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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傷疤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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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大昭還有一樣風俗,那便是一夫一妻,無論地位多高,一個丈夫只能有一位妻子,沒有妾室沒有美姬,就連皇帝也是一樣。”

青鸞侃侃而談,目光掃過林蕙與喬影,二人心中俱是一驚,林蕙瞬間想起五代之前的天聖皇帝,皇後來自大昭,終其一生獨占後宮,難不成這位鸞長公主也會如此?喬影看著青鸞此時的氣勢,想起元邕月夜當風的英姿,是啊,除了她,誰又堪配呢?懷王對鸞長公主的感情,只怕不是太子妃所說那般。

青鸞的目光落在葉蓁臉上,葉蓁緊繃著臉微蹙了眉,想要張口反駁,可青鸞所說已超過她所知所想太多,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才好。青鸞又道:“我就是我,不會刻意討好任何人,也無需任何人的肯定與讚美,我不通音律不會女紅不會歌舞,可我充實快樂,我有一心深愛的人,那個人也同樣深愛著我,他知道我所有的欠缺,可他對我的深情,不會因此減少一絲一毫。”

金定撫了額頭,這些肉麻的話出自青鸞之口,令她頗為不適,珍珠也楞楞瞧著青鸞,這話讓懷王聽了,也不知會如何,葉蓁緊靠著身後的錦墊,雙唇微微有些發抖,青鸞一聲輕笑:“太子妃認為我說的可對?聽說太子妃大婚的夜裏,東都的煙花徹夜璀璨,人皆言放煙花之人癡心而長情,我則認為,那是對過去的終結與告別,煙花再好看不過是瞬間的燦爛,年少時的時光再好,總是一去不覆返,前程遠大,又何必迷戀過去?”

葉蓁說一聲你,發白的臉漸漸轉紅,想起在座的幾位閨中密友都知道她與懷王的舊事,她們此時,可是在心裏悄悄譏笑我嗎?葉蓁輕咳一聲,青鸞起身來到她面前,行個禮說聲告辭,昂然往外而去,就聽身後一聲尖叫:“哎呀,不好了,太子妃岔了氣了,快,快去叫隨行的禦醫。”

鬧哄哄亂作一團,青鸞出了花棚,回頭對金定道:“拜托金定在此處看著,若她動了胎氣,我於心不忍。”金定說一聲知道,珍珠小聲道,“姑娘本不欲理她,可那太子妃一再相逼,說出那樣不堪的話來。”青鸞搖頭,“她的話激不到我,只是思來想去,這一次相讓,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如一次讓她死了心,只是胎兒無辜。”

珍珠憤憤道,“她自己懷著身孕,卻如此不安分,怪得了誰來?”青鸞笑道,“珍珠不用為我寬心,說了就說了,我不會後悔,倒是懷邕若知道了……”珍珠哼一聲,“說到底,都是王爺招惹來的是非,就說這喬姑娘,看著是個明事理的人,緣何會受制於太子妃,說不定是有所圖,那個林蕙處處替我們說話,想讓姑娘承她的情,莫不是,她們想要象小燈一般,做王爺的寵姬嗎?姑娘,一夫一妻不許納妾的規矩,可跟王爺提起過?”

青鸞搖搖頭,“這個嘛,不用提。”珍珠有些氣,“今日瞧著這些千金閨秀,跟我們大昭大不一樣,我們以為理所當然的事,在她們眼裏卻是奇風異俗,我問王爺去。”青鸞拍一下她手背,“我說不用提就不用提,珍珠休要多說。”珍珠嗯了一聲,不敢再說話,只在心裏絮叨不休。

回了同文館來到屋中,元邕正在窗下坐著,一篇篇翻看著青鸞寫的文章,瞧見青鸞進來笑道,“文章和字都精進了,有些地方我做了批註,青鸞閑了就瞧瞧。”青鸞跪坐在他身旁笑道,“許多日沒有坐下來跟我說話了,今日怎麽有空等我?”元邕笑道,“今日一早去見明尚書,明尚書留我用午膳。”青鸞眼眸一亮,“就是說成了?這吏部站在懷邕一方了?”

元邕點頭,“父皇初登基時局勢艱難,明尚書忠心輔佐曾立下大功,是以父皇對明尚書十分寵信,可近些年太子不停插手吏部官員考評,以期收買人心,明尚書不聽太子的,可吏部的兩位侍郎都是太子親信,這二人為人奸猾且相互勾搭,給明尚書下了許多絆子,如今就連父皇對明尚書也日漸不滿,前些日子,一位侍郎母親去世,他本欲隱瞞,我派人揭穿,他只得告了丁憂回鄉,另外一位借著考評提拔親友,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我帶著明鈺皓成查了出來,都是盤根錯節的親戚,已被革職查辦,明尚書十分高興,明鈺趁機說是我之功,我趁機上門拜訪,交談十分投機,明尚書訝然看著我,說是跟以前判若兩人。”

青鸞就笑,元邕身子一歪靠住了她,懶懶說道,“還真是累,這游說口舌,較當年練習輕功還要累上百倍。”青鸞任由他靠著,捋著他的長發道,“那是自然,練習輕功只要肯刻苦就是,口舌游說還得看對方願意。”元邕閉了眼眸喃喃說道,“太子因日常總在父皇面前替二人說話,也被父皇訓斥,記憶中這是父皇第一次對太子面露不悅,那樣嚴厲不耐煩的神情,之前是專給我看的。我本該歡喜得意的,可我心中卻無一絲波瀾。”

青鸞輕撫上他的臉,“任何事,等得太久了,便失了欣喜。”元邕嗯一聲,“不錯,我不會讓青鸞等太久。”說著話翻個身,攬住青鸞的肩頭,“剛剛小婢說青鸞今日去文遠伯府上赴花宴去了,如何,可盡興開心嗎?”

青鸞剛說聲盡興,珍珠在門外憤憤道,“分明赴了一場鴻門宴,王爺覺得姑娘會盡興開心嗎?”元邕看向青鸞,青鸞搖頭,“都是小事,在我掌握之中。”

元邕點頭一笑,“既如此,就是好事,青鸞只身來到東都,多結識幾個談得來的朋友,日後便可免去孤單寂寞。”青鸞一笑說是,門外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金定跳了進來,大聲說道,“青鸞放心吧,沒事,那太子妃沒動著胎氣,就是氣得厥了過去,躺了會兒又醒轉過來,禦醫診過脈說胎兒無礙,又勸她應平心靜氣養胎,哼,依我看,她活該。”

元邕站起身看著金定,說話聲音有些大,“金定這是什麽話,一個身懷六甲的人厥了過去,怎麽說是活該,葉蓁性情恬淡,怎麽會氣得厥了過去,被誰給氣得?”金定指指他,“別沖著我直眉楞眼,我不怕你,沒用。”

明鈺從外面匆匆而來,瞧見元邕的樣子腿一軟,一把摁在金定肩頭,小聲問,“怎麽了這是?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這就走,本是烤羊腿來的,改日吧,改日。”金定一把摁住他,“不許走,就今夜,我們高高興興燒烤,有的人愛不高興且隨他去,哼,那麽心疼,就去東宮探望去啊。”

金定拽著明鈺往外走著,回頭瞧一眼青鸞,“跟著我們高興作耍,還是陪著某人生氣?”青鸞站起身道,“我自然要去高興的,何必找氣受?”元邕一把捉住她手,“青鸞,且等等。”金定哼一聲,向外大聲道,“珍珠,帶人搭起燒烤架子,明鈺,竄羊肉去,我去靜王府請靜王過來。”

三人說著話向外,屋中只剩青鸞與元邕二人,青鸞看著元邕:“好一個性情恬淡,她是被我氣的,你欲如何?”

☆、77. 夜飲

青鸞說著話欲要甩開他的手,元邕卻攥得死緊,“葉蓁如今地位顯赫,那些千金又泰半是她的閨中密友,她們合起夥來欺負青鸞了?”青鸞又甩一下他手,無奈甩不開,只得說道,“放心,我不是好欺負的人。”

元邕瞧著她,手捋一捋她腮邊的碎發,“葉蓁有了身孕,許多人盯著她的肚子,有盡心保護的,也有想要暗中施害的,剛剛聽到金定說她厥了過去,我有些急,也沒別的意思。”青鸞目光灼灼看著他的眼,“她真的是被我氣得厥過去的,她與懷邕青梅竹馬,我瞧見她就嫉妒。”

元邕攬她在懷中,青鸞掙紮,他就抱得更緊,“青鸞心大,惹得青鸞嫉妒,定是我的不是。”青鸞不說話,元邕揉揉她頭發,“我這些日子不易,青鸞也隱忍辛苦,我們不為了不相幹的外人生閑氣,高高興興吃烤羊腿去,我給青鸞烤,可好嗎?”青鸞默然靠著他,半晌說一聲好。

青鸞在後園花亭下擁了狐裘縮著身子坐在圈椅中,元邕脫了外衫一身短打,忙前忙後為她烤羊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肥瘦相間,竄在鐵叉上,烤的外焦裏嫩,趁著冒熱氣跑過來遞給青鸞,青鸞手中托一個盤子,一塊一塊斯文嚼著,瞧著元邕鼻尖上的炭灰,忍著笑一本正經,“辣椒多了些,孜然粉又少了些。”元邕說知道了,過一會兒又舉著過來,少了辣椒多了孜然粉,含笑瞧著青鸞,“可是正好嗎?”青鸞搖頭,“正好是正好,太好吃了,吃得太飽,過會兒整只羊腿好了,又吃不動了。”

說著話眼巴巴看著架在火上的羊腿,明鈺專註瞧著,過一會兒翻動一下,不時喊一聲皓成,“火大了火大了,減些炭,又小了,再添些,拔一下火,燒火棍捅捅,去去爐灰……”皓成也不多說,毫無怨言埋著頭,吭哧吭哧幹活,卻一絲炭灰也沾不上身,青鸞笑道,“到底是軍府裏出身,一看就總幹活,不象有的人,烤兩個肉串就灰頭土臉。”

元邕指指自己,“笑話我呢?我會做正宗的叫花子雞,青鸞信不信?改日我給青鸞烤一回。”青鸞微蹙了眉頭,“叫花子吃的雞嗎?”元邕欲要給她解釋,又一想笑道,“改日我帶青鸞去城隍廟瞧瞧。”

說著話一把抱起青鸞擱在地下:“坐著容易冷,在園子裏走動消食,待羊腿好了,就又有胃口了。”青鸞嗯一聲邁步往外,珍珠在前打著燈籠,元邕瞧了青鸞一眼欲言又止,只默然跟著她出了花亭。

金定從月亮門垂頭喪氣走了進來,元邕瞧見她一笑,“怎麽?我二哥不來?”金定跺一下腳,“不來,說冷,又說困,說到了就寢的時辰,每日睡那麽早,豬嗎?”元邕笑道,“我能說動二哥前來,金定信嗎?”金定一喜,朝著他作個揖,“那就有勞懷王爺。”元邕點頭,“還得有勞金定隨我去一趟靜王府。”

金定喜滋滋說一聲好,元邕回頭對青鸞笑道,“我去去就回。”青鸞點點頭,元邕又喚一聲珍珠,“就在光亮處走動,太黑的地方別去,再絆著了容易摔跤,池塘邊別去,如今水面破冰,池邊泥地濕滑……”珍珠沒好氣,“爺該做什麽做什麽去,我們不是紙紮泥捏的,能照顧好自己。唇槍射箭的花宴,我們不也安然無恙回來了嗎?我們姑娘剛強,能護得住自己,太子妃柔弱,又身懷六甲,她厥了過去,就一定是我們姑娘欺負了太子妃。哼……”

青鸞喝一聲珍珠,珍珠悻悻抿了唇瞪著元邕,元邕笑道:“珍珠一心護主,爺倒喜歡得緊。”珍珠又哼一聲,“喜歡得緊?那爺納了我做個夫人唄。”元邕笑容僵住,正色道,“珍珠,這是青鸞的意思?”

珍珠不說話,金定在旁跺腳,“珍珠姑奶奶,別打嘴仗了,羊腿都快熟了,過會兒回來你喝上幾盅再開口痛罵,想罵誰就罵誰。”珍珠白她一眼,金定扯一下元邕衣袖,“快走。”

元邕看一眼青鸞,青鸞擺擺手小聲說去吧,元邕與金定出了園子,金定雀躍道,“好些日子沒見到懷王爺的輕功了,我們比試如何?看誰先到靜王府。”元邕擺擺手,“改日再比,我有要緊的話問金定。”金定摩拳擦掌,“問也不答,比試吧。”元邕依然緩步走著,“事關青鸞,金定也不答嗎?”

金定哦了一聲,“花宴上的事嗎?”元邕點頭,“金定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告訴我。”

金定快人快語條理清晰,未到靜王府已說得清楚明白,元邕默然聽著,聽到最後握一下拳頭,對金定道:“我得回同文館去,金定自己去請二哥就是,見了二哥,就說明鈺皓成都在,讓二哥來湊個熱鬧,二哥準來,快去吧。”

金定哎了一聲,眼前有人影一晃,就見街旁屋檐上有人影飛速掠過,眼前早不見元邕身影,金定大喊道,“若不來呢?”只有風聲作答,金定低低自語道,“我還是試試去。”

青鸞正站在火堆旁看明鈺與皓成忙碌,突然身子一輕,回過神時已坐在花亭頂上,元邕瞧著她低低說道:“想不到這女子間爭鬥,竟是刀光劍影直刺人心,青鸞,是我疏忽了,以後再有這樣的花宴,不用去了,也不用與她們做朋友,青鸞有金定珍珠,明鈺皓成與我相交甚篤,日後他們的妻子應給能與青鸞合得來,勾闌中有的是心性爽直的女子,市井中也有許多性情良善的姑娘,青鸞可去結識她們。”

青鸞瞧著他,“問過金定了?”元邕點頭,“若問青鸞,青鸞總會有所保留,問珍珠吧,又在氣頭上。”青鸞笑笑,“我擋得住的。”

元邕摟她在懷中,“我也知道你擋得住,她們不是你的對手,可一想到你心裏會不自在不舒坦,想到你要費心去應付這些人,定會疲憊不堪。我心裏不是滋味。”青鸞往他懷中靠了靠,“我不是孩子,有些事有些人,不願意做也要面對,懷邕還不是一樣?”

元邕低低嗯了一聲,“青鸞,日後再有人相邀,跟我商量一聲,可好?”青鸞說一聲好,元邕將她抱得更緊,在她耳邊說道,“金定一席話,我心疼擔憂感動嫉妒,百般滋味堵在心頭。”青鸞靠著他不說話,元邕又道,“青鸞,其實這些滋味中最多的,是嫉妒。從嘉總能做的很好,讓青鸞無憂無慮自在安適,就連今日青鸞能脫身,也是靠著從嘉,他即便遠在天邊,也能護著青鸞,我以為我會做的比他好上千倍萬倍,可時至今日,不及他遠矣。”

說著話懊惱嘆氣,青鸞不由笑道:不能只讓我嫉妒嗎?也該讓你嘗一下嫉妒的滋味。”

元邕坐直身子瞧著他,手撫上她的肩頭,“其實青鸞無需嫉妒,那夜的煙花,確如青鸞所說,不是留戀而是終結。當夜裏我的原話,青鸞可問湛盧。”說著話喊一聲湛盧,湛盧出現在旁邊一棵大樹上,“爺當時的原話記不清了,好象是說,既答應了她,今日總算做到了,本想娶她為妻,她卻不願。小的就記得這些。”

青鸞哧一聲笑了起來,“我聽出來了,王爺與湛盧確實沒有事前竄通過。”元邕橫眉立目盯著湛盧,“就算記不清,總能說得好聽些,如今這樣,豈不讓郡主更加生氣?”湛盧拱拱手,“小的不敢欺騙郡主。”

元邕問為何,湛盧不說話,心想這還用問嗎?我自然怕爺,可爺怕郡主,我能不向著郡主嗎?青鸞又笑,元邕也忍不住笑,“行了,好歹也將郡主哄得笑了,去吧,沒你的事了。”湛盧撓撓頭,“不過,小人想起來了,爺當時提到郡主來著。”元邕連忙擺手,“下去,快下去。”

青鸞卻好奇問道,“提起我了嗎?說什麽了?”湛盧沈吟著,“原話也記不清了,大意就是小的問爺何時動身回大昭,爺說明日就走,小的懇求爺說想留下與兄弟們過年,最好過了元宵節再走,爺躺在草地上說,離開大昭以後,離得越遠心中越不安,似乎被什麽牽扯著抓心撓肝的,開頭想不明白,昨夜裏夢見了青鸞,才知道是牽掛著她,還是盡快回去的好。”

元邕臉上滑過一絲赧然,青鸞定定瞧著他,“那時候,就牽掛我了嗎?”元邕不看她,扭著頭說,“不然呢,你那樣聰明,沒發覺爺去而覆返後,對青鸞大不一樣了?”青鸞笑道,“哪兒不一樣?總是設法勾引我嗎?”

元邕回頭瞧一眼湛盧,“還不下去?”湛盧拱拱手,“當時騎馬趕路,爺大腿都磨破了,也不知留下疤痕沒有。”元邕隨手撿起一根枯枝扔了過來,湛盧頭一縮身子一偏躲了過去,忙忙從樹上躍下。

青鸞手撫了上去,“留下疤痕沒有,讓我瞧瞧。”元邕忙避開了,鼻子用力一嗅,“好香,羊腿大概要好了。”青鸞又挨了過來,元邕又避開她些,向下張望著喊一聲二哥,環住青鸞的腰躍了下去。

金定推著輪椅迎面而來,瞧見二人站定,沖元邕擠了擠眼睛,元邕一笑上前施禮,靜王嗯一聲拿過雙拐,拄著站起來走向明鈺,面無表情道,“倒不知明公子還會烤羊腿。”明鈺緊盯著羊腿笑道,“靜王爺來的正好,香味出來了,皮還有些不夠焦,馬上就好。”

青鸞站在金定身旁小聲問,“怎麽又肯來了?”金定指指元邕,“他說只要跟靜王說明鈺皓成也在,靜王準會來,真被他料中了。”青鸞看著元邕,元邕意味深長得笑,青鸞看著對明鈺虎著臉的靜王,歪頭看向元邕,“難道說?”元邕重重點頭,“不錯。”

金定目光在二人間流轉,跺腳道,“打什麽啞謎呢?”元邕擺手,“不可說。”青鸞笑道,“如此就覆雜了,怎麽辦才好?”元邕一笑,“順其自然。”

就聽明鈺一聲招呼,“羊腿好了,都過來嘗嘗,金定是要大快朵頤?還是切成小塊一小口一小口?”金定嚷道,“自然是大快朵頤,那樣才痛快。”明鈺叉一大塊遞了過來,“就知道金定爽快。”

金定伸手去接,突聽靜王在旁說一聲真冷啊,忙忙看過去,就見靜王沈著臉站著,肩上狐裘不知何時滑落在地,金定忙彎腰撿起為他披了,靜王瞧著她不語,只微微低頭,低聲道:“本王手不得空,煩勞金定給系上帶子吧。”

金定擡手為他系個死結,笑道,“這樣就不會掉了。”靜王嗯一聲道,“很好。”

青鸞瞧著元邕切肉,低低笑說道,“故意解開扔了的,我瞧見了。”元邕頭也不擡,“這下好了,系個死結,夜裏回去只好一剪子剪開。”二人就齊齊笑了,靜王冷眼看了過來,元邕笑聲更大了些,“青鸞,這個笑話太好笑了。”

金定大聲道,“什麽笑話,說給大家聽聽。”元邕看向青鸞,青鸞白他一眼,清一清嗓子說道,“就是說兩男爭一女……”周皓成聞聽哈哈哈捧腹大笑,靜王紅一下臉,明鈺瞧著青鸞,“然後呢?”青鸞用力掰一下元邕手指,“然後,就爭著,其實爭來爭去,要看女方青睞於誰。”

明鈺也笑了,元邕笑出了聲,金定楞楞瞧著眾人,“這是笑話?哪裏好笑?”靜王抿一下唇,徑直到桌旁坐了,板著臉對元邕招手道,“聽說你今日去了明尚書府上,說來聽聽。”元邕忙過去了,眾人圍坐桌旁,明鈺手中大塊羊腿又向金定遞了過去,靜王目光掃光金定,“我倒喜歡切成小塊。”

金定拿起刀,明鈺一把搶了過去,笑嘻嘻道,“我來服侍靜王爺便是。”金定大口啃了起來,只吃得嘴角流油,明鈺將切好的肉推在靜王面前,靜王瞧著金定,“金定那樣吃法,似乎很香,本王也想嘗嘗。”

明鈺沒聽到一般,默默將一盤子肉拖了回去,一筷子一筷子細嚼慢咽,再不理靜王,金定忙切一大塊,鐵叉穿了遞在靜王面前,靜王舉著一大塊羊腿肉,左右瞧著,不知該從何處下口。

青鸞又笑,元邕吩咐一聲斟酒,靜王說聲等等,慢條斯理道,“我府上有幾壇涼州進貢的葡萄酒,另有一套肅州的夜光杯,都拿過來給各位助興。”元邕喊一聲湛盧,就聽一聲得令,湛盧飛奔而去。

元邕笑看著靜王:“這夜光杯乃是肅州獨有的河流玉精制而成,玲瓏剔透色彩絢麗,將美酒或清水置於杯中,放在月光下,杯中就會閃閃發光,是以叫做夜光杯。二哥素來喜愛精美的器物,是以二哥府上有夜光杯毫不稀奇,稀奇的是二哥府上竟有葡萄美酒,二哥素來克己自律滴酒不沾,為何會藏有葡萄美酒?這涼州因雨水缺乏土壤中多沙,長出的葡萄分外甜美,釀出的葡萄酒香醇甘甜,幾百年來一直是皇家貢品,普通人可是一滴也沾不到。“

靜王看一眼元邕,“就你話多,那日進宮拜見父皇,正好瞧見了,就要了幾壇子回來。”元邕笑道,“難不成二哥知道我愛酒,給我要的?”靜王看一眼金定抿一下唇,“正是。”

元邕沖青鸞做個鬼臉,周皓成喉間吞一口口水,“托懷王爺的福,我也能嘗上幾口,我爹愛酒,這麽多年盼著品上一杯涼州葡萄酒,可嘆不成。”皓成的父親靖國候在軍中素有威望,也曾讓皓成試探,可老頭兒耿直,說是不黨附任何一位皇子,老頭兒除好武外沒有任何喜好,一直接近不得,元邕聽到他喜愛葡萄酒,不由眼眸一亮。靜王看一眼元邕,不動聲色道,“既如此,就留一壇給靖國侯爺。”

皓成喜出望外,連連施禮稱謝,眾人說話之際,明鈺與金定一人叉一大塊羊腿肉,又爭論起昨日話題,三十六計是不是兵法,再次爭得面紅耳赤,明鈺看向元邕,“懷王爺給說說,這三十六計是不是兵法。”元邕笑道,“你認為是,就是,你覺得不是,就不是。”

金定沖著青鸞道,“青鸞說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這就是他的答案,這算什麽,誰也不得罪,回答跟沒回答一樣。”靜王面無表情,“何為兵法?這三十六計,你用在行軍打仗上,就是兵法,用在他處,便不是兵法。”金定拊掌說妙,靜王唇角綻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明鈺笑道,“既有了答案,我們猜拳吧。”金定說一聲好,明鈺掏出帕子在她嘴角抹了一下,笑道,“油都流到脖子上了。”靜王笑容斂了回去,突招手道,“金定,過來。”

金定將沒吃完的羊腿塞在明鈺手裏,忙忙過去了,靜王仰臉對金定笑道,“這椅子於我高了些,坐了會兒有些腿疼,我還是坐回輪椅裏去。”金定說一聲好,推了輪椅過來,將拐杖遞在靜王手裏,靜王拄拐杖站了起來,啊一聲腿一軟又坐下了,自言自語道,“竟站不起來了。”

金定瞧著他,“要不……”靜王閉了眼不去看眾人,低低說道,“煩勞金定。”金定伸手將他抱了起來,放在輪椅上,又喚一聲來人,對小婢道,“去房裏拿一塊厚厚的毛毯過來。”小婢匆匆去了,靜王又喚一聲金定,“腿疼的厲害,要不,金定為我捏一捏。”金定說聲好,蹲下身在他腿上推拿。

元邕袖子遮了臉低聲對青鸞道,“我的二哥,我那光風霽月的二哥,為爭風吃醋竟豁出去了。”青鸞瞧著靜王,耳朵都是紅的,臉上卻竭力做出坦然。皓成不明就裏,埋頭啃著羊腿,連聲說香,間或擡頭看一眼明鈺,明鈺一手舉著一塊肉,僵坐著看著金定給靜王揉腿,皓成推了推他笑道,“發什麽呆呢?你這烤羊腿的技術又提高了,更香了。誇你呢……”

明鈺不說話,小婢抱著毛毯匆匆而來,金定接過來為靜王蓋了腿,又仔細在身後圍攏,笑問道,“可暖和些?”靜王未說話,明鈺突然站了起來,手中鐵叉指向靜王,憤憤然道,“我真是看不過去了,靜王爺這樣指使金定,金定是你的侍女不成?”

青鸞與元邕停了咀嚼看向靜王,靜王面無表情淡淡說道,“本王願意,金定願意,你有什麽看不過去的。”明鈺手中鐵叉在空中劃拉一下,油水四濺,眾人齊齊躲避,明鈺大聲道,“金定怎麽願意了?金定是可憐你。”

靜王鐵青了臉,元邕喝一聲,“明鈺住口。”明鈺不理,盯著靜王道,“就算金定可憐你,你也該婉拒才是,憑什麽對她呼來喝去?”靜王瞬間平穩了神色,“金定可憐本王,本王覺得十分榮幸。關你何事?”明鈺一聲冷笑,“怎麽不關我事?我……”

金定站起身拍拍手笑道,“明鈺,不過讓你幫我拿會兒羊腿,你就憤憤不平的,你可太小器了些。”明鈺張口結舌,靜王看著金定緊抿了唇,元邕指指金定,“明鈺確實小器,不過金定,你這心也太大了些,耳朵長得太歪了些,剛剛這劍拔弩張的……”青鸞出聲笑著阻攔,“好了,還說女子間刀光劍影,我看男子間也是一樣,須眉不讓巾幗,只不知這殷朝的風俗,女子可能三夫四郎嗎?”

金定接過明鈺手中羊腿咬了一口,笑道,“自然是不能,若是能,我便將那香噴噴的男人都搶了來,左擁右抱何不快哉!”這一句話,靜王與明鈺臉上都有些不好看,沈默中靜王問道,“金定是可憐本王嗎?”金定搖頭,“沒有啊,堂堂王爺,又什麽好可憐的?”靜王還要說什麽,突聽湛盧一聲嚷,“酒,酒來了。”

靜王的聲音幾不可聞,“可憐我是個癱子嗎?”他的聲音被開酒壇的聲音淹沒,隨著冷風飄散了,金定舉一盞酒對著燭光讚嘆,“流光溢彩果真好看,可惜今夜沒有月光。”讚嘆著來到靜王面前,笑看著元邕道,“今夜,再讓靜王爺痛飲幾杯吧。”

元邕點點頭,“自然,不醉不歸。”說著話看向明鈺,低斥道,“再擾大家興致,將你轟出去。”明鈺仰脖灌一盞酒,元邕笑道,“這可是靜王爺的美酒。”明鈺兩手一抱拳,“剛剛出言不恭,王爺大人大量萬勿見怪,明鈺實在是,給金定舉著羊腿舉累了。”

眾人笑起來,靜王舉一盞酒,“本王氣量狹小,不過今夜大家聚在一處高興,暫時揭過去。”明鈺舉盞一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爺,我們就憑各自能耐。”靜王微微搖頭,“我非君子,明公子自管求就是。”明鈺楞了楞,又舉杯道,“還是先喝酒。”靜王也舉杯道,“是要拼酒嗎?”明鈺看一眼元邕臉色,元邕不置可否,明鈺說一聲拼酒就拼酒,二人你來我往喝在了一處。

元邕看著青鸞,“煩亂嗎?”青鸞搖頭,“熱鬧得很,我喜歡看喜歡聽。”元邕笑道,“青鸞喜歡就好,青鸞若不喜歡,將他們都轟走。”青鸞歪頭瞧著他,“包括你的二哥?”元邕揉一下她頭發,“那倒不敢,我不怕二哥,可我怕金定。”青鸞就吃吃的笑,元邕含一口酒,後背擋住眾人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上青鸞的唇,一口酒餵哺了進去,青鸞陶然而醉。

酒過幾巡,金定舉著酒杯也斜著眼瞧著靜王,突伸手勾住他脖頸,“我才沒有可憐王爺,我是心疼。”說著話用力拍一下胸口,“這兒疼,知道嗎?每每瞧見王爺,這兒就疼……”靜王看著她不說話,明鈺在旁捂著胸口滾倒在地,“我這兒更疼,知道嗎?皓成,給我揉揉,哎呀,酒灑了......”一骨碌爬起來嘴湊到地上就要將酒給吸起來,金定飛奔過來,一把揪住衣領將他拎了起來,明鈺瞅著金定呵呵笑,“金定也心疼我的,對吧?”

金定點頭,“也心疼。來來來,接著喝酒。”靜王仰脖喝幹一盞,就聽金定道,“不過呢,對你的心疼跟他的不同……”說著話指向靜王,“看見他,心裏擰著疼,疼得厲害。明鈺呢,那麽香,喝了地上的酒,太臟……”

靜王瞧著金定,忍不住紅了眼圈,忙扭過臉去掩飾,這一扭臉不要緊,瞧見青鸞正摁著元邕,嘴裏嚷嚷道:“讓我瞧瞧嘛,瞧瞧有沒有疤痕,小器,不讓我看?不讓我看,再不讓你嘴對嘴……”元邕的目光觸到靜王目光,忙擺手道,“青鸞喝多了,她醉酒就是這樣,十分可愛……二哥還是閉上眼睛,裝著沒看到沒聽到就是……”

靜王扭回臉去,皓成醉態可鞠湊了過來:“王爺,他們都成雙成對的,就剩我與王爺孤單,不如我們兩個湊做一雙,王爺喜愛雅的,要不,吟詩作對?”

靜王指指明鈺,“你和他從小形影不離,你們兩個才該湊成一雙,這樣,你和金定換過來,如何?”皓成瞧著明鈺,“對啊,我還納悶呢,今日我怎麽落了單?幸虧王爺提醒。”

靜王瞧著皓成過去扯了明鈺,金定舉著酒盞搖晃著沖他而來,不由笑了。

☆、78. 承諾

很快迎來除夕,傍晚的時候響起嗶嗶啵啵的炮仗聲,青鸞站在廊下,空氣有些清冷,極目處青山如黛,一重一重山翻過去,就是大昭,煬城如今正是花開時節,各色鮮花絢爛,青鸞鼻子一酸,眼淚滑落下來。

以往每年的除夕,她與從嘉陪帝後一起用過午膳後,陪皇後說笑一陣,就動身出發去往無為寺,從嘉沿路采摘野花,到了雲臺山腳下,各色野花就會塞滿馬車,瓚總是早早候在石階下,瞧見他們就跑過來,與幾個小沙彌捧著花,蹦蹦跳跳往石階上而去,南星叉著手站在石階盡頭處迎候,瞧見他們雙手合十淡淡說一聲:“又是一年過去,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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