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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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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肅動作優雅矜貴地倒了一碗水,悠悠哉哉的端碗喝水,一碗毫無滋味的井水,硬是被他喝成仙釀,看得人口齒生津。

“哼,”雲靨氣不過他那態度,反問道,“你又是何名姓?速速說來,以後聽見了,我好躲著走。”

“那你豈不是要記著我一輩子。”蕭肅摩挲著碗口,有意調笑著說。

雲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呸,別汙了我聰明的腦袋。”

又開始了,胥歸默默蹲在窗戶底下,覺得這才見著這姑娘兩日,自家王爺活活跟變了個人一樣,莫不是,真的看上這姑娘了吧?那瑜瑤郡主怎麽辦?一正妃一側妃?哦不對,瑜瑤郡主要成皇後娘娘了。

胥歸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腿腳也蹲麻了,剛要起身,又聽屋裏有了別人的聲音。

“這位是?”雲靨看著推門走進來的人,迅速進入狀態,做出一副小婦人的模樣躲在蕭肅身後。

來人笑著朝他們見禮,“打攪你們小夫妻了,我也沒法子,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只能這麽晚了過來。”

蕭肅‘嗯’了聲,側身對雲靨介紹說:“這是一個月前從外面進來的人。”

這麽排外的村民,從外面進來的人怎麽會活著,雲靨皺了皺纖眉,並未將懷疑說出口,而是說:“竟是外面來的,快請坐罷。”

她拿過蕭肅喝過的茶碗倒了碗水,推到那人面前,假笑著說:“我們借宿人家,沒什麽招待的,請喝水吧。”

她用眼角瞄向蕭肅,果見他臉色一僵,看著茶碗的眼神滿是嫌棄。

偷偷抿唇笑了笑,雲靨擡眼就瞥見那農夫看著她淫邪的眼神,雖然只有一瞬,但她看得清楚,好看的眉眼間狠狠一皺,離他遠了些。

農夫低頭喝水,擡臉仍是一副憨厚的模樣,“我是來跟你們報信的,你們可千萬小心,這個村子可不尋常。”

“如何一個不尋常?”蕭肅坐到雲靨旁邊,直直地盯著他,讓他錯不開眼去看雲靨。

雲靨悄悄松了口氣,極為妥帖本分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在蕭肅身旁不言不語。

後者餘光不時看向她,這麽乖,像只收斂了爪子的貓,倒真是稀奇又想讓人好好揉揉捏捏。

“我到這個村子一個月了,一直出不去,只好在這裏安頓下來,後來我就發現,這個村子不似外頭的,他們幾乎不與外村人來往,自給自足,家家戶戶之間很團結,幾乎不見什麽臉紅吵鬧。”

似乎是說得口渴了,農夫拿起杯子要喝水,沒看到蕭肅瞬間冷下的眼神,他嘴巴還沒湊到碗邊,‘哢嚓’一聲,碗碎成了兩半,灑了他一褲子的水。

農夫慌裏慌張的跳起來,垂首看著那地方的水漬,難以言喻。

“呀,可真是不好,這碗怎麽碎了。”雲靨掩唇慌道,心裏都快笑翻了。

“咳,農家自造的碗,就是不太結實。”濕在那地方,他心裏總是不自在,忙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等人走了,雲靨方才扁唇說:“哪裏來的蠢貨,說了一堆沒用的話,是要做什麽?”

“管他做什麽,不過就是個心思不軌之人。”蕭肅看著碎成兩半的碗,‘嘖’了聲,這屋子裏就兩個碗,看來今晚是不用喝水了。

雲靨慢騰騰倒了一碗水,學著他的模樣,小口小口抿著,仿佛在喝美酒一樣,時不時砸一下。

那得意的小模樣,看得蕭肅眼角抽了抽,只是他墨夜般的眸子裏,好似掠過一抹真心實意的笑。

屋子裏終於沒了人,胥歸站起來,動了動又酸又麻的腿,翻窗戶進來,嚇了雲靨一跳。

胥歸忙告罪:“驚擾了姑娘,莫怪、莫怪。”

“無事,是我膽子小。”雲靨對他印象不錯,笑著擺擺手。

蕭肅眼中又恢覆成無波無瀾,心裏甚至有些不悅,這丫頭待人,也過於差別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屋子裏的油燈被吹滅了,窗外皎潔的月光灑進來,鋪了一地的銀色,仿佛一張天然的毯子。

雲靨等得昏昏欲睡,一只胳膊撐著下巴,閉著眼睛一點一點的,驀然往桌上砸去。

一只大掌接住那似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臉,柔柔的觸感仿佛托著一只幼小的貓崽,乖巧又惹人愛憐。

月色裏,蕭肅輪廓分明的面容仿佛柔和下來,他動作輕柔的讓她趴在桌上,冰冰涼的觸感讓她皺了皺眉,卻未醒。

寂靜的黑夜將一切聲響都放大了,譬如風掠過枝椏的簌簌,又如她輕巧均勻的呼吸,蕭肅靜靜看著她,俊美的面容上有一絲費解和他自己都未發覺的溫和。

倏地,一聲梆聲遙遙穿透黑夜,蕭肅挑眉,慢慢走到床邊,看向村子的西面,那裏的天際一片紅光,好似傍晚的夕陽。

“開始了?”雲靨揉揉眼睛迫使自己清醒過來,只是剛剛睡醒,聲音還有些迷糊和懵懵。

蕭肅‘嗯’了聲,接著道:“我們去瞧瞧,你留在這兒,門窗關好。”

“不成,說好了一塊去的!”雲靨登時不樂意了,她站起來原地跳了兩下,好讓自己完全清醒。

被她宛如孩童的動作逗得險些繃不住唇角的胥歸遮掩般的咳了幾聲,說:“主子,若是姑娘一人留在這裏,有什麽人闖進來,可就不好了。”

蕭肅看了他一眼,那涼涼的眼神讓胥歸打了一哆嗦,他真是多嘴了,主子指不定是在逗這連姑娘,他插什麽嘴啊!

“那好,一起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拖了後腿,可莫怪我將你丟在那裏。”

雲靨擺了擺手,“我會保護好自己,無需你們掛心。”

想必今夜之事,是村子裏的大事,三人借著月色走在林間,一路上未看見一戶人家亮著燈,也未看見一個人,反而是離村西越近,那喧囂聲越盛。

漸漸的,他們靠近了村西那片兩天裏都不曾被允許過來的空地,打暈了守在路邊的兩個壯漢,藏在不遠處的灌木叢裏。

再看向那塊偌大的空地,雲靨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裏站滿了人,無論是大人還是孩童,手中都燃著一個火把,目光熾熱地望著空地中央的高臺。

高臺是有木樁搭起來的,上面有一個五個大人方能環起來的水缸,沒過一會兒,兩個村民壓著一個躬身緩行的男人走上了高臺,那男人衣衫襤褸,好幾次踏空了臺階,還是被身邊高壯的人半扶半提著上去的。

隨著他們在水缸旁站定,村民都興奮起來,他們吟唱著不知名的調子,高高舉起火把,繞著高臺走,場面怪異地讓雲靨屏住了呼吸,直到感覺胸口悶痛才忙啟唇吸氣。

她不自覺地看向身邊的男人,他側臉堅冷,眉峰蹙起,好似察覺到她的視線,幽深的眼眸朝她看過來。

“怎麽?怕了?”

“我才不怕,只是覺得詫異而已,如此狂熱的祭祀,已經不多見了。”雲靨慌忙別開眼神,小聲反駁她。

明明就是怕了卻還嘴硬,蕭肅原本凝重的心思稍稍一松,甚至還有心思向她低聲解釋,“雖大蕭盛佛,但民間仍有許多偏頗之地自有信仰,因為處地閉塞,行為自然狂熱許多。”

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總歸不會有鬼神,並無什麽可怕之處。”

夜色濃重,他低沈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絮絮說著,溫熱的氣息仿佛能順著風拂過她的耳際,雲靨揉了揉耳朵,不自在地說:“我知道,我從不怕那些,誰要你說這些了,哎呀你別說了,認真看吧。”

“……”早知他就不多言了,蕭肅心頭浮上幾絲久違的無奈,錯眸看向前方。

此時祭祀已經行到關鍵之處,只見那男人被一個壯漢抱起,然後,動作緩慢地,放入了水缸中!

雲靨一驚,忙壓低聲音問他:“他們信奉水神,難道是要把他溺死?怎麽會有這種殘忍的祭祀?”

“應是如此。”蕭肅沈下臉,看著那男人被送進水缸裏後,連撲騰一下都沒有,心下就明白,那人不是被下了藥,就是本就快死了。

雲靨看著那場景也明白,但她還是震驚不已,握成拳頭的手松了又緊,她很想去救那個人,但是他們只有三個人,如何跟一村子的村民硬碰硬。

就在這一刻,從小被寵著長大的瑜瑤郡主,感受到深深的無力感,她救不了那個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消逝在這毫無人性的祭祀裏。

就在那人被放進水缸後,所有村民都滅了火把,跪在地面朝高臺上虔誠的磕頭。

原本被火光照的亮堂堂的地方瞬時昏暗下去,唯有月光仍舊盡職盡責地將這一切照亮。

寒冷的風吹過來,也不知涼了身,還是涼了心,雲靨低頭偷偷抹掉眼中的淚水,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她要趕緊出去,找官府也好,找阿爹也行,她一定要讓這些手中染血的村民付出錯誤的代價,沒有人可以輕易地替別人決定一生,那些所謂的神邸也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木有人陪蠢作者嘮嗑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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