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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秋意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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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周五,傍晚放學,顧曉晨將柳睿攔在一條僻靜的走廊上。他靜靜垂眸看著她,許半天才開口問“有事嗎”

一如既往的冷淡語氣。

顧曉晨揚了揚臉,迎著昏黃,看著他冷冽的俊臉,掙紮半天“我喜歡你。”

他眸光微閃,微壓了下唇角,好笑似的問“喜歡我什麽”

“你的全部以及你的全部之外。”

看著她,他的腦海忽然閃現出她與肖啟站在一處笑靨如花的畫面,沈默良久,他啟唇“可是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的全部以及你的全部之外。”

就這樣,顧曉晨看著他毫不留情的越過她的界限,然後揚長而去。

良久,她才恢覆知覺,看向那最後一抹夕陽。夕陽下,他的剪影微微晃動,像是中世紀飄蕩而來的一個音符。

神秘、古典。

回宿舍的路上,顧曉晨遇到藺焉,藺焉瞧她垂頭喪氣,便跑過來問情況“曉晨,你咋啦”

顧曉晨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沒。”

這時,沙輕舞也撲了上來,瞧著她被霜打過的臉容,嗤嗤一聲“還用問麽,準和柳睿有關。”

藺焉眨眼,頗有懷疑地向顧曉晨求證“是嗎”

顧曉晨懨懨擡起眼皮,苦澀一笑,她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

“真是柳睿”藺焉咋舌,看了眼沙輕舞那枚神算子,隨後擼起袖子憤怒地,“柳睿那貨居然敢欺負你,真是太可恨了”

看戲的沙輕舞忙地上前,把揣著懷裏的書送上,一本正經的慫恿“走,打他去”

藺焉憤慨的抓起書,怒氣磅礴轉身。

瞅了眼往下的樓梯,蔫了,訕訕回頭,轉了轉圓鼓鼓的黑眼睛“那個我怕”

沙輕舞冷嗤,沒好氣的推了推她腦袋“出息”

藺焉認慫,將書遞還她“你有出息你來”

沙輕舞斂眸瞥了眼那書,訕笑了聲,認栽“別我也沒出息。”

見狀,顧曉晨一副生無可戀的踏著階梯回宿舍。

藺焉和沙輕舞兩人在背後擠眉弄眼,互相埋怨。

“怪你怪你”

藺焉瞪了眼倒打一耙的沙輕舞,氣急敗壞“明明就怪你”

沙輕舞冷哼“有本事你收拾柳睿去,在這裏懟我多大本事似的”

“你”藺焉語塞,只能鼓圓眼睛惡狠狠瞪著沙輕舞,難怪,沙輕舞的志向是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毒舌加尖酸刻薄的人最適合當記者了

周六的清晨下起了煙雨,一座城都散發著濕悶的氣息。

顧曉晨坐在書桌前解著幾道函數題,門外,葉桐喚她吃早餐,顧曉晨回頭“哎”了一聲,卻不曾停筆。最後筆端柔柔落下“柳睿”二字,她怔了下,頓住筆尖,看著那個人的名字思索了良久。

吃早餐時,葉桐似是看出顧曉晨心不在焉的情緒,便問她“怎麽了學校的同學不好相處嗎”

顧曉晨搖頭“挺好的。”

“那你還魂不守舍的”

顧曉晨揚笑“沒有,就是月考快來了,有些緊張。”

葉桐默默瞅了她半晌,欲言又止。

一個午覺醒來,接到藺焉的電話,約她去唱歌,顧曉晨瞧了眼外面的天氣,雨雖停了,但沈沈的幾片烏雲還掛在上空,有些壓抑,她思索片刻,拒絕了。

電話那頭的藺焉失落“你不來嗎”

“不去了,過些日子月考,我剛好覆習一下。”

藺焉不依不饒“別嘛,來嘛,就差你一個你放心,就我、輕舞、楚楚和溪溪,一個男的也沒有。”

被藺焉這般一勸,她又有些心動了。

柳溪搶過手機,對著話筒暴喊“曉晨你快來,不來我就殺到你家去”

最後,顧曉晨應下“好吧。”

抵達ktv大概是半個小時後,果真如藺焉所言,只得他們幾個女生,他不在。顧曉晨剛推門進來就被柳溪瞧見了,柳溪忙著跑到門口將顧曉晨一把拉了進來,話筒遞給她“唱歌唱歌,讓考試的什麽都去死吧”

顧曉晨低了低簾,看著手裏的話筒忽然一笑,也罷,放縱一下或許會有更好的答案。

一個下午的逍遙快意,六點多時,藺焉喊餓,萊楚楚便在手機上找好吃的地方,找來找去柳溪都不滿意,後來去了沙縣,柳溪說“這可是我們初中的根據地。”

藺焉讚同點頭“飯堂的油水不夠,沙縣來湊。”

那是一間很普通的沙縣小吃,開在街角的盡頭,店面並不大,可顧客不少,基本都是穿著白藍相間校服的學生。老板是一位二十來歲的福建人,皮膚黝黑,濃眉大眼,一副憨厚模樣,見了柳溪總是笑瞇瞇的問“幾籠蒸餃”

柳溪咧嘴一笑,比出三根手指頭“三籠,來五盅湯,一份拌面。”說著,她自徑拿了水杯去倒茶,邊走邊招呼剛入座的四個小夥伴,“你們自個點”

藺焉看了眼餐牌,要了份雲吞,萊楚楚和沙輕舞要了湯河粉,輪到顧曉晨,她為難的看著餐牌,問藺焉“有什麽好介紹”

藺焉饞貓似的舔了舔唇,沒有給出建設性回答“我覺得都好吃。”

柳溪倒了五杯水回來,食指在餐牌上點了點拌面的圖片,強烈推薦“吃這個。”

顧曉晨不疑有他,要了拌面。

牧泓演、牧泓繹、李炎源和柳睿四人到的時候,老板剛好給顧曉晨這一桌上餐,看著幾個熟悉面孔,忙著張羅拼桌“你們可來晚了,這幫女生都吃上了。”

“哥,你來了”柳溪笑滋滋的對著柳睿招手,柳睿淡淡點頭,“嗯”了一聲。

谙熟的聲音從頭頂壓下來,顧曉晨下意識扭頭。

他個高,又站的前,讓她看不清全身,只得快速的從他清冷的俊臉上一閃而過。那瞬,不知有無錯覺,她仿佛看見他染墨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然後掠了她一眼。

顧曉晨心慌意亂地抓起柳溪給她倒的水,猛喝了口來維持自己的清醒。

李炎源挑了個挨著柳溪的位置坐下,脆脆地笑了聲,接老板的話“不晚不晚,只要蒸餃還在就不晚。”

老板憨笑“巧了,最後的三籠剛賣完。”

“喲”李炎源眉峰一挑,盯著桌面僅剩的三籠蒸餃不放,“那我只能搶她們女娃娃的吃了。”

這一頓飯,吃的顧曉晨有些消化不良。

拼桌本就擠,而藺焉又使鬼點子讓柳睿坐她身旁,他特有的氣息傾軋而來,總教她心猿意馬。擡手去夾蒸餃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肘,溫熱,滾燙,很特殊的溫度表層。

嚇得她飛快將手抽回,動作太大,不小心蹭了下他的手肘。

顧曉晨心虛低下頭,只覺得碰過他手的那層皮膚火辣辣的,像被六月的毒日頭曬過一般。

身側的柳睿仿佛察覺到她的異樣,沈默垂簾,看著她呆滯的模樣思忖半晌,沒忍住,敲響了桌面。

顧曉晨呆呆擡頭,看著他漂亮的俊臉,厚顏無恥的咽了咽口水。

柳睿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桌面已經被他敲響,而她的眼睛也望了過來,黑溜溜的,泛著光。

他不自然的抿了下唇,低聲說“認真吃飯。”

顧曉晨嘴角一扯“哦。”

可以一巴掌拍死他嗎

結束了晚飯,柳溪他們不肯散夥,硬是拉著顧曉晨去了附近的游戲廳。因為周末,游戲廳的人格外多,有成群結隊比賽投籃的,有組隊賽車的,還有為了夾娃娃而激動尖叫的情侶們。

顧曉晨游蕩在魚龍混雜的人群中,微皺了下秀眉,像是有些不適應。她之前在北京念書時,爺爺嚴厲,管的嚴,是不讓她流連這種場所的,別說游戲廳,就連ktv都是禁忌。

穿梭許久,他們抵達臺球區域,柳溪抽起一根桿,懶懶地撐在手裏,目光橫掃一圈,最後隨意的落在萊楚楚身上,挑眉,勾唇“楚楚,單挑來不來”

萊楚楚粲然一笑,妖精一般的眼睛閃了下,應戰“輸了別哭鼻子。”

柳溪不以為然冷哼“到最後誰哭誰笑還說不準呢”

“那就騎驢看唱本咯”萊楚楚一邊抹巧粉一邊說。

對決開始,柳溪開球,李炎源是裁判。藺焉興奮地跳到顧曉晨面前,非常堅定的說“柳溪準輸”

顧曉晨對藺焉的絕對肯定表示疑惑“為什麽”

藺焉揚唇一笑,臉上是絕對的得意“楚楚可是游戲廳女王,誰敢跟她叫板,這不是撲上去打臉麽”

不出藺焉所料,柳溪輸的片甲不留,萊楚楚輕挑秀眉,一副唯我獨尊“還有誰不服,不服來戰”

男生自不會同這幫女生一般計較,反倒是沙輕舞不服,挑了根球桿,徐步走到萊楚楚跟前,用球桿挑釁的指了下萊楚楚。

萊楚楚媚眼一拋,應戰姿態。

又一場雌性對雌性的較量拉開了序幕,沙輕舞和萊楚楚才是強者與強者的對決,和之前萊楚楚秒殺柳溪那局相比,這局更有看頭,幾番下來,沙輕舞明顯占了上風,她給球桿上著巧粉,動作嫻熟,得意揚眉“我可是畢業於藺家班,跟我鬥,找虐”

最後,萊楚楚輸了,藺焉跑上前安慰“節哀,誰讓輕舞是我哥親自的,咱比不過倆變態,算了算了。”

沙輕舞聞言,冷嗤了聲,像是諷刺藺焉的胡說八道。

柳溪忽然遞了根球桿過來,皺著一張委屈的小臉,對顧曉晨說“曉晨,幫我們報仇,把輕舞殺個片甲不留。”

顧曉晨尷尬的擺了擺手“我不會,沒玩過。”

“啊”柳溪咋舌,她瞧著顧曉晨在ktv裏奔放的架勢,還以為也是游戲廳女王一枚呢。

“那你會什麽”藺焉湊上前問。

顧曉晨環顧一周,指了指射擊區域,不太確定地“那個算會吧。”修燁酷愛射擊,教過她一段時間,算起來她應該會一點。

“玩這個呀”藺焉為難的撓了撓後腦勺,努嘴,“這個只有柳睿玩的溜,其他都是半桶水。”

只有他玩的溜

顧曉晨下意識瞥了眼身側的柳睿,在身高上就輸掉了絕對的優勢。

顧曉晨vs柳睿。

這還用比嗎

她又沒瘋,為什麽藺焉要推著她入坑呢

顧曉晨忽然傻笑了起來“那個我其實也不會。”

一直默不作聲的柳睿忽然開口“來一局”

顧曉晨詫異偏頭看他。

他側頭而來,輕塵的眼睛凝睇在前,輕笑了聲,略諷的語氣“不敢麽”

她輕抿了下唇,看著他像是思忖片刻,而後問“贏了你如何”

柳睿笑,有些嘲弄“贏我你確定”

“萬一贏了呢”她始終抱著僥幸心理。

柳睿微低了低簾,沈吟片刻“你想要什麽獎品”

從未見他如此好說話過,顧曉晨閃著一雙亮鋥鋥的眼睛,開始得寸進尺“什麽都可以嗎”

柳睿淡睨了她一眼,僅一眼,顧曉晨就老實了,鼓了鼓腮幫子,也不敢要求他什麽,隨手指向那源源不斷被光顧的娃娃機“如果我贏了,我要那個。”

柳睿遠遠看了眼那被裏三層外三層圍住的娃娃機,應下“沒問題。”

顧曉晨咧嘴一笑,拿起弓,抽過箭,蓄勢待發。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柳睿贏得毫無懸念,他每一支箭都在十環上,那般輕而易舉。

顧曉晨看著箭靶上自己淩亂不堪的箭,重重的嘆了口氣。

是她太自不量力了,居然在柳睿這裏找虐

不對,顧曉晨突然哀怨的看了身側的藺焉一眼,她總覺得藺焉老害她。

“曉晨,你節哀。”渾然不覺的藺焉上前安慰顧曉晨,“我看你還不如學臺球算了,射箭就別在柳睿這兒找虐了。”

顧曉晨又嘆了口氣,晃了晃微沈的腦袋,一副生無可戀。

垂下頭,潛心內省。

等等

她突然擡起頭,眼睛瞪的像鈴鐺。

剛剛她做了什麽

射箭

比賽



她剛剛和柳睿一起射箭了。

和柳睿。

柳睿

想到這裏,她開始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太神奇了,她居然跟他一起射箭了,而且是在告白被拒以後。

看著傻笑的顧曉晨,藺焉以為她被柳睿虐到體無完膚,遭受太大打擊,因此有點失常,忐忑地又安慰了聲“晨兒,咱不灰心,有的是報仇的機會。”

可顧曉晨完全不理會藺焉說了什麽。

柳睿淡淡瞥了眼神經質的顧曉晨,嗤地一聲笑,走開了。

上課鈴聲剛響,體育老師的哨聲也跟著吹響,喊了聲“9班集合”

顧曉晨同藺焉道別“我先去上課了。”

藺焉揮手“去吧去吧,我也要去集合了。”

體育老師帶著他們做了一遍熱身體操就宣布解散了。

酷暑的夏剛過,九月初的秋還殘留著夏的影子,日頭正猛,顧曉晨被曬的有些暈,尋了個樹蔭站了會。

定了下神,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吶喊的聲音,循聲而去,看著那人鼎沸騰的足球場,顧曉晨這才想起藺焉讓她一道去看牧泓繹踢球。

擠進人群時,藺焉正為牧泓繹加油吶喊,顧曉晨拍了下那激動的小身板,藺焉回頭,燦爛一笑。

顧曉晨問,“牧泓繹進球沒”

藺焉一臉惋惜的搖頭“射了一次門,被守門員擋下了。”

顧曉晨剛想安慰,可藺焉那垂頭喪氣的臉一秒時間又歡喜了起來“不過剛剛柳睿進了一球。”

“柳睿”顧曉晨一楞,視線忙的去足球場尋他的蹤影。

藺焉興致沖沖指著7號球服“喏”

夏末初秋的午後,金色的陽光染紅樹枝末端的殘葉,綠油油的草坪被添了幾分金光,球鞋一個接著一個踩過那片草坪,最後,是他的身影掠過。

白色的球鞋,輕快的步子,被汗水打濕的劉海擋住幾分視線,卻也能看清他那雙烏黑的眼眸,在光影下,格外迥亮。

他帶著球在場上奔馳,紅色的球服被風吹的鼓起,像飄揚的紅旗如此招搖,背上的黑色數字7在風中變得扭曲,隨著他波瀾起伏身軀,若隱若現。

一個緊盯他的對手將他逼到邊路,剛想要從側面切球,卻不料他一個假動作,快速反擊,幹脆利落地將球傳了出去。

正看著他出神,突然一個橫飛而來的球將她砸進了校醫室。

待她有些知覺時,發現自己正被柳睿抱懷裏,渾渾噩噩地,腦袋嗡嗡響。

再睜開眼的時候,人已經躺在校醫室的病床上了,耳邊還有空調風吹來的聲音,輕輕的,很柔,也涼快。

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她眨了眨眼睛。

好像有雙眼睛在看她。

深怕是自己的錯覺,側頭而去,對上的,是一雙在漆黑如墨的眼睛,倏然,她呼吸一窒。

柳睿淡掃了她一眼,然後問“痛嗎”

被他這般一說,痛覺才從身體的四面八方傳來,隱隱的。

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想的,竟然委屈的擠出幾滴眼淚,可憐兮兮點頭“痛,特別痛”

話一落,整個世界安靜了。

顧曉晨緊攥住藍白相間的校服,抿唇思考了下。

難道是戲過了

大約五秒時間,柳睿冷淡的眉眼斜了過來,看著她突然嘲諷的勾起一抹唇角。

顧曉晨仿佛看見了前途渺茫的未來,一顆心,被那抹嘲諷硬生生的扯入海底。

這時,藺焉捧著杯溫水進來,柳睿也在此時轉身出去。

“咋啦,聊啥了,怎麽柳睿一副要殺人滅口的表情”藺焉問。

顧曉晨一掌拍在腦門上,偏頭疼“我算是胎死腹中了。”

藺焉悟了,連忙安慰“沒事,我挺你。”

周末,藺焉就開始實行了“挺顧曉晨”的計劃。

“曉晨”

看著對她招手的藺焉,顧曉晨忙的跑了過來,抹了一把汗抱怨“你們約的這個地真難找。”

藺焉笑著拉過她,神秘兮兮的說“這會兒抱怨,待會你就感激我了。”

顧曉晨“感激你什麽”

藺焉洋洋自得的擡起下巴,點了點正往他們方向而來的一行人,得意地“瞧,你是不是該感激我”

顧曉晨順著藺焉看的方向望過去,一眼便看見居中的柳睿,沈穩的步伐,沈靜的面容,沈默的眼睛,總牽動她的心弦。

柳溪小跑過來,瞇起眼睛將顧曉晨從上至下打量一番“這就是傳說中要追我哥的女生”

藺焉點頭,把顧曉晨往前一推,高調介紹“這就是我新交的朋友,顧曉晨。”

牧泓演一瞧美女,忙著飛奔而來,摸著下巴痞痞一笑“喲,這麽一個標志的大美女,看來今晚有的樂了。”

牧泓演與牧泓繹是雙生子,長相一樣,聲音卻有所分別,所以顧曉晨聽見牧泓演開口那瞬便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雙胞胎弟弟。還真別說,不聽聲音真瞧不出他不是牧泓繹。

因為,實在太像了。

藺焉嗤笑推他“這又關你什麽事”

“美女可是全球共享資源,難道你要獨吞”

藺焉忽然詭異一笑,將顧曉晨藏在身後“其他美女你慢慢共享,但這個不行。”

牧泓演納悶皺眉“為什麽”

藺焉下巴點了點柳睿“喏,問當事人去”

牧泓演兩眼瞬間發亮,忙跑柳睿跟前,一副八卦樣“睿,你的妞”

柳睿斜了眼藺焉身後的顧曉晨,聲音淡淡的否認“不是。”

聽了這答案,藺焉跑上前替顧曉晨鳴不平“什麽叫做不是不是你吃人家買的早餐幹什麽不是你收人家禮物算什麽不是你又送她去醫務室做什麽”

柳睿好笑似的看了眼藺焉,目光淡淡的,解釋起來語速不緊不慢“第一,早餐不是我吃的;第二,禮物是你硬塞給我的;第三,作為同班同學,她被泓繹的球砸到,本著人道精神我送她去醫務室。”說完,他輕瞥了眼藺焉身後臉色慢慢僵硬的顧曉晨,笑了笑,回看藺焉,戲謔一聲,“還是說你更加希望是泓繹送她去醫務室”

藺焉氣結,惡狠狠瞪著柳睿,耍賴“我不管曉晨是我好朋友,我帶她出來玩,如果你不同意,要走你走”

柳睿輕嗤,在藺焉那怒臉上一掃而過,邊往酒吧裏走邊說“誰管你帶誰來玩了。”那語氣輕松自意。

藺焉忽然一喜,忙著拉住顧曉晨的手報喜訊“曉晨,你聽,他讓我帶你一起玩兒”

顧曉晨扯眼角,狐疑反問“是嗎”她怎麽聽著不是這個意思

沙輕舞在一旁扶額,完全能想象今天的世界大戰,應該會很不堪入目吧

柳溪忙著附和“是是是,我哥就是這個意思。”邊說邊推顧曉晨入內,“走吧走吧,我們也進去”

牧泓演、牧泓繹、柳睿、柳溪、藺焉、李炎源、沙輕舞七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按照藺焉的說法他們是團夥,一起上學,一起犯案,一起打混。初二時,萊楚楚轉校到藺焉班上,和藺焉交好,於是,七人行變成了八人行。柳溪灌了一口果汁,不懷好意的看著顧曉晨,意味深長一句“以後就是九人行。”

果真如此,自那以後,他們真的變成了九人行,有任何聚會和活動,藺焉和沙輕舞必帶上顧曉晨。

她和柳睿的交集,就這樣一點一滴的凝聚。

回憶的畫面,一片片,一幀幀從腦子裏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著,顧曉晨掙紮地想要從夢中醒轉,可是回憶總是將她拖住,讓她無法蘇醒。

忽然一個尖叫,讓她迅速抽離夢境,掙脫後,滿額虛汗密集,濕熱的掌心也在瑟瑟發抖,她喘著粗氣,下意識用掌心摁住微疼的心口。

尚未從那夢境中完全醒轉,忽然聽見一道尖銳的喊聲“有人暈倒了”

瞬間,她某根神經赫然被人一挑,糟亂聲中,那尖銳的聲音又喊“怎麽辦有沒有醫生乘務員有沒有醫生”

乘務員有些措手不及,目光惶惶地看著地上抽搐的人,驚慌了“我、我這就通知乘務長”

顧曉晨匆急拔開安全帶,走近,只見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躺在地上,呼吸困難,臉色發青。沒有猶豫,她半跪而下,探手去測試男人的呼吸和心跳。

被嚇壞的乘務員忽然一怔,看著顧曉晨幹脆利落地扒開眼皮觀察男人的瞳孔,這畫面讓她忍不住顫了顫心房。

顧曉晨回過頭來對她說“我是醫生,現在我需要酒精棉和長針,機艙內有嗎”

“長針”乘務員有些發懵,“怎樣的長針”

顧曉晨沈著冷靜的看著乘務員“飛機上有急救箱嗎”

乘務員點頭“有”

“去拿來。”顧曉晨淡淡的吩咐,兩指解開男人的襯衫,找到鎖骨中線第二肋的位置。

乘務員將急救箱遞給顧曉晨,她動作嫻熟地翻出酒精棉和一次性穿刺針,將患者皮膚消毒過後將穿刺針穩準狠地刺入胸膜腔,將要陷入昏迷的男人突然睜開瞳孔,臉上的青紫在此刻稍有減退,心律也逐漸恢覆正常。

見狀,乘務員松了口氣。

顧曉晨老練從容地將穿刺針拔出,慣性伸手“紗布。”

紗布遞了上來,她蓋住傷口,又伸手“膠布。”

膠布遞上來的那刻,她看見迷彩綠的袖口,楞了半秒,偏頭而去,柳睿那張冷峻分明的臉納入眼底,定了好一回神,才回過頭去包紮傷口。

顧曉晨“是的,我對顱咽管瘤的手術非常感興趣。”

陸恒勾唇,一如既往的儒雅“舊陌親自開的口,我自然拂不了。”

葉舊陌裝模作樣地作了個揖“多謝師兄給這個面子。”

陸恒不懷好意看了他一眼,說出來的話暧昧不明“你小子。”

葉舊陌搖頭失笑,也不去解釋,拍了拍顧曉晨肩膀“中午我請客,你也來。”

“怎麽也該我請客。”顧曉晨說。

葉舊陌輕挑眉,似笑非笑一聲“是該你請客,長幼尊卑嘛。”

雖說照著溫淩瀾的輩分,顧曉晨要喚葉舊陌舅舅,但比起這個虛名遠外的親戚關系,兩人反而覺得這師兄妹情分更令人自在。

都學醫,又摻和了許多錯綜覆雜的關系,兩人時常玩笑也是有的,類似今個兒這樣帶有攻擊性的調侃,罄竹難書。

顧曉晨純良的看了葉舊陌一眼,不緊不慢地反擊“正好舅媽吩咐了一摞子話讓我帶給你。”

葉舊陌嚇得忙擺手,做驚恐狀“別別別,千萬別帶給我。”他姐姐那副德行他最是清楚不過,隔著山長水遠她還不罷休。

葉舊陌是什麽脾性,能讓他如此恐慌的人,陸恒倒是很感興趣的“怎麽顧醫生的舅媽和這小子有交情”

葉舊陌無奈解釋“我姐姐葉桐,她舅媽。”

陸恒楞了下“原來你們是親戚關系”恍悟後,他搖頭失笑,“成天聽顧醫生喊你師兄師兄,還以為是你拐騙來的小師妹呢”

“我大學念的是覆旦。”顧曉晨說。

陸恒又一楞“你不是協和的”

顧曉晨搖頭“不是。”她大學念的是覆旦,北大的研究生,算起來她應該說自己是北大的,可笑的是,她每次的回答都是“我大學念的是覆旦”,仿佛時間還停在當初。

陸恒滿腹疑惑“那為何你喚舊陌師兄”既不同門,又是親戚,委實讓人捉摸不透。

“我初三那年,師兄正好考了爺爺的研究生”顧曉晨淡淡解釋著,提起初三那個敏感時期,思緒又有些遠了。初三的秋天,修離秋出生,溫淩瀾去世,溫家和修家的隔閡又添了幾丈新墻,那麽她呢她的命運也在同一時刻轉圜了。

初三上學期結束後,在溫遠志的強烈要求下,她到廣東繼續初三下半年的學業,也正因如此,她留在了廣東念高中,而在上高一的第一晚,遇見了柳睿。

他,仿佛是她生命的一座城堡,住進去了,就不想再出來了。

葉舊陌的導師她的爺爺顧展昭

陸恒忽然瞇起雙眼,意味深長地看著怔楞出神的顧曉晨。

要知道顧曉晨來協和有三個月了,身世背景居然瞞的這般密不透風,偌大協和,居然無人知道她的來歷,若非她存心隱瞞,豈會無人知曉。

服務員上了最後一個青菜,微笑的說了聲“慢用”,然後拿著單子便走開了。顧曉晨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撥著碗裏的米粒,直至陸恒開口問她“為何來協和呢”

顧曉晨頓住撥米粒的動作,擡眸淺淺看了眼陸恒。

為何來協和是啊,她一個北大的,直接去北醫就好了,又何必來協和呢

抿著唇,她下意識看了眼對坐的葉舊陌。

“大概是因為師兄吧。”她說。

陸恒瞇了瞇眼,瞥了眼身側的葉舊陌,頗有猜疑“因為他”

“嗯。”她繼續撥米粒,低下了頭。

半年前,她和教授一起去天津開研討會,偶遇了修燁的室友,從那個室友口中得知柳睿被調到天津的消息。研究生畢業後,她選擇了協和。因為她知道,葉舊陌在協和,總有一天,修燁也會來協和。

或許能從修燁口中聽說一些有關於他的近況。

這就是她來協和的目的。

兜兜轉轉。還是為他。

顧曉晨卷了下細密的眼睫,視線輕轉,看見迎面而來的趙前進,他靦腆的撓著後腦勺,憨憨地上前同顧曉晨打招呼“顧醫生好。”

顧曉晨微頷首,淡淡應著“你好。”

“顧醫生也在這兒吃飯呀真巧柳隊一會兒就來。”趙前進熱心的透露柳睿的行蹤,畢竟討好嫂子是很有必要的。

顧曉晨聞言,臉色僵了僵。

葉舊陌微瞇起眼,略有所思一聲“柳長官”然後對趙前進說,“讓你們柳長官來一趟,就說我要和他敘敘舊。”

趙前進“哎”的一聲應下,然後轉身往外去請柳睿。

“我剛想起要去看看離秋,就先走了。”顧曉晨說著,拿過桌面的手機,歉意開口,“陸教授,抱歉了,下次我請。”

陸恒溫和一笑,一如既往儒雅紳士“沒事,顧醫生忙,吃飯以後有的是機會。”

她抱歉一笑,快步出了餐廳。

葉舊陌將目光追了過去,看著那抹漸行漸遠的背影,忽而搖頭失笑。

“你小子,笑什麽呢”陸恒問他。

葉舊陌搖了搖頭,嘆氣“天下烏鴉一般黑,冷艷冰霜的顧醫生又如何還不是能避則避,能逃則逃”看慣了她平時那副冷靜沈著的模樣,還真不習慣現在方寸大亂的她。

陸恒聽不懂這小子的混賬話,便翻起舊賬“我說你小子,怎麽就不給我普及一下顧曉晨的來歷呢”

葉舊陌喊冤“我怎麽沒普及了她剛進協和的第一天我就跑到她辦公室帶她吃午飯,全協和都知道的。”他做的如此明顯,誰人都知道顧曉晨與他有裙帶關系。

陸恒狐疑“是麽我怎麽沒聽說過”

“您啊,大忙人一個,自然沒聽過。”

顧曉晨剛出餐廳,打算繞近路回醫院,越過停車場便是醫院的南門,誰又能料到會在停車場遇上他。

陽光正柔,傾灑在她藕粉色的風衣上,四目相視,她頓了半秒,然後,沈默的垂下眼眸,踩著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腳邊的落葉也跟著她沈重的步伐一片又一片的往上揚。

與他擦肩而過,他沒有擡手桎梏住她手腕強硬將她攔下,而是如他答應那般不做糾纏。

她和他之間,仿佛只剩沈默。

秋風下,他們背對背而行,漸行漸遠,距離越拉越寬,心房的跳動也愈發的低頻起來。

直至,轉角。

那抹軍綠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腦後,她僵了僵腳步,猛然回頭,抓不住一絲關於他的空氣。

他走遠了,不回頭了。

為何情景按照她所希望的那般發展,心,反而更痛呢

交錯著眼睫,掩去眼底那抹黯然,驕陽下,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像是一種自嘲。

從南門進,繞了一大圈去了北門,走到住院部,乘著電梯上了五樓。修離秋的病房在走廊的盡頭,單人間。顧曉晨到的時候,一個護士剛給修離秋換了針水,看見顧曉晨,微笑點頭“顧醫生。”

顧曉晨淡點頭回應,問護士“離秋近期可好”

“挺好的。”護士答,“一切指標都正常,葉教授早上來看過離秋了。”

“謝謝。”

推開病房門,顧曉晨打量了眼正在假寐的修離秋,睫毛彎長,皮膚皙白,長得和年輕時候的溫淩瀾極為相似,尤其是眉目間的。

許些年沒見這孩子,沒想到變化那麽大,長高了,也越發標志起來了。

修離秋察覺有人在看自己,便睜開黑溜溜的眼睛,看著顧曉晨,她疑惑了下,然後問“你姓顧”

顧曉晨點頭,走到她身旁坐下“對,我姓顧。”

“你是晨姨。”她一眼便認出了顧曉晨。

顧曉晨一怔。

像是從她微怔的臉上得到確定答案,修離秋笑了下,蒼白的臉上蕩漾著兩顆梨渦“我認得你,你是晨姨。”

那雙梨渦,讓顧曉晨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這樣的梨渦,這樣的位置,溫淩瀾也有,幾乎是一模一樣。

“你知道嗎你媽媽也生了這樣美麗的一對梨渦。”顧曉晨忽然喃喃自語起來。

修離秋笑著點頭“我當然知道,爸爸和我說過,媽媽生的最好看,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都有兩顆美麗的梨渦。”

顧曉晨忽然一笑,柔柔的,褪去了多年的寒冷。

“你就是晨姨”修離秋肯定說,“小時候晨姨和姑姑經常陪著我玩,晨姨的笑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我永遠都記得。剛剛你笑了,和我小時候見你時候一模一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忽然,顧曉晨僵住臉上的笑。

曾經,也有那麽一個人說過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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