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杜桂花轉身燒火的功夫，顧雨娘匆忙從白面袋裏舀出一瓢面，倒入面盆。又快速加進去一點水。

“娘，今中午我們吃手搟面。一會我過來和面搟面條。”顧雨娘輕聲說道。

剛處理了一鍋糠窩窩頭，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娘蒸糠窩窩頭。

“閨女啊，我們可不能這麽……”浪費二字還沒說出口，杜桂花已經看到面盆裏的白面和水，急得直跺腳，“俺的閨女哎，咱們昨天剛吃過水餃和手搟面，你今天怎麽又要吃了。咱們得給東淩省著點，這可都是東淩的銀子買來的啊。”

顧雨娘心中那個悔啊，當初拿著東淩當幌子，現在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以後自己掙得銀子，決不再說是別人的。

“娘啊，您忘了，我今天掙銀子了，以後咱家再也不吃什麽帶糠的窩窩頭，即便要是吃窩窩頭，也得吃白面摻玉米面的窩窩頭，或者白面摻地瓜面的窩窩頭。”

杜桂花走到顧雨娘面前，用手輕輕指了指，“你啊你，這才過兩天好日子，就忘了我們家的情況了？還白面窩窩頭？想都甭想。今中午，娘就遂了你的願，我們吃手搟面，但從晚上開始，我們還是繼續吃糠窩窩頭。下午娘再重新和面蒸窩窩頭。”

“我不是剛掙了一兩銀子嗎？”顧雨娘著急說道。

可不能再吃那劃嗓子的糠窩窩頭。

“那一兩銀子還要留給你做嫁妝呢，省得將來到了婆家，讓人看不起。有些銀子在，總歸腰桿子硬。你爹死得早，若不是當初你姥姥給我的嫁妝，這些年，我們娘倆哪裏能撐到今天。”杜桂花邊炒菜邊抹了一把眼淚。

十多年來，杜桂花一直沒有見過爹娘，更不知他們如今過得好不好。

顧雨娘心中感動，娘總是為她著想，“娘，我一直記著姥姥對咱家的好。我給您保證，咱們家的銀子只會越來越多，給我三天時間，若是我掙不來銀子，讓我吃一輩子帶糠窩窩頭我都願意。”

顧雨娘的記憶裏壓根沒有姥姥家人的印象，只知道姥姥家的人是娘這些年來想提卻不敢提的家人。抽空她定要好好問問這其中的事情。

“好，娘答應你。未來三天，娘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就盼著你給娘多掙回些銀子。只要有了固定收入，你想天天吃白面饅頭，娘都如你願。”

這天底下沒有不盼自家閨女好的娘親，杜桂花也不例外。盡管覺得閨女說得很難實現，但還是沒有說打擊的話。

有了娘的這句話，顧雨娘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好，娘，我一定讓您陪著我天天能吃上白面饅頭，對了，還有白米飯。”

“好好好。”杜桂花臉上笑開花，仿若已經過上閨女所說的好日子。

“雨娘，雨娘……”金東淩一直乖乖坐在飯桌旁等顧雨娘，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只好在屋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她。

他不敢走出屋，生怕一挪動位置，顧雨娘便不給他梳頭。

一聽到東淩的喊聲，顧雨娘輕聲對杜桂花說：“娘，我先去看看東淩，一會過來給您幫忙。”

“行。”杜桂花臉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顧雨娘快速走到金東淩面前。

“東淩，我馬上給你梳頭。但是記住了，窩窩頭的事，不許跟我娘說。”

金東淩立馬點點頭，捂住眼睛，“我剛才什麽也沒看到。”

這傻子一點也不笨啊，顧雨娘拍了拍東淩的肩膀，沒有再說話，而是走到裏屋，拿出梳子。

這時，金東淩才把左手中的兩個白玉簪遞給顧雨娘。

這傻子怎麽一只手拿兩個白玉簪？另一只手肯定握著別的東西。“東淩，打開你的右手。”

東淩剛要打開右手，但遲疑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麽，立馬把右手藏到身後。“我不。”

傻子越是這樣說，顧雨娘越懷疑，對了，面人，一定是面人。在秋老板那裏，傻子一直乖乖地捏面人，但回來後，她一直沒看到傻子捏的面人。

“東淩，你手裏是不是面人？”

金東淩一臉佩服，“雨娘，你好聰明。”

“打開給我看看唄？我又不會搶你的。”顧雨娘往凳子上一坐，一副不給看就不理你的表情。

“雨娘，你真不會搶我的？”金東淩有些不信任顧雨娘，上次的面人，一個被顧雨娘搶走，剩下的被嬸子搶走搟成面條。

顧雨娘微微一笑，原來傻子是怕她會搶面人。“放心吧，我不會搶你的面人，若是搶，我就是小狗。”

“那好吧。”

金東淩的手從身後慢慢地拿出來，輕輕打開，一個拇指大的面人呈現在顧雨娘面前。

這個面人簡直是顧雨娘的翻版，顧雨娘馬上後悔剛才說的那句“搶就是小狗”的話。“咳咳，東淩，這個面人……嗯……能不能……”

不等顧雨娘說完，金東淩小心翼翼地握住手裏的面人，再次將手藏到身後。

看到傻子的這個動作，顧雨娘再也不好意思張口要面人，故而轉移話題，“東淩，你留著這個面人幹什麽？”

“放在我的房裏。”金東淩如實回答。

“好……”剩下的話，被顧雨娘咽回肚子裏。若不是東淩如孩童般，她定然不允許他將她的翻版天天放在房中。

“梳頭，好不好？”金東淩懇求道。

“好。”顧雨娘輕輕地為東淩梳頭。

金東淩一臉滿足，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顧雨娘為他梳理頭發。

顧雨娘在買簪子時，專門向賣簪子的人請教如何梳男子的發式，這一次雖然手法生疏，但總歸幫東淩梳好頭發，戴上白玉簪。

即使是劣質白玉簪，但配在東淩的頭發上後，瞬間看上去也不再那麽劣質。

此時，王寡婦將打好豬食放入豬食槽，像往常一樣站到一邊看著豬吃飯，可是豬並沒有像從前一樣，跑過來吃食，而是慵懶地躺在豬圈裏。

她很是驚訝，“咦？今天這兩頭豬怎麽不好好吃飯呢？”

觀察了好一會，那兩頭豬還是那樣，她心急如焚，今年沒了兒子的銀子，還指望這兩頭豬過活呢。

顧雨娘剛要誇讚東淩幾句，就聽到王寡婦大喊：“桂花，桂花，你快來看看我家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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