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就是流氓一樣的發言嘛。

砂糖哈哈大笑，伸手敲了楠雄腦袋一下，“你認真的嗎？”

楠雄本想躲開，又因為她言行中透露出的意思穩住了身形，接受了砂糖愛的敲敲。

[嗯。]他顯然是不喜歡被砂糖當成小孩子來對待，[不許笑。]

砂糖忍俊不禁，“我不笑我不笑……對不起，沒想到能在你這裏聽到這樣的話。”

[……]男孩子抿唇，[你不能因為這一點就否定我的話。]

語氣平淡，但他的耳根卻浮上些許紅色，盡管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他在這種場合上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你說想要第一名，我拿到了。]他從口袋中拿出代表著第一名的獎牌，塞入到砂糖手中，目光漂移，[你想要戀愛的話，我也可以。]

“等、等一下，我沒有說過想談戀愛啦。”

[你說過的。]

“嗯？”

[在電影院裏，你說過的。]楠雄盯著砂糖看，想要她回想起那畫面——不然他就只能將那畫面植入少女腦海中了。

“嗯……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但是啊，楠雄你知道戀愛是什麽嗎？”這種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畢竟是年齡等於單身史的女孩子。她看過許多少女漫、偶像劇和小說，但那些終究是別人的故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會知道的。

楠雄思考了一下，腦內茫然一片。他確實不知道戀愛是什麽，也不知道戀愛該怎麽談，但是——如果是和砂糖一起吃著甜品度過每一天的話，那也還不賴。於是無所不知的超能力少年腆著臉點下了頭，[嗯。]

“你知道？你居然知道嗎？”砂糖驚訝極了。

[嗯。]楠雄淡然道，[我會帶你去吃很多好吃的，把我的……咖啡果凍分給你，JUMP漫畫也先給你看。]

“噢。”就算表現的再怎麽早熟，哥哥這時候也不過是個小孩子。他的喜歡單純不夾雜其他，還只停留在和喜歡的人分享喜歡的東西上。砂糖整顆心都軟軟的，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雖然我很高興，但請允許我拒絕……楠雄你啊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你說的那些事朋友也能一起做哦，我們不就是朋友嗎？”

她將獎牌帶在楠雄的脖頸上，順手理了理他淩亂的發絲。

[……哦。]

那好吧——

既然砂糖不相信自己的話，就讓她看見自己的誠意吧。

超能力者如是想道。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超能力者學不會的事情。

……戀愛除外，這實在是太為難小學生了。

見不到砂糖的數日裏，楠雄啃了許許多多的漫畫小說和電視劇，甚至還耐著性子聽爸爸國春講述他當年和媽媽久留美的愛情故事。

——“那時候，媽媽被不良青年欺負，爸爸我看到了就挺身而出，一拳揍倒了那個不良！”

前一刻還輕佻地對砂糖說話的男人重重地撞在圍墻上，惡狠狠地看著那個突然攪局的小鬼。

楠雄瞥了他一眼，正要做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就被砂糖拉著手向外面跑去。兩人在街道上跑了許久，少女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看起來是逃出來了……”

[嗯。]楠雄隱瞞了對方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事情。

“謝謝你，楠雄。”她依靠在墻上，笑看著他，忽而眼前一亮，“前面新開了一家咖啡店，要去吃吃看嗎？我請客哦。”

[不要，]楠雄拒絕，他拿出沈甸甸的錢包，[我請你吃。]

——“然後，我就給你媽媽送禮物，媽媽說只要是我送的東西都很喜歡~”

楠雄咽下最後一口奶油蛋糕，在開動咖啡果凍前猶豫了一會兒，忍痛割愛將它推到了砂糖面前，[給你，這個很好吃。]

“嗯？楠雄不吃嗎？”

[我……不吃。]

“真的不吃嗎？”在楠雄如有實質的註視下，砂糖用勺子挖了一小塊晶瑩剔透的果凍，在燈光的映襯下散發著誘惑楠雄的光芒。勺子移向哪邊，男孩的視線就偏移到哪邊，牢牢地凝固在那上面，砂糖忍笑，將果凍遞到他的唇邊，“啊。”

楠雄乖巧地張開唇，含住了砂糖餵來的果凍。明明和之前他吃掉的那份是出自同一位廚師之手，但……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好吃了一百倍！楠雄眼眸亮閃閃的，一口一口地就著砂糖的手吃了起來。他吃到一半，才想起這份咖啡果凍是要分享給砂糖的禮物這件事，現在禮物被自己吃了一半……心虛地將剩下一半吃完了。

少女撐著臉笑看著他，彎著圓潤的眼眸，上唇沾了牛奶，像是長了聖誕老人的胡子一般非常可愛。

楠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上唇，[這裏，沾上牛奶了。]

“誒？”砂糖摸上自己的嘴唇，觸到一片黏膩的液體，將它們悉數揩下，凝視著楠雄歪了歪臉，“還有嗎還有嗎？”

[沒有了。]

他們吃完甜品，兩個人吃飽饜足走在並盛的街頭。

[林檎，……你下周末有空嗎？]

“有空，怎麽啦？”

[我學校下周末組織春游。]

“嗯嗯嗯，要去哪裏玩？”

[沖繩。]

“……啊，有點羨慕呢。要玩的開心啊。”

[那，一起來吧。]

“誒誒？”

[因為去的是沖繩，所以我的家人也會一起去，但買好票後，我哥哥臨時有事去不了了。]

“楠雄有爸爸媽媽陪著還不夠嗎？”

[……]楠雄悶聲，[不夠。]

[我想和你一起去。]他擡眸認真地看著砂糖，腦海內閃過偶像劇裏男主角們深情的畫面，將它們揮出腦海，別扭地說道，[如果你也來的話，我會玩的很高興的。]

楠雄都這樣說了，砂糖還能怎麽辦，還不是笑著點頭同意。

抵達沖繩的那一天，天氣晴朗，懶洋洋的陽光揮灑向地面，為沙灘和海鍍上一層金邊。

小學生們和家屬們換上了泳裝，在海灘上嬉嬉笑笑，歡聲笑語不斷。

砂糖換了一身可愛系的粉色泳裝，在楠雄面前轉了一圈。

對人體構造視若未睹的楠雄點點頭，紳士地在女孩子的裸體出現在面前時眨了眨眼，移開了視線，[嗯……還不錯。]

砂糖躺倒在沙灘椅上，愜意地瞇起了眼睛。

[你不游泳嗎？]穿著花襯衫和白短褲的楠雄站在砂糖旁邊。

“那個……我不太擅長游泳呢，而且外面感覺好曬啊。”砂糖不好意思地笑道，“楠雄不用管我，你自己去玩就好啦。”

[哦……]楠雄點點頭，將頭上的漁夫帽摘下來帶在砂糖頭上，從太陽傘下離開了。

不消片刻，他捧著一手的漂亮貝殼過來了，短褲下兩條腿濕漉漉的，褲腳還被一只小螃蟹搖搖晃晃地夾著，[這個給你。]

“謝謝楠雄，這些貝殼好漂亮啊~”

看著砂糖高高興興地接過了，楠雄的心情也舒暢了幾分。剛才他註意到班級裏的女同學對沙灘上形狀漂亮的貝殼露出了歡喜之意，就也去撿了許多貝殼借花獻佛送給砂糖，看見她高興地眉梢彎彎，混在女同學間一起撿貝殼被嘲笑什麽的也就不算什麽事了。

楠雄離開了好幾次，每次回來都會給砂糖帶來新的好看的貝殼和小螃蟹。第三次回來的時候，他註意到砂糖正專註地看遠處的人堆沙城堡，楠雄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少女揚著明媚的笑臉看他，“楠雄，你回來啦。”

[這些給你。]

“嗯嗯。”砂糖根據自己的喜歡程度將它們分成兩類，放進不同的袋子中。她看著遠處堆砌出雛形的城堡，側身看向楠雄，“楠雄要去堆沙子嗎？我可以一起幫忙。”

她看起來好像很想玩的樣子，楠雄點點頭，[嗯，我要玩。]

兩人找了一片地方，蹲著身堆起城堡來。雖然砂糖說自己可以幫忙，但楠雄根本不需要她動手，砂糖幹脆就坐在沙灘上看他，撐著臉看他認認真真又輕輕松松的模樣，神思散發到了其他地方。

在這裏的數月裏，砂糖一直在等待哥哥找到自己，將自己帶回到正常時間線上。

而這個時間線上的小學生楠雄則一直被她忽略……齊木楠雄擁有穿越時空的超能力，不止十七歲的楠雄有，八歲的楠雄也有啊！

如果……如果能拜托這時候的楠雄將自己送到未來的話——

[好了。]楠雄拍打掉手中的細沙，看向了砂糖。

砂糖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栩栩如生的精致城堡，正醞釀著言語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忽而見學校的老師們圍了過來。

原來這裏正進行著堆沙子比賽，楠雄堆砌的城堡當之無愧地成為了第一名，老師將第一名的獎杯遞給他，並召集他去沙灘的另一側閑玩的父母一起拍了合照。

站在人群裏看著這一幕，砂糖眼皮一跳，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就像是在哪裏看見過一般。

在她冥思苦想的時候，楠雄跑過來坐到了她的旁邊，接過她遞來的西瓜。

[我有東西想給你看。]

“嗯？要游泳嗎？”

[嗯，海底有很漂亮的景色。]無論如何也想分享給砂糖看一看。

砂糖連游泳都夠嗆，更別說是潛泳到海底了。楠雄具備能在水下呼吸的超能力，平日裏嫌棄周圍太過聒噪的時候就會去海底呆著享受寧靜。不依靠任何道具游到海底對他而言是像呼吸一樣輕松的事，因此就使他忽視了砂糖並不具備這種能力的事情。

砂糖眨眨眼，想要拒絕，但看著他孩子氣的表情又點下了頭，“不過，我不太擅長潛泳……這樣可以嗎？”

楠雄才意識到，臉上顯出猶豫神色，[唔。]他大腦迅速運轉，瞬息之間就想出了數種讓砂糖在水下能毫無障礙呼吸的方法，楠雄點點頭，[有我在，所以不要擔心。]

聽到楠雄的承諾，砂糖開心地拍拍他的肩膀，歡快地跑向碧藍的海岸。

或許是哪裏出了紕漏，砂糖往下游著游著忽然感到呼吸不暢，海水湧入，她咕嚕咕嚕地吐著水花，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前方那道身影迅速湊近了自己。

這是要……渡氣給自己嗎？

砂糖胡思亂想著，被男孩子攬著腰際，迅速地竄到了水面上，她被嗆的連咳數聲，只感覺渾身難受。

剛說完有他在不要擔心的楠雄瞬間被打臉，看著少女不舒服的模樣，楠雄抿唇，[對不起……]

“沒關系，”砂糖摸摸楠雄的頭發，濕漉漉的粉發貼著頭發，還淌著水滴，“我看到了水下的世界，真的很漂亮哦。”

當然是……沒有看到啦。但砂糖隨口編的話也足以緩解楠雄的愧疚心情了。

楠雄等價交換了個游泳圈給砂糖套著，兩人在海岸上閑聊起來。

“楠雄，你的超能力好厲害啊。”

“千裏眼念力瞬間移動等價交換能飛上天能沈到海底……你有什麽沒有的超能力嗎？比如穿越到未來？”

[那個沒有試過，不知道。]

“那麽……來試試看吧！”砂糖雙眸亮晶晶地看著楠雄，圓潤的眼睛裏充滿了企盼。

[……既然你這麽要求了。]不用心靈感應也能聽到少女漲起的好感度，濫用超能力來賺取少女好感已經非常熟練的楠雄別開了臉，他舉起手，有光粒在手中聚攏。

‘誒，我還沒說我要去八年後——’砂糖只感覺眼前一花，視野再次清晰起來時已在齊木家中。

[……唔。]楠雄面露痛苦之色，淺紫色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面前的墻壁。在這面墻的背後，二十八歲的粉發青年正閉眼小憩，他睜開了那雙同樣毫無波瀾的淺紫色雙眸，與他隔著墻壁準確無誤地對上了。

男孩子如遭雷擊，下一秒，身側的少女和書桌前的青年消失在了原地。

是——瞬間移動？！

剛才那個人，難道是未來的他嗎？

瞬移回到自己的住宅裏，28歲的齊木楠雄將幹燥的浴巾披到少女身上，忽而想起了相蔔命清晨同自己說的話，

——“楠雄楠雄，你今天要小心啊，我占蔔到你今天會遇見大麻煩。”

‘……這確實是個大麻煩呢。’

八歲的自己，十六歲的妹妹。

這兩位都是不折不扣的大麻煩。

他在心中腹誹道，用毛巾擦拭她濕漉漉的頭發，敏銳地註意到少女因為風吹而哆嗦的身體。

動了動指尖，門窗自動關合，女孩子只感覺身體一熱，浸潤了海水而黏膩在自己身上的泳衣被烘幹，身上不舒適的感覺消失盡，濕潤的黑色長發也被蓬松幹燥所替代。

超能力就是好用啊。

“哥、哥哥……？”

[嗯。]面對砂糖怯怯的提問聲，楠雄神色平淡地回答道。在看見八歲的自己和砂糖出現的一瞬間，二十年前的回憶就浮上了腦海，他清楚地知道起因和後續，但為了撫平妹妹的焦慮還是故作不知地問道，[怎麽了嗎？砂糖。]

真名被喚出的那一瞬砂糖松了口氣，這熟悉的語氣和口吻，一下子勾勒起她的思念。

砂糖轉了個身，從背對著楠雄的姿勢變成了正對著，她伸手攬住哥哥瘦窄的腰際，親昵地將臉埋了上去，嗯……和之前感覺稍微有所不同，“哥哥，我好想你呀。”

伸手揉揉女孩子的發頂，楠雄輕笑道，[想我？還是想十七歲的我。]

砂糖紅著臉退開些許，披著的浴巾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在哥哥面前穿著泳裝這件事讓砂糖一下子無所適從起來，慌慌張張地彎腰拾起浴巾，再起身的時候楠雄已經消失在了浴室中，洗手臺上疊放著一套女性的換洗衣物，真是貼心的哥哥啊。

就、就連內衣褲也貼心地放了全新的……

砂糖迅速地換好衣服後，發現這套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非常地合適。

她打開門，客廳中的楠雄聞聲轉頭望來，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嗯。]

‘嗯？嗯什麽？’砂糖茫然地湊到哥哥身邊坐下，習慣性地向他吐苦水，從自己莫名其妙回到過去說起，一直說到被小學生楠雄帶到未來這裏。

[原來如此。想要回去，所以拜托了八歲的我送你到未來嗎？]

“嗯嗯，我一直在等哥哥來找我……結果啊哥哥一直不來。”砂糖吐槽道，“拜托了小時候的哥哥，結果用力過猛穿越到更遙遠的未來了。說起來，他……去哪裏了？這裏是哥哥家嗎？”

楠雄點頭，[嗯。他的話你不用擔心，過不了多久就會找來的。]

“哦哦……對了，哥哥現在是多少歲？”砂糖仰頭看向楠雄棱角分明的下顎線，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感，青年沈穩清冷的氣質完全展現在砂糖面前，一時叫人有些心跳加速。

[28歲。]

“啊……”

[……]楠雄望來的視線清淡，[怎麽了？]

砂糖想起在廁所看見的雙人洗漱用具和一些女性用品，腦內閃過些許猜測。她有些不敢與楠雄對視，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擡起眸，眨眨眼，“我在廁所裏看到了女性用品……嗯，哥哥有女朋友了嗎？”

眼底浮起些許笑意，楠雄沈吟道，[嘛，也算是吧。]

“什麽叫也算是啊……哥哥你不會成了吊著女孩子不確定關系的渣男了吧？”砂糖圓潤的雙眸睜大，手指戳著他的手臂。

[……]楠雄低頭瞥她，[你想多了。]

他俯身湊向砂糖，將坐在沙發邊緣的少女微妙地擠在了角落，淺紫色的眼眸透過綠色的鏡片清淺地看著她，青年的口吻漫不經心，卻又透著些許不滿之意，[本來不願意告訴你未來的事的。]

[但是我啊，果然還是不想讓你在腦子裏猜測我和其他女孩子的關系。]

“誒？！”什麽？？

[就算你不想聽我也要告訴你。]

[我結婚了，和未來的你。]

室內一片靜謐，只能聽見壓低的呼吸聲。

青年楠雄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在門側看到了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這邊看的小學生楠雄。

在同一個時間線上，同樣一個點是無法接觸的。

就算強行接觸，其中一個點也會消失回到正常的軌道上。

但齊木楠雄並不是普通人，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他能忍受痛苦靠近這條線上的另一個自己。

[林檎。]

[砂糖（佐藤）。]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喊起了砂糖的名字。

[不要看他。]將砂糖的視線吸引了過來，少年抿唇說道，[我不喜歡。]

[看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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