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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爬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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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聚餐,修燁趕著回大院,葉舊陌忙著回醫院,於是兩人坐計程車先走了。

路邊,柳睿和顧曉晨,在初秋的夜,默著。

晚風徐徐,揚起她的長發,有那麽一刻,他想伸手過去,壓住她柔順的發。這個念頭在腦海滋生良久,到了最後,卻只得硬邦邦一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拒絕,“我和柳長官一東一西,不順路。”

話落,顧曉晨也攔了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看著那輛消失在黑夜的計程車,他淺低簾,盯著冰涼的地面,沈思著。

一東一西不順路?

是在強調著他們終歸背道而馳嗎?

城市的一切都在倒流,顧曉晨坐在靜謐的車廂裏,腦海中閃過的是他那幀沈默的側臉——流暢的線條、緊閉的唇、深邃的眉眼。

每一個細節,都很清晰。

今晚喝了不少酒,頭有些疼,她幹脆閉目養息,不再去想關於他的任何事。

車,緩緩的停下,以為到了,睜開眼卻發現是堵車,一望無際的車屁股,讓人心燥。

幹脆原地下車,走回去,正好醒醒酒。

穿過一條僻靜的小道,再往前,就沒有路燈了。

有些醉意的顧曉晨擰了擰眉,難不成走錯路了?

正打算原路返回,突然,脖子一涼,緊接著耳邊傳來男人恐嚇的聲音:“別動!”

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脖子上的冰涼讓顧曉晨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身側,黑帽子黑口罩,一身的黑,辨不出那男人的模樣。

“把錢拿出來。”男人又開口,故意壓低聲線,粗獷的令人驚悚。

顧曉晨閃了下眼睫,緊張開口:“我沒帶現金。”

自從手機支付成為流行後,她的錢包基本沒有現金。

沒錢?男人雙眼染上不悅,將匕首往她脖子上靠了靠,冰涼立刻傳遍全身,顧曉晨心口一顫,整個人僵硬了起來。

“少TM廢話,快拿錢。”

恐懼從心底蔓延而上,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顫了起來:“我、我真沒帶現金。”

男人淩厲目光一閃,扯下她的單肩包,往地上一倒,拾起錢包,翻了兩次,只有幾張五塊十塊的紙幣。

“媽的!”男人猛地將錢包砸到地上,一轉眼,發現人跑了,攥緊匕首急忙追了上去。

顧曉晨邊跑邊緊張地扭頭看有沒被追上,慌亂中,她根本沒有時間分析路況,只能全力的奔跑。

跑著跑著,一個轉彎,沒路了。

停下腳步,喘著大氣,她有些絕望的閉了閉眼。

“怎麽不跑了?”身後,陰惻的聲音響起。

顧曉晨背脊一僵,慢慢的轉身,當看見那把閃著白光的匕首後,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有些踉蹌,一個腿軟,整個人向後倒去。

男人一步步逼近,而她整個人貼在地上不斷的往後挪動,眼睛直直盯著那把匕首。

突然,左手摸到一個石頭。

緊攥住。

然後沿著墻慢慢的站起,拿石頭的手不動聲色的往身後藏了藏。

男人握緊匕首,向她靠近。

就在男人與她只有兩步之遙的時候,顧曉晨狠狠的將石頭砸向他的腦袋。

男人身手敏捷,一個側頭躲開了她的襲擊。

沒想到會失手,顧曉晨惶恐的後退。

看著一臉受驚的顧曉晨,男人突然亢奮的笑了起來。

顧曉晨退到無路可退,整個人貼著墻角,一雙驚恐未定的眼睛不知何時被一層濃霧覆蓋。

害怕,油然而生。

就在她打算與這男人放手一搏的時候,側面一個飛腳踢了過來,男人和匕首都被踢倒在地上。

男人甩了下被踢暈的頭,嘴裏碎出一句臟話,手撐地,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來不及站穩,手腕便被人一把握住,猛一擡。

哢嚓——

是關節錯位的聲音。

男人咬牙忍痛,另一手揮拳反擊。

一個掌心實實地砸到他的拳上,五指一攏,輕而易舉地將他的手包在掌心,反手一擰,擒到背後,用力一壓。

隨之響起的,是男人的慘叫聲。

在這夜深人靜的深巷中,格外慘烈。

冰涼月光下,柳睿那張冷峻的臉龐若隱若現,陰鷙懾人。

他隨手將腰帶取下,把男人雙手反綁在身後,腳從背後一踢,男人在地上滾了一圈,脫臼的手痛的他幾乎暈過去。

柳睿轉身,沈穆的眼睛看向縮在墻角打顫的身影,緩緩走近,向她伸手。

顧曉晨惶恐未定的眼睛看著臉色陰沈的柳睿,不假思索地把手交給了他。

他握住,用力一扯,輕而易舉地將她擁進懷裏,薄唇貼在她的耳廓上:“別怕。”

聞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煙草味,顧曉晨閉了閉眼,強制自己冷靜:“我不怕。”

嘴上說著不怕,聲音卻帶著顫抖。

警察局裏,柳睿給顧曉晨倒了杯溫水,看著她仍舊泛白的臉,蹙了蹙眉。

顧曉晨接過,將水一飲而盡,依然心有餘悸。

不害怕是假的,那把匕首的白光始終浮現在她的眼前,像夢魘,揮散不去。

“柳長官,筆錄做完了,你們可以回去了。”說著,江楓輕輕一躍,坐上辦公桌,慵懶的翹起二郎腿。

柳睿微頷首:“謝了。”

江楓擺手:“少來。”然後看了眼遠處的顧曉晨,暧昧一笑,“瞧你這副緊張樣,你女人?”

柳睿沒答,拍了拍江楓的肩:“走了。”

江楓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柳睿的背影,忽然拍了拍桌面:“把那個女人的檔案給我。”

軍綠色的吉普駛進綠景虹灣,在顧曉晨推開車門那刻,柳睿開口:“我送你上去。”

顧曉晨一手扶著車門,微低簾:“不用。”

柳睿看了她一眼,沒做聲。

眼看著她進了單元樓,約一分鐘的樣子,熟悉的窗戶亮起燈,他就靜靜的坐在車上,看著那個亮燈的窗戶。

大約是十一點多的樣子,那盞燈消失在夜色中。

顧曉晨一個人窩在床上,不自覺的卷成一團,眼前依然是那把泛著寒光的匕首。

根本沒法入睡。

掀開被褥,打算去喝杯水,穿過客廳去廚房的時候,她仿佛聽見了什麽聲響,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不自覺的後退,順手抓起一旁的花瓶,一雙眼在漆黑的空間裏徘徊著。

突然,沙發那頭有個影子動了下,隨著是低沈的嗓音響起:“是我。”

谙熟的聲音。

她長呼一口氣,將花瓶放回原位,開燈,困惑地盯著從沙發坐起的柳睿:“你怎麽在這裏?”

不,應該說:“你怎麽進來的?”

她明明將門反鎖了。

柳睿手撐沙發站起,指了指陽臺,老實交代:“爬上來的。”

顧曉晨擰眉:“你爬上我家做什麽?”

他看著她,聲音有些硬:“不太放心。”

當她家的燈暗下那刻,他發動了引擎,閉眼那瞬,浮現的全是她那雙受驚未定的眼睛,踩在離合器上的腳一僵,幹脆熄火,研究了下地勢,爬了上來。

不太放心。

顧曉晨眸光一滯。

默了片刻,她幹幹的問:“喝咖啡嗎?”

“好。”他說。

她家的格局偏現代風,簡約的家具,簡潔的擺設,開放式的廚房,洗手臺旁就放著咖啡機。

很快,她端來兩杯現磨的咖啡,遞給他一杯。

柳睿接過抿了口。

其實他不愛喝咖啡,只是念書時候常常被她拉著喝,久而久之,成了習慣。

“晚上盡量不要一個人出行,不安全。”說著,他放下咖啡杯,擡眼,看她,“平時醫院忙的話,就在醫院歇著,畢竟你……”他忽然頓住。

顧曉晨疑惑:“畢竟我什麽?”

他看著她,滾了下喉,而後沈沈地說:“長得不安全。”

聽了這話,顧曉晨泛了下濃密的眼睫。

他向來沈默寡言,這般一通裹腳布的囑咐,倒不像他的風格。

“去睡吧。”他說著,將她手上的咖啡拿了過去,擱到桌面。

顧曉晨緩緩轉身,往房裏走去,每一步都很沈。

她知道,有個人站在她的身後。

在關上門那刻,她用手摁住早已淩亂不休的心房。

月光穿透窗簾,灑下一地的溫涼,像是對大地的私語,那般情真意切,溫柔可人。

——

秋的腳步快了,一夜之間,滿地的落葉堆的厚厚一疊,風一吹,都散不開。

晨光染紅天際,給古城披上一層金色的外衣,祥和,安寧。

顧曉晨拉開房門那瞬,恰逢柳睿從外面拎著早餐回來,看著她,微點了下頭:“過來吃早餐。”

小米粥和油條。

掀開一次性薄蓋,顧曉晨用湯勺舀小米粥喝。

她低頭喝著粥,忽然問:“你昨晚……一直跟著我嗎?”

“你喝了不少。”他說。

言盡於此,她也沒再追問了。

吃完早餐,柳睿收拾了桌面,出門時候,他說:“我送你。”

顧曉晨下意識想要拒絕,話還沒說出口,一擡頭就看見他那雙深沈如淵的眼睛。

作罷。

抵達醫院,下車時,她跟他道謝:“謝謝。”

他搭在方向盤的食指慣性一擡,顧曉晨察覺到什麽預兆,補充說:“無論是早上還是昨晚,謝謝。”

柳睿側眼去看她那冷艷的眉眼,眉間不由的蹙了蹙。

顧曉晨在跟他道謝,很認真的那種。

他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像是嘲笑自己,又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認真。

顧曉晨前腳剛進醫院,後腳八卦便危機四伏。

陸恒抵達醫院時,在停車場碰到葉舊陌,一個點頭,和葉舊陌一同進了醫院。八卦,也在此時傳入兩人耳中。

“顧醫生昨晚是被這輛吉普車接走的,今天又是這輛吉普車送她來的醫院。”

“軍人,是軍人沒錯吧?超級帥的……”

“好像是軍官,上次聽葉醫生喊他柳長官。”

“哇——,我們顧醫生可真牛,事業愛情兩得意啊。”

葉舊陌瞥了眼身側的陸恒。

仿佛察覺到那雙憐憫的眼睛,陸恒苦澀一笑:“怎麽?可憐我?”

“你做的那麽明顯,我想不可憐都不行。”葉舊陌說。

陸恒仍舊笑著,只是不再是他一如既往的儒雅:“他們以前認識?”

他們。指的是顧曉晨和柳睿。

葉舊陌皺了皺眉。

“怎麽?打聽不得?”語氣有些諷刺。

“你這是承認了?”葉舊陌反問。

陸恒苦笑:“從來就不曾否認過。”

葉舊陌拍了拍陸恒慢慢往下垂的肩膀,搖頭:“沒戲。”

陸恒蹙緊眉心:“男女朋友?”

葉舊陌搖頭:“前男女友。”

“前男女友?”陸恒有些意外。

“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也快覆合了。”葉舊陌說。

陸恒垂了垂頭,失魂般低喃了一聲:“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摸著良心告訴我,真的有那麽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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