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菲林用盡力氣完整地說完了這句話。

chapter17

幻想和現實究竟有多不同？也許可以從一張白紙上映射出來。現實像是黑色水筆，用力劃過後留下的是不可毀滅的印記，如果要丟棄，就必須連著白紙一同消失。幻想似鉛筆素描，一筆一劃可以用橡皮擦去重來。勾勒完畢，其實一副完美的素描作品便完成了。只是世人大多不滿足於灰白，不管適不適合都要用色彩填充，然後便又回到了之前所討論的現實。

菲林一直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也就是夢。可是當睜開眼，世界依舊沒有不同。所以她出於本能地抗拒，期望在裝傻一會。

可惜有人不給她這個機會。

「我知道你醒了。」熟悉而又清冷的聲音貫穿她的耳朵。

菲林努努嘴，然後很自然地慢慢張開眼睛，她委屈地喊了一聲「水大哥。」

昀白也不說話，就這樣直直地看著這只人貓，她的葡萄眼，她的蜜桃腮，還有一片白茫中的兩撮灰……他暗歎一口氣，右手撫摸她的腦袋，「沒想到我這次失策了，沒被嚇到吧？」

突然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和她說話？菲林感覺自己真的要升天了，她不介意他再寵她一點，想到這便主動將腦袋湊到他的手前，支吾道：「水大哥，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把我送到別人那裡去了啊。」

心忽然一陣被揪起，這種感覺很異樣。她或許是真的把他當做她唯一的依靠了吧，昀白點點頭：「我會護著你。」

「一世周全？」菲林強打著笑，「如果我變不回去了，貓的壽命不長的，也耽誤不了你多久。」

昀白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見菲林不停地張望，好笑解釋：「他們出去給你買東西了。」

「為我？」菲林想用一個小短腿指著自己，結果腿太短夠不到，真是尷尬。菲林悻悻低下頭，然後又迅速擡頭，「那個趙麗珍心眼超級壞，不僅不愛護小動物還虐我。」

昀白臉色不免沈下三分，「打你了？」

「那倒沒有。」菲林氣道，「她拗我，還用指甲掐我，超級痛。」

昀白剛松下去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菲林好奇地問：「水大哥，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樓蝶有個認識的學妹住在邊上，她在陽臺上看到了你。」昀白的語氣中有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慶倖。

菲林楞了楞，半天綻出一抹釋懷的笑，「還是樓美人心腸好。」

「這次的確是要謝謝她。」

菲林調侃他：「我覺得比起以身相許，其他她都無所謂的。」

昀白瞇起眼睛，以身相許？貌似她之前還說過要自己以身相許來著吧，真是個不靠譜的，幸虧他當時沒當真。想到這他搖搖頭，「這麼掛念以身相許，我給你找一個品種高貴的雄貓，你們慢慢許著。」

「嗷嗚。」菲林嗚咽一聲，「水大哥我錯了。」

昀白視線掃到她胳膊下麵有個地方是紅腫的，周身氣氛又危險了幾分。如果沒有樓蝶這一環，他真的狠下心幾天不去看她，後果應該會很嚴重吧？

那天晚上他抓起外套就不顧一切地向外跑去。至於原因，或許是真的把她歸為自己保護的名單內了。每天有這麼只貓喊你「水大哥」、「水大哥」的，心總是會軟上幾分吧。更何況她的芯子裡面還是個人，雖然他不知道要怎麼幫助她，只是當聽到她又說關於「貓的壽命」這一話題時，先前的容忍極限再次為她放寬了些。

他忘記他是以多快的速度到達女寢的，快到連一向以「眼疾手快」著稱的宿管阿姨都沒發現他上樓的身影。

古三彡給的寢室號很容易找，剛上六樓，就發現右手邊便是。

強忍住內心的怒氣，他還是禮貌地預先敲了敲門。

「誰？」裡面傳來了試探的疑問。

餘光看到已經有好奇的女生出來觀摩，他十分簡潔地表明：「開門。」讓她們知道敲門的是個男生，足矣。

之後裡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隱隱約約可以聽見「估計是送水的」、「石頭剪刀布，輸的人去開門」的聲音。那一刻他忽然有點想笑，喜歡他卻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那麼到底是喜歡他什麼呢？

他在外面足足等了五分鐘，當門打開的剎那，他的耐心已經殆盡。開門的女生似乎很呆滯，就光看著他，也不說話。

雖然他很焦慮，還是估計到男女有別，所以在開門見山前還是問了句：「方便進去嗎？」

「當然當然。」

最後一絲顧慮被撕開，他冷著臉直接破門而入。沿途中似乎有聽到尖叫聲讓他覺得刺耳。但這些都不足以撼動接下來令他觸目驚心的畫面。

打開陽臺，他環視一周，最終定格在一處破敗的角落。骯髒的拖把條交替蓋在她的身上，先前總是光鮮亮麗的臉此刻已經沒有絲毫精力地聳搭在一旁，幸好，還可以看到她依然起伏的胸膛。至於旁邊那吃剩的盒飯，他慢慢走過去，然後狠狠地踢到牆角。

他用外套包著她，然後小心翼翼地捧在自己懷裡。

「水大哥，只有你能幫我。」她突然睜開眼，「所以，不要丟下我。」

她能認出自己，而且她沒怪他。

對不起，他其實一直記得自己曾說過的那句：

「因為我知道內情，所以我會最大程度地保護你的尊嚴。」

他要把她帶回去。轉身看到一個女生倚在門口，看動作似乎不想讓他走。

「昀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恍然，她就是古三彡暗戀的物件，名字不記得了，但是他眼光不是一般的差。就像平常談論天氣，自己淡漠地開了口：「你誤會了，那封信是古三彡給你的。不過結果已經不重要了，我會回去勸他下次努力提高自己的品味。」給完交代，便提腳離開，只是衣袖再次被拉住，那個女人竟然想要從後面抱他，他只是下意識往邊上一閃，就見她撲了空摔在地上。

「為了一隻貓，你這麼不顧我的面子？難道它還能比我重要？」

可惜這只貓的裡面還著一個人的靈魂，不過就算不提這個秘密，哪怕他水昀白真養一隻貓，這個女人到底哪裡來的自信能覺得她比自己寵物重要。

真是俗不可耐。

堪堪記起大部分，昀白垂眸：「具體不清楚，昨晚帶你走得比較急，也沒怎麼和別人說話。」

菲林瞪大眼睛，然後哀怨地支吾一聲，「水大哥，你這樣也太不解氣了！你就應該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打趙麗珍的臉，讓她一天到晚就知道裝！呃，不是說真打臉，那樣多有損你英明的形象，我是說打臉的另一種意思，你懂的。」

昀白勾唇：「無妨。如果可以，以後你自己去親自打臉。」

菲林一下子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急速變得軟綿綿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說了，我大二的時候爭部長也沒爭過她。」

「部長？」昀白反復回味這兩個字。

「是校會素拓部部長，當時我部長明明最看好我，結果她跑去主席團那裡告狀，說部長是因為喜歡我才力薦的。」菲林想起這事就不甘心，「你說這世上總有那麼多人不相信外表優越的人是因為才能而成功，是不是他們心理太邪惡了？不過男女不同，就像水大哥你長這麼帥，別人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會覺得你氣質不凡，一定品學兼優身家清白。唉，這個社會到底還是沒有完全的男女平等啊。」

昀白忽然覺得她今天的聲音……有些悅耳，他點頭贊同，「那是因為那些人嫉妒你。」說著他又放下一個炸彈，「我以前本科時，也當過素拓部部長。」

菲林驚訝，「那我怎麼會沒聽我們部長提起過你？」

「你們部長任職時，我剛好已經不再參加素拓部聚會。」

「誒西，真是點背。我每次去那個新老成員聚會，看到的都是一些寧濫勿缺的學長。不過為什麼趙麗珍她們都知道你呢，好像就連我的室友都知道你，可是我就不認識你。水大哥，你真那麼有名嗎？」

昀白覺得自己頭又痛起來了，她再一次完美詮釋了什麼叫蹬鼻子上臉。「畢竟你那時候正一心一意地倒追別人，還有心思花在別的地方嗎？」

菲林瞅瞅他，默然低下頭。

昀白只感覺自己心又被揪起，呵呵，每次都裝可憐，特麼他還就吃這一套。

菲林又突然擡頭：「水大哥，誰的青春沒有失過眼，不然我情願我追的人是你。」

失眼，追他？她把他想成什麼了？昀白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我的青春怎麼就沒失眼呢？」

菲林咧嘴傻笑，「水大哥，我餓了，一天都沒吃過東西了呢。」

昀白擡手看表，他們幾個出去採購怎麼還沒回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沈楓幾個拎著滿滿幾大袋的食品。小五要補補，他們自己也是，不然怎麼對得起有福同享這半句話。

四人一貓，吃得不亦樂乎。

「我的青春怎麼就沒失眼呢？」若幹年後，昀白回味這句話頗有心得，當初真不該話說這麼早啊。

chapter18

菲林自從做了貓之後才知道，貓是感受不到甜味的。曾經她有看過一份報導，大致是說貓有基因缺陷導致對甜味失敏，當時她貌似嗤之以鼻來著，因為楊卉家的貓特別偏愛甜食，偏愛到無甜不歡的地步。可是她現在還真的品嘗不出甜的感覺。然而比起那些堆著的貓糧，菲林覺得寧願吃沒有味道的麵包。

這邊她正假裝很美味得啃著乳酪松蘿，那邊沈楓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還一臉迷惑：「小五不喜歡貓糧，反而喜歡啃麵包？」

古三彡一邊吮吸著滑溜的海鮮面，一邊用餘光瞄了眼小五，然後笑道：「人家喜歡，不行嗎？」然後眼睛直視前方，笑得滿臉得意：「哎喲老三，還是你懂我，知道我喜歡……啊，原來不是給我的啊。」然後一臉失落。

昀白端著一個小型的白瓷盤，裡面裝的是剛洗好的提子，顆顆飽滿剔透，上面還掛著新鮮的水珠。他繞過了其餘三人，然後十分自然地放置在菲林面前。

沈楓看到熄火的老大，突然就心裡平衡，連之忘卻了先前失去一個乳酪松蘿的痛。

菲林知道老大和她一樣最愛提子，可是此刻卻感到得意，尼瑪要不是他眼光那麼差，她何須被一個bitch虐得這麼沒有面子。

項方超見小五吃得香，轉而用教育的口吻對著古三彡說：「別哀怨了，歸根到底還是你的錯，喜歡上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女生。虐貓誒，這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古三彡自知理虧，默然接下這頓數落，只是偶爾也會還個嘴：「有時候顏值太高會蒙蔽我們男同胞的理性。」說完面前的提子再次一空。

昀白默默拿走了古三彡的那盤提子，只是見他用乞求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心解釋道：「比起提子，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提升自己的眼光。」

「噗。」沈楓偷笑，「顏值太高，老大你的要求也是蠻容易滿足的啊。」

「豈止容易滿足啊，他的要求已經下降到地平線以下非人類肉眼可以探尋的地步了好嘛！」

菲林獨自哼哧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同時十分熟練地撕開一盒優酪乳，伸出小舌頭歡快地舔蓋，哇塞，貓的舌頭就是比人的舌頭靈活，舔起蓋來超級順嘴。

昀白掃了她一眼，也撕開自己的優酪乳，然後將優酪乳蓋放到菲林的面前。

菲林眼裡閃過一絲了然，原來水大哥喝優酪乳都不舔蓋，真是暴殄天物啊。

沈楓仔細地捕捉到這一畫面，也學老三撕開自己的優酪乳，然後把優酪乳蓋放到小五的前面。菲林心裡抗爭一番，最後做出拒絕的姿態。

「為什麼？」沈楓心裡陡然升起一股絕望。

因為我只想給水大哥舔優酪乳蓋啊。菲林心裡暗想，不過沒敢出聲，啊類！水昀白會讀心術！菲林後知後覺地偷看了眼水昀白，發現他壓根沒註意這邊後心下鬆口氣。

「老三。」古三彡同情地望著沈楓，剛想出聲安慰時畫面忽然轉換，沈楓開心地拿回自己的優酪乳蓋，「嘻嘻，那就可以自己舔了。」

真是心寬啊，古三彡同情的眼神瞬間化為欣慰，要不怎麼是能經歷過那麼多次打擊的男人呢。

菲林舔完蓋了，心情很好地慢慢踱到昀白的腳邊，然後懶洋洋地撲在地上。當貓這麼久，她已經完全適應這種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畢竟除了這兩樣她也沒其他事可做了呀，噢，差點忘了，還有一個撒。

項方超快速地擦擦嘴，然後站起來抱起小五，「天氣這麼好，我們帶小五出去溜溜怎麼樣？」

菲林原本還興致闌珊的樣子，聽到這話立馬興奮地直起身子，如果不是因為水昀白的腿就在旁邊，她真想踮起腳興奮地轉個圈。

天天在寢室裡種蘑菇，她都快發黴了。

昀白敏感地感受到腳下那團生物正在釋放自由和愉快的腦電波，只是出去溜溜就能那麼高興？宛若格外開恩般，昀白輕微點頭：「可以。」

Yeah~~菲林猛得踮起腳，努力想讓自己和昀白的膝蓋一樣高，「水大哥你真好，書大哥你真棒，水大哥你真給力。」

昀白心情很好地將嘴角升起一個弧度，算是回應一下她突如其來的熱情。

而真正提出建議的項方超僵硬著臉，開始回憶自己是不是說話的方式哪裡出了問題？他也好想小五這樣撲到他面前朝他賣萌啊。

最後還是古三彡不知道哪裡找來了一根皮帶，像模像樣地花式綁了條「栓錨鏈」，「小五，這皮帶扣頭的材質可不一般，很貴的。」

菲林無語地低頭打量了眼自己的新「項鍊」，如果可以拒絕她也不想的。只要一想到這皮帶扣頭一般都是位於男生某個部位上方的，結果現在剛好綁在她脖子的正中央她就想哭。

昀白挽起袖子至關節與手腕的二分之一處，眼裡還是滿滿的不贊同：「其實我抱著她就可以。」

「不行！」其餘三人異口同聲道。

古三彡痛哭流涕：「老三，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吧，你已經光環加身醫學院無人可敵了，再溫柔地抱一隻顏值爆表的貓，所有經過的女生那必然是不會再看我們一眼吶。」

沈楓嫌棄地輕挪身子，「老大求得好沒有骨氣。」

下一秒，昀白遲疑地點頭。

沈楓恍然，「管他有沒有骨氣，只要目的達到就是好方法。」

「喵~」菲林悲痛欲絕地任由古三彡牽著自己，就像要上刑場般那樣不情願。不過想到可以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還算有些良心。昀白心裡暗笑，然後剛要開口時就見龍菲林一個激靈挺身，雄赳赳氣昂昂地跟出去了。呵呵，真是餵不熟的白眼貓。昀白再次將唇抿成一條直線。

其實堪南大學的綠化工作做的不錯。適合情侶的小草地，潺潺流水的孕桃河，嗯，還有它們中間的「求屍樓」，說錯，是求是樓——專供屍體陳運的地方。年前學校特意裝修了一遍，一樓還搞了個標本陳列室，走進去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器官。這麼好學的地方怎麼可以少得了自習學子呢，因此善解人意的學校還在裡面做了幾張桌子專供學生看書。完全是胡扯，醫學生的期末向來繁瑣，幾乎人人都要在教室戰鬥到十一、二點，在這樣的氛圍裡學習，不是瘋了就是掛科。

然而，菲林苦著一張臉望著裡面千奇百怪的器官，心裡受到一萬點的傷害。說好的溜溜呢？怎麼把她帶到這裡來了啊。自從自己靈魂附到一隻貓的身上，她就對某些鬼神說害怕得緊，現在這個地方看起來陰氣又那麼重，她真的好害怕啊。

可偏偏有人覺得這裡可愛得緊。

沈楓笑嘻嘻地盯著胰腺看，然後傲嬌道：「上次我們分離純化的胰島是一個死刑犯的，細胞數足足有幾千個，就之前來參觀我們醫院的那個主任，他們實驗室只能分離出來幾百個。」

項方超撇嘴：「看看這個經膨脹的肺腺癌標本，像不像一個行動的靶盤。」

古三彡聞言而來，「老二，你口味好重。」

菲林看了眼那個標本，只想把自己眼睛戳瞎！豈止口味重啊。只是，她瞇起眼睛環視了一周，水大哥到哪裡去了？

「我去找老三，他剛剛被館長叫走，如果我不去解救他，估計他又要被扣下了。」沈楓吊兒郎當地交代了去意。

「去吧去吧，別打擾我們徜徉在知識的海洋。」古三彡滿不在乎地回道。

菲林心裡轉了轉，邁步跟在沈楓的後面。可奈何有力無心，她這四根小短腿加起來恐怕還不夠人家一條大長腿。很快，沈楓就沒了人影。嗚嗚，菲林獨自迷失在標本室，視野太狹隘，連門在哪裡都看不到。

她努力地轉啊轉的，總算是看到白光，沿著那絲光明走，菲林一楞，她竟然走出來了。也罷，她安心趴下，大不了就等水大哥他們走出來。

然而很快她就無法安之若素了，一雙寬大但陌生的手抱起了她。菲林下意識轉頭望去，是一雙深邃而又俊逸的眼睛。只是它並不屬於水昀白。

「fancy，我們果真是心有靈犀。我一來就碰到了你。」蕭昱瑾噙著笑說道。

「說好的還有兩天呢……」菲林心底一陣絕望。

像是看出她的疑問，蕭昱瑾莞爾：「你的主人能力尚可，五天的任務我三天就完成。所以一下飛機就來接你了。」

「水大哥！！！」

然而蕭昱瑾徑直拐了個彎，那是一個與寢室完全不同的方向。

chapter19

既來之，則安之。可是菲林還有什麼立場可以安之？如果她不從這裡出去，她將會當一輩子的貓。

蕭昱瑾的家位於市中心的雅施水苑，一套二十三層的平房，裝修風格大氣簡約，菲林本來想記憶一下路程，可是社區實在是高低錯落，疏密有致，這對於有點路癡的菲林來說妄想一次記住簡直是天方夜譚。呵呵，所以說啊什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潛力爆發之類的，童話裡果然都是騙人的。

很快，夜色就暗了下來。蕭昱瑾自從把她帶到家後便顧自進了書房處理公務，偶爾菲林在客廳還能聽到他用手機和同事的交談聲。她放棄一直蜷縮在沙發的一隅，改而慢慢踱至落地窗前，然後像一塊毛巾鋪在羊絨毯上，只露出兩顆圓乎乎的眼睛望著玻璃外面的景象。

今夜的月亮很圓，冰輪如鏡，高天浩月。只是在菲林心中，卻染上了孤獨寂寥的顏色。平常賞月不是應該吃著零食大家樂呵呵地聊天嘛，或者三兩好友聚在一隻火鍋前，一起搶肉吃。菲林漸漸垂眸，數著毛毯上一共掉下多少顆淚珠子，可是數到後來就數不清了，視線太模糊，淚珠都聚在了一起，她想自己是開始思念水大哥了。

「水大哥，這次你還會為找不到我而焦慮嘛？還是，你真的為甩掉我這樣一個麻煩包袱而如釋重負？」菲林想，萬一水大哥真的像後者這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不對不對，萬一水大哥根本不在乎她原不原諒他，該怎麼辦？

而讓菲林日思夜想的水昀白此刻真的是……要瘋了般的感覺。

寢室四個人幾乎快把求是樓整個翻了遍，都沒有龍菲林的蹤跡。古三彡一臉自責地看著本應還掛在小五脖子上的皮帶：「都是我不好，竟然沒註意小五掙脫了。」

昀白頭痛地閉上眼睛，以她的個性，掙脫皮帶是早晚的事。等等！不對，是他太心急了，導致忽略了龍菲林的心理。她怎麼可能願意離開他，畢竟他是唯一有可能拯救她的人。除非……

「蕭昱瑾。」昀白睜開眼睛。

沈楓一臉複雜：「你是說蕭總帶走了小五？」

項方超越想越氣憤，最後乾脆拍桌站起：「他也太霸道了，說都不和咱們說一聲就把貓帶走，這是有借無還的節奏吧。」

沈楓氣餒：「小五本來就是他的fancy。也許小五是主動跟著蕭昱瑾走的呢。」

主動？呵，不可能。昀白重新坐到書桌前，然後轉向沈楓問：「老四，你還留著他上次給你的名片吧？」

沈楓一拍腦袋：「在呢在呢，那上面應該有他的聯繫方式。」然後忽然奇怪地看了老三一眼，「難道你弄丟了？」

昀白神色如常：「給小五當紙巾用了。」

沈楓是在晾出去的褲子口袋裡找到的名片，見上面還能看得清字心裡暗念一聲「老天保佑」

，幸好他洗褲子一向隨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昀白兩指一抽，便按照上面留的號碼撥打過去，只是走出陽臺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留下室內三雙面面相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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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這麼久，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的意思，當然我不會阻攔你找我的名下房產。那麼，晚安了，水同學。」蕭昱瑾倏得打開房門，含笑說出最後幾個字。

菲林反射性回頭，正好與他目光相對。她迅速低下頭，努力抑制自己的緊張。

有意思，蕭昱瑾掛了手機直接邁向她。然後蹲下熟練地輕撫她的腦袋：「fancy，這麼久不見你可真冷酷，以前你見到爸爸一定會踮起腳尖興奮地轉上三圈，然後撲到我的懷裡來。你現在變得這麼不一樣該叫我拿你怎麼辦呢？」

菲林心裡警鈴大作。然後動作僵硬地按照他的指示轉了三圈，最後假裝很親昵地撲到他的懷裡。

「這樣才是我的好fancy。」菲林撲在他懷裡沒有看到蕭昱瑾一雙桃花眼此刻狹長而又明亮，這顯然是對新鮮事物的好奇與探尋。

蕭昱瑾忽然雙手架起她立於自己的膝蓋上，而後用遙控器開了電視。菲林實在是不想面對他，於是裝作對電視很感興趣的樣子。

竟然是她最喜歡的《與子成說》！嗚嗚，自從當了貓後都多久沒追劇了。菲林覺得自己全身細胞都像活過來了一般，她樂滋滋地盯著電視生怕錯過一個畫面。

蕭昱瑾看在眼裡，懶洋洋地出聲：「fancy對電視這麼感興趣，甚至超過我對fancy的吸引力，真是令人難過。」

「尼瑪，好吵啊，女生看劇的時候不要隨意和我們搭話不知道嗎？」菲林頭也不回地搭了一句。

蕭昱瑾眼裡晦暗不明，然後繼續好笑地騷擾她：「fancy，fancy。看爸爸這裡。」

菲林忍無可忍，回頭給了他一個眼神算是安撫，然後繼續盯著電視。

蕭昱瑾一楞，隨即忍不住笑出聲：「你這算是敷衍我嗎？fancy，再給爸爸一個吻好不好，親我一下我就不打擾你看電視。」

說到做到！！！菲林當機回頭在他臉上種下一個「啵啵」，只是回過神後只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一陣冰冷。她怎麼可以按照他說話的內容一切照做呢。

她看著他，而他看著她。他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而她翻了個白眼。咱們可以揭過這頁不談喵？想著菲林又忽然在他懷裡亂躥，時不時再咬咬襯衫的扣子，企圖蒙混過關。

有趣，當真有趣！蕭昱瑾動了動，然後鬆開菲林一直假裝咬得很努力的扣子。

菲林張大著嘴巴有些尷尬，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咬哪裡。

「fancy，你真的太調皮了。」蕭昱瑾十分遺憾地搖頭，可是雙眸裡卻是忍笑的意思，果然下一秒他便委屈地脫下了襯衫，「你想看爸爸的身體也不用咬扣子。」

變態啊！！！菲林有些害怕地後退些許，一隻貓對人的身體能有什麼興趣？然而，她的本質卻是個人。心理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她的眼睛不一會兒就移到蕭昱瑾的上半身，腹肌的確還是蠻有欣賞價值的，哼，有什麼了不起的，水大哥也有腹肌，而且水大哥可保守了，才不像他那麼愛炫呢。

「咕嚕嚕。」菲林不好意思地哼哧了幾聲，她餓了，可是她不想吃貓食，那東西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原來是我們的小fancy餓了。」蕭昱瑾起身，反倒使得他的上半身被菲林看得愈發清楚，「我去給你弄吃的。」

菲林覺得自己有點傻。

「咕嚕嚕。」菲林覺得自己更餓了，而且是那種前胸貼了後壁的那種餓，就好像自己整個人都被挖空。等會萬一蕭昱瑾真的拿來一碟貓食讓她吃，她是吃呢還是吃呢？其實如果是類似餅乾狀的，有些貌似人類也能吃。

當她還在糾結的時候，蕭昱瑾拿來兩碟東西放在她的腿邊，玉米牛奶，料理過的雞胸肉，呃……fancy原來都吃得這麼好啊？

菲林遲疑地看了眼蕭昱瑾，後者則是疑惑道：「這些都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現在變口味了嗎？」

「請你千萬不要誤會。」菲林興奮地叼了一塊雞胸肉，歡快地咀嚼著，偶爾抿一口玉米牛奶，人不如貓系列啊！雞胸肉又滑又軟，入口即化，牛奶還是熱的，簡直是要暖到她心窩裡去。「答應我，請以後都不要誤會我，吃的就按照這樣來吧。」

「爸爸的手藝沒有退步吧？」蕭昱瑾見她吃得香，忽然問了句。

「這是我吃的第一次，我怎麼知道是進步還是退步。」諒他也聽不懂自己說的話，菲林肆無忌憚地回答道，「還爸爸呢，你想占我媽的便宜麼。」

蕭昱瑾笑得更深了，「看來fancy吃得真是香呢，以後爸爸每天都做給你吃怎麼樣？」

「你是受虐成性啊。」菲林可憐地看了他一眼，「年紀輕輕就變成了守貓奴。」

「fancy，嵐洵當初要帶你走的時候，你不顧一切想要留在我的身邊，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動。」蕭昱瑾似乎似陷入了回憶，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縹緲，「她放棄了一座外表看起來很普通實際卻是珍貴的金山，你說她有時候在雜誌上看到我的採訪時會不會心裡很後悔？畢竟，她當初做了一個相當錯誤的選擇。」

娘的，這人有完沒完。菲林最鄙視這種被人拋棄還心心念念前任的男生了，真沒用！「既然她當初因為前途拋棄了你，就算現在她舔著你的腳求回到你的身邊，你也應該踢她一腳，知道不！」菲林舔完最後一口牛奶，喵~寶寶飽了。

「fancy，你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吧。OK，你誤會了，我不是忘不了她，只是覺得連你都那麼念舊情，為什麼人的感情反而那麼脆弱？」

菲林：「呵，請不要因為那個女人就一竿子打死所有的女生好麼。」

蕭昱瑾：「所以，你會一直待在我的身邊，陪著我，對吧，如你當年所做的決定一樣。」

菲林：「我又不是fancy。」

蕭昱瑾忽然感傷地低頭對上菲林的眼睛，「你不見的時候，我有認真想過。如果你再不見一次，我就要把你的腿……打斷。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菲林一個激靈，她覺得自己全身的肥肉都在顫抖。

「騙你的。」他失笑，「我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傷害你。不過，你到底是誰？」

菲林一怔。

蕭昱瑾眼中表面波瀾不驚，最深處卻閃過轉瞬即逝的光芒：「你為什麼會在fancy的身體裡？」

chapter20

菲林緊張得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與蕭昱瑾對視。可是卻完全淡定不下來，有一種恐怖的猜測在心內慢慢成形、放大，然後又漸漸轉為事實。

蕭昱瑾沒給她插科打諢的機會，淡淡道：「你猜的沒錯，我能聽得懂你在說什麼。」

他的話宛若一把利劍，正中菲林的心臟。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傷漸漸彌漫開來，她忽然橫躺在地，打了好幾個滾，耍賴道：「我不管我不管！世界無奇之大，為什麼偏偏是我！」

蕭昱瑾慢條斯理地替自己倒了杯水，順口說：「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是你？」

菲林迅速一個直挺起身，開始訴苦水：「我一個女孩子，已經從抗拒到漸漸習慣，每天不是用走的而是用爬的，吃飯要用刨，喝水要用舔，我好害怕我變回人以後改不回來了，嗚嗚……」

一陣醇醇的笑聲傳來，蕭昱瑾含笑問她：「那你可以告訴我fancy又去了哪裡？我是指靈魂而不是身體。」

菲林收斂了嬉皮笑臉，內心有些忐忑。不出意外的話，這只貓應該是出走以後餓死的，可是蕭昱瑾會不會遷怒到她身上，呃，現在賣萌還來得及嘛？

想到這，菲林小心翼翼地試探：「如果有一天fancy徹底不見了，你會怎麼辦？」

蕭昱瑾反問：「為什麼會不見？」

菲林：「說不定是餓死。」

「有我在，餓不死它。」

「出門被車撞死呢？」

「我會看著它。」

菲林有些鬱悶，直接大聲道：「反正它現在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我也為它而感到惋惜啊。可是我們更要珍惜現在，比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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