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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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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她之前說過的那些話,還是巨華的爆炸案讓他焦頭爛額,社區裏匆匆一談後,秦揚風沒有再找過她。

蘇黎歌這幾天忙得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她的頭版頭條一登出去,報社的熱線就被打爆。因為報道太過犀利,幾方關系頻頻施壓,社長和主編被各方約談,報館整周都處於低氣壓中。

她只休息了半天便又被急召回報館,為了這個爆炸新聞的跟蹤報導一直加班到了第二周的周五,才又拿了半天的調休時間。

可就這半天時間,杜媽媽也沒放過她。

杜媽媽上周替她安排的相親,因為報社臨時有事而被迫取消,沒想到過了一周杜媽媽還是不死心,瞅準了她調休的時間下了死命令。

太後懿旨,蘇黎歌也只能認了。

街角的咖啡店這個時段客人少,店裏放著安靜的小情歌,很愜意。

蘇黎歌坐在靠窗的位置,將手肘擱在窗臺上支著腦袋看窗外的世界,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正滔滔不絕地說著,從工作談到政治經濟,再到個人愛好,沒完沒了。

她已經禮貌地提過兩次自己要先走的要求,卻被對方給無視了。對方是杜媽媽親戚家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成功她也要給對方留些顏面。那是禮數。她不想拒絕得太直接。

相親的對象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有車有房、事業有成的海歸,就是年紀比她大了點,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據說是因為他前妻不顧家。但就蘇黎歌觀察來看,眼前的男人是個直男癌晚期。

雖然他偽裝得十分好,但她仍舊捕捉到了蛛絲馬跡。

他將她的拒絕當成欲拒還迎。

“林先生,實在抱歉,我約了其他人在這裏談事情。今天先這樣吧,我們改天再約?”

事不過三,第三次她就不再委婉了。

因為時間不早,她約了秦揚風在這裏見面。

上次小區匆匆談過一場後,秦揚風沒再找過她,倒是後來她想起了他說過的話——他們還沒正式離婚。

這事最近一直擱在她心頭。

她想找他問清楚,要真的沒離,就趕緊把手續辦清楚吧。

秦揚風很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見面邀請。

“約了什麽人?男的女的?女人還是顧家些好,外面的事情交給男人就可以了,更不要濫交。”

“服務員,麻煩結賬。”蘇黎歌只覺得耳邊像蒼蠅飛過,讓人煩躁。

“我來吧。”

服務員上前,林先生對她的自作主張不太高興,卻仍是取出了錢包。

“不用了,我們aa吧。”蘇黎歌自顧自抽出了錢。

“還是我來付。你們女人不都討厭相親時不主動付款的男人?你放心,我對我的女人向來大方,只要你能乖乖聽話就好。”林先生將信用卡扔給了服務員,另一手冷不丁按住了她的手,“我很滿意你,聽說記者工作很辛苦,以後結婚你就別幹了,專心呆在家裏帶好孩子。”

眼前的女人有雙霧濛濛的眼,他很喜歡。尤其是她剛剛專註盯著窗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呆萌——女人還是不要太聰明的好,這樣才好駕馭。

“……”蘇黎歌馬上縮回手。

他的女人?什麽鬼?還有他們什麽時候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她這是見鬼了!

見她瞪大眼眸頗為驚訝的模樣,林先生又自信一笑。

“你約了誰?閨蜜嗎?不如讓我留下,我可以請你們吃飯。”他打量她的眉眼,越看越是滿意,

“黎歌,你的眼睛真漂亮。”

蘇黎歌大腦空白了三秒才回神,“林先生,我約了朋友談公事,今天真的沒空。”

她說著看了眼時間——快到和秦揚風約定的時間,她不能再耗下去了。

空餘時間少,她就趁著半天假期把私事集中處理,因此都約到了今天下午。她估摸著相親大概到三點能搞定,就將秦揚風約在了三點半。

秦揚風有個談不上是好是壞的習慣,他從來不讓女人等他。一般他會提早十五分鐘到達約會地點,約定的時間過了十五分鐘如果對方還沒出現,他也絕對不會多留一秒鐘。

不論對方是誰,他都一視同仁。

蘇黎歌清楚這習慣,他三點十五分肯定會到,而現在已經三點十分了。

“別口是心非!”林先生往前一步。

蘇黎歌退後一步,整個人都被他雷得外焦裏嫩。

這些話好像她四年前看過的言情小說對白!

正思考著如何打發眼前的男人,她耳畔忽傳來冰潤的聲音。

“她約了我,今天沒空應酬你。”

咖啡屋正播放的歌曲恰好唱完,店裏忽然間沈寂,這冰潤的聲音就像闖進耳朵的不速之客,讓蘇黎歌神經一抽。

秦揚風來了,他在蘇黎歌隔壁的卡座上已經坐了有段時間。

他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半小時,而相親被拖延了十幾分鐘,這讓秦揚風將這場相親的最後一段不動聲色地收入眼底。

“秦……秦總?”

很意外,蘇黎歌的相親對象居然認得秦揚風。

“秦總,我是巨華的銷售經理林立和,真想不到這麽巧會在這裏遇見您。”林立和立刻殷勤打招呼,看蘇黎歌的眼神很驚喜,“黎歌,沒想到你居然認識我們秦總。你就是約得他談事情?一定是想要給他做專訪吧?”

唐宇國際正在收購巨華,如果成功,也許秦揚風就是他的老板。就算不是,以他的身份,林立和要能攀上關系,好處總大過壞處。

“黎歌,你可要做好訪問。秦總年少有為,這次到我們a市打算大展拳腳,前幾天被個不知所謂的記者借爆炸之名在報紙上亂寫一氣,你要替他正名!”

“我約他不是要做訪問!”蘇黎歌看到秦揚風似笑非笑的表情,揚聲打斷了林立和的話。

“林經理,你說的那個不知所謂的記者,就是她。”秦揚風出了聲。

“……”林立和剛才還興致勃勃的神色像被人潑了盆冰水般凝固。

在女人和事業上,他果斷選擇了後者。

得罪大老板,他前途就沒了,而女人麽……只要有錢隨時都能再找。

……

總算送走林立和,蘇黎歌松口氣。店裏的歌曲又響起,把她心裏莫名的尷尬給帶走。

一時之間,沒人先開口,兩人只是沈默地落座。

“不好意思,破壞了你的相親。”

秦揚風看著坐在對面的她,先開口打破了讓人陌生的沈默。

她正垂頭看桌前涼掉的咖啡,手指拈著銀勺劃拉著咖啡,及肩的長發從臉頰散落到鎖骨上。大概是因為相親的關系,她化了淡妝,身上是件中規中矩的淺藍小洋裝,比四年前小女孩似的她添了些女人味,也和幾天前剛相逢時幹練利落的她不太一樣。

他記得,以前她不會游泳,更別提下水救人了。

時隔四年,她卻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沒有,你幫了我!”蘇黎歌擡頭。他要不說話,林立和不知要和她纏到什麽時候。

眼眸對上,秦揚風就覺得那點女人味都消失不見,她公事公辦的眼神和前幾天一樣,幹練利落。

“也是,那麽今天的咖啡你請我喝吧。”秦揚風舉杯呷口咖啡,眉梢微揚——很普通的曼特寧咖啡豆,但煮咖啡的人手藝特別,煮出來的味道……竟然是他記憶裏的口感。

煙草般的醇香被突出,苦而回甘,還有少許檀香。

“這咖啡……和你煮的一樣。”他眼眸微瞇後驟然睜開盯緊她。

蘇黎歌心臟莫名縮了下。

和他結婚半年,煮曼特寧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手藝,也是挑剔的他唯一不挑剔的東西。

“這店是我朋友開的,曼特寧的烘焙方法是我告訴她的。”她沒隱瞞,簡單回答後轉入正題,“秦先生,我們長話短說吧,這次特地約你出來是為了我們兩之間的關系。你之前說我們還沒正式離婚,是真的嗎?還有哪些手續沒有辦完?找個時間我們把餘下的事都處理清楚吧。”

“秦先生?”秦揚風重覆一聲,只覺得這稱呼刺耳,“原來約我出來是為了這事。也對,你都開始相親,看來迫不及待想要擺脫過去,是該把這些爛賬清理幹凈。”

想著壓在抽屜裏的一紙離婚協議,想著四年前失去的孩子,再看著眼前換了靈魂似的女人,一會說自己是杜家未亡人,一會又忙於相親,他忽然開始恨她。

“我以為四年前就理清楚了。既然不合適,還耽誤彼此做什麽?”蘇黎歌並不解釋,也沒興趣埋怨四年前他的絕情。

不是沒努力過,只是他們真的不合適。他是生在樹梢的葉,她是開在石縫的花,不管是他低頭,還是她仰頭,除非他枝斷葉落,或者她離根揚風,否則他們之間永遠隔著艱難的距離。

可斷枝離根,就失了生命。

他們之間沒什麽可說的。

秦揚風猛地喝了一大口咖啡。

她的意思,他懂。

他們確實不合適,只是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堅持什麽。

四年前沒能放開的手,似乎在重逢的時刻被時光拉開。

她不是他記憶裏的蘇黎歌了。

蘇黎歌從來不會覺得他們在耽誤對方,那個大大咧咧像女漢子的女人只會拍著他的肩膀吼著——秦少,別慌,這條路爺陪你走完!

“好,過兩天我讓律師重新擬一份離婚協議,我們把剩下的路……走完。”秦揚風沈默良久,終於開口。

是該告別過去了。

蘇黎歌點點頭,如釋重負地站起,笑了笑朝他伸手。

“謝謝。”

雖然不知道自己在謝他什麽,但她還是道謝。

秦揚風跟著站起,伸手與她交握,像完成一場沒有硝煙的談判,最終雙方獲得共識。

桌上的電話忽然震動,蘇黎歌接起。

杜笑雨的幼兒園班主任打來的。

“你說什麽!”蘇黎歌聽完老師的話,聲調陡然間尖銳揚起。

秦揚風還未松開她的手,聞言不禁收掌緊握。

她臉色已變。

“怎麽了?”她掛斷電話,他才問道。

“笑雨……失蹤了……”蘇黎歌咬牙讓自己冷靜。

兩秒後,她從他掌中重重抽回手,頭也不回地沖出咖啡屋。

……

蘇黎歌腦袋亂糟糟的,沿著幼兒園到家那段不足十分鐘的路線,一路尋找下去。

她抿緊唇,克制著眼眶裏的酸澀,將註意力盡數放到找人上。

早上出門時,杜笑雨還撅著嘴怪她很久沒去接園了。

她本來答應去接的……卻因為相親和秦揚風的關系而將這事交給了杜媽媽。杜媽媽習慣先在午市上買點菜再拐去接杜笑雨,會比放園時間晚上十來分鐘。

可就這十來分鐘,杜笑雨居然失蹤了!

蘇黎歌心就像刀絞似的煎熬著,視線仔細掃過四周。

突然間,她眼睛一亮——靠近社區的陰暗小胡同裏,一個小書包落在了胡同口。

蘇黎歌快步沖過去拾起,心幾乎要躍出胸膛。熟悉的熊貓圖案,是杜笑雨的書包!

她不敢去想這其中可能發生的事,只能沖進胡同裏。

陰暗狹窄的胡同充斥著一股騷臭味,她一步步往裏走著。這裏很僻靜,陽光照不進來,她要花雙倍的力氣才能看清每件東西。

地上又有件東西闖入她眼中。

蝴蝶結發箍,是她早上親手替杜笑雨戴上的。

她跑過去,蹲下身拾起拾起,手已開始顫抖。

背後陰影籠來,有只手鉛塊般壓到她肩頭。

蘇黎歌陡然一驚,心頭劇跳,也不管身後是什麽人,就迅速用手反拿住那只手的手腕關節。背後的人似乎有些驚訝,呼吸一急,卻沒發出聲音。他的力氣很大,她粗淺的擒拿術奈何不了這個人。

脖頸上刺疼傳來,她猛地瞪大眼眸,細長的針卻已準確無誤地刺進她的脖子裏。

麻醉針!

她忽然意識過來,這場有預謀的陷井,要誘惑的獵物是她!

可晚了。

陷入黑暗之前,她只聽到身後傳來的熟悉的聲音。

“蘇黎歌——放開她!”

秦揚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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