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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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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晴走到陳氏身邊,蹲了下來,匕首放在陳氏胸口的位置上,道:“你這般狠的心,也不知那心究竟是紅的還是黑的。”她面無表情的盯著陳氏,眼中的恨意讓陳氏心驚,只是形勢不比人強,陳氏強撐著問道:“你將刀放下,有話好好說。”

祝晴看著陳氏嚇的蒼白的面孔,突然嘴角勾起一絲怪異的弧度,呢喃道:“這樣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也要你嘗一嘗我的滋味。”她用刀尖順著陳氏的臉頰劃過,直接指著林微婉,咯咯的笑道:“人道說,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的心是黑的,她的心也同樣是黑的。”她眼中有一瞬間的茫然,不過片刻就重新清明起來,刀尖順著林微婉的臉頰劃過,只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絲。

林微婉尖叫著哭喊出聲,趙氏看著面有不忍,忙道:“祝晴,她還只是個孩子!”若不是被林菁強自抓著,趙氏早已經站起身來。

祝晴頓了一下,看了趙氏一眼,眼圈中閃過狠厲,怒道:“你閉嘴!”說著她看著林元青,眼中似是透過他在看別人一般,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我可憐的銳兒啊!你大好的前程卻被這個賤人毀了個幹凈!”她雙眼充血,狠狠的瞪著陳氏道:“我要他們為你陪葬!”說著那刀就朝林元青紮了過去。

林菁雙眼一瞪,手指快速的打了幾個結,一道看不見的紅線讓祝晴身子一趔趄,那刀尖朝掙紮著撲過來的林元良胳膊上劃過,血跡瞬間就浸濕了林元良的衣袖。

陳氏目呲盡裂,嘴角咬的血肉模糊,可卻半分力氣都沒有,她看著一雙兒女受傷,只覺得心痛難忍,殺了祝晴的心思都有了,只是喊道:“你要殺要剮只管來尋我就是了,莫要傷了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林菁緊緊的拉著趙氏,不讓她動彈分毫,她冷著臉看向祝晴道:“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你今日能成此事,那也是天命如此,冤有頭債有主,你何必要傷及無辜!”她看了陳氏一眼,又道:“元良元青兄弟二人,從來不曾得罪於你,你傷了他們也就欠了因果!”

“因果?!”祝晴冷笑一聲,“我如今什麽都沒了,還怕什麽因果麽?!”她眼神中似是有一團火在快速的燃燒著,她面無表情的看著陳氏,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突然撫掌大笑,“你瞧瞧,你也知道痛麽?你可知我的婕兒銳兒去的時候,我比你痛上百倍千倍!”祝晴破了音的哭喊,只讓人覺得悲哀與絕望,她手上都是血,撫摸著陳氏的臉頰,柔聲道:“沒關系,我這就為他們報仇了。”說著一道紮在陳氏的胸口,瞬間就沒了氣息。

眾人似是被嚇傻了一般,只林嘉全淡淡的看著,他眼中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傷,四目相對間,祝晴受了蠱惑一般,走到林嘉全身邊,聲音輕柔,似是怕嚇到他一般,又拉扯了自己紅色的裙擺,嬌羞的問道:“全哥……我穿紅色兒的衣裳好看麽?”她自言自語道:“在沒嫁給表哥前,我有許多紅色兒的衣裳,可後來,就再也不能穿紅色兒了。”

林嘉全抿了抿唇,道:“很好看。”他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吊兒郎當無所顧忌的紈絝樣兒,專註的看著祝晴,道:“再也沒有人比你穿紅色兒更好看了,似是鮮血染紅了一般。”

祝晴眼角一酸,卻是拉著林嘉全,“全哥……婕兒銳兒還小,他們會害怕。”她帶血的手指輕輕蓋住林嘉全,小聲的呢喃道:“不疼的,一會兒就好了。”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一刀插進林嘉全的胸口。

林嘉全猛的頓了一下,卻似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艱難的吐出一個好字。

祝晴的眼淚再也沒能止住,她拉著林嘉全的手,低低的說道:“你是他們的父親,自然是要陪著他們的。”看著沖進來的護院,祝晴彎起了唇角,低低的說道:“我們一家四口,總是要在一起的。”那刀刃直接對準了自己的腹部。

等回了薔薇院的時候,趙氏面色著實難看的緊,她緊緊盯住林菁,質問道:“是不是早先就知道那飯菜中被下了藥的?!”

林菁點了點頭,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趙氏卻是似受了刺激一般,踉蹌了一下,道:“為何不阻止大家?”

林菁眨了眨眼睛,理直氣壯的說道:“林微婕林元銳俱都因著陳氏母女而死,祝晴這麽做也不過是討回公道罷了。”她並不覺得祝晴這麽多有什麽錯。

趙氏皺著眉頭沈默了片刻,才道:“菁兒,就算陳氏她罪有應得,可卻不能說你做的是對的,明白麽?”她見林菁懵懂的樣子,輕嘆了口氣,溫聲道:“你這樣的做法叫做袖手旁觀,是不對的。”

“哪裏不對。”林菁歪了歪頭,看著趙氏道:“若是我先前兒就告訴大家這飯菜裏有問題,那麽祝晴她的計劃定當難以實現,她想要報仇的結果也定然不會這般順利。”見趙氏不說話,林菁又道:“那樣一來,林微婕和林元銳豈不是白白死了?!”

“那你又有何證據證明林元銳的死同陳氏有關系?”趙氏抿唇,“說不得就是他貪玩呢。”趙氏撫了撫發絲,才嘆道:“若真是如此,那陳氏和你父親不就是枉死麽?”

“難不成明知道是她做的惡,可因著沒有證據就沒法子了麽?!”林菁不滿的抱怨道。

趙氏走到林菁跟前,輕輕的抱著她,半晌後才道:“菁兒,不管怎樣,娘也同樣相信壞人會得到懲罰,可娘不能接受的是你眼睜睜的看著這悲劇發生而無動於衷,你明白麽?”趙氏看著林菁的眼中充滿了擔憂,“就算你認為陳氏有罪,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尋她陷害銳哥兒的證據,在鐵證如山下,讓她無話可說,這樣才叫做磊落。”

趙氏說了很多話,林菁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可她也知道,趙氏因著這事兒惱了她。

這讓林菁頗為氣悶,在以前,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道理,人們看中的是結果,成功了是你的本事,失敗了是你技不如人,不會怨天尤人。

這事兒終究是鬧得大了,瞞是瞞不住了,就連官府亦是來了人的,原本簡單明了的事情,卻不知為何竟是懷疑這背後是林菁策劃,竟是要拉林菁去衙門問話。

這可真是好笑,且不說林菁不過十一二歲,就只說她一個小姑娘,又如何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二太太,我們只不過是例行公事,只將姑娘帶去詢問一番而已。”那官員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更何況,我可聽林大人說,事發之時,五姑娘可沒事兒,並且她似是還會些拳腳,這府上沒人不知,若她同那祝氏沒關系,當初祝氏欲刺殺林二公子,為何五姑娘說一句,那祝氏為何又會乖乖的聽從呢?”

趙氏氣的陣陣發暈,只強自攔著,道:“簡直血口噴人!你抓這十多歲的丫頭頂罪,也不怕遭報應麽!”說著她直直的看向林嘉平,道:“大哥,我們爺剛去,如今屍骨未寒,只餘下我們娘倆兒相依為命,可如今卻被人如此欺辱,大哥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麽?!”

林嘉平面色一閃,卻是不看趙氏的眼睛,只皺著眉道:“弟妹,我們俱是被問過話,如今不過是走走程序罷了。”說著給那官員行了一禮,道:“還請大人多擔待些,孤兒寡母不易。”

那官員嗤笑一聲,沒理會林嘉平,招了招手,厲聲道:“將人帶走!”

林菁又豈會任由他們抓自個兒,嘟了嘟嘴,當下就準備反抗,只聽趙氏淒厲的喊道:“菁兒!”眼中似是有些惶恐有些憂慮,林菁皺了皺眉,知道趙氏的意思,這是讓她莫要反抗的,當下心中就不大爽快,可卻沒在動手。

趙氏踉蹌的跑到林菁身邊,緊緊的抱著她,看向那官員道:“我兒年紀尚小,我跟你們去!”她下意識的護著林菁,這幾日趙氏連番受刺激,身子骨早已經被折騰的不大好,如今卻強撐著護住自己的閨女,道:“我是她母親,理應跟著她。”

林菁抿了抿唇,沒有在說話。

那官員撇了撇嘴,暗自點了點頭,這才又重新掛起了笑容,對著趙氏道:“早該如此了。”說著他似是抱怨一般,道:“我們不過是例行詢問罷了,太太也莫要太過憂心了。”

趙氏強忍著心中的悸動,緊緊的拉著林菁,生怕她被人帶走一般,端莊的點了點頭。

她本以為她們娘倆兒既然一起來了,定然不會在分開,可卻沒有想到,剛行至衙門,林菁就要被人帶走,趙氏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在來人要將她們分開時,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可她卻想不明白,這裏是衙門,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她不住的對林菁說著別怕,是想要安撫自己的閨女,也是想要安撫自己。

“娘,你別擔心,我跟著他們去去就來,你先回去吧。”林菁看著趙氏面色蒼白的樣子,知道她是擔心自個兒,先前那股郁氣也慢慢消散。

趙氏搖了搖頭,她總覺得這不像是尋常問話的樣子,如果只是問話,在衙門內有官員有差役,可如今竟是被帶到了後宅,這哪裏是問話該有的樣子?

林菁的直覺很準,這事情是針對她而來的,她的感覺沒有錯,如果她一個人,若是出事了,只管跑出去就是了,可趙氏在此,總是有諸多不便,當下就道:“娘,前頭不遠處就是豐澤齋,您去哪兒先歇歇,女兒一會兒就來。”

趙氏頗為有惶恐不安,她看林菁堅持,又有蓮蕊在跟前勸解著,只得點了點頭,仔細叮囑了林菁一番,這才作罷。

卻說林菁,跟著那官員走到一處精心布置的院落中的時候,那官員笑瞇瞇的對著她道:“姑娘先在此歇息片刻,本官尚且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林菁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道:“你喚我來不是因為家中之事麽?”

那官員滿臉堆笑,道:“林家的事兒,清楚明了證據確鑿,是祝氏為了給子女報仇,這才做下此等慘案,同姑娘又有何幹系呢。”他看起來有些諂媚。

“那你為何哄騙我來此。”林菁是真的有些奇怪了,她同這人素不相識,實在想不明白他找自己所為何事。

那官員只是笑了笑,才道:“姑娘進去後,自然就曉得了。”說著他就將門關住,只留下林菁一人。

林菁想了想,也沒在意,直接朝內走去,不管是因為什麽,總要去看看,更何況,她對自己的實力很是有所倚仗的。

剛走到穿過廊道,就看到一男子笑意吟吟的站在門口,林菁揚了揚眉,問道:“你是誰?”仔細打量了一眼,才道:“我見過你,你去尋過大伯。”

那男子輕笑了一聲,道:“姑娘好記性呢。”說著他走到林菁身邊,道:“姑娘能夠為了家族利益,犧牲小我,著實讓在下感到佩服。”說著伸手對林菁做了個請的動作。

林菁有些納悶的聽著那男子說話,只覺得腦筋有些不夠用,只聽那男子又道:“在下已經請了教養嬤嬤來,自然會將姑娘調教妥當,總督大人定當會滿意的。”

“等等。”林菁瞇了瞇眼睛,“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麽意思。”

那男子似乎很是驚訝,“那姑娘因何來此?”

“剛剛那當官的說帶我來問話。”林菁皺著眉頭,又道:“可在門口的時候,卻說我進來自然就省的了。”

男子一楞,哈哈大笑,道:“看來你還不省的。”那男子語氣格外怪異,他看向林菁又道:“你伯娘死了,她出身齊國公府你可知道?”

“自然。”

“你覺得她這樣死掉,齊國公府能夠放過你大伯以及林家眾人麽?!”男子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看向林菁,充滿了憐憫,“你大伯為防止齊國公府的報覆,自然要重新尋一門靠山!可整個姑蘇,甚至整個江南,除了咱們總督,誰還會樂意幫著他呢?”

林菁面無表情的聽著。

“而你。”男子繞著林菁看了一圈,道:“你這張精致漂亮的臉蛋兒,整個姑蘇城都尋不出第二個!”他頓了一下,看著林菁眼露癡迷,“林嘉平用你來換取整個林家的存亡,在沒有比這更合算的買賣了。”

林菁瞇了瞇眼睛,“你是說我被林嘉平給賣了麽?”見男子點頭,林菁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卻被那男子攔住,道:“你走不了了,若你不從,自然有的是法子,讓你陷入祝氏殺人案中,不能自拔。”男子瞇眼,“倒是,你將會身敗名裂。”

林菁冷笑,道:“你以為我怕麽?”她看向男子,又道:“我表哥是金科探花,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只手遮天麽?”

男子嘆道:“既然能用你換富貴,咱們又豈不知你表哥是探花郎呢。”男子根本就沒有將林菁說的話放在眼裏,他搖頭嘆息,道:“總督大人是太子嫡親的舅舅,你覺得是太子勢大還是你探花郎表哥勢大?”見林菁不說話,男子又道:“更何況,姑蘇林家雖說聽起來名頭大,可如今不過只剩下個殼子罷了,說到底,林家如今不過一個六品小官的家宅,而你,雖說是林家五姑娘,可你父親未曾為官,不過是姑蘇城中一紈絝罷了。”

“你且聽我一勸,你貌美力強,這姑蘇城沒人不曉得,可但凡大家閨秀,將名聲瞧的比性命更為重要,而你卻因囂張跋扈聞名於姑蘇城,雖說比你堂姐強些,可你們同為林家姑娘,她沒了名聲,你以為你能不受任何牽連?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男子眼露不忍,畢竟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可將林五姑娘帶到總督府,是他的責任,故此搖頭嘆息道:“今生,你受名聲所累,必不能求得好姻緣,高門大戶更是想都不必想了。”

“總督大人雖妾侍多些,可他待女子也從來溫和大方,你若入總督府,憑你相貌,自然受寵。”男子看向林菁,忽而嘆道:“趙家貪贓枉法是被聖人金口玉言,根本不可能翻案。”他朝上拱了拱手,壓低了聲音,道:“說句大不敬的話,若聖人百年之後,太子登基,彼時你得寵於總督大人,還愁不能為趙家翻案麽?”

男子苦口婆心的勸誡著,見林菁不為所動,又道:“我此番前來,只因咱們曾有過一面之緣,不忍你被別人欺辱,這才想來勸誡於你,若你執迷不悟,後果不是你所能承擔的,可結果卻是一樣,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菁看他擋著自個兒的路,揚了揚眉,道:“你要攔著我麽?”說完擡頭打量了他一眼,才道:“你雖然長得比我高,塊頭比我大,但你不是我的對手。”

男子彎唇,道:“我知道。”說完側身讓過路。

這倒是讓她奇怪了,“你難道不是負責將我抓過去麽?如今怎麽又讓我走?”

“我攔不住你。”男子勾唇,“語氣被你揍一頓,不如自己知趣兒些。”

林菁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二十四五的年紀,面白無須,儒雅而又不失體面,倒是有一番風流姿態,林菁撇了撇嘴,道:“你做的事真是辜負了你這長相。”說完哼了一身,直接就走。

剛走到門口,就兩個差役攔住了路,林菁面色一沈,當下就準備動手,卻見那男子快步走了過來,忙道:“放她走,莫要為難。”

林菁這才解氣,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向那男子,道:“你叫什麽?”

“邵洛。”男子揚眉回道。

林菁點了點頭,道:“我會記著的。”說完直接就走。

從那院子出來後,林菁並沒有耽擱什麽,直接去了豐澤齋,她面色難看的很,林嘉平真是好樣的,她從來沒有招惹過這個男人,結果這個男人竟然以為她好欺負呢?

“娘,我們回去。”林菁說話硬邦邦的,她從來不會遮掩自己的喜好,趙氏擔憂了許久,看到閨女平安歸來,心中著實送了口氣,此時看到她面色難看的緊,又提起心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了?他們找你去是作甚麽?!”趙氏有一連串的疑惑急需解答。

“太太,您先坐下來,等姑娘慢慢說。”蓮蕊連忙扶著趙氏,略微有些憂心,太太身子一直沒好,這會子連驚帶嚇的,早有些支撐不住了。

林菁抿了抿唇,在趙氏的逼問下,才怒氣沖沖的說道:“林嘉平竟然想要用我跟總督大人換權勢!”林菁幾乎掩蓋不住自己的憤怒,道:“我不過是他的侄女,他有什麽資格!”

“你……你說什麽?”趙氏只覺得腦袋嗡嗡嗡的響,臉上蒼白的厲害,嘴唇不住的顫抖著。

蓮蕊也驚呆了,連忙道:“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林菁抿唇,道:“自然。”她看向趙氏蒼白的面孔,有些懊惱,“那個當官的將我帶到一個很華麗的院子裏,然後碰到了一個男子,他原先來過家中,我見過他,然後他就勸我入總督府做妾,否則祝姨娘殺人的事情同我脫不了幹系。”

趙氏面色漲紅,一口鮮血竟是沒能忍住直接噴了出去,她自己軟軟的倒在蓮蕊身上,失去了意識。

林菁嚇了一大跳,連忙狠狠的捏著趙氏的人中,半晌後才幽幽轉醒,她看著林菁,突然哭嚎起來,聲音中的悲涼讓林菁差點紅了眼圈,趙氏緊緊的拉著林菁的手,她看著蓮蕊,咬牙道:“菁兒……不能回去!”

蓮蕊眼圈一紅,聲音有些哽咽,“太太……”

“蓮蕊,帶菁兒走,帶她去揚州!”趙氏虛弱的厲害,她聲音有氣無力,“林大人是正二品大員,巡鹽禦史,所任命者,無不是聖人心腹之臣,如今只有他能護住菁兒!”趙氏手臂用力到根根青筋曝氣,可見她心中是氣急,“這是他欠我的!一定要將菁兒送去揚州!”

“娘!我不走!”林菁看著趙氏虛弱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哭道:“我要陪著娘!”她頭輕輕靠在趙氏肩膀上,哽咽道:“我不怕,林嘉平不是我大伯,我沒有這樣的大伯,我也不怕那什麽總督,她奈何不了我!”

“傻丫頭。”趙氏搖了搖頭,道:“走吧,民不與官鬥,即使你本事再大,可柳總督是封疆大吏,又是太子嫡親的舅舅,鬥不過的。”她絕望的看著林菁,摸了摸她的臉頰,道:“菁兒,答應娘,你要好好的活著。”

“我答應!”林菁哭著說道:“娘,都是菁兒不好,是菁兒惹麻煩了。”

“好孩子。”趙氏輕輕的搖了搖頭,道:“菁兒從小就乖巧懂事,從不給娘惹麻煩。”她掙紮的坐起身來,讓蓮蕊扶著,道:“蓮蕊,去給我準備一身孝衣。”她眼中充斥著恨意,“林嘉平不是想要做官麽,不是想要毀掉我兒麽,那麽我就毀掉她最在乎的!”

趙氏一身孝衣,抱著林老公爺的牌位,招搖過市,圍攏在周圍的百姓指指點點,趙氏卻似是沒有聽見一般,林菁被她哄睡了過去,有蓮蕊看著她,趙氏卻也放心。

趙氏是林府的二太太,她敲門,門房上自然是不敢應的,周圍喜好看熱鬧的人圍了許多,在見到林嘉平的時候,趙氏就哭著說道:“大伯為何要這般逼迫我們孤兒寡母!”她自然是不會將林菁為妾的事說出來,這樣一來,雖說能夠徹底毀了他的名聲兒,可對菁兒的影響也是極為大的。

“陳氏殘害祝氏子女,逼迫祝氏癲狂,這才釀成如此慘案,府上家丁侍妾俱都親眼所見,可大哥為何誣賴我兒所為!”趙氏哭的傷心哭的絕望,她看向眾人,道;“我兒雖性沖動些,可如今不過才十一歲,又如何能做出這般事情來!”她這麽做,也是怕日後官府會因此緣由逼迫女兒,如今宣揚出去,就算日後官府出來說話,怕是也沒幾個人相信。

她抱著林老公爺的牌位,哭道:“公公,您瞧瞧,我們二房,如今就剩下我們母女二人,銳哥兒被陳氏設計染病,夫君屍骨未寒,二房已然絕嗣!只留下個閨女,求老爺放過我們吧!”說著趙氏就給林嘉平跪下來砰砰砰的磕頭。

周圍人聽了這話似是都不敢置信一般,嗡嗡嗡的交頭接耳,這二太太若說的是真話,這林嘉平的心卻也著實狠了些,陳氏殘害二房子嗣,不就是為了她的兩個兒子麽,據說二房那庶子念書可好了,陳氏做這事兒,難道他這家主能一點都不清楚麽?若是不清楚,連自己府上的事都鬧不明白,那是他窩囊沒本事,若是清楚,那就是他刻意為之,這心也忒黑了些。

趙氏只覺得頭暈眼花,她身子早已經不中用了,就算是沒出這事兒怕是也活不長久,林菁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軟肋,林嘉平竟然妄想去動林菁,此刻被人強行拉著,趙氏知道,林嘉平是想息事寧人,可如今話都被她捅出去的,如何息事寧人?

想要徹底讓林嘉平在姑蘇無法立足,再也無法混跡官場,那還需在加一把火。

趙氏踉蹌一下,差點跌倒,卻趁機甩開拉著她的幾個丫頭,趙氏放下牌位,哭著說道:“公公,媳婦兒不孝,沒能照顧好夫君,與其活著被人欺辱,不如死了痛快!”趙氏說完,竟是直接朝著那石獅子一頭撞了過去,當下就沒了氣息。

現場頓時靜了下來,且不提林嘉平鐵青的臉色,也不知是誰楞楞的看著被鮮血染紅的石獅子,突然高喊道:“二太太被林大老爺逼死了!”

林菁匆匆趕來,就聽到這麽一句高喊,她擠開人群,入眼的就是趙氏一身白衣被鮮血染紅的樣子,林菁踉蹌的跑到趙氏身邊,崩潰的哭道:“娘,娘,您醒一醒啊,看看菁兒看看菁兒啊!”

可趙氏卻再也沒能睜開眼睛。

林菁面無表情的盯著林嘉平,她顯然已經想明白了趙氏這麽做的緣由,不能將她的苦心毀於一旦,可她卻也不想放過林嘉平。

蓮蕊生怕林菁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她緊緊的抱著林菁,哭道:“姑娘……”

林菁盯著林嘉平,恨不得生吞了他,可此刻,卻不能,她不能將趙氏的苦心糟蹋了,林嘉平顯然受的刺激不小,他連忙派人將趙氏的屍體擡回去,可卻被林菁毫不猶豫的推了開。

林菁手指上的紅線盡數沒入林嘉平的身體裏,她嘴唇快速的動著,口中念念有詞,半晌後才強自咽下口中的腥甜,顯然是受了傷的。

將趙氏安葬之後,林菁似是丟了魂兒一般,蓮蕊熬了湯藥,心下一酸,道:“姑娘,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太太她……”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劃過臉頰。

“我省的。”林菁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又看了一眼祠堂,似乎仍舊能夠看到趙氏溫和的笑臉一般,眼中滿滿的都是疼愛,林菁眨了眨眼睛,只剩下一室寂寥,她沈默了片刻,才道:“我們走吧。”

蓮蕊點了點頭,道:“走吧,我們去揚州。”

林菁抿了抿唇,又回頭看了一眼,才點頭道:“去揚州!”

在邵洛的幫助下,兩人拿著身份路引趁著夜色離開,自林嘉平被趙氏這麽一鬧,出了大醜,這輩子他別想在有所成就,就連他的兩個兒子,亦是跟著受牽連,算是徹底的毀了,他心中如何能不恨,只想過段時間,定要那小畜生為此付出代價。

可卻不想兩人竟是不聲不響的跑了。

林菁帶著蓮蕊,兩人一路上並沒有停歇,蓮蕊這一輩子都在大宅院中度過,她幾乎沒有出門過,林菁雖說會溜出來玩耍,可一路上需要趕路,她們走的匆忙,這一路上著實受了些苦楚。

也幸而,姑蘇離揚州城不遠,好歹是到了,當看到揚州城門的時候,蓮蕊激動的差點沒流下淚來。

“小姐,咱們終於要了!!”蓮蕊拉著林菁的手激動的說道。

“是啊。”林菁感嘆道:“看來日後還是要多走走,否則連出門都不行。”忍不住抱怨道:“不過是瞧著咱們兩個姑娘,欺軟怕硬!”說完還哼了一聲。

蓮蕊沒好意思開口,要說那些劫匪,也真是倒了黴才去打劫自家姑娘的,被自家姑娘拽著領子狠揍,估計連自個兒親爹媽瞧見了,都認不出那張豬頭臉是誰了,想到此處,蓮蕊抿著唇輕笑了一聲,繼而又有些憂愁,手指下意識捏了捏貼身放著的信封,也不知道日後是個什麽章程。

蓮蕊抿了抿唇,這才似是拿定了主意,道:“姑娘,咱們走吧,說不定咱們今兒就能住在舅老爺家中呢。”

林菁想了想,才點頭道:“走吧。”

林府很好找,在街上隨便問了人就知道地方,兩人走到門口,蓮蕊看著高高門楣上掛著的林府,心中止不住的擔憂,林菁倒是沒這個講究,直接上前叫門。

有個穿灰衣小廝,打開門疑惑的問道:“姑娘來找誰?”

蓮蕊連忙上前,道:“我們是從姑蘇林家來的。”說著將身份路引給那小廝。

那小廝看了一眼,帶著笑道:“原來是本家來的親戚,我這就進去通報。”說完將門關住,蓮蕊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安撫道:“姑娘別擔心,我們定能進去的。”

林菁彎唇笑了笑,道:“我不擔心。”說著走到蓮蕊跟前,道:“姐姐,表舅他真的會護著我們麽?”說完撇撇嘴,又道:“就算他不幫著我們,我也不怕的。”

蓮蕊笑了笑,只聽林菁又道:“我們走的匆忙,也來不及給阿寧和表哥通知一聲。”說完她皺著眉頭想了想道:“姐姐,若是表舅不敢幫著我們,我們就去京城找阿寧,他會幫我的。”

蓮蕊也知她與阿寧關系好,不忍自家姑娘擔心,遂點了點頭,可心中卻是憂心忡忡,若是連林舅老爺都不得相信,哪裏還能去麻煩阿寧呢,這些年雖沒見過,可當年阿寧離了姑蘇時那尷尬場景還歷歷在目,蓮蕊又如何能相信呢。

兩人並沒有等待許久,就見林如海拄著拐杖匆匆走了出來,他面色有些晦暗,似是大病初愈的樣子,很是讓人擔憂了一番,見到二人,大驚,道:“菁兒?!這是怎麽了?快快進屋裏來!”

蓮蕊見林如海關心的模樣,這一路上受了諸多委屈,一下子似是找到了發洩點似得,哭著說道:“表少爺,我們太太,我們太太去了!”

林如海大驚,連忙站起身來,不敢置信的問道:“怎麽會這樣!”他瞪大眼睛,看向蓮蕊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蓮蕊於是這般將事情的經過給林如海一說,只見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道:“欺人太甚!”他身子瞧起來有些單薄,晃蕩了一下,閉了閉眼睛。

林菁只是沈默的看著,此刻才擡起頭,說道:“你中毒了。”這話不是疑問句,顯得很是肯定。

林如海大驚,就連蓮蕊都驚訝的看著她。

卻見林如海旁邊站著的大管家連忙問道:“姑娘說的可是實話?!”說完他眼重帶著淚花,道:“我們老爺病了許久了,可卻一直瞧不出什麽問題,又如何能中的毒?!”

林菁抿了抿唇,她看向林如海,認真的說道:“我娘很相信你,相信你能護著我。”

林如海眼中帶著淚花,他同趙氏也算是青梅竹馬,自小就有的交情,就算不能結成夫妻,他們二人之間的情分亦是深厚,表妹臨終將自己唯一的閨女托付於他,這讓林如海心中又如何好受呢。

可他自個兒的身子,又如何不知曉呢,早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想來黛玉如今已經在回揚州的路上了。

“菁兒放心,不論如何,總是能護你周全的。”林如海不想在小輩兒面前失態,強自撐起笑臉道:“黛玉過幾日就從京中外祖家回來,你們二人年紀相差不大,日後你們姐妹相互扶持。”

蓮蕊這才略微安了心,這是要將自家小姐當做親閨女一般,若他身子不好,定是要將閨女安置妥當,那樣一來,自家小姐也能有個妥當照顧了,當下蓮蕊就跪下來,給林如海磕頭道:“請舅老爺放心,蓮蕊定會照顧好二位小姐的。”她臉上露出一個感激的笑,道:“咱們姑娘自小跟著梨花塢先生習武,這一路行來,全靠著姑娘,我們才能到揚州。”蓮蕊這是想要告訴他,只要收留了我們,有她們主仆在,日後也不怕黛玉受別人欺負。

黛玉是在半個月後回來的,林菁瞧了一眼,就知道她這一路上沒過好,雖說有主仆照看著,可瞧著她通紅的眼眶,想來這一路上定然是憂著心的。

林如海見到黛玉,顯得極為高興,看著自己閨女,面色也紅潤了不少,父母倆抱頭痛哭,俱是說了不少的話,林菁待二人情緒平靜下來,才端了藥進來,道:“舅舅,該吃藥了。”

林菁雖然能瞧出是中了毒的,可卻並不會解毒,她如今亦不過是*凡胎罷了。

隨著林如海的身體越發虛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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