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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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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隨著高跟皮靴步上臺階的聲音,幾絲潔白的毛發簌簌掉落在樓梯上。

窗臺邊悄然露出了兩只尖尖耳,接著現出半個毛茸茸的小腦袋,貍花貓又大又圓的眼睛,機靈靈地轉動,它看著走在臺階上的人拖著一條長長的白色毛茸大尾巴。

貓圓乎乎的小腦袋慢慢完整地顯現在窗口,它非常認真地看著那悠然掃動的大尾巴,已經做好了準備。就在大尾巴快要沒入三樓的房間時,貓飛撲而去,猶如一個森林中的捕獵高手。

就在它撲到那條大尾巴的時候,大尾巴優雅地一甩,將貓甩到了門框上。貍花貓發出不甘的嚎叫。

龐雪飛看也不看那貓一眼,她輕輕將龍曉晴放在床上,感覺到那只貓再欲撲來,她低斥一聲:“臭貓,信不信再讓你進一次醫院!”大尾巴一卷,將其收了回去。

貓兒似聽懂她的話,渾身一個激靈,想起上次在屋頂上戰敗在這只狐貍之手,而後在動物醫院醒來時,全身紮著吊針的難受勁兒,立時便收起了它囂張的氣焰。它坐在地板上,長尾巴不停在地上掃來掃去,以發洩它不滿的情緒,圓鼓鼓的雙眼緊盯著龐雪飛的一舉一動。

龐雪飛看著雙眼緊閉的龍曉晴,嘆了一句:“你真是太沖動了!”似想到了什麽,又微微搖了搖頭。

龍曉晴確實已死,可魂魄還沒完全脫離身體,她現在屍身還未涼透。

龐雪飛自攤開左手手心中,內裏靜靜躺著一顆赤紅奪目的珠子,這便是剛才在槐樹林中,她操控雪風掠走龍曉晴的時候,在秦佳艷屍骨堆裏找到的‘惡念魂珠’。

“喵嗚~”貍花貓似乎知道她想做什麽,發出嚴重警告。

龐雪飛無奈地對貓說:“閻王的脾氣你比誰都清楚,死期到了,誰都逃不了。但是……”她看著貓的眼神充滿了古惑:“你也不想龍曉晴死,對不對?”

貓一楞,似已卡機。

龐雪飛再接再勵地誘惑道:“只要你乖乖配合,回到家裏,去那花名冊上動動你發財的小手,一定能在閻王那邊瞞天過海的。”

貓的眼神有些猶豫。

龐雪飛勸解說:“你離家出走了這麽多天,也是時候回去了,難不成你的主人一輩子不出來找你,你就流浪一輩子?”

貍花貓心不在焉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可話卻是聽了進去。

只要勸服這只貓,龐雪飛再無後顧之憂。

輕輕捏動龍曉晴的下顎,使其嘴巴微微張開。龐雪飛手中那讓雷興帆糾結了將近二十年的‘惡念魂珠’,在她的操控下,輕易地飛進了龍曉晴的口中。

貓兒見狀,激動地飛撲上前,可為時已晚,珠子已經完全進入了龍曉晴的體內。貓爪子不停地在她胸口上蹦跶著,勢要讓她把珠子吐出來。

龐雪飛立馬掐住它命運的後頸:“男女有別,不要以為你是只貓,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說完一甩手,將它扔地板上。

貓幾步上前,扒著床沿站起身來,面目嚴肅地對龐雪飛低吼了幾聲。

龐雪飛已然聽懂了它的擔憂,說:“我也知道惡念魂珠邪性,歷來用它起死回生的人,無不被珠子的惡念影響,從而心生魔障,走火入魔。可是,小晴從來不信命,她相信事在人為。所以你也應該對她有信心。”

惡念魂珠的功用繁多,起死回生只是其中一種,但所帶來的負作用也不是任何人能夠說得清的。龐雪飛就賭一把,畢竟只有活著,才會有無限的希望。

龐雪飛站起身,就要離開,貓兒低叫了一聲。她回過頭看了貓一眼:“是啊,我要走了……”不無感嘆:“在龍家耗了一百多年,今天總算了結了所有恩怨,是時候回到山中繼續修行了。”轉過頭,走出了房門,這下是頭也不回了:“貓哥你也要加油啊!”

看著龐雪飛消失的方向落下一簌白毛,貍花貓興致不太高,甚至很失落。它輕巧地跳上了床,來到龍曉晴的枕邊,看看床邊窗外的碧雲藍天,又看看安穩沈睡的龍曉晴,毛茸的身體一卷,睡在了龍曉晴的耳側。

貓的眼睛閉了閉,又睜了睜,好像有心事,怎麽睡也不見得安穩。最終,在天黑之時,它從床沿起跳,飛撲到窗外的黑色中,不見了蹤影。

次日清晨,春雨綿綿。

雨水打濕了進入奶茶店的三人,陽赤風、言夢夢和江心悅。

他們已經在外面找了一夜,就連老濕也動用了所有鬼界朋友幫忙尋找,仍然沒有找到龍曉晴,也沒有打聽到那場奇怪雪風的來歷。

江心悅的眼淚一直流個不停,卻不敢哭出聲來。言夢夢亦是難受,更不用說沈默的陽赤風現在是怎樣的痛苦心情。

就在大家不發一言地坐著的時候,突然聽得樓上傳來響動。

江心悅和言夢夢都不約而同地擡起頭,好奇地聽著樓上的動靜。本以為是那只貍花貓在樓上搗蛋,可聽那拖動椅子的聲音,卻不是貓能所為。就在她二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陽赤風就已經奔上樓去。

房間裏,屋中的主人正坐在梳妝鏡前不安地按動手機。

她轉頭,看到匆忙起來的陽赤風,感覺有些意外。

陽赤風看到完好無損的龍曉晴震驚非常,上前幾步,硬是含著眼淚看了又看。

龍曉晴站起身,心中疑惑他為什麽這樣看著自己。

“小晴!”陽赤風擁抱住了她。

龍曉晴感受到他傷心的情緒,一臉的莫名其妙,問:“你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緊張?”

陽赤風不想嚇壞她,努力穩了穩情緒,反問:“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龍曉晴想了想,說:“不就在家裏嗎,還能去哪?”

龍曉晴看到了房間門口圍觀的言夢夢和哭鼻子的江心悅,便上前好奇地問:“悅悅,你怎麽哭了呀?”

江心悅此時分辨不出她是人是鬼,懷著心中重重的疑慮,顫抖地伸出手,終於觸摸到龍曉晴溫暖的臉頰,她喜極而泣,一把抱住她,大哭道:“我還以為你死了!”

“傻瓜,說什麽呢?什麽死不死……”龍曉晴本想笑話她,可話到嘴邊突然凝結了表情。她忽地想起在昨天那漫漫長夜中,她做了一個無比可怕的夢。

她夢到姜婷死了。

想到這,龍曉晴連忙奔出房門,打開對面姜婷的房間門口,室內空無一人。她繼而轉頭看向他們三人:“我媽呢?”

三人面色一滯,有口難言。

而在龍曉晴的腦海裏,那場夢境的內容越來越清晰,漸漸地,她已深覺那一切並不是夢。

“我為什麽沒有死?”龍曉晴不禁吶吶自語,她應該早已死在那場絢爛的雷電裏,

沒有人能回答她。

陽赤風試圖安慰她:“事情已經發生,你要面對現實,不管將來有多少困難,還有我在你身邊。”

江心悅亦想說些什麽,只是開口就忍不住地哭,便被言夢夢拉走了。

房間裏,龍曉晴埋頭在陽赤風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晴天一角奶茶店已經三天沒有開店。

短短三天,龍曉晴已經消瘦許多,她在奶茶店的門口一坐就是三天,這三天裏,她從沒合過眼。

槐林街是鬼魂在這個城市通往鬼門關的唯一道路,所以她在等待,等待姜婷的鬼魂出現。

可是槐林街白天人來人往,晚上鬼魂飄飄蕩蕩,卻沒有一個是姜婷。

對於陽赤風等人的勸說,她執拗地不予理會。

紛紛揚揚的細雨中,雲知雨從江心悅處聽聞龍曉晴近況,匆匆趕來。

許久不見,看到龍曉晴現在憔悴的樣子,雲知雨似想起了什麽,心中一陣陣地抽痛,面上竟閃過幾許愧疚之色。

腳步猶豫了幾許,終是踏上前去。

他來到廊檐下,收起了黑傘,坐在和龍曉晴相臨的簡易茶幾前。

陽赤風端來暖茶,與雲知雨相對而坐。即使再怎麽不待見,好歹也是龍曉晴的朋友,陽赤風還是給他倒了杯熱茶。

雲知雨雙手捧茶,以示敬意。

陽赤風卻註意到他手背上綁著的綁帶,不經意地問:“受傷了?”

雲知雨心虛地將傷痛的手縮進衣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畢竟兩天前因為雲殿集團裁員,從而讓員工暴動的動靜太大,以至上了新聞頭條,卻又不是什麽光彩的新聞。

然而,不管坐在左右的二人又在相互試探或回應著什麽,龍曉晴已經無神理會。她目光迷茫地望著前方,落雨不停的大街上。

雖然大家都有著許多大道理去開解龍曉晴,試圖解開她的心結,可這遠遠不及有著身同感受之人的血淚故事來得震撼。

雲知雨並不是雲正綱的親生兒子,而是雲正綱的養子。

雲正綱是雲知雨母親程雨萍的遠房表哥,因為小時候兩家住得相近,所以雲正綱和程雨萍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他們的情誼如同親兄妹。所以在程雨萍嫁人的時候,雲正綱是作為程雨萍的家長,布置了豐厚的嫁妝,把她風光大嫁。

然而,程雨萍千挑萬選,卻所嫁非人。

雲知雨的親生父親安拓,是平州人,是當時小有名氣的畫家,同時也做著畫品工藝的生意。原本他們一家生活無憂,偏偏安拓不經俗世誘惑,沾染上了賭癮,常年流連賭場,很快把家底敗光。時常還逼著程雨萍去她表哥家借錢,程雨萍也是那有著三分骨氣的人,即使安拓把刀架她脖子上,她也不會為此登上表哥家的門,因為她嫌丟人。

於是,安拓為了籌集賭資,把自己的親生孩子賣了人。程雨萍匆匆趕到時,人家已經帶著她的孩子上了火車。程雨萍不顧危險,硬是爬上開動的火車,終在車廂裏找到她大哭不止的孩子。

後來,程雨萍帶著孩子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去找雲正綱,幫助她和安拓打離婚官司。哪知,安拓回到了看見這一情況,著急起來。他們當著孩子的面大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安拓就像往常一樣,拿出刀子威脅程雨萍,可這一次,他太過激動和憤怒,程雨萍就在兒子面前血潵當場……

說到此處,無人不動容。

陽赤風當時也感嘆了幾句,只是回頭品品,總感覺這個故事有些籠統。但畢竟是人家的悲慘故事,他也不好當面深問。

龍曉晴看著雲知雨訴說當年慘案還如此平靜,深覺他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她也並不是不堅強,只是心有不甘,憤恨命運不公。

擡起頭,天空陰霾。

她眼中隱隱有異光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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