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嫮心知，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可看著祁辰那張得意的臉，她就忍不住地想要撒氣。

於是，她真的那麽做了。說的那麽理直氣壯，盛氣淩人，可她心裏清楚，一切都是言不由衷。

無法面對祁辰，她只能借口生氣，落荒而逃。此時，她只是想找個地方，靜下來仔細想清楚一些事情罷了。

站立在山巔，郗嫮目眺遠方。果然，心裏的那口氣吐出去了。

當風信誓旦旦地提出那個賭約時，郗嫮心裏就有些驚訝，她好像從風的言行之中窺視到了一些東西。可又無法確定，於是，才答應了賭約。

當見到祁辰，他果然如風所說的那般，即便很生氣，在看見她的時候，怒氣卻自發的收斂了。他是包容她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意識到了。

之前，雖然妖孽待她很好，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對她好一些罷了。但從他幾位屬下的言行中，她窺伺到了一點兒真相。經過賭約一事，只是更加確定了而已。

她從來不知道，在祁辰那張邪魅的笑臉下，竟然還隱藏著別樣的情愫。然而，當窺見他真實的情意後，她心慌不已。

從未接觸過這樣的情感，郗嫮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只能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她不能直接去問妖孽，更不可能去詢問別人，只能獨自琢磨。

有風自遠方吹來，郗嫮發絲飛舞，衣袂飄飄，可她此時根本無從註意到這些。她的全部心思都在祁辰身上。越想越是慌亂，不由地擔心，若是祁辰挑明了，她又該怎麽面對。直接拒絕麽，心中有些不願。可若是欣喜答應，卻又茫然不確定。

如此矛盾，糾結，郗嫮覺得。這樣的事情還不如讓她正面一場廝殺來得痛快。果然，煙菲姐曾經說的是對的，情總是難以控制的。當時不理解，今時今日。好像有些理解了。

她和祁辰，如今正陷在這樣的情網中，兀自掙紮著，看不透徹。

幽幽地嘆了一聲，真的很覆雜啊。根本無法理清。更遑論理智地去思考結果會如何。

人族和妖族，若只是朋友的關系，郗嫮想，是不會影響和祁辰之間的情意。可若是換了男女之情，那就是很大的阻礙。

“為何嘆氣？”溫潤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郗嫮立刻轉頭看去，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又在邊上看了多久。

“你，怎麽在這裏？”郗嫮問得小心翼翼。這裏可是祁辰的地盤，他就這麽闖進來，祁辰一點兒也沒有發現。

“想來就來了。”溪風不以為然。看著她剛那副糾結的模樣。似是遇到了難題。“郗兒，你剛剛在想什麽？”

郗嫮搖頭，“沒什麽。”

“哦，郗兒不信任我？”溪風挑眉。許久不見，郗兒身上有了明顯的變化。他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

郗嫮搖頭不語。談不上信任與否，而是她正在糾結的事情，無法對人言。她自己都未能理清思緒，怎麽能對別人說出口呢。

溪風也不追根究底，轉而問道：“這些天，郗兒過的好嗎？”她可是心心念念地來妖族的。既然來了，心中所願是否已經達成。

郗嫮突然問道：“你不是說不能來這裏麽，怎麽會突然現身，難道不怕被大妖發現了？”她可記得清楚。當初溪風說是這麽說的，一旦他現身在妖族，很快就會被發現的。那麽他今日的行為又該怎麽解釋。

溪風淡笑道：“郗兒，你還記得這麽清楚啊，可見對我還是很關心的嘛。是不是擔心我被妖族的抓住了。”

“別胡扯，我說的都是事實。”郗嫮急道。

“哦。看在郗兒如此關心我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妖族今時不同以往，哪還有心思關註我啊。”

“什麽意思？”郗嫮不解，她可是一直都在妖族的，難道和祁辰有關。

“妖族近期出了一件大事，所有人都關註著此等大事，誰還有心思管我這個無關緊要之人啊。”

“什麽大事？”這人也真是的，既然說了卻不說重點，就等這她追問。

“妖尊現世了。”

郗嫮不解，迷茫地看著溪風。

溪風耐心地解釋，“妖尊在神魔時代的大戰中隕落，自此妖族群龍無首。已經過去了數萬年，妖尊卻突然出現了，怎能不讓妖族大亂呢。神魔時代，妖尊是妖族的統治者。然而，今時不同以往，妖尊的時代早已過去了數萬年，已經在妖族占據主導地位的妖族成員，對於妖尊的現世自是抱有微妙的心思了。”

“哦，你的意思是，即便妖尊現世，也不能讓妖族全部服從，總有妖族族人是不歡迎妖尊回來的。”郗嫮輕聲道，結合自己知道的，真的是祁辰。

“這是自然的，沒有什麽東西會一成不變。雖然妖族註重血統，妖尊的血統高貴，足以讓所有族人臣服。可是，畢竟過去了那麽久，總會有變數的。”溪風感嘆道。神魔時代早已過去，那個時代的佼佼者們都已淹沒在歲月的長河中。

現今的天元大陸，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暗地裏早已風潮湧動。只是，有的人隱藏的太好罷了。然而，當妖尊現世的消息傳出去，那麽必定會讓藏在暗處的那些人蠢蠢欲動。

妖尊必定是一族統治者，即便時間過去已久，可妖尊之名，足以撼動整個大陸。溪風想，不知道妖尊現世，是本尊呢，還是其他。他很好奇，借此機會，便來了妖族。

郗嫮心裏那點兒糾結，隨著溪風帶來的消息，早已消散的一點兒不剩。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妖尊身上，哪還有心思想別的。若她的猜測是對的，祁辰真的是妖尊，她又該如何面對他。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若他真的是妖尊，那麽接下來的處境必定很艱難。的確如溪風所言想要一統妖族，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郗兒，郗兒……”溪風連著叫了幾次。才把郗嫮拉了回來。

“你在想什麽，我站在你身邊，竟然還能走神地這麽徹底。”溪風抱怨，“郗兒。我就在你邊上，你看不見我的存在麽。妄我一到妖族，便立刻來尋你，可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郗嫮歉意道：“溪風，我只是想些事情。不是針對你的。”只要想到祁辰是妖尊，她就坐立難安，恨不得立刻沖到他面前問清楚。

可這些話，是無法對溪風明言的。郗嫮只能獨自在心裏煎熬著。對於溪風，她還是無法全心的信任。

“郗兒，你這是什麽眼神，我怎麽從你的眼中看到了懷疑呢？”溪風看著她的樣子，有些難過。

“你曾經做過的事情，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一時半會兒很難放下，還請擔待啊。畢竟是你釀下的苦果。後果還是要你來承擔的。”每次看見溪風，她都會想起曾經發生的事情。

溪風聞言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可卻無力消除她心中的懷疑。畢竟曾經的事情真實發生了，無論他當時抱著怎樣的心態，給她帶來的傷害卻是真的。

看著溪風自責，郗嫮不忍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了，只是一時難以釋懷罷了，等再過一段時間，一定會消除的。”

溪風苦笑道：“郗兒，我知道想要再次獲得你的信任很難。可你要相信我不會傷害你的。”

郗嫮無奈地道：“溪風，你我今日這樣的情形，任何言語都無法說清楚的，即便我現在點頭承認信任你。你會相信嗎？不如暫且把這個問題放下，我們談談別的。”

“好。”溪風爽快答應了，他別無他法。

“妖尊現世，那麽妖族的亂世就要到了，是嗎？”盡管心裏已有答案，可郗嫮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不管溪風曾經做過什麽。畢竟他知道的比她要多很多。

溪風望向遠方，嘆道：“未必。”

“哦，為何？”他剛才所說的不就是想要說明這個問題嗎，正是因為妖族的內亂，他才能出現在此地。

溪風卻道：“從目前來看，亂象已起，可妖尊現世的消息雖然傳了出來，可畢竟沒有人親眼見到。若是妖尊有力挽狂瀾的魄力，一切尚未可知。”

“你的意思是亂世與否取決與妖尊？”

“嗯，妖族畢竟是註重血統的種族，血統上的壓迫是上天註定的。若是妖尊本身很強大，那麽一統妖族並不難。若是妖尊處於弱勢，那麽自然會迎來亂世。”

郗嫮明白了，剛剛還在擔心祁辰將要面對的亂世，可聽溪風如此說，再想想祁辰，應該亂不起來了。

最重要的是，祁辰並不是孤身作戰。他的身邊聚攏了實力出眾的妖族，那幾位屬下，每一個都不凡，足以應對目前的狀況。

再說，祁辰回到妖族已有幾年時光，不可能全無準備。他必定是籌謀到位，才選擇動手的。這是一場他籌謀已久的爭鬥，既然在此時揭開帷幕，那麽他已經準備好了。

想明白了這些，郗嫮的擔憂立即消散了。

溪風看著郗嫮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饒有興致地研究著。然而，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郗嫮，似乎忘記了他。

“郗兒，你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糾結，到底在想什麽呢？”

郗嫮不語，她剛剛的心思他都看出來了？

“若是擔心你的安危，我現在就能帶你離開這裏。郗兒，無論妖族的局勢將如何，我都能護你周全。”

“你不必如此，自認識你以後，一直都讓你幫忙，真不好意思。不過，我還是要對你說一聲，謝謝。若是沒有你，我不可能來到妖族，更不可能踏出荒域，走出這麽遠，看見了從未見到的風景，學到了很多。”郗嫮不想溪風再提起那樣暧昧的話題，只能岔開。

溪風了然一笑，“心中不願就直接說出來，不用這樣的，郗兒，對你我不會生氣的。”

猶豫了一下，郗嫮還是問道：“你為何要對我這麽好，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不同，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能給我一個答案嗎？”這個問題困擾她許久了，溪風待她的確不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溪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轉過頭，道：“一定要知道嗎？”

郗嫮點頭。

然而，溪風卻道：“郗兒，這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我不會告訴你的，若是你想要知道，很快就能找到答案的。只是，不該由我告訴你。我希望由你親自揭開謎底。”

郗嫮問：“為什麽？”他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嘛。何必還要等那麽久。

“我說了你會相信嗎？”溪風反問。

“呃，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相信。”郗嫮下意識反駁。

溪風盯著她，“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一切還是要你親自尋找。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不過，我可以保證一點，對你我覺得沒有惡意。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傷害你的。”

郗嫮無言以對，話說到這裏，要讓她怎麽接下去。明明知道對於他的戒心，一直都存在，還要這麽說下去。

這一刻，兩人的心思百轉千回。

“該回去了。”郗嫮低聲道。

溪風問：“我能和你一起嗎？”他來到妖族，只是因為她在這裏，可她還是這樣的態度。雖然知道不能心急，可還是無法忍受她對自己的懷疑。

郗嫮看著他搖頭。若是她把溪風帶回去，可想而知，一定會引起躁動的。僅祁辰一人，已經難以應對，更何況還有他的幾位下屬。

只要想起赤星幾人，郗嫮頭就有疼，那幾人著實難以應付，雖然看上去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很好說話，可她很清楚，若不是看在祁辰的面子上，他們不會用那麽好的態度對她。

他們幾人每一個都很強，不容小覷，可卻礙於祁辰的關系，不得不對她這樣一個小小的人類滿面笑意。

若是讓他們知道溪風的存在，一定會為他們的尊上打抱不平，那麽一場戰鬥是不可避免的。為了不傷及無辜，溪風還是不要現身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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