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毛都沒長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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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嬉戲竹林之間，一片碧色光華便深深淺淺晃蕩了起來。靜水微瀾，落花如雨。
時光在這迷離的景色中仿佛迷了路。
“炮碾丹沙，好厲害的局。”錦衣男子哀嘆連連，終究還是躲不過黑子來勢洶洶的陣勢，一時兵敗如山倒。
他幹脆也不撿白子兒，一手撐在腮邊，眼兒瀲著一樹春色，笑吟吟瞅著她看，“我說師兄啊，除了生孩子，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
夾著黑子的修長雙指頓了頓，她隨意落到一塊地兒，看似平淡，卻把白子的後路全給堵死了，一舉困斃。
白澤眼眸流轉幾分光澤。
不出則已，否則，就是一場壓倒性的屠殺。
這是孟南微慣有的棋路，虐殺起來真是片甲不留。
古人都說以字觀人，其實這道理同樣可以套用在棋術博弈上。像孟南微，看上去平易近人，猶如謙謙君子，可下起手來絕對是黑你沒商量，別人被賣了還笑呵呵替她數錢！
“我還羨慕你那易容的妙術呢，要你教我兩招難如登天，好歹我是把你這個下棋廢給撥成了高手，可連束脩都沒收！”孟南微瞥他一眼。
白澤笑嘻嘻地說，“那是家門絕活，要留給俺媳婦當聘禮，師兄別那麽小氣嘛！”
“得了，不跟你貧。”孟南微伸手慢慢將棋子撿回玉罐裏，“最近的情況怎麽樣？”
男子抱著腦袋，“還能怎麽樣，太子的動作頻頻，在城外還集結了軍隊。四皇子私結黨羽，在朝廷上蠢蠢欲動，屢次挑釁太子，看來是按耐不住。”
他又補充了一句，“現在已經是文盛七十年了，老皇帝即位太久，皇子們都快六十歲了，誰願意再等個十年？真要牙齒掉光了才登上帝位，估計誰也不痛快。”
平國現在還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可底裏的腥風血雨卻是不為人知的殘酷。
“能醉生夢死活到八十多歲，這文盛帝倒也是個能人。”孟南微輕笑了一聲，可惜，他的好日子終究是要到頭了。他倒是想賴在那位子上老死，然後風光大葬，一生倒也圓滿了。可他養出的兒子一個比一個兇悍，怕是容不得他繼續的裝瘋賣傻。
老朽的朝廷需要新血註入，各大黨派也紛紛選擇最看好的繼承者站位，他，註定是這場鬥爭的犧牲品，或者說，是一個導火索。
一旦他死了，這場奪嫡之爭會迎來最為慘烈的戰鬥。
“那天香姑娘如何了？”
孟南微突然轉向了另一個話頭。
還等著她從容鎮定下達指揮的白澤懵了，但習慣性順從孟南微的他下意識就說，“四皇子很寵她，前些天還為她發落了不少的姬妾呢。”
他現在也是滿肚子的疑惑，為什麽師兄要讓他帶天香回府，還讓下人們排擠她。他還在對方的安排下為太子跟四皇子準備了歌舞宴席，而領舞的角兒正是那天香。
果然不出師兄所料，那兩位都被這美人兒迷得團團轉，紛紛開口討要。不過人只有一個，他按計劃送給了四皇子。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三皇子有意拉攏四皇子，並在群臣之內傳開了。身為嫡長子的太子又怎麽容忍得了這兩位弟弟對他的蔑視？二話不說就直接把兩人跟盯上了。
本打算坐山觀虎鬥的四皇子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可這到手的美人的確合他的心意，食髓知味後又不想放棄，偏偏太子還一味針對他，真當他是泥捏的菩薩？於是一來二去，兩人就鬥上了，四皇子也不再藏拙，露出的實力著實讓太子元氣大傷了好一陣子。
然後是太子的反撲，兩人鬥得不可開交。做了多年的東宮太子，底蘊畢竟要比四皇子要強上一些，四皇子只得再次找上了三皇子，露出了結盟的意向。
“火候差不多了，你調教的絕世美人可以出場了，給她安排一個淒慘的身世。”孟南微眼睛閃過一道精光，“都說英雄救美人，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四皇子想來會很喜歡咱們這份大禮。”
一個“咱們”，莫名就讓人心頭炸開了一場絢爛的煙火。
白澤眉眼彎了彎。
也許師兄自個兒不知道，每次他要坑人的時候，總是一臉的正氣凜然，就好像要幹什麽拯救天下蒼生的大事。
“對了，把人皮面具揉下來吧。”
孟南微拂開棋盤上的竹葉，帶著一種經年歲月的感慨，“也虧你帶了那麽多年的面具，我都險些忘記你長什麽模樣。”
對邊的男人歪頭，“師兄，我都說了，這是家門絕活，絕不二傳的！除非……”
他嘿嘿笑了兩聲。
“啪——”
一顆棋子正中眉心，順著他鼻梁滾落，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
“你再說一遍？”孟南微似笑非笑夾起兩顆黑子，“我看你最近是皮癢了，討打是吧？”
“師兄饒命！”白澤立即可憐兮兮垮下了肩，就他這三腳貓功夫，還不被揍得死去活來的？靈山上那些血淚經驗教訓他，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姓孟的！
“那還不趕緊的？”
孟南微斜了他一眼。
白澤只得認命掏出一個黑瓷瓶，用兩三滴液體往臉頰邊緣處抹了抹，那附在臉上的人皮頓時浮腫了起來，好像被鼓漲了的餃子，看得挺驚悚的。
“可能有些醜，你別介意。”在揭下那層殼子前，他反倒像個大姑娘似扭捏起來。
孟南微翻個白眼，“放心，要嫌棄的是你媳婦！”
“……”
白澤哀怨瞧著她，“成日就會打擊我，讓你說幾句好話就那麽難嗎？”
“人貴有自知之明。”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白澤最後還是取下了那層面具。
神清骨秀，唇紅齒白。
這是孟南微的首要印象，她沈默了一會，忍不住地說，“你真的是二十四歲？怎麽像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是不是給餓的？”
她跟白澤同年同月，不過因為她比他更早來到靈山，就成了對方的師姐了。
要說，白澤小時候真是長得粉雕玉砌的，是個漂亮的小金童，師姐們只要一瞧見他就是專門捏臉求抱的，愛寵得一塌糊塗。
當時孟南微已經快八歲了，她孤零一人在靈山上，不想麻煩別人，又不會討巧賣乖的，經常餓著肚子，不過很快她就找準了目標。
自然，白澤這個毫無殺傷力的小羔羊光榮成了被打劫的倒黴蛋，時不時就要被孟南微恐嚇一番，圓嘟嘟的小臉蛋迅速成了美人尖，可是嚇得夠嗆。
時至今日，白澤已經是易容界裏的高手了，因為他長袖善舞，還結交了不少有能力的江湖好友，按道理說他足夠強大，可在某人面前，他還是一秒就慫了。
就算是餓著了，還不是面前這個老是搶他食物的罪魁禍首？
白澤憋紅了一張白玉似的臉蛋，想發火又不能，只能委委屈屈地說，“最多，我以後吃五大碗白米飯，這樣總可以了吧？”
“……”
她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少年你雙眼含淚一臉屈辱是怎麽回事？
“還有，在外人面前你不能說我毛沒長齊，不然，不然……”他呆滯了一會，傻眼了。從來都是被壓迫的他，骨子裏有著對孟南微的本能懼怕，現在想要放狠話都不知說什麽。
孟南微看他這呆樣，無奈搖搖頭，就像小時那樣，伸手就往他腦門彈了一記，惹來對方低聲痛呼。
“毛都沒長齊就學人威脅，也不怕笑掉我大牙。”她嘲笑。
白澤繼續哀怨，企圖用小眼神紮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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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在這迷離的景色中仿佛迷了路。
“炮碾丹沙，好厲害的局。”錦衣男子哀嘆連連，終究還是躲不過黑子來勢洶洶的陣勢，一時兵敗如山倒。
他幹脆也不撿白子兒，一手撐在腮邊，眼兒瀲著一樹春色，笑吟吟瞅著她看，“我說師兄啊，除了生孩子，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
夾著黑子的修長雙指頓了頓，她隨意落到一塊地兒，看似平淡，卻把白子的後路全給堵死了，一舉困斃。
白澤眼眸流轉幾分光澤。
不出則已，否則，就是一場壓倒性的屠殺。
這是孟南微慣有的棋路，虐殺起來真是片甲不留。
古人都說以字觀人，其實這道理同樣可以套用在棋術博弈上。像孟南微，看上去平易近人，猶如謙謙君子，可下起手來絕對是黑你沒商量，別人被賣了還笑呵呵替她數錢！
“我還羨慕你那易容的妙術呢，要你教我兩招難如登天，好歹我是把你這個下棋廢給撥成了高手，可連束脩都沒收！”孟南微瞥他一眼。
白澤笑嘻嘻地說，“那是家門絕活，要留給俺媳婦當聘禮，師兄別那麽小氣嘛！”
“得了，不跟你貧。”孟南微伸手慢慢將棋子撿回玉罐裏，“最近的情況怎麽樣？”
男子抱著腦袋，“還能怎麽樣，太子的動作頻頻，在城外還集結了軍隊。四皇子私結黨羽，在朝廷上蠢蠢欲動，屢次挑釁太子，看來是按耐不住。”
他又補充了一句，“現在已經是文盛七十年了，老皇帝即位太久，皇子們都快六十歲了，誰願意再等個十年？真要牙齒掉光了才登上帝位，估計誰也不痛快。”
平國現在還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可底裏的腥風血雨卻是不為人知的殘酷。
“能醉生夢死活到八十多歲，這文盛帝倒也是個能人。”孟南微輕笑了一聲，可惜，他的好日子終究是要到頭了。他倒是想賴在那位子上老死，然後風光大葬，一生倒也圓滿了。可他養出的兒子一個比一個兇悍，怕是容不得他繼續的裝瘋賣傻。
老朽的朝廷需要新血註入，各大黨派也紛紛選擇最看好的繼承者站位，他，註定是這場鬥爭的犧牲品，或者說，是一個導火索。
一旦他死了，這場奪嫡之爭會迎來最為慘烈的戰鬥。
“那天香姑娘如何了？”
孟南微突然轉向了另一個話頭。
還等著她從容鎮定下達指揮的白澤懵了，但習慣性順從孟南微的他下意識就說，“四皇子很寵她，前些天還為她發落了不少的姬妾呢。”
他現在也是滿肚子的疑惑，為什麽師兄要讓他帶天香回府，還讓下人們排擠她。他還在對方的安排下為太子跟四皇子準備了歌舞宴席，而領舞的角兒正是那天香。
果然不出師兄所料，那兩位都被這美人兒迷得團團轉，紛紛開口討要。不過人只有一個，他按計劃送給了四皇子。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三皇子有意拉攏四皇子，並在群臣之內傳開了。身為嫡長子的太子又怎麽容忍得了這兩位弟弟對他的蔑視？二話不說就直接把兩人跟盯上了。
本打算坐山觀虎鬥的四皇子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可這到手的美人的確合他的心意，食髓知味後又不想放棄，偏偏太子還一味針對他，真當他是泥捏的菩薩？於是一來二去，兩人就鬥上了，四皇子也不再藏拙，露出的實力著實讓太子元氣大傷了好一陣子。
然後是太子的反撲，兩人鬥得不可開交。做了多年的東宮太子，底蘊畢竟要比四皇子要強上一些，四皇子只得再次找上了三皇子，露出了結盟的意向。
“火候差不多了，你調教的絕世美人可以出場了，給她安排一個淒慘的身世。”孟南微眼睛閃過一道精光，“都說英雄救美人，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四皇子想來會很喜歡咱們這份大禮。”
一個“咱們”，莫名就讓人心頭炸開了一場絢爛的煙火。
白澤眉眼彎了彎。
也許師兄自個兒不知道，每次他要坑人的時候，總是一臉的正氣凜然，就好像要幹什麽拯救天下蒼生的大事。
“對了，把人皮面具揉下來吧。”
孟南微拂開棋盤上的竹葉，帶著一種經年歲月的感慨，“也虧你帶了那麽多年的面具，我都險些忘記你長什麽模樣。”
對邊的男人歪頭，“師兄，我都說了，這是家門絕活，絕不二傳的！除非……”
他嘿嘿笑了兩聲。
“啪——”
一顆棋子正中眉心，順著他鼻梁滾落，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
“你再說一遍？”孟南微似笑非笑夾起兩顆黑子，“我看你最近是皮癢了，討打是吧？”
“師兄饒命！”白澤立即可憐兮兮垮下了肩，就他這三腳貓功夫，還不被揍得死去活來的？靈山上那些血淚經驗教訓他，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姓孟的！
“那還不趕緊的？”
孟南微斜了他一眼。
白澤只得認命掏出一個黑瓷瓶，用兩三滴液體往臉頰邊緣處抹了抹，那附在臉上的人皮頓時浮腫了起來，好像被鼓漲了的餃子，看得挺驚悚的。
“可能有些醜，你別介意。”在揭下那層殼子前，他反倒像個大姑娘似扭捏起來。
孟南微翻個白眼，“放心，要嫌棄的是你媳婦！”
“……”
白澤哀怨瞧著她，“成日就會打擊我，讓你說幾句好話就那麽難嗎？”
“人貴有自知之明。”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白澤最後還是取下了那層面具。
神清骨秀，唇紅齒白。
這是孟南微的首要印象，她沈默了一會，忍不住地說，“你真的是二十四歲？怎麽像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是不是給餓的？”
她跟白澤同年同月，不過因為她比他更早來到靈山，就成了對方的師姐了。
要說，白澤小時候真是長得粉雕玉砌的，是個漂亮的小金童，師姐們只要一瞧見他就是專門捏臉求抱的，愛寵得一塌糊塗。
當時孟南微已經快八歲了，她孤零一人在靈山上，不想麻煩別人，又不會討巧賣乖的，經常餓著肚子，不過很快她就找準了目標。
自然，白澤這個毫無殺傷力的小羔羊光榮成了被打劫的倒黴蛋，時不時就要被孟南微恐嚇一番，圓嘟嘟的小臉蛋迅速成了美人尖，可是嚇得夠嗆。
時至今日，白澤已經是易容界裏的高手了，因為他長袖善舞，還結交了不少有能力的江湖好友，按道理說他足夠強大，可在某人面前，他還是一秒就慫了。
就算是餓著了，還不是面前這個老是搶他食物的罪魁禍首？
白澤憋紅了一張白玉似的臉蛋，想發火又不能，只能委委屈屈地說，“最多，我以後吃五大碗白米飯，這樣總可以了吧？”
“……”
她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少年你雙眼含淚一臉屈辱是怎麽回事？
“還有，在外人面前你不能說我毛沒長齊，不然，不然……”他呆滯了一會，傻眼了。從來都是被壓迫的他，骨子裏有著對孟南微的本能懼怕，現在想要放狠話都不知說什麽。
孟南微看他這呆樣，無奈搖搖頭，就像小時那樣，伸手就往他腦門彈了一記，惹來對方低聲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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