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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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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宗也,我好喜歡你。

這像是在夢裏才會聽到的一句話。

宗也呆呆地望著大熒幕,呼吸有一瞬的停滯, 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姜初宜覺得羞澀,說完便回身坐好。若無其事地繼續看電影,等了會, 旁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這次,宗也沈默的時間很久。

姜初宜好奇偏頭, 他還是剛剛那個姿勢, 好像整個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宗也是那麽平靜, 然而她驚訝地發現, 他眼眶居然紅了。

她試探問:“宗也, 你怎麽了?”

宗也像是笑了,又像沒有, “初宜,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你……能喜歡上我。”

薄薄的脊背微弓, 他用手捂住臉,不敢讓自己的神態繼續暴露在她眼裏。

電影裏的那片海發出藍色的光。宗也也被湮沒在海裏, 遲緩又劇烈的甜蜜仿佛海水, 包裹住他,讓他眩暈, 讓他窒息。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融入他的血液,到達四肢,甚至讓他整個靈魂都在震顫發痛。

如果有人問宗也, 姜初宜之於他, 是什麽。

他想他應該會回答, 是這一片海。

在這一生最狼狽的時候, 宗也愛上了姜初宜。

在那個陽光很好的午後,她笑著向他道別。

他便掉入了這片一望無際的海,海面是深深的藍,只有星星投下的模糊光影。

零星的、和她有關的、少的可憐的記憶片段,都像是纏繞的海草,把他一點點往下拽,宗也偶爾也會感到無望。

在這片海裏沈浮多年,他就像是被待蒸發的水珠,曾經放棄了很多幻想,甚至開始渴望,只要她能多看他兩眼,記住他就行。

模糊點也行。

只有這樣,他才能獲得片刻的解脫。

聽起來好像很絕望,可潮起潮落,太陽東升西落,他又始終抱著一絲期待。

他固執地留在原地,被困在那場雨裏,被困在相機出片的那一分鐘裏,被困在這場孤獨的獨角戲裏。

幾千個日夜,跨越十年之久,宗也在此刻等到了回應。

——他終於從這片落滿星光的海裏浮上了岸。

……

……

姜初宜沈默陪他坐著。

他突然喊她:“初宜。”

“嗯?”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說喜歡我。”

“是嗎?”

她微微困惑,怎麽記得自己說過很多遍了。

“我沒問你,也沒逼你。”宗也笑,“但是,你還是喜歡我。”

姜初宜嘟囔:“我本來就喜歡你啊……”

“我也好喜歡你。”

《阿戈》快接近尾聲。

宗也沈默地把玩著那盒薄荷糖,用指尖撥弄著頂蓋,又合上,重覆著這個動作。

反覆幾次後,他把薄荷糖收進手心。

宗也看了眼她,用手背擡起座位之間的橫桿,問,“初宜,這個房間有監控嗎?”

姜初宜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這裏不能親,外面好多人呢。”

“那,要不要跟我回家?”宗也歪頭,“一億被養在我叔叔那兒,你想看看貓嗎?”

“看貓……”她表情猶疑,重覆了一遍這個話,“也行。”

“如果,我說,我叔叔今天不會回來。”宗也盯著她,頓了頓,“你還要去看貓嗎?”

姜初宜安靜。

宗也垂眼,開始玩那盒薄荷糖,也沒有再出聲。他安靜地等待著,像是要給她足夠的時間考慮清楚,好像她還有反悔的餘地。

片尾曲的聲音響起,黑白的字幕讓包廂瞬間變暗了許多。

見他還是坐著不動,姜初宜挪動身子,戳了下他。

宗也動作停頓,玩盒子的手臂垂下,偏頭看她,“怎麽了?”

“不是要去看貓嗎。”姜初宜感覺自己的臉在火辣辣地燒,不敢回視,聲音變弱了許多,“電影都放完了,怎麽還不走……”

這一路上,姜初宜坐在副駕駛上,看上去依舊淡然自若,其實心亂如麻。雖然她具備基礎的生理常識,但是很明顯,理論和實踐差距是巨大的。

幸好回去的路也堵,留給姜初宜足夠的時間去求助。

隨手劃拉著百度出來的那些“親身經歷”,姜初宜做賊心虛地瞄了眼宗也,端起手機,偏過身,用一種略帶刻意的姿勢靠在副駕駛的車門上。

姜初宜:「小億,你在嗎?有沒有時間,我可能需要向你咨詢點事」

陳億:「你這會還有功夫來找我?宗也是不是不行啊」

姜初宜:「你能不能正經點?」

陳億:「行吧,我正經點,您找我什麽事?」

姜初宜字斟句酌,把想問陳億的問題改了好幾遍。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最後一咬牙,一狠心,還是發了出去。

姜初宜:「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初夜的時候,因為太痛了,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嗎,那你最後是咋成功的?」

對面沈寂了幾分鐘。

陳億:「……」

陳億:「???????」

陳億:「姜!初!宜!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麽汙言穢語,到底是誰不正經了?!」

陳億:「歐!碼!噶!我聽到了什麽?!宜見宗情要doi了,天啊,天啊,你終於要有性生活了!」

姜初宜:「我正經問你事,你能不能認真點?」

車子等紅綠燈,宗也轉眼,瞧見姜初宜縮在角落裏,滿臉糾結,手指在鍵盤上飛速亂敲。

他笑:“在跟誰聊天?”

“啊?”聽見他聲音,姜初宜立馬放下手機,表情壓不住的臊,“跟我朋友。”

宗也隨口猜測:“陳億?”

姜初宜緊張地嗯了聲。

幾秒過後,紅燈變綠,汽車鳴笛嘟嘟響起,宗也看著路況,沒有再繼續追問。

姜初宜隔了幾分鐘,才去看手機。

陳億的精神狀態明顯已經出現了器質性病變。

陳億:「你要睡到宗也了……我姐妹就要睡到宗也了……玩男人還得看你啊姜娘娘,怪不得我之前給你介紹男朋友你都不要呢,原來要等著極品呢,是我太天真,還以為你真的要去靜安寺出家呢。」

姜初宜:「你能別開玩笑了嗎,我!真!的!很!緊!張」

陳億:「有啥好緊張的,就最開始有點痛,忍忍就過去了,你拿出當時跟宗也談戀愛一半的決心,狠狠心就成了。」

陳億:「幫女人睡了宗也,也算是姜娘娘功德一件了,明天記得來找姐妹分享感受,我定個鬧鐘起來,早上十點不見不散。」

……

……

車子停好後,姜初宜慢了幾拍,才遲緩地去解安全帶。

家裏沒人,宗也進去後沒開燈。

一片漆黑裏,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到拐角處,宗也腳步忽然停住。

姜初宜一個沒剎住,撞上他肩膀,緊張地心口砰砰亂跳。

原地站了會,感覺他湊過來,兩人呼吸碰在一起。頃刻之間,黑暗把所有感官全部放大,在宗也擡手的瞬間,姜初宜脫口而出,“那個,要,先洗澡。”

燈光被人摁亮,姜初宜的慚惶無處遁形。

宗也收回手,靠在樓梯邊,“要去我房間洗澡嗎?”

“那,貓呢,不是還要看貓。”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麽了。

“貓在我叔叔房間,你先洗,我幫你抱過來。”

……

……

姜初宜洗這個澡磨蹭了很久,洗完了還待在浴室,久久不肯出去。

用手指擦掉鏡子覆蓋住的霧氣,她仔細打量著自己。

打量著打量著,臉就紅了。

又磨蹭了半晌,她拿起宗也提前準備好的衣服,聞了聞味道。那股熟悉的柑橘苦橙的氣味讓人心安。姜初宜慢吞吞穿上。

這件T恤剛好能遮到大腿,不至於太暴露。

姜初宜調整好呼吸,推開浴室的門,徑直走出去。

宗也正蹲在地上逗貓,聽到響動,側過頭,視線落在她身上。

忽略這道打量的目光,她表情淡然地走到床沿坐下。

濕漉漉的黑發沒擦幹,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落到黑色的床單上,很快洇開一團濕跡。

姜初宜始終坐著不動,也不看他。

宗也笑下,起身,去浴室裏洗完手,找出吹風機。

轟隆隆的響聲中,姜初宜亂飄的長發被他握在手裏。

兩人一站一坐,貓縮在角落,宗也似乎不怎麽著急,耐心地幫她一點點吹幹頭發。

在這難捱的沈默裏,姜初宜率先開啟話題:“你叔叔什麽時候回來?”

宗也調低一檔風,認真思考了會,回答她,“看情況。”

“看什麽情況?”

“看,我們的情況。”

姜初宜:“……”

宗也的視角是從上往下,可以看到很多東西。

她整個人都小小的,盤腿坐在床上,藏在他寬松的衣服裏,胳膊又細又白,脆弱地好像一折就能斷。

偶爾被風掀起領口,還能瞥見肩窩。

等幫她吹幹頭發,宗也拔掉插線頭,征詢她意見似的,“那我也去洗個澡?”

姜初宜嗯了聲,“你去吧。”

“好。”

姜初宜一動不動坐在床上,等浴室的門帶上,她直挺挺往後倒下去。

翻來覆去滾了幾下,姜初宜又突然停住。不行……得找點事幹。

她光著腳下床,決定跟貓玩一會,來紓解內心的躁動。

滾胖的藍金漸層沖她喵嗚了一聲,見到人過來,也沒躲,膽子比辛荷家的那只大了不少。

姜初宜試探地伸出手,貓咪立刻將頭湊上去,頂著她的手心手腕狂蹭,還不停地打呼嚕。

真是寵物隨主人……

姜初宜蹲在地上,差點被萌化了,不自覺就夾著嗓子:“喵喵,你是叫一億嗎?”

一億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嫌她摸的不夠,主動湊上去,急躁地繞著她來回打轉。尾巴掃過她的小腿,蹭了好幾圈。

姜初宜去撓它的下巴。

一億喵嗚了聲,舒服地小山竹開花,躺到在地上,伸了個懶腰,露出柔軟的肚皮。

這簡直是姜初宜見過最親人的貓。

她完全沈浸在擼貓的快樂裏,盡職盡責地摸它的小肚皮,小腦袋,小爪子……

宗也洗完澡出來,吹完頭發,安靜地等了半晌。

姜初宜背對他蹲著,忘情地逗弄著他的貓,根本沒分出精力往這瞄一眼,好像完全忘記了這個房裏還有另一個人。

姜初宜自言自語地跟貓聊天,愛不釋手地捏著它的肥爪爪上的肉墊,忽然聽到一道聲音。

“初宜,玩夠了嗎?”

姜初宜擡頭看去,呼吸都放輕了下。

宗也穿了跟她同款式的圓領T恤。她是白色,他是黑色。

姜初宜發自內心地說:“還沒……玩夠。”

宗也俯身,單手把貓拎起來,很自然地接話:“那玩會兒我嗎?”

一億不滿地在他懷裏掙紮,喵嗚叫著,想回到姜初宜身邊。

宗也把臥室的門打開,“一億,乖點。”

……

……

姜初宜還傻楞楞地蹲在原地,被折返回來的人攔腰抱起。

他抱她就跟拎貓一樣輕松。

宗也抱著她,用膝蓋頂開浴室的門,把人放在洗手臺上。

這個高度,剛好讓他們視線平齊。

姜初宜:“這是幹嘛……”

“洗手。”

宗也打開水龍頭,扣住她的手腕,慢條斯理地幫她清洗手指。

兩人交握的手被冰涼的水一遍遍淌過。

宗也突然停下所有動作,就這麽看著她。表情雖然勉強稱得上平靜,但是姜初宜能明顯察覺出來這個眼神意味著什麽。

他一只手壓在她的膝蓋上。

姜初宜忍著沒動。

宗也嗅著她身上的氣味,漸漸的,眼神失去焦點,額頭抵住她的肩膀。

“宗也。”

“嗯……”

“你知道嗎。”

“什麽?”

“當時在意大利,你聽了攝影師的話,假裝在我面前解衣服……我第一次看到了你脖子上的痣。”

“然後呢。”

“然後我偷偷想,你這樣的男人,以後會交什麽樣的女朋友,會喜歡上什麽樣的人。”

宗也完全沈浸在她的描述裏,心裏升起巨大的滿足。

她自顧自地說著:“你以後的女朋友,會不會跟我一樣,喜歡上這顆痣。”

他笑了笑,很輕,“原來,這就是你對我的幻想嗎?”

她好純潔。

各種意義上的,純、潔。

可是他已經忍不住要去破壞。

這個夜晚很長,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宗也想,自己應該會有充足的時間來告訴姜初宜。

告訴他的寶貝,一樣一樣的,全部告訴她,成年人真正應該有的骯臟幻想是什麽樣。

她的手被帶著,貼上他的臉頰,還有殘餘的水跡。

明明什麽都沒開始,姜初宜的頭就開始一個勁得發暈。

宗也的唇形很好看,當姜初宜意識到這一點,今晚的一切就開始亂了套。

甚至等不及回到床上,他們就在這個洗手臺上吻得難舍難分。

這個吻就很溫柔,不同以往的溫柔。

姜初宜發現,宗也是有吻技在身上的。

他吮咬的力度不輕不重,親著親著,她就被迷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不自覺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想要跟他貼得更近一點。

被人托著大腿抱起來的時候,失重的時候,倒在床上的時候,姜初宜依舊舍不得跟宗也斷掉這個吻。

她覺得自己正被他一步步帶著走入火堆,就連窗外皎潔的月亮都像是要跟著燃燒起來。

溫柔的吻好像是個陷阱,在某一個時刻突然消失,姜初宜熟悉的那個人也突然不再溫柔。

宗也從後面環著她,長睫毛下,那雙含情的眼顯得更加嫵媚。他病態地咬著她的耳骨,說著甜言蜜語,說著臟話,又喊著她的名字,“初宜,你把我弄壞了。”

姜初宜毫無氣勢地反擊:“你好,下流。”

宗也收緊手臂,繼續親她。

她用手擋住他的嘴,不給他親,他就繼續舔她的掌心,順著她的手腕吻。

……

……

姜初宜被餵了很多次水,餵到她搖頭晃腦,不願再張口。

宗也貼心地擦掉她下巴的水漬,“再喝點,嗓子會啞。”

姜初宜:“你怎麽能這麽……”

她費力地想著形容詞。

長得這麽端正英俊,做的事卻這麽——“衣冠禽獸。”

宗也低啞地輕笑,跪著俯下身去,告訴她,“因為,衣冠禽獸太喜歡初宜了。”

……

……

房間只有一點亮,被帶回來的那束玫瑰插在花瓶裏,發出不知名的香氣,花瓣往下滴著水。

宗也下頜到脖頸崩出了條利落的線,手用力握緊,對抗這種徹底失控的痛苦感覺。

他忍到了極致,臉上無法看出絲毫情緒。

宗也不知道。

為什麽她現在看上去這麽無辜。

明明掀起這場風暴的是她。

可是,在將她卷入風暴前,他依舊垂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初宜,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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