晨吵鬧的鞭炮聲都沒能吵醒他。

待到終於有意識。

天光已然大亮。

不知道哪家在院裏放鞭炮,小孩子們的吵嚷聲從窗戶縫隙裏擠進來, 還能聽見錢小寶興奮高亢的尖叫。

然而昨日精疲力盡, 即使昏睡一整晚也沒什麽力氣。

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闔著眼。

賀尋靜靜地躺在床上。

昨天的記憶太過混亂, 已然記不清是怎麽回的家屬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躺在什麽地方。

正這麽想著。

“吱呀。”門被推開的聲音。

院裏才放過鞭炮,即使緊閉門窗,也難免有一點火.藥硝煙的味道。

但少女柔軟的指尖帶著晨露般清新的涼意。

輕輕覆在他額頭上。

皺了下眉。

賀尋想睜開眼。

卻始終沒有力氣。

“怎麽還在燒”

恍惚間,他聽見她軟軟的嗓音。

漾著幾分懊惱。

原來是發燒了。

賀尋想。

昨日被賀子安叫出去的時候穿得少, 後來又在樓頂吹了小半天的風,發燒也在所難免。

從小摔摔打打慣了。

自認為不算什麽大事。

然而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他只能躺在床上,任憑時晚動作。

試探過體溫。

她收回手。

片刻後, 額頭被覆上一條擰好的濕毛巾。

隱隱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還在發燒,意識難免有些昏沈, 遲緩地思考一會兒。

賀尋終於有了一點兒印象。

聽聶一鳴說。

上一次燒到沒能去上學時。

她好像也是這麽照顧他的。

很奇妙的體驗。

從小不管他, 即使生病, 沈怡也不會多看他一眼。尋常感冒發燒並不當回事兒, 再嚴重一些也都是自己扛。

而上一次燒得又太厲害,神志不清,他幾乎全程都沒有意識。

難得清醒。

這還是他長這麽大頭一次體會被人妥帖細心地照料是什麽感覺。

替他敷好毛巾。

又掖了掖被角。

少女離開的腳步聲很輕, 似乎生怕吵醒他。

出去了嗎?

額上冰冰涼涼一片,意識比先前清醒稍許。

賀尋想。

這也難免, 雖然之前沒被人照顧過, 卻也大概知道看護病人是種什麽樣的體驗。每次酩酊大醉之後,沈怡都要在床上昏昏沈沈躺上許久。他只能一邊自己做飯一邊照顧沈怡, 還得抽空去收拾那些被摔碎的酒瓶。

總的來說。

照顧病人算不上什麽愉快的經歷。

只要不出大錯就行。

然而。

他還沒繼續往下想。

“吱呀”一聲。

門又被推開了。

恢覆一點兒力氣,很勉強的,稍稍擡眼,睜開一道縫隙。

拉著窗簾,室內不算明亮,光線昏暗,他只能隱約看見小姑娘搬了個凳子,然後乖乖坐在他旁邊。

這是做什麽?

重新闔上眼。

賀尋有些詫異。

他以為她還有什麽沒做完的事,然而等了半天,卻沒有等到任何動作。

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

她只是這樣安靜地守在床邊。

一向沒有生病需要被人照顧的概念,更沒有被誰守在過床邊。

一瞬間。

賀尋心裏有種說不上的滋味。

寒冬凜冽。

窗外北風呼呼地吹。

他卻莫名生出一種被人放在心尖上仔細呵護的感覺。

安靜地在床邊守了許久。

見少年的臉色終於不再是昨日那副毫無血色的模樣,時晚才稍稍放下心來。

走回家屬院似乎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昨夜才回來,他就當著她的面一頭栽到了床上。

怎麽喊都喊不醒。

沒有辦法,她只能先給他蓋好被子,然後再下樓挨個給時遠志他們打電話。

還好這一夜過去。

沒有出任何狀況。

“叮鈴鈴——”正準備換一條新的毛巾,客廳裏的電話響起。

想不通誰會在這個時候給賀尋打電話。

楞了一下,時晚起身去接。

“嫂子!是我!”幾乎以為對面是賀子安,做好直接掛斷的準備,傳來的卻是聶一鳴的聲音,“我尋哥醒了沒?我現在過去看看方便不?”

“他還在睡呢。”松了口氣,時晚壓低聲音,“你要過來的話下午來吧。”

已經是中午,睡了十幾個小時,等到下午也該醒了。

“行!那就辛苦嫂子了。”不知道在幹什麽,聶一鳴那邊吵吵嚷嚷的。

放下聽筒。

還沒來得及轉身。

肩上微微一沈。

從背後抱住她。

並不說話。

時晚聽見少年有力沈穩的心跳。

微微一怔。

她眼眶有些泛紅。

“別哭。”原本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哪裏想到小姑娘居然一秒就開始掉眼淚,有些無措,賀尋哄她,“我這不是都醒了嗎,哭什麽。”

他低聲下氣地哄。

懷中的少女卻絲毫不肯領情。

咬著唇。

越想越生氣。

她拿小拳頭捶他:“笨蛋!你笨死了!”

昨夜在樓頂,眼睜睜看著他倒下去,她心臟幾乎停跳。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困在山裏的風雪夜。

“以後不不許”軟綿綿的拳頭捶在身上,少女眼眶通紅,每說一個字都不自覺地顫抖,“不許瞞著我”

天知道昨晚是什麽感覺。

在山裏的那一夜都沒有如此恐懼。

心口有種酸澀的甜。

賀尋收緊手:“以後不會了。”

他舍不得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再掉眼淚。

然而似乎是被嚇怕了,比昨晚哭得還兇,怎麽哄都哄不好,她捶完他,就一個人咬著唇默默地哭。

心疼壞了。

又毫無辦法。

賀尋只能俯下.身。

院裏的小孩們還在興高采烈地玩雪。

室內。

動作輕柔,少年一點一點吻去少女臉頰上的淚水。

因著發燒的緣故,體溫比平時要高一些。

溫柔而滾燙的吻細細落在眼角眉梢。

懷裏的小姑娘漸漸不哭了。

“以後有什麽事就告訴我”

被親得有些沒力氣,軟軟趴在少年的懷裏,時晚說話還帶著一點兒鼻音。

不是一個人,現在他有她,還有時遠志向潔他們做後盾。

喉頭微動。

賀尋抱緊她:“嗯,我知道。”

有她在身邊。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沒人管沒人要的小孩了。

*

到底心智比尋常人要堅定許多,等下午聶一鳴找上門來時,雖然還有些發燒,賀尋的精神狀態已經恢覆得七七八八。

“尋哥你昨天真是要嚇死我們了!”

大年初一,帶著一幫兄弟們在青城的大街小巷轉了個遍,又吹風又喝雪,聶一鳴回家也燒了起來。

不過終究比賀尋的情況好得多,今天騎著虎神來,他還有心思調侃:“你跑哪兒去了?嫂子沒用家法收拾你?”

“行了,你少說兩句。”

眼看著坐在一旁的少女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尖。

賀尋喝止越說越離譜的聶一鳴。

“行行行,我不說了。”很有用眼色,聶一鳴立馬舉手投降。

是個消停不了的性格,還沒安分多久,他又探頭探腦:“尋哥,你小叔找你幹嘛?”

昨天時晚聯系他時沒有詳說,聶一鳴還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哦。”並未打算對他隱瞞,賀尋一臉平淡道,“賀子安是我親生父親,要找我回去幫他繼承家產。”

聶一鳴:“???”他聽到了啥?

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下意識朝時晚看去,見少女沒有說什麽,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臥槽臥槽臥槽!”根本冷靜不了,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聶一鳴在客廳裏來回轉悠,“這他媽都是啥事兒啊!”

賀子安看著也就三十五六的年紀。

怎麽就從小叔一躍成生父了?

雖然跟著父親見過不少世面,但到底聶家家風還算正,聶父又是個除了生意一概不感興趣的。

哪裏會想到這種狗血八卦發生在自己認識的人身上。

聶一鳴簡直不敢相信。

“你能不能別轉了。”

到底還沒有完全恢覆,聶一鳴這麽轉來轉去,賀尋就有些暈,“坐下,坐沙發上別動。”

十分聽話。

聶一鳴老老實實坐下。

“那尋哥”還是有些茫然,他呆呆發問,“你要跟他回去嗎?”

聽見聶一鳴這麽問。

時晚不由偏頭看向賀尋。

對她沒有任何隱瞞,醒來後,少年就把事情從頭到尾跟她講了一遍。

直覺告訴她。

賀尋不能跟著賀子安走。

然而卑劣狡猾如賀子安,直接把沈怡拿出來威脅賀尋。

盡管沈怡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

少年對她並不是全然沒有一點兒感情。

不然。

搬進家屬院的那天。

她也不會看見他在荷花池前靜靜跪著。

但賀子安不是省油的燈,倘若這一次答應下來,重新回到賀家。

不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麽等著賀尋。

正這麽想著。

“我想過了。”她聽見少年有些沙啞的嗓音,“我不會去的。”

“賀子安能主動來找我,就說明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還有些發燒。

賀尋的思路卻異常清醒。

昨天被賀子安氣到。

一時間他沒能想通。

在風雪中凍了好幾個小時,又睡了大半天,終於緩過來,他才意識到。

或許他並不是處於下風的那一個。

前來學校挑釁,主動給秦秋找律師。這種敲邊鼓的迂回行為才是賀子安擅長的。

而眼下。

不但主動給他寄鑒定報告,還親自找上門來攤牌,說明對方已經沈不住氣。

“可能老爺子真的快不行了吧。”

垂下眼。

賀尋淡淡道。

賀家家大業大,子嗣卻一直單薄。賀老爺子膝下只有沈怡愛慕的男人和賀子安兩個孩子。

而孫輩只有他一個。

向來偏寵小兒子,然而長子在經商方面更有天分,這麽多年下來,賀子安雖然總能討老爺子歡心,卻也沒有太多實質性好處。

上次從大哥手裏拿到錢,還是被他捅傷後因禍得福。

向來看不上沈怡也看不上他。

這麽多年。

賀子安對他一直都挑三揀四,恨不得直接消失才是最好。

如今主動找上門來要認他這個兒子。

除了老爺子快要咽氣,想借子嗣爭一把遺產之外。

想不出更多的理由。

荒謬。

盡管已經冷靜下來。

想到這裏,賀尋還是禁不住皺眉。

他捅了賀子安是不爭的事實,賀老爺子當時都看在眼裏,只要沒病到神志不清,哪裏會因為他是賀家血脈而多給賀子安分遺產。

平心而論。

雖然沈怡愛慕的那個男人對他一直不鹹不淡,卻也從來沒試圖拿孩子的名頭去討老爺子歡心。

“那”少年應得幹脆,時晚反而有些猶豫。

倘若賀尋拒絕賀子安。

對方真的會跑到家屬院,大肆毀壞沈怡的名聲嗎?

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沒說話。

賀尋眉頭皺得更深。

不知道他倆在說什麽,聶一鳴一臉茫然。

“篤篤。”恰逢此時傳來敲門聲。

他很自覺地去開門。

“元寧姐!”眼睛一亮,聶一鳴頭也不疼眼也不花,”你怎麽——”

話還沒說完。

視線一轉。

聶一鳴一下就蔫了:“楚老師好”

“新年好啊一鳴。”

穿著紅風衣,元寧一如既往的張揚高調。

她笑瞇瞇地打了招呼,身側,楚慎之還是以往那副冷冷淡淡的寡言模樣。

只微微點了點頭。

“楚老師?”

沒想到來的人會是元寧和楚慎之。

時晚一楞。

“晚晚出來下,有事和你說。”沖她招招手,元寧又推了把楚慎之,“你們男人的事兒自己去說。”

似乎不太適應這麽親密。

嗯了一聲。

楚慎之不自然地摸了摸額頭。

把楚慎之搡進賀尋家。

元寧和時晚下樓。

“我跟你媽媽商量過了。”接過向潔端來的茶,元寧瞇起眼,“你們小孩子不要管賀子安的事,讓我們大人來處理。”

“可是”

看了眼向潔。

時晚有些猶豫。

“他想上門找事也好,散播謠言也好,大人處理起來比你們要容易得多。”看出少女的猶豫,元寧拍拍她的肩,“懂嗎?”

並沒有什麽實打實的本事。

賀子安不過是欺負賀尋身後沒人罷了。

然而那些都是以前的事。

如今有時遠志和向潔,又有元寧在一旁協助,甚至還可以借一下聶家和元家的勢。

賀子安即使想要做什麽。

也得掂量一下分寸。

信心滿滿。

元寧說得底氣十足。

時晚不免就有些動搖。

“這些事你不要管。”她還在琢磨,話鋒一轉,元寧已經重新起了另一個話頭,“現在還有一件事,要聽聽你的意見。”

*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然而到底不好把自己那點小心思直接擺上臺面。

見楚慎之進了門,聶一鳴隨便找了個頭疼腦熱的借口。

一頭紮進臥室。

直接關上門。

客廳裏。

只剩下楚慎之和賀尋兩個人。

“楚老師。”

有些意外楚慎之怎麽會跟著元寧一起來,但賀尋還是給對方倒了茶。

“我們有話直說吧。”

相處一個學期,早把少年的脾性摸了個透,並不喝茶,楚慎之擺擺手,“過完年,帝都有個航空航天飛行器的培訓計劃。”

楞了下。

賀尋別開視線:“嗯,我知道。”

這麽多年過去。

能證明沈怡和他有血緣關系的。

或許只剩下這麽一個相似的愛好。

從小就對飛行器感興趣,被接到賀家後,盡管態度冷淡,男人並沒有在教育上有半分吝嗇,只要是他想要的配件都會吩咐秘書去買,比賽也支持他去參加。

大大小小的賽事都參加了一遍,甚至還被外派參加國際比賽。

賀尋對這方面的資訊了如指掌。

少年態度沒有想象中熱絡。

楚慎之也不惱。

“我和元律師的意見是,“他淡淡道,”你最好還是去參加這個計劃。”

一大早被敲開門。

一頭霧水。

聽完元寧的話,楚慎之認為這是最妥善的處理辦法。

圖謀遺產,即使有元寧他們在一旁挾制,賀子安也不會完全死心,肯定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門來威脅賀尋。

既然如此。

不如幹脆躲到賀子安找不到的地方。

為了保密,基地近乎全封閉式,參加計劃的選手在培訓期間接觸不到除了工作人員之外的任何人。

無論如何。

賀子安都找不到那裏去。

楚慎之覺得很好。

賀尋卻皺了眉。

“我沒報名。”稍稍垂眸,他躲開對方的視線,“去不了。”

“我大學室友正好負責那個計劃。”並不在意少年抗拒的態度,抿了口茶,楚慎之繼續往下說,“我上午跟他通過電話,憑你以前的成績,他同意把你臨時加進去。”

沒有哪個負責人會拒絕一個拿過世界冠軍的選手。

喉頭微動。

眼看著少年還想說些什麽。

楚慎之放下茶杯。

“賀尋,”從來沒把話挑明了說,這是他頭一次這麽直白,“你是舍不得時晚吧?”

聞言。

賀尋眉峰一凜。

他何嘗不知道遠遠躲開賀子安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等到這一陣風頭過去,對方也沒有理由繼續上門找事。

只是。

只是他不想和她分開這麽久。

曾經參加過類似的培訓,對流程了如指掌。賀尋很清楚從培訓到參賽需要多久,短則幾個月,長則半年。

在此期間。

他們都必須待在基地裏。

以前他不覺得有什麽。

甚至覺得不用待在賀家很高興。

恨不得多在基地逗留上幾天。

然而現在不一樣。

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他才明白聶一鳴平時看的那些偶像劇並不是全然胡編亂造。

每分每秒都想黏在她身邊。

連一刻都不願分開,更不要說幾個月。

他難以想象沒有她的日子會是什麽樣。

賀尋沈默著不開口。

楚慎之也不強行去逼。

“元律師去和時晚商量了。”他說,“明晚之前,你們給我一個答覆。”

*

元寧和楚慎之一同離開家屬院。

深受打擊。

沒過多久,聶一鳴也找了個借口告辭。

默不作聲。

情緒比被賀子安威脅時還要覆雜。

一個人默默在客廳坐了許久,賀尋下樓。

“我姐去給段姨他們送東西了。”頭也不擡地捏著手裏的陶泥,時辰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你要找她就下去找。”

賀尋往樓下走。

才出樓門。

就看見時晚從門房鉆出來。

擡眼看見他。

披著件雪白的外套,她踩著雪,搖搖晃晃地跑過來。

小鵪鶉一樣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院裏玩耍的小孩發出看熱鬧的尖叫聲。

“晚晚。”

嗓音有些啞。

賀尋伸手,抱緊懷中的少女。

認真思考過。

他想說他並不打算去帝都。

或許是他貪婪,或許是他自私,一個人孤零零活了這麽久,他什麽也不想要,只想守在她身邊。

哪怕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

然而還沒有開口。

小姑娘就伸出手。

軟綿綿地回抱住他。

“賀尋。”把臉埋在少年胸膛裏,聽著他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時晚的聲音有些悶,卻很堅定,“我想好了,你應該去帝都。”

楞了下。

幾秒後,賀尋開口:“我不”

“不聽你說話。”他下意識想要拒絕,少女卻不許他這麽做,軟軟打斷他的話,“你一定要去。”

認真聽元寧分析過利弊。

時晚明白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而時遠志和向潔又都是研究所出身,耳濡目染,她清楚賀尋在飛行器方面的天分。

也記得那日在紅磚樓樓頂。

他收拾飛行器時眼裏神采飛揚、灼灼動人的模樣。

嘴上這麽說。

到底還是舍不得就這麽跟少年分開。

時晚抱緊他:“我會想你的。”

語氣堅定。

尾音卻不自覺帶了點兒委屈。

賀尋笑得就有點無奈。

“你知道我要去多久嗎?”

又氣又好笑。

他摸摸她小腦袋:“你就不怕我跟別人跑了?”

短則幾月長則半年。

這不是什麽兩三天能輕輕松松捱過去的時間。

都是容易動心的年紀,長時間待在一塊兒,見不到其他人,難免就有悸動的情況。

以前參加培訓時他都見過好幾對。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楞了下。

軟綿綿的,小姑娘的聲音聽上去更委屈,卻還是異常堅定。

“我會等你回來的。”

時晚輕聲說。

幾個月也好。

半年也罷。

她都會一直等著他。

時間和距離從來不是問題。

這是她的少年。

她清楚他有多愛她。

就像她愛他一樣。

雪已停。

風吹過。

枝頭積雪被零星吹下來一點兒,飄飄搖搖落進眼睛。

賀尋不免眨了兩下眼。

心口有種酸澀的刺痛。

更多的是被放在心上珍視的妥帖。

“好。”深吸一口氣,他抱緊她,聲音不自覺有些顫,“你乖乖等我回來。”

只有這一次。

這輩子剩下的時間,他再也不會跟她分開了。

*

決定下來。

賀尋當晚就給楚慎之打了電話。

“嗯。”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楚慎之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溝通好。

剛過初七,出了年關,元寧就來家屬院送火車票。

“時間太緊,機票都賣完了,你就湊合一下坐火車去吧。”她聳聳肩,“明天就去,到那邊之後,你們楚老師的同學會跟你聯系。”

“這麽快啊。”賀尋還沒說什麽,倒是時遠志不禁嘀咕,“整得跟打仗似的。”

眨眨眼,元寧笑得瀲灩:“可不就是打仗嘛。”

打電話嚴厲警告過賀子安離她的當事人遠點兒,雖然看上去卓有成效,但始終不能保證對方什麽時候又會卷土重來。

還是早點離開青城比較好。

“時叔叔”

把這麽一個爛攤子扔給時遠志和向潔,到底覺得不好意思,賀尋輕咳一聲。

正想說點什麽。

就見時遠志拼命擺手。

“你小子少得意。”還惦記著養這麽大的女兒被騙走,十分記仇,時遠志嘖了一聲,“趕快走趕快走。”

害怕時晚心疼。

對賀尋連句重話都不敢說。

可賀子安就不一樣了。

那家夥要是有本事來家屬院。

他就敢直接從研究所翹班溜出來罵死他!

這一年還沒有對接送進行限制,火車站依然出售五塊錢一張的站票。

沒什麽行李,賀尋原本只想一個人出發。

結果第二天。

一擡頭,坐他對面下鋪的大哥直接驚了:“小兄弟你這是上帝都幹啥去啊?”

怎麽一大家子烏泱泱地都來送,甚至還有個抱著貓的小孩?

始發站,乘客沒有想象中的多。一節車廂只上來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

帶著豌豆,時晚一家人本來就挺顯眼。

更不要說再加上聶一鳴和元寧他們幾個。

低頭笑了下。

賀尋沒說話。

以往都是獨自一人出行,這是頭一回被這麽多人送上車。

到底是公共場合。

不太好意思像獨處時那麽親密。

列車即將啟動,不得不下車。

向潔時遠志他們已經回到站臺上。

猶豫再三。

在對鋪大哥臥槽的眼神中。

飛快的。

時晚親了下賀尋的臉。

“你要想我哦。”

害羞得不行,根本不敢去看少年此刻是什麽表情。

她迅速跑開了。

哪裏想到素來靦腆的小姑娘會在公共場合主動親他。

不禁楞住。

直到對鋪大哥驚恐的眼神漸漸變得戲謔。

賀尋才回過神。

他楞神的功夫,列車已經駛出站臺,正在緩緩提速,漸漸離開銀裝素裹的青城。

伸手摸了摸被吻的地方。

少年唇角微彎。

怎麽辦。

明明還沒有離開。

他已經開始想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節快樂!

這章還是發紅包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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